唐朝公务员 第71章

作者:水叶子

毕竟是不到三岁的孩子,人都认不全的,心里能藏什么事儿?唐成一哄一逗,小狗蛋儿就又笑了起来。

听到他这笑声,唐成的心气儿才算是全平了,“英纨,明天给那边找个老成点儿的门房守着”。

“嗯!”,李英纨点了点头,正待要说什么时,丫头进来禀说门房老高请见。

“大官人,有两位襄州来的客人请见”,老高说着的同时递过了名刺,“他们来的人虽少,但带来的马车可不少,堵了小半条街”。

“襄州来的?”,唐成接过名刺打开后,见其署名果然是周钧。

合上名刺的同时,唐成微微一笑,周钧比他预想的时间还早来了两三天,这下子他就是不想修路也不成了。

“有一位贵客到了,待会儿你也见见”,笑着向李英纨说了一句,唐成将怀里的小狗蛋儿递给一边的丫鬟后,便出门迎客去了。

比之当日在自己家里时的随意,周钧今天的穿着却是要正式的多了,虽然衣裳的样式没变,但那料子用的却是绸缎绫罗中最为稀少珍贵的极品单丝罗,这种织物素有寸罗寸金之说,单单是他这身衣裳就不知道得值多少钱。

“我盼周兄如久旱之盼云霓”,唐成哈哈笑着拱手道:“周兄来的何其迟也!”。

“少兄此言实与我心有戚戚焉,我这可是兼程而来呀,”,周钧也是一脸的灿烂,拱手还礼之后,笑着一指身后的那一排马车道:“襄州一见如故,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请少兄笑纳”。

“装了七八辆马车还薄?”,唐成玩笑了一句,“是什么?”。

“漆器商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还是漆器”,周钧随手撩开了身边那辆马车的帘幕,夕阳余晖下,唐成往马车里一看便觉眼前一阵金光炫目,这辆马车上装着的乃是一件落地屏风,此时这屏风正折叠斜放在里面,最上面一折显露出的是一支斜依而出的牡丹,这支牡丹无论从构图还是钩丝都是极尽工美,而最为夺目的却是那灿然夺目的钩线。

“金丝?”,闻问,周钧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笑着点点头,“牡丹主富贵,金丝虽有些俗气,但用在这里倒正好是大俗成雅,其实材料倒也算不得什么,这套漆器乃是我周家十大顶级匠人联手打造,这手艺倒比那材料贵重的多了。”

“这个我不能收”,唐成看了看这一连串的七八辆马车,周钧送来的该就是整套漆器,“太贵重了”。

周钧似是早就料到唐成会这么说,闻言也不吃惊,扭头吩咐了一句,“周丁,给我砸了”。

“啊?”,随同周钧来的贴身下人闻言眼睛瞪的老大,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爬进马车后哆哆嗦嗦的拖出一个锤子,回头看了看周钧后,一咬牙就要往下砸。

“且慢!”,到了这个时候容不得唐成不叫停了,“暴殄天物,周兄,你这是……”。

“器为人用,我数百里携来此物原就是为表与少兄的一见如故之情,而今此器反成阻碍,又留之何益?不如砸了干净”,言之此处,周钧向唐成身前走了走,笑着道:“在我看来,与唐少兄的这份情谊可比这套漆器贵重的多了”。

“行,那我收下了,老高,开大门”,向老高吩咐了一句后,唐成伸手往门内一引,“请!”。

进府之后,唐成为周钧引见了李英纨。

唐成纯乎是不改后世的习俗,家里来了远客自该让家人都见见。但在周钧眼中这层意思又份外不同,能让客人见妻妾,这在时下就是通家之好的意思,非知交好友不得如此。

既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随后闲谈的气氛就愈发和乐融融,周钧在闲谈中没有一句提到生意和码头,说的都是沿途见闻和山水风光,仅此一点便已隐显出其豪商风范。

周钧并不曾久坐,正好两盏茶的功夫后便起身告辞。

唐成送他出去时听说他已投宿万福楼,遂笑着说明天就在万福楼设宴接风,一并让其好生休息一日,待后日一早同往查看三泉映月码头。

目送周钧的马车去远,唐成刚进二门就有丫头来报,说夫人有请。

随着丫头那丫头到了库房,等着门口的李英纨迎了上来,“阿成,这位周先生跟你是什么交情?”。

“怎么了?”。

“他送的礼物着实太贵重了”,李英纨说着亲手打开了闩着的库房门,其实天色已近薄暮,刚才李英纨在里面点收时早已点亮了灯盏,此时随着库房门打开,唐成刚一走进去,就看到那一排反射着灯光金辉的漆器。随后跟进来的丫头刚才没见着,此时乍一见到这般景象,竟是张着嘴猛然愣住了。

“收了就收了,好生看护着,别糟蹋了这份好手艺”,作为方今天下两个最大的漆器商之一,周家的十大名匠也可谓是整个大唐的行业翘楚了,周钧没说错,这副屏风的手艺远比材料值钱的多了,唐成仔细将屏风看了一遍后,转身往库房外走去,“至于答礼,自有我来操办”。

“噢!”,李英纨亲手锁了门,锁好之后还不放心,特意又伸手拽了拽锁头,唐成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东西实在太精美了,咋舍得用啊”,伸出手去任唐成拉着,李英纨边随他往内院儿走,边探头往四周看了看,“阿成,我原还觉得这套宅子挺好,而今有了这套漆器,再看这套宅子倒是显的不配了。阿成,要不咱换个大宅子吧,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摆的出去?”。

……

第二天中午,唐成在万福楼设宴为周钧接风,接风宴后他刚回到家不久。一脸风尘仆仆的张相文一头撞了进来,可巧不巧的是都拉赫也是在今天到的金州,而且出乎唐成意料的是,那张亮竟然也随同都拉赫到了金州,这二人也都投宿在本州最好的客栈万福楼。

正当唐成与张相文走出大门准备到万福楼时,就听左边的长街上传来一阵儿泼剌剌的马蹄声,扭头看去时,却是同样一脸风尘之色的冯海洲。

今天,他也赶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放心吧,三公子会明白的!

到了唐家门前,冯海洲滚鞍下马,“大人,我回来了”。

“海洲辛苦了”,唐成拍了拍冯海洲的肩膀,“咋样?”。

“来了四个”,冯海洲苦笑着道:“原本有七个愿来的,被观察使于大人给拦住了,说是最多只能给这四个,要不然他那边就该支掌不开了。观察使大人还说……”。

“于观察说大人你要的人他已经给了,其他几个州能不能修成路,大人当日所说的路网能不能建成,可全在金州这条路上了,这条路若是顺利修好,对于其他几个州来说就有垂范之义,观察使衙门再下公文时也就有了说头。此事不仅关乎金州,更关乎全道大局!观察使大人说他对你寄予厚望”。

复述着这些话时,冯海洲满是疲色的脸上起了一层潮红,那可是一道观察使,整个山南东道的头面人物啊!想到当日于东军对他和颜悦色说着这些话的场景,冯海洲犹自有些激动,对于他这份激动唐成倒是很能理解,这情景大概就类似于后世地级市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突然见到省委书记时的情况一样,“但是,于观察也让我给大人带个话儿!你要的他给了,这条路要是修不好的话,可是要按照军令状上所写唯你是问;反之观察使大人则将亲自为你庆功,请功”。

“修这么一条路才给四个人,还要说这话,观察使大人还真是小气”,周遭也没有外人,听完后的唐成玩笑了一句,玩笑过后正色向冯海洲道:“嗯,这话就不用再说了。观察使大人那里可定下房州道路的路线图了?还有那四个人如今安置在那儿?”。

“于大人亲自走了一趟,路线已经定下了。那四人就安置在驿馆,现在这会儿该是在沐浴梳洗”。

“定下了就好,房州的路线定了,咱们这边才能动手”,唐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击节而赞,“住驿馆不行,想必他们的品级也不会太高,到驿馆不是活受罪嘛!”。

“大人,我大舅子朱小二就在本州驿馆掌厨,有他照料着……”。

“那也不行,他们都是有大用的人,对这样的人就得照顾好喽,这样才能激着他们心甘情愿的使出全挂子本事”,唐成沉声道:“这样,海洲你在跑一趟驿馆,接他们到万福楼,吃的,住的,用的都按最好的来,到时候我去会钞”。

什么都按最好的来,钱都不是钱嘛!心下嘀咕着,冯海洲领命后翻身上马去了。

安置好那边儿的事后,唐成向张相文一招手,“走,去万福楼”。

骑着马前往万福楼的途中,张相文扭过头来将唐成仔细地看了一遍后,笑说道:“大哥,我怎么发觉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嗯?”,骑在马上的唐成正在琢磨张亮怎么也会到了金州,听张相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诧异的侧过身来,笑问道:“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不去扬州我还真想不到,小嫂子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儿,上官昭容的妹妹,扬州市舶使,我的个娘啊!扬州初见小嫂子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把大哥你给的信送错了地方,她看完信喊了我一声‘二弟’,我当时愣是没敢答应,丢人哪!”,张相文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这刚一回来又听到这事儿,这回又是观察使了,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些大人物?你还是我大哥吗?”。

一脸疲乏之色的张相文再没了往日的嬉笑与轻松,问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脸上的神情有茫然,有怅然,又有些自苦。

自打认识张相文以来,唐成看到的都是他没心没肺的嬉笑模样,眼前如此复杂的表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同时也触动的他生出许多歉疚来。自打相识相交以来,这个二弟对他真是仁至义尽了。

“二弟,这都是我的不对,这些个事儿没及时告诉你”,唐成发自内心的自责异常诚挚,“但拍着良心说一句,我从来也没想瞒着你什么。要真想瞒着你的话,也不会请你到扬州送信,也不会拉你进来修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虽然是解释的话,但也是大实话,张相文听完之后,眼神儿猛然一亮,神情间开朗的多了。

“晚上吧,待会儿从万福楼回来咱俩好生温一壶酒说说话”,唐成缅怀的一笑,“说起来自打到了州城,咱俩可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好生坐坐了”。

“要坐也得等这些日子忙完了再说”,唐成的话虽然短,但那种真挚的情意却并不难感受到,张相文长吐了一口气,“说不说的都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句,你还是我大哥吗?”。

看着一脸郑重的张相文,唐成肃容道:“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祸福与共,荣辱与共”。

这几句话正是他二人当日在郧溪城郊桃园结拜时的誓词。

“好!有这四句话就够了,大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张相文也不管这就是在大街上,朗声叫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自己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嘿嘿笑道:“大哥,你可别怪我小心眼儿,实在是你给我找的这个小嫂子来头太大,哎!这回在扬州市舶司衙门我可是丢人丢大了。娘的,现在想想还臊得很!”。

“行了啊,你小子怕是忘了当初吧”,唐成是真把张相文视作亲兄弟的,见他恢复了正常,说话也就没啥好顾忌的,“想当初在郧溪的时候,你一会儿蹦出来一个有来头的叔叔,嘿,没过两天又蹦出来一个,接二连三的来了三个,这账我可还给你记着”。

“有其兄必有其弟”,张相文的无赖劲儿又上来了,听唐成揭了老底,他就是咧着嘴一笑,“两抵,你一次我一次,正好两抵”。

……

到了万福楼,都拉赫两人都还在洗澡,听随行的下人说是唐成到了,张亮才恋恋不舍的从吕风桶里出来。

张亮系着腰里的丝绦从里边走了出来,定下步子仔细将唐成打量了一遍后,笑说道:“一别数月,唐成你看着倒是愈发沉凝稳练了,好”。

“张兄也是风采如昔呀”,唐成笑着还了个礼,“听我二弟说与张先生同来的还有……”。

“他肯定还泡着,算了,今个儿就别寻他说话了”,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山南东道,不愧是以山为名的地界儿,这路也太难走了,骑马太累,坐车太颠,总之就是个不舒服。都拉赫又一大把年纪了,这回可还真是伤筋动骨了,唐成你担待些”。

唐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看现在这模样,估计老都的确是被折腾的不轻。

“如今就是你负责金州修路的事儿?”,张亮伸手邀唐成落座,自己也撩起袍子坐了下来,“这路真是该修了”。

唐成也没再跟他扯闲篇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后径直问道:“张兄可是个大忙人,此来金州不知所为何事?”。

张亮闻问,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张相文后,笑着道:“累的臭死,今个儿不谈正事”。

张相文也是个满身消息的人,见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看张先生泡的这么舒服,我这儿也浑身痒痒,也得去松泛松泛了,你们聊着”,嘴里说笑着他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是我结拜兄弟,尽信得过的”。

“嗯,张相文是不错”,此时屋里就只有他两人了,张亮含糊地说了一句后,身子向唐成这边倾了倾,“唐成,你与金州前任孙刺史关系到底如何?”。

“孙使君?”,唐成没想到张亮突然会问起这个,沉吟了一下后道:“孙使君待我不错,他前往春州赴任的时候,说过要带我一起去的话,对了,去年随我一起在扬州做桐油生意的那个吴玉军就是他小舅子”。

“噢!竟然是这样,那个吴玉军我去年也见过几回,他可是一点都没露”,张亮听后很是欢喜,“好,唐成你送了他这么大一注财喜,请他帮个忙想必也是应当”。

“什么事?”。

“他去的春州虽然偏,但那地界儿正好是海盗冯家的老窝子”,张亮说了这一句后叹息一声道:“拿人钱财,就得与人消灾呀”。

他这一说唐成顿时就想起了去年的那份朝报,这份儿触动他商机的朝报里就专门点到了冯家,其中更言及当时的扬州大都督府上折朝廷弹劾岭南道军政衙门,而弹劾的一条很重要原因就是说岭南道观察使及行军大使衙门纵容海盗,说起来这岭南春州冯家乃是海盗世家,南海上势力最大的海盗家族,冯家虽有祖训不抢唐船,但对胡人海商的船只可是半点不手软。都拉赫等胡人海商实是饱受其害了。

“这是老都开的条件吧?”,唐成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都拉赫以前靠的是废太子,料理不了冯家是因为当日的岭南道军政衙门都听武三思的,而今武三思父子都死了,此事应该不难了吧,还值当的张兄你这么山长水远的跑过来?”。

“朝廷刚经大变,三公子现在不好出面。现如今的岭南节度使乃是薛崇训”,张亮顿了顿后,接着道:“这薛崇训就是镇国太平公主的大儿子,那个在扬州祆祠差点被打死的薛东就是他的族侄,扬州唐人海商如今找的靠山也就是公主府。对于这些个跟都拉赫同吃一碗饭的唐人海商来说,恐怕是巴不得冯家势力越大越好。”

言之此处,张亮颇有些无奈的一笑,“论身份,薛崇训倒比三公子还尊贵些。毕竟他还是个长子,加之又有唐人海商的利益在里边儿,三公子便是出面说了,怕是……再则那冯家经营百年,势力既大,耳目又明,这事若是从上到下的来,难免不露出风声,一旦打草惊蛇此事就更难了。反倒不如直接从底层的地方上直接动手,出其不意或许还能收得奇效”。

唐成听完之后,反复思量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道:“这事儿不小,孙使君虽然对我不错,但未必就肯……”。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张亮闻言莞尔一笑,“来之前我去吏部探过底子,吴玉军的这个姐夫可是走的上官昭容的路子,没有唐成你,他一个偏远道州的刺史岂能搭上这条线?还能搭的这么及时?”。

“去岁走时我曾跟郑市舶使说过,凡是安国相王府,尤其是三公子的事情务必留心去办。张兄没去市舶司衙门?”。

“这事儿既然是相王府不好出面,我也就没去”,张亮对唐成的这番话赞赏地点了点头,“都拉赫去过,但郑市舶使未置可否,想必是她也不愿插手岭南道。”

说到这儿,张亮略带着几分调侃笑道:“唐成你以为都拉赫此来金州真是为了码头?以他今日之豪富,这码头就是像你说的那么有价值,也不值当他老天拔地的跑这么远,都拉赫此来纯乎是为了你。其实真要说起来,郑市舶使插手此事倒是名正言顺,安靖海路,怎么算这也是市舶司的职责吧,谁还能说什么?”。

唐成静静地听着,将此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后,点点头道:“嗯,我稍后回去便给郑市舶使修书”,言之此处,停住话头儿的唐成抬起头来看着陈亮,放缓了语速沉声道:“不过,郑市舶使真若答应的话,陈兄可需明白,她之所以这么做绝不是为了都拉赫,而是因为这是三公子的事情”。

“放心吧”,陈亮特意起身过来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三公子会明白的”。

闻言,唐成一笑,“陈兄这趟来得正好,我这儿兴许有件事得请你帮忙,只是究竟该请陈兄怎么个帮法目下还不明朗”。

“以你我如今之关系,还说什么帮忙!”,张亮的话说的异常爽脆,“我正想多留几日好生看看你修路的手段,且等你想好之后再跟我说不迟”。

说完正事儿,唐成也没再多留,着陈亮转告都拉赫明天上午去看码头后,便告辞而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卖蛋,不卖鸡!

时令已经过了春分,山野间的绿色越来越多了,再加上阳光普照,这一天着实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天气。

一行三辆马车,在十几个挺胸凸肚护卫的簇拥下直出金州城门往三潭印月码头而去。

“比起骑马,还是坐车舒服啊,唐参军,你这回可是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的不轻”,陈亮转告了唐成的答复,都拉赫此行的主要目的已达,今个儿的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好的不得了,玩笑着说了一句后,都拉赫正色道:“唐参军,要我说,这码头也不用去看了,既是你要修路,老哥哥我就再没个不支持的道理,要多少你说个数儿,老哥我绝无二话”。

唐成才不相信都拉赫是真对码头一点兴趣都没有。作为一个积年老商贾,他不可能看不到这码头的价值,如此说来他这就是在卖乖卖交情了!既得了码头,还要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这老狐狸真是时时处处都有花花心思。

“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公私分明这交情才能长久,老哥你要真对这码头不感兴趣,那兄弟我可是一文钱都不能要,毕竟修路是朝廷州衙的公事,兄弟岂能为了公事让老哥你花自己的冤枉钱”,唐成哈哈一笑,“还是先看看货吧”。

同坐在都拉赫这辆车上的周钧看了看都拉赫,再看看唐成,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河风习习,唐成陪着周钧、都拉赫及张亮走上了码头。

细细将三潭印月看过一遍后,张亮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唐成后赞叹道:“果然是天然的好深水码头,这地势也好,由此放船,顺风顺水而下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能直放夏口”,说完之后,他停了片刻道:“要是早有这个码头,去年个儿买桐油可就是方便多了,光是价格上就至少能压下一成的运费出来”。

“张兄说的极是,不过山南东道可不仅仅只出桐油,同样盛产漆器,丝缎,这些可都是远洋贸易的大宗啊”,接过张亮话头的是周钧,“既然能直接在产地吃货,又何必让转运商从中盘剥,这些人的嘴脸可不是好看的!”。

自打上了码头之后,唐成除了介绍地势之外,关于这码头好处啥的一句话都没说。

既然自己手里握着的是好东西,那就得值好东西的价!再则,这分明是双赢的买卖,对都拉赫只有好处的,那唐成就没想着给他再留卖乖卖交情的机会,否则,还真是对不起天赐给金州的这个好码头了。

同样一句话也没说的都拉赫看的比谁都仔细,最终,拗不过唐成的他终于侧过身来哈哈笑道:“好码头,唐参军,这的确是好货”。

闻言,唐成笑了笑,“老哥好眼力!”。

“我记得唐参军你此前任的职司是司田曹判司吧?”,言至此处,都拉赫突然抬手指着码头不远处的那块河滩地道:“司田曹就是管田亩的,老哥哥想买那块河滩地,唐兄弟你可得帮帮忙”。

“姜还是老的辣呀”,不等唐成答话,一边儿的周钧呵呵一笑的插了一句,“我倒是正想说这话的”。

今天主要是来看码头的,而今关于码头的话没两句,这两个巨商却突然都指着那块河滩地说事了,而起兴趣还都这么浓厚,陪同而来的冯海洲闻言,侧身看了看唐成。

“这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唐成看着那块儿河滩地笑着道:“那块儿河滩地已经有主儿了”。

“噢?”,都拉赫闻言一愣,眼下码头这么萧条,他还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买那块满是石头沙子的河滩地,略一沉吟之后,他便笑着说道:“买了还能再卖嘛,唐兄弟,此事老哥我就委托你了,三十贯一亩我全要了”。

三十贯!听到这个价钱,冯海洲心里咯噔了一下儿,唐判司买这地的时候可是四贯一亩吃进的,四百多亩,这岂不是说眼下只要一转手就能净赚近一万贯!一万贯哪,上好的水田都能买七八百亩了。想到这里,再想想那块儿河滩地荒了几十年问都没人问,冯海洲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娘的,我咋就没想着早点把这块儿地给买上?

出乎冯海洲意料之外的是,唐成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脸色连一点变化都没有,直接的摇了摇头。

“五十贯?”。

五十贯,这都啥价钱了!看到唐成再次摇头,冯海洲真是有些急了,但这毕竟是唐成的地,他干着急也没办法。

见唐成依旧是摇头,都拉赫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这样什么都出产不了的河滩地会有人买?即便有人买,最多也不过六七贯一亩吧,唐成啊唐成,我开价五十贯一亩,你不过出面帮个忙买进后再转转手,一亩就能净赚四十贯不止,这块地目测就不下四百五十亩,这就是近两万贯的纯利,足可答谢你昨天的帮忙了,就这还不知足?

“噢!还不行,唐兄弟好大的心思啊”,沉吟了片刻后,都拉赫再次看了看那块儿河滩地后咬牙道:“六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