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甄武扯过一张地图来,他指着雄县道:“咱们一旦攻雄县,杨松必然第一时间去莫州求援,而雄县和莫州之间间隔白沟河,大家看这里…”
甄武把手指挪到了连接白沟河两岸的桥上,接着道:“此桥叫做月样桥,是潘忠支援的必经之路,但我料得潘忠必定一心支援,不会重兵防守此桥,我只需派一人领千余军卒,口含芦苇伏于水中,等到潘忠过河后,一旦与我打起来时,水中伏兵便尽起,占据此桥,如此腹背夹击下,潘忠兵马必然大乱,又会因回退无路更加混乱,这般情况任他诸葛亮再世也只有被我所擒。”
朱棣听到这里,大叫一声好,直接激动道:“不错,而且还可以提前放置一批铳在河岸,到时候百铳齐鸣,吓也吓死潘忠了,如此一战定可功成,就这么办,这次你就不要管雄县了,准你这次领你麾下所有兵马,只需给我灭了潘忠即可…等等…”
说着说着,朱棣也来了兴趣,攻城那他娘的有野战冲杀来的爽,他满脸激动又期待道:“我他娘的打什么雄县,这次我和你一块去打潘忠,你接着给老子当副将,咱爷俩灭了他潘忠。”
“啊?”甄武有点惊愕住了。
朱棣斜眼一瞥甄武道:“咋滴?怕我抢你功劳,还是不愿意在我下面听令?”
“不不不。”
甄武赶紧摇头:“殿下能亲来,胜算必然大增。”
“这还用你说?”朱棣有点傲然道。
朱高煦有些羡慕,他也想去打野战。
而其余众将听了,都有些憋笑,这么多年下来,谁不知道朱棣的性子,打蒙古人打习惯了,最喜欢的就是策马冲阵。
攻城?
这种仗朱棣烦的透透的。
朱棣转头看向张玉道:“我把剩下的人全部留给你,你就说能不能一夜给我拿下雄县?”
张玉起身道:“若拿不下雄县,卑职这颗头颅愿意送给殿下。”
朱棣一摆手道:“我要你的脑袋做什么,我只要雄县,而且我告诉你们,你们众将哪怕都给我去攀城头,也要给我拿下雄县,此战不容有失,而我和甄武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攻城,现在就问你们能不能做到。”
众将紧接起身,各个坚定道:“殿下放心,我等必下雄县。”
“好。”
朱棣点了点头,随后嫌烦的挥了挥手道:“怎么攻城,我不管你们,你们自己去一边商量去,别影响我们商议怎么打潘忠。”说着,朱棣还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一边去,一边去。”
张玉等人都愣了一下。
这次轮到甄武憋笑了,朱棣的性子说好听点是雷厉风行的,说难听点是狗脸,说变就变,但朱棣有变的资本,别人也没办法。
张玉等人只好起身去了一旁,商议如何攻城。
而谭渊,王真,郑亨,张武等人全部留了下来,与甄武,朱棣商议打潘忠的细节。
朱棣也不耽误,直接开口问道:“谁愿意伏兵于水?”
甄武闭口不言,这个事他做不了,他必须要留在正面破阵,要不然兵力相当下,潘忠兴许能够破釜沉舟正面冲出去。
然而谭渊等人却做不到甄武那般淡然,这伏兵于水中的任务,等打完后,功劳簿上怎么也要排前三。
谁会嫌弃功劳多呢。
所以一时间谭渊等人争了起来,朱棣被吵的头疼,指着甄武道:“这事你定。”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争了,全部看向了甄武。
甄武眼睛先是看向了张武,薛禄等年轻人的身上,可想了想还是把目光最后放在了谭渊身上。
“您的身体…”甄武有些犹豫的说道。
谭渊急了:“你小子若是一直这样,我求殿下转换营地,你信不信。”
他知道甄武一直关心他,而且能够明确的感受到,这个军营中若说朱棣是甄武最尊重的人,那么他就是甄武第二尊重的人。
但他还不老,还能打,要不然他直接卸任留在北平多好。
“好吧,那就您来,您去的话我也放心,一杆大枪挥起来,保准能把月样桥守得谁也过不得。”甄武说道。
谭渊这才笑道:“这就对了。”
张武等人见状也没脾气,没办法,谭渊不管从资历还是本事上,其他人都挑不出毛病。
之后,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等全部商议好后。
朱棣下令整军出发。
……
众军卒被战前一顿洗脑,士气高昂的向着雄县出发,八月十五的月亮很亮,一年光景中仿佛只有这一刻,才能与地球上的万物表示亲近,它撒着月色给夜晚中还在行动的人铺就出前路。
大军到了雄县后,直接兵分两路。
甄武等人绕过城池,直奔白沟河处,当距离白沟河还有三里时,大军停下埋伏到一侧静等潘忠军来。
而谭渊则带人接着向前走去。
临行前,甄武叫住了谭忠,让其多看着点谭渊,谭忠表示知道,还兴冲冲的对着甄武说着这次必定要斩多少多少人来立功。
甄武笑了笑点头。
谭渊等人一路奔驰到月样桥,他们先把铳藏在桥的一侧,谭渊算了算时间,雄县此时应该已经打起来了,他便挥手让军卒开始入水。
千余军士,训练有素,不发一点声响,慢慢的融入水中。
夜里的水有些凉,传达到肌肤上,惹起一阵鸡皮疙瘩,不过幸好只是八月天,而且军卒都是北方人,并不觉得有多少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概到了夜半时分。
月样桥南面一阵阵马蹄声,响彻在这寂静的夜中,又远远的传了过来,白沟河中的千余军士不需旁人下令,尽皆口含芦苇沉入水中。
一时间水波泛起阵阵涟漪,不过只是片刻,水面便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与往日并无区别,甚至在今夜的月色下,更有一种别样的景致,格外美丽。
只是水下锋芒暗涌。
潘忠带着大批骑军先行到了月样桥,他确实如甄武所猜测的一样,一心只想着尽快驰援雄县,并未观察路上或者水中可能有的埋伏。
一众军马直接从月样桥上,风驰而过。
后面,一队队军卒随即赶至,也不停留,追随而去。
不消多久,潘忠所带一万兵马已经尽皆通过了月样桥,而此时月样桥三里外的甄武等人,马匹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有些嗤鼻。
甄武手中紧握住了长枪,微微压着鼻息等着潘忠等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三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近到一个冲刺便能冲过去,可也远到足够潘忠所有兵马通过月样桥,很快,潘忠的兵马出现在了甄武的眼前。
甄武看向朱棣。
朱棣眼神中透着兴奋的光芒,大手一挥,所有埋伏在侧的兵马,齐齐杀了出去,如同平地上的一声惊雷,只炸的潘忠手中一抖,惊的心颤。
怎么会有人埋伏在侧?!
难道雄县已经被破?
他还没有想明白这点,眼中已经看到一将快如奔雷般的向他们冲来,他连忙高喝列阵,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无数离弦的箭矢已经飞了过来。
噗噗噗。
尖锐的箭头刺中人身的声音不断响起,潘忠迅速判断出对冲无益,直接壮士断臂让千余骑兵断后,传令兵快速通知后方步兵列阵,而他则带其余骑军调转马头意欲回到步兵阵营后面,再行飞旋冲阵。
他展现出一个将领,临阵应变的基本素质,可他没有想到双方军卒素质的差异,或者说想到了,但是他不认为能有多大差异。
然而这点大错特错。
甄武等右护卫骑军,可是正面与蒙古人多次对冲,且能打赢的存在,在整个燕军中的战力也是排在前列的。
而潘忠所带的兵马,他都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人,又有多久没有打仗了。
他所留下的千余断后的兵马,只觉得几轮箭雨仿佛没有停歇一般射来,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缓过来,对方已经到了他们的脸上。
并且对方一个个马术娴熟,仿佛能在马上耍杂技一样,出枪的角度往往出乎他们的意料,一个闪身之际,便被对方捅穿了喉咙。
南军断后之人尽皆色变。
这他娘的怎么这么猛。
不是说燕军不堪一击吗?
这是那个王八蛋放得响臭屁!
而甄武此刻,枪随心意而动,或刺或挑,或者直接砸的对方脑袋开花,坐下军马更是一刻不停,灵活的向前冲去,仿佛在宽敞官路上疾驰一般,在战场中不受限的奔跑。
一人一马,人借马势,马借人勇,所向披靡。
甄武身后乌泱泱的兵马,随他前行,仿佛滔天大浪一般,一下子就扑灭了南军断后的那朵小火苗,并且汹涌的还向着潘忠扑去。
潘忠催马回退之际,回头一看,整个人吓的差点跌下马来。
怎么…怎么…这么快!
那断后的可有千余啊。
还有…那位手持长枪的战将又是谁的部下,怎么这般勇猛?!
难道骑的马也是赤兔不成!
……
第262章 -徐凯到底谁的人?
月色皎洁,风清星稀,本是八月十五赏月夜,可白沟河岸处双方的人马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念叨今夜的景致如何。
所有人都在一心搏命。
厮杀声,惨叫声,不断响起。
而厮杀属于燕军,惨叫属于南军。
要知道燕军不是土匪。
那是真真正正成编制,并且训练有素的老兵精锐集团,而这种集团兵的战力显然超出了潘忠的计算。
千余人可挡万人的乌合之众。
可千余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挡的住万人的精锐军卒。
更何况这精锐军卒中,还有着甄武,张武,郑亨,薛禄等悍勇战将当做尖矛,冲杀的岂能不快。
又岂能被千余乌合之众断后拦住?!
潘忠不傻,见此状,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出不敌的念头,他慌张又急切的高呼:“快撤,速退。”
说着话,手上的马鞭已经疯狂的鞭打在马屁股上,他现在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后方步卒列阵好后,阻拦住对方的冲阵,好给他时间重新布阵对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天空中仿佛一道…不…是数不清多少道响雷在他们后方惊起,这声音惊天动地,只震的潘忠满是惊愕的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继而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恐惧。
那哪里是响雷,分明是数不尽的铳声。
连绵的铳声在夜里蓦然乍响,一下子盖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仿佛山神打鼓一样,震慑在所有人的心中。
南军当中,所有的步卒被这个声音吓的如同惊鸟一般回望,然后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骚乱从最后方一点一点蔓延过来。
下一刻,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似的逃命,谁也顾不得再列什么狗屁阵了。
前方不知晓多少敌军,后方也不知晓多少敌军,这仿佛天地中有着一张庞大的鸟网,向着他们罩了下来。
打?
挣扎?
产生恐惧后,逃生才是动物的本能。
这种情况下,别说潘忠,任谁也没办法制止的了。
潘忠的精气神和希望,也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从他的身体中流逝,他双眼死灰,悲呛一声,只觉得完了。
而此刻的甄武,发觉对方抵抗越来越少,对这种追杀反而没了几分兴趣,他看着对方全军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心中甚至有点失望和纳闷。
这南军乱的也太快了些。
若是他们燕军,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乱成这种模样,这让甄武对亲自去抓潘忠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打这么软的仗,岂配他去战将?!
他甄武也是有选择的。
他看着慌乱中被燕军大肆冲杀的南军,一时间心中反而有些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