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好大的胆子。”
朱棣顿时生气了,把朱瞻基递给了徐妙云,随后愤愤道:“这是把军户当他私奴吗,简直是不要命了,回头高炽回来,你告诉高炽,给我严查,不管查到谁给他撑腰,一律给我法办了。”
说完,朱棣还不甘心:“这般蛀虫,害我屯田根基,不亚于损我大明根基,百死不足赎其罪。”
徐妙云把朱瞻基递给了张氏,起身劝解朱棣:“事情已经发了,生气有何用,再说高炽你又不是不知晓,定会处理妥当的。”
朱棣点了点头,烦躁的压压这口气,可这时本来一直安静的朱瞻基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连带着朱棣也不晓得是不是被朱瞻基哭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在这一刻,竟然莫名觉得一阵的心季。
彷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样。
而这时候,甄府张玉清的院落里,张玉清,二贤,朱玉英三人聚在屋里闲聊着。
婆媳姑,三人其乐融融。
张玉清一边缝着一个虎头小鞋,一边笑呵呵的对着朱玉英说着:“玉英啊,以后你可一定管着点老大,有了孩子后不能让他可劲的宠着,他那个人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可会疼小的了,你瞧瞧家里这些弟弟妹妹,这些年除了偶尔对三勇说两句重话,其他的都变着法子疼,要不是我时常骂这点,一个个都得被宠出毛病来。”
朱玉英笑着道:“瞧娘说的,夫君他有分寸的,才不像娘说的那般,就说这次夫君走时,德妹妹不是还非缠着要去军中玩吗,结果怎么着,被夫君好好罚了一顿,你瞧这两日老实的就待在自己院里,以往这丫头可没这么安静。”
顿了一下,朱玉英又接着道:“再说,夫君即便疼孩子,这不是还有孩子祖母嘛,您替我俩束着点,不管他是小皮猴还是小兔崽子,总会成才,要不然夫君兄妹几个,怎么各个良善有出息。”
张玉清一下子被说的笑了起来,她眼里满带笑意道:“就你会说话,偏我这个老婆子爱听这话,咱娘俩可是投了缘,不过说起小六来,老大最疼小六了,我是真没想到老大竟舍得罚她,不信你问二贤,老大每次没了笑脸,只有小六能逗的老大笑起来。”
说着,张玉清指了指二贤。
二贤此刻眼睛正看着朱玉英的肚子,满脸的羡慕,脑子里不晓得在想着什么,突然听到母亲提及她,慌了一下,问道:“什么?”
朱玉英和张玉清都晓得二贤的心病,这么多年没孩子,不晓得听了多少闲话。
张玉清叹了口气,她这个大女儿啊,不晓得为啥命咋就一直不顺呢,同样都是她女儿,四妹五妹小时候虽说也随着吃了苦,可也从未像大女儿一般操劳,长大了被甄武宠着,嫁人也是顺顺利利的,五妹去年刚嫁暂且不说,四妹孩子却已经有了。
至于小六和小七,那就更不用说了,连一丁点苦都没怎么吃。
都是一母同胞,分了这不同命数,真真让张玉清叹息伤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女儿命里的困苦啊,不顺啊,是不是都集中在了前半生,就为了给后半生攒一个大福分。
张玉清有些发愁的问道:“最近吃的药,依旧不管作用?”
二贤眼神暗澹的点了点头。
朱玉英关心道:“也别太忧心,前几日我又让我母妃帮我寻了一些方子,听说都极灵验,一会儿你随我去我那里,我取给你,你再换换方子试试。”
二贤又鼓起一些希望,期待的点了点头。
朱玉英这时又道:“其实我觉得咱家人都没啥问题,你瞧,我和四妹不都顺利有了嘛,我听人说,这事男的也有原因,要不你回头也让妹夫喝上几天药试试,并非我愿意背后说人,也不是咱故意推脱责任,主要是妹夫家本就子嗣单薄,总归有些原因,若真是妹夫的原因,你便是泡在药罐子里也没什么用处。”
张玉清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你嫂子说的有理,说到底都是为了有孩子,让张武喝些药,也是一个尝试,兴许有了呢,不过这些话,你需在房里和女婿说,这事你要照顾着些他的颜面。”
二贤听了一边琢磨着,一边点头,想着等张武回来,便找机会和张武说一说,这些年虽说公公婆婆和张武都未说过她什么,可她也晓得,他们都想要个孩子。
若不是她娘家有些显赫,兴许婆婆要同她商议,帮张武纳门妾呢。
再试试,二贤心中想着,若实在不行,大不了就主动做那贤惠人。
就在这个时候,锦儿欢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夫人,郡主,大姑奶奶,听前院说郡马回来了,现在已经进了大门,正往这边来呢。”
屋里的三人顿时都兴奋的站了起来。
……
第229章 -燕王奔丧
这几年中,甄武常随军出征,每次离家短则四五个月,长则八九个月,这还是第一次短短一两个月便归家的。
所以张玉清三人听闻甄武回来,不免有些惊喜。
此时阳光西斜,把屋里照射的亮堂堂的。
张玉清惊喜的站了起来后,瞧见朱玉英比她反应还大,曾的就从床边跳下来,一时间张玉清再顾不得惊喜,心里忍不住一跳,道:“哎幼,你咋也还起身了呢。”
“娘,没事。”朱玉英笑着道:“这才多长时间,不影响。”
“那也不行,你给娘好好坐着。”张玉清固执道。
朱玉英可怜巴巴的向着屋外望去,像极了小孩想要出去玩耍的样子,张玉清不吃这套,拉着她重新又坐了下来。
二贤看到这一幕,本来一直稍显沉重的心情,顿时轻快了很多,心中不仅感叹大哥和嫂嫂的感情真好,要不然自家嫂嫂万万不会,只听到大哥回来的信息,便有些望眼欲穿,按捺不住。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耽误,院里已经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朱玉英眼睛亮亮的,她听出来是甄武,自从得知怀了孩子后,朱玉英就常常想着甄武晓得后会是什么模样,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想要告诉甄武,她帮他怀了孩子,他们有了属于他们的后代。
“娘,我回来了。”
甄武的声音刚刚响起,人已经三两步间风风火火的随着声音闯进了屋里。
他整个人一顿,和张玉清二贤心不在焉的打了一声招呼后,一双眼睛立马落在朱玉英的身上,满满的再容不下其他。
朱玉英笑着,轻轻颌首,彷佛是在告知甄武,真的怀了。
甄武的眼光便从朱玉英的脸上转移到了腹部,他想象着有一个宝宝在那里生长着,心中激动的忍不住想要叫喊一声。
张玉清以前哪见过甄武这般模样,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大儿子一直以来都是稳重的,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不急不缓,对于所有事情都是游刃有余。
像今日这般风风火火,和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发生在老三身上才合理一些。
不过,张玉清也理解甄武,想当初甄武的父亲知晓,她怀了甄武后也是这般。
“快当爹了,还这般慌慌张张的,不担心吓到我这个老婆子,也不怕吓到你媳妇和孩子吗。”张玉清眼含笑意故意训斥甄武。
甄武不舍的把眼光从朱玉英身上移开,笑着和张玉清玩笑道:“不怕,媳妇和孩子都随您,不怕吓。”
张玉清三人一时间都笑了起来。
“说什么胡话。”张玉清说道:“瞧你一身风尘仆仆的,还不快去洗洗去。”
“得咧。”
甄武应道,随后对着朱玉英道:“你先和咱娘二妹歇着,一会儿我再来与你说话。”
朱玉英笑着点了点头,只觉得怀了孩子,夫君也回来了,便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甄武退出来后,回到自己的院中,一边洗漱一边想着,以后要怎么照顾朱玉英。
首先吃的。
怀孕的人,也不能一直随着其他人的饮食来,回头便让人把自己院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想吃些什么可以开小灶,晚上亦可以晚息灶台,也不担心晚上朱玉英会饿。
然后,朱玉英身子骨有些弱,这样不行,没事得带着她去花园走走,不能让她总闷在屋里,还有家里的狗之类的也需要束的紧些,不能让这些东西惊了朱玉英。
随着甄武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乱想,慢慢的也洗漱好了,甄武来到院里,瞧见在一旁忙碌的绣儿,招手道:“绣儿,你先别忙呢,我交代你些事情。”
绣儿放下手中的活计,小步快走过来道:“郡马爷,您吩咐。”
甄武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说了起来。
说着说着,瞧见绣儿憋着笑,甄武反问道:“怎么了?”
绣儿笑道:“早前老夫人和王妃都叮嘱过呢,咱院里的小厨房已经收拾好了,只要郡主有想吃的,咱随时可以生火,老夫人和王妃还备了很多东西呢。”
甄武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张玉清和徐妙云怎么说也都是过来人,两人能想到的肯定要比甄武想的全乎,他倒是多担心了,不过那又如何,疼媳妇嘛,不寒碜。
“那就好,行了行了,你忙去吧。”甄武厚着脸皮打发走绣儿,然后转身去了张玉清的院子,陪媳妇去了。
……
西瓜苑。
并不是种西瓜的地方,而是小六的院子,自从朱玉英嫁过来后,甄武家一改之前的作风,迅速的进化规整出真正显赫人家的模样。
先是强行给所有家里人安排了贴身的丫鬟,出门安排了随从小厮,然后又把家里的下人分工进行了梳理,打扫的负责打扫,做饭的负责做饭,谁院子的归谁负责,又统一把所有下人分了等级。
什么一等大丫鬟,二等丫鬟,三等小丫鬟,或者谁院里的总管事之类的,奖惩制度也进行了精细修改,让整个甄府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虽说之前张玉清在冬梅两人的帮助下,也曾梳理过,但梳理归梳理,并没有像朱玉英这般细致。
这让甄武不得不感叹,朱玉英到底是王府出来的郡主殿下,若没有朱玉英的话,他家的规矩章程,估计真的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慢慢改进才能有这番样子。
这让甄武想到后世的一个笑话,世间大部分人,哪怕突然暴富,也过不出真正豪门生活的细致和规矩。
这和钱多钱少,饮食物品贵重与否没有关系。
这是自小生活的方式和习惯。
有钱有势的日子过多了,才能自然而然进化出来的模样。
说回西瓜苑,这个名字是小六自己取的,当朱玉英让甄武给各个院子取名字时,小六刚好在甄武身边玩闹,听到后,心血来潮的非要叫这个名字,甄武也就由着小六。
而朱玉英让甄武给各个院子取名字也是为了方便称呼。
免了下人们常常说着‘大爷院子’‘老夫人院子’之类的话,甄武的院子取名为‘呈祥苑’,张玉清的取名‘聚福苑’至于老三的,甄武给取了‘敬勇苑’,想让老三不要总晓得逞凶斗狠,对勇力保持敬畏。
此时西瓜苑中,十四岁的小六竖着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甄武过来哄她,生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一旁的贴身小丫鬟红豆,弱弱的问道:“姑奶奶,大爷回来了,咱真不去瞧瞧?”
“瞧什么瞧,上次罚我,回来了也不晓得来找我,我才不去找他呢。”小六越说越气,起身从旁边捞起一把软弓,眼神看向小红豆。
小红豆立马识趣的把窗户全部打开,然后赶紧退到一边。
小六愤愤的搭上一根箭羽,然后直接把软弓拉成满怀,嗖的一声射出窗外,正中窗外不远处的箭靶靶心。
“哼,自有了嫂嫂,就对我越来越不好,现下嫂嫂怀了小侄子,他哪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
小红豆暗叹,心想先不说大爷记不记得有这个妹子,若是让大爷晓得他妹子又在屋里射箭,姑奶奶怕是又要被揍的遍地跑了。
正想着,小六突然说道:“小红豆,你去把小七给我叫来。”
“啊?”
“啊什么啊?”
小红豆为难道:“又要拿七爷撒气呀,大爷如今在家,七爷肯定会找大爷告状的。”
小六不听小红豆的话,只拿眼瞪小红豆。
小红豆没办法,匆匆去小七院里请小七去了,可是没一会儿,小红豆就跑了回来,她对着小六苦着脸道:“七爷说他不在家。”
……
家里总有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但是家里若没了这些事情,也就没了烟火气。
第二日,燕王府。
朱棣如往常一样,来到他的书房,先是处理了一下军务,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后,朱棣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将要到中午了,想着用了饭食后,要不要去甄武家瞧瞧。
就在他琢磨这些的时候,三保从外面匆匆闯了进来。
三保一进书房,整个人便跪了下去,脸色苍白的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朱棣初始还不相信,只是皱起眉头,可下一刻便慌了起来,这种事情谁敢乱说!
三保的声音还在书房中响着:“南京城信鸽急送来信息,说是皇上五月间病急渐深,到五月初十……到五月初十……”
说着说着,三保就再也说不出来。
可其中意思已经完全传达出来。
朱棣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被这个消息砸的晕晕的不知所措。
一天后,朱元章的遗诏,也送到了北平城,朱棣颤抖的打开遗诏看着: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与民……诸王临国中,母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不可能。
朱棣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满脑子都在想着,父皇怎么可能会死,又怎么可能不让诸子奔丧,他狂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一直到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朱棣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大哭道:“父皇怎么就突然走了,他前些时还唠叨我,他前些时日还在唠叨我啊。”
……
随着遗诏的传达,朱元章驾崩的消息在北平城也传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燕王府,就连甄武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知道将会有一个新的时代绽放。
可王府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朱棣也只是带着朱高炽哥三在王府进行祭拜悼念朱元章。
期间只有道衍出入几次,至于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就在所有人认为将会一直平静下去的时候,然而在一周后的这一天,朱棣突然召集了所有护卫军骑兵,共八千骑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应天府。
八千骑兵轻装疾行,顺着官路,一路就近补给,毫不掩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