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因为每家都有田,那么保卫国家就等于保护自己的家,将士在外厮杀没有后顾之忧,死了家里子女继承土地安稳生活;立功了发一笔横财,升官加爵改善生活。
而像如今多数禁军全靠国家养着,听起来似乎很好听,职业军人,可那是因为他们中不少人都没有自己的田地。
唐末豪强做大,军阀林立,土地兼并严重。
士兵如果战死瞬间一场空,妻子儿女没有依靠和保障,身后没有片土可以安身,也没了军饷供养,日子过不下去。
没死发一笔财,也时一时富裕,朝不保夕,长久的生计依旧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下想让士兵卖命,想让士兵出力几乎只有死命用钱砸这一条路,用丰厚的赏赐来让士兵追随。
这就是当初大周开国之君郭威黄旗加身之后放纵士兵抢掠大梁城的原因,不给抢就要哗变了。
史从云和赵侍剑商量之后,又把口号改了一下,首先要把官家加上去,不然他吃不了兜着走,随后之前要有些壮士气的话。
于是他的口号就变成“为官家开疆拓土,复汉唐雄风!使将士百姓富足,天下耕者有其田!”
史从云亲自让赵侍剑把这几个大字好好写下来,去裁缝店找人绣出来,随后挂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外,使三军将士得见。
又让赵侍剑写了副小的,装裱起来,晚上一个营一个营的去走,不厌其烦的向将士们宣讲他们的共同理想,他们打仗的目的。
不过在和将士们谈心宣讲时,他就刻意弱化的关于官家那部分,而是讲他的想法和期盼,这支军队的目的。
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炎,赵小娘心疼得红了眼。
他咧嘴一笑,拉着小姑娘的手,声音沙哑的说:“这件事必须这样去做,不然我不安心,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能干成点大事。”
第139章 、南唐全面反攻
八月初,南方的各种战报依旧不断,史从云在大梁,心里开始寻思如何赶快把符家老六娶到手的事情。
这样他才更有安全感。
自从他和郭荣回大梁之后,淮南的局势越发不利起来。
南方还在打大战,史从云每天出城去汴水大营时候,都能遇到来来往往的传令吃兵,风尘仆仆披着满是灰尘的斗篷,背后带着旗子从北面的大道上进城。
时不时还能遇到几个认识的,聊上几句,史从云如今在军中名声很大,威望很高,将士们都愿意和他说话。
根据他们的说法,涡口那边他们已经不敢走了,濠州的南唐军已经开始沿着淮河两岸向寿州方向推进,他们只敢走下蔡那里。
史从云记得当初他和官家就是走涡口回来的,没想到如今涡口也算丢了。
其实这些天他也有事没事往枢密院跑,和枢密院的官员人认识得差不,听到的消息自然也多。
其中最受挫的莫过于刘仁赡的反击,其实史从云觉得前线的伤亡肯定打得多,远不是他们所上报的数百人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李继勋怎么会坐视大量的攻城器械被焚毁?无力再继续攻城。
十有八九是被刘仁赡的突然反击打得反应不过来,死伤严重,无法阻止反击,以致大量攻城器械被焚毁。
城外驻扎用于攻城的虎捷右厢少说一万多人,还有众多各州征发的乡兵,怎么可能会战死数百人就全盘崩溃,连反击都不敢,任由刘仁赡烧毁攻城器械。
前线李继勋怕官家责罚,所以少报了人数,史从云心里这么想,对这位传说中“义社十兄弟”中的老大哥顿时有些失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了得厉害。
之后南唐的朱元收复舒州和和州,史从云还专门和往来的传令兵打听了罗彦环的消息,得知他没事后才放心些。
据说罗彦环在舒州和朱元打了一战,但结果不利,折损四百多人,便让出舒州,退到盛唐,和赶去救援的李重进合兵,击退南唐后续的反扑。
而且后周的小弟吴越也被南唐击败,泰州也被南唐重新夺回,双方在扬州展开打仗,幸得史彦超在,在扬州北面河畔平地以千骑兵破敌,斩五百多人南唐军,当场被吓得跪地投降的超过千数。
挫败南唐兵锋之后,扬州的南唐军才不敢肆意反扑。
但大量的南唐军已经顺着大江水道,走运河入淮河,到达濠州集结,沿着淮河南北两岸,依仗河道中的强大水军向着寿州方向稳步推进,局势对大周越来越不利。
战场上南唐开始反攻,而且这些反攻确实也奏效,其中以刘仁赡的反攻最为挫败周军,无论是士气上还是实际上的作用。
官家也勃然大怒,想要狠狠的责罚李继勋,好在众人劝阻,最终决定去除李继勋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的职务,把他调离淮南战场。
这些事他虽在大梁,却清楚得很,只是史从云总觉得南唐的反攻还缺了点什么,一时间又记不起来,最终也就没多想了。
......
八月末,一天之内数十匹快马疾驰进入大梁城,当晚史从云就被叫到枢密院,被告知南方的消息,而且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他如今也是两军司十位高官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枢密院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知道,这次也是。
等他骑马赶到枢密院的时候,众人早在等候。
一看阵势十分不简单,今日坐在枢密院办公厢房上方主位上的不是魏仁浦,而是身着黑金圆领长袍,脸色很不好的官家,魏仁浦、王朴等人只能站在旁边,还有几个枢密院的官员,三司和兵部的官员。
史从云顿时就明白出来什么大事了,此时还在京的两军司高官只有他一个,连向训原本知开封府的,都被调去顶替韩令坤了,足见大周对南唐的战争也是举国之战。
他连忙准备行礼,却被官家制止:“不必了,既然你也到了,魏仁浦说活情况吧。”
魏仁浦点头,转身对众人道:“今早到的消息,八月来,南唐大将林仁肇破濠州水栅,攻寿州南大寨收效甚微。
没想到八月下旬,林仁肇亲率一千多死士,以船载薪柴牧草,乘风放火,欲焚毁下蔡大半浮桥,张永德、王审琦等人守备浮桥,但都不精水战,被其偷袭得手,下蔡的浮桥焚毁接近一半,桥头守备将士死伤不少,两岸联系暂时断绝,形势危急!”
史从云听了十分吃紧,心头一跳,他就是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南唐的反击那不是还有林仁肇么!
不过他记得林仁肇老倒霉蛋了,快冲到浮桥的时候风向变了,导致计划失败,怎么听魏仁浦话的意思林仁肇是成功了?
“林仁肇果真焚毁了浮桥?”史从云惊讶的问,随即感受到众人目光,史从云才反应过来他唐突了,连解释:“我觉得张殿帅向来勇猛,王审琦是沉稳有方略的人,还有控鹤军的将士跟我打过很多战,几个军都指挥使王仲、邵季、董遵诲、申知义都算老将,应该没那么容易得手吧。”
听他这么解释,众人了然,魏仁浦道:“战报上写的清楚,浮桥被南断浮桥被焚毁快一半,抢修需要时日。”
史从云点点头,心想可能是他的正阳大战打得太顺,加上老爹史彦超这位猛将没像历史上那样死在山西,导致战场出了变化,林仁肇的进攻时间也发生变化,那天他刚好没遇上逆风天。
当下他也只想得到这种解释。
“其它暂且不论,说说对策吧。”官家率先道,给议论定下基调。
史从云心想郭荣这点非常值得他学习,身为领导要能精准的提出问题,限制下属的发言范围,而不是让他们在那扯皮。
“官家,要不增兵过去解燃眉之急?大梁兵力不多了,不过还有些可以调动.......”有人提出。
王朴道:“臣觉得应该立即修复正阳的浮桥,虽然路远了,总好过没得用,南面大军粮道如果断了,顶多能坚持一个月,再往后就要出乱子。”
魏仁浦微微点头,沉吟了一下:“运水解不了近渴,这话确实有理,还不如就近恢复浮桥。”
“可哪里那么多船只工匠?”
“盛唐和光州还在咱们手中,至少正阳也是安全的,当下只有依仗那里........”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史从云也在心里想对策,这时候司超教过他的很多水战的招数就都在脑子里浮现出来,他也发现这些大臣说归说,各有道理,都没有具体的措施。
如果是李谷在这他就不会这么说,史从云心想,因为李谷不是一般文官,是一个真正能做事,能解决事情的人。
正但他想着时,官家看向他,“史从云,你来说说。”
厢房里众人安静下来,史从云不知道官家为什么点他的名,大概他是唯一有实战经验的将领,于是当仁不让上前一步,拱手道:“官家,某有些应对之策。”
面对众人目光,他深吸口气,镇定自若的说:“某觉得枢密相公的话有理,运水解不了近渴,从大梁发兵肯定赶不上,而且这是头痒爪脚的做法。
战事紧急不能片刻耽搁,当初南唐若早出兵个把月,说不定都把李谷相公逼回淮北,他们就不会在淮南打得那么惨,就以为他们磨磨蹭蹭三个月才出兵救援寿州,我国援军都到了,咱们绝不能学他们的路子。”
“此言有理!”郭荣点头。
“浮桥也不能移到正阳,只要南唐水军在,浮桥在正阳在下蔡区别不大,他们走水路一日百里轻轻松松,既能袭击下蔡,就能袭击正阳,下蔡尚且有大军保护,到正阳咱们的军队就要分散开,分出一部分兵力去保卫正阳浮桥。”
“那云哥儿的意思是?”魏仁浦看向他。
史从云道:“官家,相公,某以为要就地紧急抢修!”
“若贼人再来放火怎么办?”王朴问。
史从云道,“有两个办法应对,正阳那边,让张殿帅,王厢主(史从云回京后王审琦升任控鹤左厢都指挥使)伐木造巨木桩,在浮桥下游的二里外,每隔一步往水里大一根,在浮桥百步之外的水中拉起铁网阻拦船只,随后就地抢修浮桥。
另外一面,咱们可以派出汴水大营的水军,大张旗鼓南下,做出要去泗州攻其腹背的样子。”
“新水军就能打仗了吗?”官家惊喜的问。
史从云摇头:“还不能,只是做出样子,让他们不敢冒进。”
官家还没说话,王朴就点点头,“这法子可行。”
魏仁浦也说:“史节帅不愧是领兵打过很多胜仗,处理过很多具体事情的人,想出的办法确实比咱们想的周到细致多了。
老臣也觉得史节帅的法子只怕是当下最可行的了,只是不知道你说的两种距敌船的方法要怎么操作,如果能有细致的流程让工匠们照做最好。”
“这个某知道,这是水军常用的几种对付敌船的法子,某可以详细的说给相公和官家听。”史从云自信道,这些东西司超教过他,为了带水军他也认真学习了。
官家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那就按这个法子,在述说细致的做法,今晚之前要把诏令送出去。”
众人再次开始讨论起来.......
接下来的议事慢慢变成以史从云为中心,毕竟是他提出的法子,这样一来画面倒是有些诡异,众多中老年人围着一个小年轻,时不时问东问西,像是讨教。
不过大家的心思都在紧急事上,没人在乎这个,浮桥被断,等于淮南大军的粮道和后路都被断了,不妥善处理可能会全局崩盘!
一直到外面的官吏给屋里换上灯,才最终有定论,王朴很快将其写成文书,也来不及找翰林院的官员润色,直接就由官家做主,加了玺印,枢密院马房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发出去了。
“诸位劳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随后官家道,独独把史从云留下,嘱咐道:“可这形势,再过不久朕必须再次南下,到时你的水军要能用。”
史从云拱手道:“官家放心,某定会抓紧习训。”
“嗯,到腊月十五,朕亲自去汴水大营巡视全军。”官家又道。
史从云点头,“官家放心!”
“你也劳累一天,回去休息吧。”
........
从枢密院官署回万岁殿的路上,郭荣突然问旁边掌灯的宦官魏敏:“你是第一次见史从云吧。”
宦官如实答应,“回禀官家,奴婢确实第一次见,以前只听说过名声。”
“觉得他人怎么样?”
“很有才干,觉得几个相公想的办法也没有他的好用,还懂得那么多,不只是能在地面上打胜仗,连水战的东西他也懂,说得那么细致。
官家真是慧眼如炬,这样的年轻人也被从众多军汉中发现出来。”
郭荣没接话,魏敏连低头掌灯。
听着魏敏的话,想着今日史从云的表现,郭荣莫名的生出一些悔意来,或许他不该把史从云带回来,那样或许淮南就不会到如今令他头疼的糜烂局面。
他确实需要一人帮忙训练水军,也是用这个缘由把史从云调回来的,可最初他是想让赵匡胤负责这件事的,没想着让史从云回来。
平心而论,赵匡胤和史从云都能当,但赵匡胤给他一种厚重,能担大仁的感觉。
而史从云则是野性,他的野体现在打仗上,打起仗来不讲究章法,自有一套,却往往能摧枯拉朽,打得对面无法招架,这点他很喜欢。
可史从云还有另外一种“野”,如果是赵匡胤见他,定是恭恭敬敬的,目不斜视的,在淮南有此赵匡胤的父亲夜里路过赵匡胤守的城,想要入城歇息,赵匡胤却说夜里不能开门是规矩,他为天子带兵,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进,硬让他爹在外面住了一晚上。
这种做派是他十分喜欢的,把他放在自己父亲之上。
可如果换了史从云绝对会开门让史彦超进去,一个当着他的面敢去仔细打量他皇后的人,心里的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也正因为这些,他才临时决定把史从云这个野性子的人带回大梁。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厚,以天下大事为重,没怎么去追究,可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悔,把他留在淮南多好,至少如果史从云在张永德的位置上,郭荣觉得林仁肇不会有机会!
“处理完朝中事务,尽快回去吧!”郭荣似乎自言自语的道。
第140章 、新军驭浪直
九月,天气开始转冷,天亮得越来越晚。
史从云这几天忙碌在汴水畔,几乎脚不沾地,多数时候直接住在大营,不过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回家睡一晚。
毕竟家里有赵侍剑呢,十六七的年纪,正是金刚铁头娃的时候,哪里忍得了。
晚上,赵侍剑也会跟他说白天的事。
因为符的存在,他作为男丁不好去魏王府邸,所以张罗和走动一直是顾英和赵侍剑去那边的。
这样的世道婚事也会尽量从简,三书六礼那套规矩是无法完全执行的,要真按着拿套来一便,说不定史从云又上战场去了。
所以这次从淮南回来后,符家那边意外的也同意一切从简,不过聘书、礼书、迎书还是要准备的,该送过去的礼也不能少。
这些都是大娘顾英在张罗,不过落到实处多是赵侍剑在做,三书也是赵侍剑帮着写的,史家不是什么大族,没什么人才底蕴,这几年才因军功发迹起来,懂那些的人还真没几个,如果没赵侍剑在,只怕排面都撑不住了。
好在如今的风气也没那么多讲究,天下大乱,皇帝隔几年换一次,除了少数迂腐之人,没人会扣着那些不放。
“符六姑娘乖巧好看,知书达理,年纪还小却是个很懂事的大家闺秀。”晚上,赵侍剑在史从云怀里小声的给他说在符府的事。
“我觉着可能是后面的皇后态度变了,年初我和母亲过去他们那边还说要按规矩来,符家是高门大族,名声在外,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到了秋天口风就变了,说都是将门世家,不必讲究那么多,三书六礼都可以从简,主要是两家结下秦晋之好。”
史从云点点头,他并不知道皇后在目睹正阳大战后的感触和内心想法的改变,只是觉得很真实。
“因为现在我爹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我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十个两司高官,咱们史家占着两个,他们自然就松口了,都是很现实的,咱们有实力他们也就不敢在那加条件。”史从云说着把赵侍剑搂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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