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以后你郎君我要领控鹤军左厢,是大人物,身边一个从事文官也没有说不过去,不够风光。”
史从云摇头晃脑自得道,大手搂着小姑娘的细嫩肩膀:“如果他没多少本事,就留在府里管账吧,我爹不要我也没办法。
以后某要是有机会领十万大军,我就带你去,你做我的从事官,比谁都省心放心。
再说行军劳苦,咱们还可以干点快乐的事。”
赵侍剑很快明白过来,把脸埋在他胸口小声道:“不要.......”
第112章 、这人真有点东西!
大梁在淮河以北,所以大梁的冬天更具北方特色,冬月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早。
史从云到西院子见闾丘仲卿的时候房间瓦舍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寒意却比前两天灰蒙蒙的阴天减了三分。
进院子门后,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起身迎接他,身上穿着素麻布服,很干净,不够高大,长相普通,身体还有些颤抖,大概是冷的。
“史厢主来了,老夫恭候许久。”
史从云也拱手回礼,随后便进入屋里,慢慢发现屋里居然冷兮兮的,坐在一旁床铺上乖巧读书的两个孩子冷得全身都在轻轻发抖。
他反应过来,闾丘仲卿在这是羁旅之人,寄居别人家中,不被重视所以家里的下人照顾也就怠慢了。
作为寄居别人家中的客人,又有求于人,闾丘仲卿也不好开口再要求什么。
史从云倒是理解这种情况,家里下人本来就不多,可能忙忘了,他不在,家主史彦超又没什么特别交代,不全算他们的错,正准备招手找人赶快送些炭火来。
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淮阴侯列传中的一句“解衣衣我,推食食我”。
史从云反应很快,脸色一变,直接把外面披着的长袍子脱下来,越过闾丘仲卿,一大步跨到两个孩子面前,将大衣披在他们身上。
一脸心疼的说:“小孩子可不能着凉,会落下病根的!”
随即强行生出一腔怒火,走到院子里冲着门外路过的下人破口大骂:“不知道闾丘先生是我的贵客吗!
某早就苦等候几个月,居然胆敢这么怠慢!
之前不是吩咐你们要像对待家贵客一样接待先生吗?要让人宾至如归么!怎么连取暖炭火都没有!”
院外正好路过的年轻下人一脸懵逼,他大概是新来的,有些懵懂的说:“少主人,你什么时候吩咐过.......”
“闭嘴!快去弄些炭火来,再让厨房那边准备些暖胃的汤水送过来,弄几个好菜,闾丘先生是贵客,某要与他促膝长谈!”
“啊?哦........小人这就去。”年轻的下人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有些懵,心里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交代的国,随后赶忙去做事了。
......
少顷,屋子里有些坑洼的木桌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酒肉,史从云特意把两个煮熟的鸡腿扯下温和分给两个孩子。
一面做这些,史从云一面不经意的观察闾丘仲卿的反应。
果见他一脸感激的神色,连嘴唇也微微颤动,好几次想开口没说出话来,史从云顿时知道,他做这一切是值得的。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从儿女身上下手是最能取得好感的。
“厢主的恩遇老夫没齿难忘。”闾丘仲卿长长作揖,桌上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白汽,他喉结上下动了好几次,显然是饿了,不过一直没有率先动筷。
史从云先动了筷子,说了“请”,他才开始动筷,不过依旧很克制,只是吞咽依旧快。
待到吃得差不多,史从云才开始说话。
“先生在李节帅手下都做些什么。”
谈到这个,闾丘仲卿顿时放下手中筷子,正色起来,“在下是书记官,多数时候要回复朝文书和撰写节帅府中发出的文书号令,偶尔也会出谋划策,不过.......很少有被李节帅采用。”
说到这闾丘仲卿尴尬一笑。
史从云倒不在乎,他有自己的标准,不会说李筠觉得不行就不行,他要自己看。
而且他也不是搞慈善的,心里已经盘算好,如果这个人没什么才能,那就不值得他在这作秀了,给他安排个府里的账房之类工作,能养家糊口就算恩遇。
于是拱拱手单刀直入道:“先生,你在昭义军做事那么多年,肯定很有些见识,我有问题请教。”
闾丘仲卿一听这话,像是明白什么,也正襟危坐:“请教不敢当,都使情讲。”
史从云想了一下,决定问一下大问题来看看这人的见识。
对天下形势,大战略有没总体认识,很考验一个人的见识和思考能力。如果战略大方向错了,细节做得再好也是枉然的。
所以那些最难得的人才,往往是最具有大局观的。
有了大局,从大局再延伸到细枝末节,抽丝剥茧,事情就会有条理,不会乱。
“先生觉得以当今我朝形势,北汉和南唐咱们该先对谁下手。”史从云问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主要想看看这个闾丘仲卿对天下形势的看法,了解其能力。
闾丘仲卿正色,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两个孩子乖巧的不出声。
史从云没有打扰,世上出口成章的人很少,何况还需要组织言语。
“厢主,以我看,高平、太原之战后,北汉羸弱,君臣离德,已经不足为虑。”
“南唐地方千里,沃野众多,百姓富庶,兵甲齐备,人才济济,是本朝的大患。”闾丘仲卿下了个结论。
随后接着往下说:“以在下拙见,兵事大略上应当先易后难,细微处可以兵行险招,所谓以正合,以奇胜。
当初后唐(李克用开创的政权)灭后梁(朱温开创的政权),后唐大将李嗣源请命率兵五千自杨刘渡河,由间道进抵郓州,奇袭大梁。
那时人人都以为他不自量力,此战必败无疑,后梁在黄河南岸尚有大军近十万,以五千之众渡河奇袭坚城,无异于送死。
可唐主有勇略,同意这看起来及其冒险的计策,让李嗣源带五千人轻装简行,只带七天干粮,从杨刘渡河,急走间道乘雨夜突袭大梁,趁大军在外,大梁空虚,居然迫降大梁城,攻灭几十年的宿敌梁国。
唐主李存勖自己则率大军在后跟进。这就是正兵、奇兵之道。
以在下之见,正兵是稳健之师,要常立于不败之地,尽可能不打无把握之战。
奇兵则是划外之谋,越险越好,胜败未可知,但要做好即便败了也不影响大局的准备。”
史从云听了若有所思,觉得闾丘仲卿的战略思想很有趣。
而且他是个非常会说话的人,先道出自己的战略思想和理解,接下来就方便阐述他的观点而不用中途停下来解释。
果然他一气呵成,接着往下发表意见:
“所以在下觉得,北汉虽弱,不可速亡;南唐尚强,却需急取。”闾丘仲卿郑重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史从云也坐直了腰杆,觉得赵侍剑说得还真没错,这名不见经传的闾丘仲卿有点东西啊!怎么历史上好像没留下什么痕迹呢,他没听说过啊。
“先生请往下讲!”史从云拱拱手,这次不是试探了,而是真的好奇。
第113章 、李谷的捷报
“北汉不足为惧,但不可促除,因为契丹人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北汉看起来羸弱,却是最难打的。
收复河东不在于晋阳城坚与否,如果没有契丹,中原大军就是把晋阳围上一年半载又如何?再坚固的城池早晚能攻下,但契丹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史从云点头,觉得他说得确实在理。
特别是想到一些后来发展,如果只是一个小小北汉,历史上赵匡胤早就打下来了,可每次他一出兵,辽国大军马上南下,就要面对契丹和北汉两面的压力,一面打太原,一面打辽国。
但契丹每次南下都不讨好,损失很大,以至于第三次赵匡胤已经准备把北汉和契丹捆绑一块收拾了,结果他还没出兵,就死在不明不白的斧声烛影之夜。
赵光义上台之后,拿得出手的对外战争功绩就属灭北汉了。
但其实很大部分都不能算在他头上,早在高平之战后,北汉已经没有和中原一战之力,北汉灭不灭,全看辽国。
郭荣打残了北汉;赵匡胤剁了辽国伸向河东的手,到赵光义就是坐享其成了。
“那如果打南唐,你觉得我在哪有立功的机会?”史从云问。
“于公,在下觉得寿州是关键,打下寿州是首要;可于私,只为都使功名考虑,在下不建议打寿州........”
“.......”
两人又谈了很久,越谈他越觉得这个闾丘仲卿是个人才。
说到最后,史从云起身郑重道:“闾丘先生,某如今领控鹤军左厢,军中正好缺个从事官,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屈驾。”
闾丘仲卿也起身:“厢主言重了,史厢主的恩遇在下感激不尽。
在下从河北来,上午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诚蒙厢主解衣赐食,礼遇看重在下,恩情无以为报。
若厢主觉得区区七尺之身能堪有,愿效犬马之劳,全凭听用!”
史从云激动大笑,看来他作对了,形式主义有时候也是有大用的嘛!
连握住闾丘仲卿双手将他扶住:“往后便在军中效命吧,我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不过军中弟兄都是些大老粗,说话不讲究,不知轻重,希望先生多迁就他们些,别跟他们计较。”
这点史从云要先说清楚,军中那伙人不一定有恶意,但如果不习惯那样的氛围,能被他们那张嘴给气死,特别是读书人。
闾丘仲卿笑道:“厢主放心,在下在河北就是和军中汉子打交道的,不会斤斤计较。”
史从云这下放心多了:“过两日我就写个文书给枢密院报上去,给你加个官身,领些俸禄,这些日子某接济你,既然你习惯军中作风,那就不要推辞,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闾丘仲卿点头,“多谢厢主。”
......
之后,史从云连命人给闾丘仲卿送去五万钱,给他添置不少布匹,被褥,柴薪之类的生活用度物品,还吩咐厨房每日给送和正厅一样的饭菜。
不请闾丘仲卿一家人去正厅吃饭倒不是看不起或觉得不够格,而是怕尴尬,一顿两顿还好,顿顿都去难免会让人家不自在。
而且他是看重闾丘仲卿,可不代表其他人如何看,特别是老爹最不喜欢读书人,连赵匡胤也不喜欢,因为他就觉得赵匡胤油嘴滑舌,老是说些讨好的话.......
......
腊月初五,史从云让赵侍剑帮忙写好文书,去了趟枢密院,准备将闾丘仲卿入官籍,作为他的从事官。
到他这个级别,有从事官很正常,因为不少数武将都不善写书信战报,可偏偏又离不开。
他在枢密院如今也算小有名气,西面伐蜀一战,让不少人听说他的威名。
所以才到官署就有人端茶倒水,问他来干嘛,也没因为他的年纪小而怠慢,听说他想加个从事官后,麻利的就去办了,都没什么官腔和耽搁。
事情顺利,临走时候看到有年轻的枢密院官员手里拿着书信,边看边进来。
见到他后恭敬的叫了一声:“使厢主!”
史从云没有怠慢,起身回礼,他可分得清哪些人不能轻慢,哪些人可以破口大骂了。
又好奇的问:“前方战报么?”
年轻官员点点头:“李相送回来的战报。”
“说了什么事?是机密么。”史从云更好奇了,李谷出师过去接近一个月了,后周和南唐以淮河为界,距离很近,路也好走,和千里迢迢去山西、关中打仗可不同。
按时间算,很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年轻的枢密院笑道:“不是什么机密,是捷报,早晚要人尽皆知的。
李相公出师后一直低调行军,不张旗鼓,在十一月下旬准备妥当后在正阳县突然强渡过淮河,架起浮桥,往南面寿州进攻。
先锋都将白延遇在来远、山口镇、上窑等地连败南唐军两千余人,擒获其小校数十人,战报回来的时候,后续大军开始从正阳浮桥渡河,准备筑堑围攻寿州了。”
史从云听了有些不可思议:“打得这么顺利?”
“是啊,李相也觉得打得太顺。
往年冬天淮河水浅的时候唐国都会增兵戍守淮河沿岸,以防备我朝,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就让咱们渡河了。
于是抓了寿州周边村镇的官吏来询问才知道南唐国寿州监军吴庭绍认为前方无战事,派兵把守淮河沿岸是浪费粮草之举,便撤了守军,真是帮了咱们天大的忙。”官吏笑道。
史从云无语,又一次想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
“南唐就没明白人么?”
“也有,寿州节度使刘仁赡上表谏阻此事,被金陵否决了。”
“刘仁赡......”史从云念了一下,心里记住这个名字,“李相公这一出手打得可真漂亮。”
“嗯,官家肯定很高兴,我们要把这消息早点呈送上去。”
“那某就不打扰,先告辞了。”史从云拱手,对方点头回应,随后他便退出枢密院官署。
枢密院大院外的街道上,已经覆盖厚厚的一层白雪,街道上人影稀疏,一片宁静,就像寻常无比的冬日,数百里外的的淮河边有许多人在拼命杀得你死我活,似乎也与此情此景毫不相干。
史从云心里对李谷又高看一分,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啊,他确实没想到开局会打得这么顺,他记得应该是反复拉锯打了好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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