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不过史从云看着江边那么多人送他,足有上万人的样子,青葱江畔都是攒动的人头,大量百姓沿江东岸一路往南延伸,在江边林木下若隐若现,心里顿时不快起来。
立即对身边的小黄花道:“你回去,去侧殿把费氏叫到我那。”
小黄花已经会骑马了,骑着她的小马点点头,又问:“阿郎叫她做什么。”
“我想骂她!”史从云十分不快的说。
........
到了正午,刘清川带兵走后,军中也开始忙碌起来,北上和南下的大军按照他昨晚的吩咐纷纷行动起来,但对外只说是按照计划分批撤退。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中,可就在当天下午,亲兵一脸为难的来见他,带来了一个连令他差点破口大骂的消息。
老将李汉超因为居然抗命抢了城外村子里的年轻寡妇!
史从云顿时大怒,问李汉超在哪,亲兵说百姓来军营告状,已经被邵季带人拿下,在中军大帐里看押着。
史从云顾不得大殿里被他骂得衣衫不整的费氏,骑马就往城外赶,一方面生气,一面想着如何处理。
他想过别人出事,可从来没想过李汉超会出事。
因为他已经五十出头!这么大的年纪他还抢寡妇,差点把他气得冒烟!
而且李汉超是很难打的,一路来跟他立了很多功,这次伐蜀也不例外,既要严明军纪,又要考虑他的功劳,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史从云怒气冲冲的进入大营的时候,李汉超已经被反绑,老脸涨红跪在地上不敢见他,旁边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哭哭啼啼,捂脸不敢见人。
女人看不见脸,不过身材曼妙,特别是胸肌比较发达,都快爆开的样子。
周围除了已经带兵走的,不少人都在。
史从云没等人开口顿时大怒,破口大骂:“李汉超啊李汉超!我想来想去,想过无数人会知法犯法,为什么偏偏是你!
某哪点对你不好,给你的军饷不够,还是赏赐不多!你他娘的也是老将了,打仗几十年,连军中的规矩都不懂吗!”
李汉超登是惭愧,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不看他。
“老子给你的赏赐,给你加的官,你那些官俸呢,少说也有数万缗吧,你就是去嫖,去买老子都管不着,你偏偏去抢!”史从云越说越气,周围人纷纷不敢开口。
“大帅,老臣一时色迷心窍,求大帅饶了我吧!”李汉超这下也清醒过来,连连叩首认错。
史从云冷着脸直接问:“窦仪,按军法如何处置。”
窦仪没有犹豫,“按大帅的军法,当死。”
“拉出去砍了!”史从云怒吼道。
这些李汉超吓得面色发白,周围将领也纷纷跪地道:“大帅,李将军有功,李将军有功啊!虽然犯了军法,可李将军当年破南平、武平,如今伐蜀,治军江陵,有大功劳啊!”
监军曹彬也出来为李汉超说话,历数伐蜀路上李汉超立下的功劳,请求史从云饶他一命。
等大帐里十几人跪下为李汉超求情之后,史从云才恨铁不成钢的说:“老子当然知道他有功,知道他能打!
某让王环去荆州领兵就是为调他回京,让他去侍卫司做副帅!”
其实史从云是吹牛的,李汉超的功劳做不到侍卫司副帅.......
“你太令我失望了,太令我失望了!”史从云连说两次失望。
听了这话,李汉超更是老泪纵横,后悔不已,一个劲的拜他,嘴里还喃喃自语:“某辜负了大帅,管不住自己这祸根......辜负大帅........”
他长叹口气道:“罢了,你的功劳某都记着,你不争气但某也不忍杀你。
即日起革除李汉超都指挥使,防御使的之职,把这件事告示全军。
某给你一百人,北上去找慕容延钊,去关北抵御契丹人,你好好干,等朝变化,某在让你回京,这次千万别再出事,否则对将士,对百姓都没法交代!”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李汉超连连叩首,涕泪纵横。
这个惩罚非常重,都指挥使,防御使已经是高级将领,直接一下全给撸没了;历史上即便王全病劫掠四川那样的重罪,也只是降为都指挥使。
史从云这一棒子给得很重,足毁了他大半身奋斗。
不过他也给了一刻甜枣,既没没收李汉超的财产,还让他去关北防御契丹人,给他机会。
他早想好了,为了这件事杀李汉超这样的良将是不可能的,以后谁帮他一统天下,谁帮他打仗,但对将士需要数里榜样,百姓也需要交代。
所以李汉超必须重罚,但重罚之后要给他留起复的门路。
只要到时朝中一变,李汉超关键时候守边有功,就可以重新调回京城重用。
这样既然平息民愤,又给将士做个榜样,还能让李汉超长长记性,多大的人了,以后别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至于那个寡妇,其实很惨,她没太多选择,毕竟她是女人,还是寡妇。
史从云让她要么干脆跟了李汉超,要么李汉超陪她一百缗,让她回夫家去。
那寡妇想了一会儿,哭得更加凄凉,哭诉不敢回去面对夫家那边还有村里的人,选择跟着李汉超走。
史从云让李汉超把钱赔给她夫家,随便交代一句,既然事都做了好好照顾人家吧。
他也只是随便一说。
虽然寡妇是受害人,但在这样年代,她已经两边不是人了,留在李汉超这边可能会被报复,回去她也没法做人。
这种事即便身为大帅也没法管。
随后这件事全军告示全军。
李汉超一个镇守江陵的大将,堂堂荆南军都指挥使,防御使,就因为抢了一个寡妇差点被杀;在众将死保之下活命,可还是被罚革去所有职务。
此事震动之大是不言而喻的,毕竟李汉朝的名号军中都知道,全军都在议论纷纷,连周围百姓都知道了。
普通士兵则更加收敛,周军的严明军纪和爱护百姓的名声也在蜀地传开了,口碑越来越好。
甚至成都城里有文人写诗来称赞他。
在这样的气氛中,几天很快过去,大梁那边派来的第一批官员也终于到了.......
第298章 、江中黑龙
五月初,蜀地下了一场大雨,很多江河涨水。
夜里哗啦啦的雨声不停还伴随电闪雷鸣,大殿外雨声盖过一切,空荡荡的大殿里声音在回想。
原本数万人的宫殿被清空之后,显得格外空荡,史从云裹着薄薄的蚕丝被,怀里抱着冰肌玉骨的费氏没有睡觉,而在想一些事前。
四月底,第一批朝廷派出的官员一共六十九人,已经到了蜀地。
这些人是这两年来科举考试考中读书人,还有少数是按史从云要求选拔上来的工匠。
关于把谁留在蜀地总览大权,为他经营蜀地,史从云经过再三考虑也有了人选。
往后还有很多战要打,江南不在手,蜀地的经营就显得格外重要。
但史从云也知道,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战争的长久,只有蜀地是不够,蜀地很富,但地理限制了它,龙泉山往西的平原只有一小片,比不了江南。
唐朝时经济重心往南移的现象就已经非常明显。
最初的开端是东汉时期大量建造水利工程,控制洪涝灾害。
到东汉覆灭后,孙吴对丹阳、吴、会稽、豫章、庐江、庐陵六郡的深耕,对太湖流域的开发则将这一趋势推向高潮,孙权曾经亲自把拉自己车架的牛拿去耕地来作为表率。
孙吴的深耕细作使得整个南方逐渐从古书中蛮荒之地成为沃土,也是后来永嘉南渡后宋、齐、梁、陈的主要经济支持。
到了隋唐的继续发展,江南已是全国主要赋税来源,而唐末之后,北方遍地打仗,江南特别是东部沿海的吴越在钱氏手中依旧保持安稳,几乎是全国打成一片的环境中保持了经济发展。
到现在,蜀国已拿下,他不知不觉又想到江南,周宪那么想家,不能老让她没法回家啊。
不过事情也不能着急,他最怕的还是自己政变,北面节度使有各种动作。
他慢慢也想起六七年前,曾经让他帮忙报仇的新兵,他现在都记得那人的名字,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筠手下的指挥。
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官家,也很难从李筠那样的地方军阀手中要个指挥使过来。
他心里盘算着,李筠必须打,他如果跳起来自不用说,如果他不跳起来,自己也必须打,为的是杀鸡给猴看,借机消除其他节度使的威胁。
现在的节度使,就像汉初的异性诸侯王,那可是军权、财权、政权一体的土皇帝,越往后危害越大,只要他们存在,朝廷就没法集中力量对外,时刻要担心会不会被背刺,节度使听不从调遣。
如果打仗的时候还要考虑手下士兵和将领会不会听从调遣的问题,那结果肯定是十分惨烈的。
史从云这几天在蜀地问题解决后,他已经开始想自己当政后的道路,兵变这件事反而是最简单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让地方税收先统一交到中央,然后再由中央给各个节度使分配,而不是各节度使想要多少自己扣留,剩下的再给中央。
这样首先剥夺各节度使的经济权力,就能限制他们的军事能力,接下来的事就好做了。
可这种举措肯定是动了节度使根本利益的,一旦实行,会群起而来,武力准备是必须,也要有策略。
他想了好几天,有时候在城外交代事情的时候想,有时候在和费氏深入交流的时候想,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杀鸡给猴看。
先杀个鸡,把所有猴给震慑住,然后再推行,尽可能没有军事冲突的情况下推行下去。
以他现在的军事实力,不说十成把握,至少有八成能把所有边地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打趴下,不过那不行。
因为这样会让国家陷入内耗中,好不容易积攒的国力被损耗,外面北汉,辽国,南汉,南唐,静难军,吴越等可都还看着呢。
最好的办法是政治手段为主,军事为辅,尽可能小代价的解决这件事。
而这件事也迫在眉睫,比消灭割据政权还重要,或者说有些节度使本质上已经是割据政权了,只是名义上还臣服朝廷。
待他回神,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时不时有电闪雷鸣。
费氏脸颊酥红,低头不敢看他。
“把头发扎起来,去窗户那边,我要抓你头发。”史从云不容置疑的说,费氏二十七八的年纪,皮肤如冰似玉,白得不可思议,秀发却粗壮而乌黑如瀑,形成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
每次看了都令他东山再起,停不下来。
所以常常喜欢走后面回温暖的回家。
费氏楚楚可怜:“那......那你不要骂我了........”
“我骂你两句怎么了,还不是为国家百姓骂的,快过去。”对费氏史从云可没那么客气。
给她修的水晶宫,给她种的满成都的芙蓉,那都是劳民伤财的,都是蜀地百姓的血汗啊!他替老百姓骂两句怎么了。
费氏一脸委屈,还是按他的吩咐做了。
........
第二天正午,史从云在城外大帐中接见了曹彬,并让他坐下。
曹彬比他大不了几岁,在军中非常年轻,给他的印象就是一直谨小慎微,处世十分低调。
.......
曹彬心十分紧张忐忑,特别当得到亲兵通知,大帅让他去大帐中单独相见之后。
紧张害怕并非毫无缘由,只因他自己的身份。
他是皇亲国戚,说起来是过世的官家郭荣是他的表哥,他的姨母张氏是大周开国之君太祖郭威的妃子。
正因如此,即便他参与了那天的会议,也签字画押,表示支持大帅兵变,可他身份摆在那,依旧令人不安。
也正因为他深知自己身份的独特,所以自小就谨小慎微,做事谨慎,平时庄重,尽量不让人挑出一丝毛病来。
因为他饱读诗书,深知自唐末起来,皇权交替,神器更易之频繁,如果自己身为外戚,还嚣张跋扈,留下许多把柄,待到下一次变天,绝对会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他心里知道大帅的为人,大概不会为难他,他自小就在地方节度身边任职,等到后来因为是皇亲国戚,还被官家派出去监军,在很多节度使手下做过事情,见识多了就觉得大帅和以往他见过的军阀和将领都不同。
秦王在他看来似乎到处都有缺点,做事缺德,贪图美色,爱骂人,爱撒谎,怕死等等。
但做事却有三个长处。
一是豁得出去;平时大帅看起来很谨慎胆小,是惜命的人,但事到关键他就能一咬牙豁出去拼命了。
其二就是看事情也更长远;很多事别人只想到当下,大帅总会想得很远,特别是在打仗上很突出,包括他和麾下许多将领想的是怎么打赢眼前这一场,大帅想的似乎总是怎么能彻底赢得战争,这也是大家愿意跟着大帅打仗的重要原因。
其三也是他个人最看重的一点,心系天下;大帅有时候残忍,有时候仁慈,残忍的时候他能在阵中屠戮降兵,能下令屠杀数万投降军队,仁慈的时候为了保护百姓不惜杀人以正军法,把军粮发给普通百姓。所以很多将领都不懂。
曹彬是聪明人,他心里有自己的判断,秦王所作所为,并非以善、恶,仁慈或残忍去划开界限,而是有目的的。
一切都为天下重归一统,只要有利于天下一统,杀人还是放人,救人还是害人大帅都敢去干,而且从不手软。
也正是这些一直让他愿意跟随秦王,他把秦王视为自己的偶像和明主。
只是事到如今,事情只怕已难两全。
秦王如果兵变登基,他就是前朝旧贵,再难得以重用。
当然,以秦王作风,他觉得自己富贵不用担心,至少张永德,李重进虽被剥夺兵权却都享有富贵,甚至连摄政太后秦王也不准备下杀手。
可他想的不只是富贵.......
步履沉重进入大帐行礼后,大帅示意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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