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安忆
“不知道,我问过天帝,可天帝并未言语,也许他也在寻找缘由吧,只是,先顾好眼前吧,另外,申沪市的话,的确有点不一般的事件。”
“请说。”
“顺安高架桥锁龙柱,许嘉汇平阳广场,隆华阴阳河,梅岑公园阴阳街,文登东路坟墩路,东海职高白衣骨,伽定八卦坛,昌隆公寓香炉房,袂陇广场无灯路,常阳路夭胎。”
“你管这叫有点?”
“总比更多好,不是么?你正好在申沪,可以试着从你所处的【现在】断绝,至于我,我或许会去申沪调查,只不过你最好别抱有太大的希望。”秦安忆点燃了烟,吞云吐雾。
“你什么意思?”
“我身处【未来】,代表着你所知【未来】流于表面,或许这十个事情半真半假,大多以讹传讹,但你所在【过去】,表示既定,过去不可改,也即是说,你所做的一切,在未来都无法更改。”
“既然你在【未来】,那么请你帮我。”
“安心,你我也算一条船上的,我会帮你的,我也需要你帮我,既然你是前辈,那想必你对鬼也颇为了解。”
“多谢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秦安忆,合作愉快,轩辕真武。”
“合作愉快,秦安忆,我叫轩辕真武。”
——
“时间,可真是瑰丽啊,你们说是不是?”魂天帝问着秦月生和小圆脸子。
“的确,你所选的都是弱小的不入流的东西,但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却能发展成这样,这还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小圆脸子虚着眼睛道。
“十个灵异拼图,并做出了削弱删减,并会五千年的时间内吸收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说好听点你在做模拟养成,说难听点你在养蛊。”秦月生也虚着眼睛说。
“与其说我是在养蛊,倒不如说我在模拟养成。”魂天帝不为所动,反而说着废话,“往好了想,这十个发育好了的东西会是他们的助力,
往坏了想,不是还有你们可以兜底么?”
第五九章 昌隆公寓(序)
“荒村废井里的不明呜咽,运送亡灵的末班地铁,医院凌晨监控里一闪而逝的白色人影,一直徘徊在十字路口的青衣女子……类似的传说太多太多,它们难道全都是虚构的吗?”
民俗课上的年轻男讲师正有些兴奋的讲述着与课本无关的知识,旁听的秦安忆百无聊赖,甚至还想抽根烟。
看了看阶梯教室内的学生,倒也算座无虚席。
他已经到达了申沪市,自从和轩辕真武达成合作以后他便准备调查一下申沪十大不知是真是假的“灵异”事件。
好在申沪的确有人在研究这些不知道是否空穴来风的都市传说怪谈。
研究者便是这位民俗课上的年轻讲师,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看起来颇有学者气质,只是这股讲课时的“癫狂”气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不多时,下课铃响起,学生们匆匆离去,男讲师正在收拾教案,也准备离开,不过秦安忆倒是叼着根烟走到了男讲师的身前。
“请问是高崇山先生么?”秦安忆问道。
“啊对,是我,请问您是?”
“我叫秦月生,是一位网络作家,此次前来拜访是为了取材,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秦安忆随口报着假名,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书名为《申沪市十大不思议事件及其背后的民俗学意义考究论述》。
——
申沪市,格兰路巡捕房,这里是申沪市公共租界的一部分,隶属于格兰国。
轩辕真武背着油纸伞,一身宽松的长袍马褂被健硕的肌肉高高顶起,但像他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在这巡捕房外好似空气一般,无人在意,他这是施了个法术,准备观察一番。
“这里就是秦安忆所说的昌隆公寓的原身了吧,但是这里并无妖魔鬼怪这些不好的气息,还是因为这巡捕房的缘故?”他心中暗道,不曾想瞧见了令他不快至极的一幕。
一些头上包着布袋的肤色不黄不黑不白,偏向于暗沉的小麦色的外国人趾高气昂,用手中的警棍敲打着被捕者的脊背,口中还多有异域语言,完全不懂。
“赤佬···”有景国巡捕低声骂着,但景国巡捕在这格兰场里人微言轻。
轩辕真武眼中悲哀之色浓厚,自从景国战败后直到现在,丧权辱国的条约签订后,这些租界中的同胞便饱受这些外国杂碎们的欺凌。
外有洋鬼,内有妖魔鬼怪,国之不国,家何以家?
但好在,他听秦安忆讲述了百年后的景国是如何自强不息,成为了强国。
沉睡的巨人终有醒来的一天。
但在此之前,亦有救亡图存的有志之士们各处奔走。
但,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则必须要现在解决。
就好比这后世的,昌隆公寓。
——
“你知道,昌隆公寓内的居民曾经吃过什么么?”高崇山问着秦安忆。
秦安忆告诉高崇山,自己想要实地取材,而高崇山也很热心的驱车带着秦安忆一同来到了昌隆公寓,
按照高崇山的话来说,每一个读过他的作品的都是他的朋友,朋友帮朋友不是很正常?
所以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秦安忆便和高崇山一起了。
二人经过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入口,这是真的很不起眼,这里就好像是攻其隐睾操刀的魂类游戏的地图一般,历经千难万险跋山涉水的从地图
如果不是【362昌隆路】的标牌下还有一块【优秀历史建筑】的标牌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知道一点,是因为战争的缘故。”秦安忆点燃了烟,眼眸低垂的走过了入口。
入口背光,且略有潮湿,时代的气息感仿佛扑面而来,
短短的几步路成就好像从这个安乐平和的时代走回到了过去那个黑暗哀痛的年代。
“没错,前线吃紧,后方紧吃。”高崇山说着,叹着气,“所以运输大队长会输也很正常,毕竟腐败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人家又会微操又爱写日记,这能是正经人么?下贱。”
秦安忆意有所指,而后走过狭窄的通道,到达了中央的天井。
这就像是一座监狱,将人囚禁在其中,就好像是一座城寨,生活着三教九流,但从前的这里的确生活着许多三教九流和社会底层的百姓。
这里就好像是筒子楼,四周建筑围成了一个密实的方筒,既像是筒子楼,又像是斗兽场那样的环形建筑,只不过这里是方的。
天空的大小便是天井的大小,建筑低矮,晾衣的竹竿或者铁杆伸出,还有的衣物正滴着沥沥淅淅的水滴,洇湿下端的其他衣物。
秦安忆则是小心的避过高处裤子内裤的位置,这一栋“小小”的建筑中,蜗居着近三百户的居民,古旧的气息让秦安忆觉得有些不适应。
高崇山陪同着他,一起朝着顶楼进发。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一样。
经过近百年风雨的昌隆公寓,已变得灰暗破败,与周边的现代建筑格格不入。
虽然外墙几年前被粉刷过,但是建筑主体框架并未改变。5层的筒子楼建筑,从2层起每层都有走廊贯通楼面,层与层之间用风格老式的水泥扶梯相连,走廊正对着每户的大门,一户一户门挨着门,远看密密麻麻。
由于屋内面积不够,没有独立厨卫,不宽敞的走廊成了大家拼命索取空间的地方。
走廊被私搭的淋浴房和厨房灶间挤得满满当当,各种杂物堆在角落,锅碗瓢盆、橱柜家具、盆栽鸟笼…数不胜数,毕竟这里是整个申沪市最出名的廉租房,原本的户型也被隔断分割,成了一个个的真实蜗居。
“这里真的很拥挤。”秦安忆小心翼翼的跨过了各种杂物,最终来到了最顶层,随后,便开启了愈发完善的【世界】。
前文也说了,秦安忆的【世界】能力是通过融汇各种能力从而形成,如今他的【世界】也变得具备更多地能力。
现在他哪怕随意走动也能施展能力回溯。
如此,秦安忆不动声色的全方位回溯着昌隆公寓的过去。
“那我就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吧。”
——
那是近九十年前的历史,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历史,彼时的景国又一次被战火所蔓延。
来自沦陷区的难民们涌入了申沪,意图寻求租界地内其他国家的庇护,但,租界地中各国使馆的人并不把他国人民的命当命,对于租界来说,只需要拖就可以了。
于是,少量难民涌入了昌隆公寓,昌隆公寓也在灾民们的自发组织下不断扩建,这样的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前线吃紧,接连战败,八·一三申沪会战持续了三个月,整个申沪也成为了一座孤城,毕竟能跑的全都跑了,只留下了这座城,还有城中逃不掉的难民,以及井水不犯河水的租界地,
以及侵略与反侵略的双方。
也正是因为前线的吃紧与失利,给予难民们的补给也渐渐被完全切断,毕竟那时的申沪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难民们想要涌入租界地寻求庇护,但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租界地们给出的回应是用机枪铸成一道对难民的“防线”,有人想进来,便会开枪。
租界和敌占区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面还是那副十里洋场的模样,一面则是战火纷飞的残垣瓦砾,在这中间,或许只隔着一道河。
昌隆公寓虽然在租界之中,但是食物补给逐渐被切断,租界内的其他外国人并不会为此贡献人道主义,他们他妈的甚至架上了机枪!
因此,想要外出寻找食物,也要冒着被射杀的风险。
彼时的申沪,是一座孤城,彼时的昌隆公寓,则是孤城中的围城。
难民们就仿佛是蝗虫,吃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起先还能吃到些肉,比如说野狗,青蛙,鱼苗,后面则是连树皮根茎都要争抢。
直到饿殍遍地,而后演变成为···
陌生人,熟人,亲人,朋友···人越来越少。
战争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由这只妖魔衍生的东西,也在吃人。
乱世之中必有妖魔鬼怪,因为乱世孕育了这些妖魔鬼怪。
何况,这里也有一个古老的坏东西封印了一颗“种子”。
只是这颗种子,直到此刻才开始生根发芽。
——
昌隆公寓内,人心惶惶。
“今天到谁了?”“好像是那个女孩。”“哎哟,可惜了,那个孩子生的那么水灵。”
秦安忆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的咬着牙根,他割裂了自己的视角,一个视角在现在,一个视角在近九十年前。
过去和现在两个世界被视界贴合,一面吵嚷,透露着生活着随处可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另一面则是讨论着等会“吃”的【食物】。
“我说,那个姑娘看起来也快二十了,长得模样也那么俊,要不要···嗯?”有老光棍撺掇着,心中想的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回溯中过去的景象被秦安忆所见证,夹着烟被熏黄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着。
烟灰未断,可却在微微颤抖中被抖落断裂。
“你怎么了?”本来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研究的高崇山在看到了秦安忆的状态后,奇怪的发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生气的事情。”秦安忆尽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正常。
“去你妈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有人怒喝的斥责着。
“你又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出去了都得死,为什么?!要不要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所以别在这和我装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光棍无赖的回击着。
“你他妈说什么呢!”另外一人打了老光棍一拳,“我们吃的是羊!”
“哈哈,遮羞布罢了,你们啊,一个个的吃的时候比谁抢的都狠,现在又在这充圣贤?你们要真这么圣人的话,为什么不把自己贡献出来呢?”
吵吵嚷嚷,骂骂咧咧,两个时代的吵吵嚷嚷似乎一样,但却并不重合。
作为见证者的秦安忆则是只觉得荒诞和悲哀。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可人的悲喜却也相通。
看着同类同胞披着文明的外衣却仿效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他只觉悲哀愤懑。
但这份悲哀和愤懑却又不能锁定某个具体的目标,毕竟造成了这些的罪魁祸首是多方面原因组合而成的···好像鬼一般可怕的真实存在的事物。
回溯的世界速度开始了加快。
“食材”仿佛认命一般的清洗了自己,未干的秀发在风中轻轻摆动,她轻声的哼唱着家乡的歌谣,那是母亲哄睡时所唱的歌谣。
“黄杨扁担么软溜溜呀,姐~哥呀哈里呀···”
她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她会和之前那些被自己所吃的食材一样。
秦安忆听着只觉得刺耳,可却又温柔的将她最后的歌谣放缓,空灵的歌声响起,最终沉默。
咀嚼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有什么东西正在诞生。
食材的骨与肉被分食殆尽后,那个东西便诞生了出来。
那是一个···在黑暗之中匍匐着的看不清容貌的东西。
只能听见一声声的咀嚼声在黑暗之中响起,在这黑暗之中的咀嚼声与其他人沉默的咀嚼声交相辉映,最终融入其中。
无人能察觉,无人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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