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安忆
也正是在这弯下的一刻,秦月楼解开了担山借势,顺势第三斩。
“三斩离狐身。”
仿似被无物不斩的无形剑器斩下,那交缠的三尾之剑也落在了地上,回复成了三条狐尾。
一千五百年的道行一夕尽丧,胡山傲也没法化作人形,只是成了一条断尾狐,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而这一次断舍离三斩所消耗的法力并未让秦月楼整个人被抽干,但也抽取了秦月楼将近三分之二的法力。
可见断舍离的所斩去的东西越是高端,那消耗量便越大。
秦月楼看着地上的胡山傲,没说话,畜宝命门三个,全斩了,道行也被斩去,这胡山傲现在顶多也就算一只能口吐人言的普通狐狸。
“师父···师···父···”那胡山傲一直叫着胡七夜的名字。
胡七夜踱步走到了胡山傲的身前,低下了头。
“你说吧。”胡七夜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而在这将死弥留之际,胡七夜也临时的回光返照了起来,它的神志也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
“如果···再回到当初···我还会这么做···只是···我会提前一步杀掉秦月楼···师父···师父···尾巴疼。”
“死性不改。”秦月楼冷哼一声,捡起了地上的三条狐尾。
胡七夜瞥了一眼秦月楼,只见秦月楼将胡山傲的尾巴收了起来。
“尾巴不疼,尾巴被人捡了。”胡七夜也没斥责,眼神平静。
“哦···是秦月楼吧···”胡山傲挣扎着站起了身,
“秦月楼,你杀了我不要紧,但···不要对她们动手。”
这时候,胡山傲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了一星半点的人性。
“我还要···还要···用她们嫁给···嫁给···血祭···血祭···血祭···重宝呢···”
而后胡山傲看见了秦月楼的身影,怨怒的龇牙笑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杀意,可双目的神光渐渐消散,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胡七夜的耳畔低语着。
胡七夜听罢,怔住了,那张狐狸面容上居然满是失神,好似魂魄散却。
说完,胡山傲咽了气,再也没半点声息。
“还以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原来是个死不悔改的家伙,自作孽。”秦月楼没顾忌胡七夜,直截了当的说着,“胡哥你往后稍稍呗,你让我把它尸体带回去做个标本呗。”
胡七夜叹了口气,没说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过了身子。
也不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眼不见为净。
秦月楼也没矫情,就将胡山傲的尸体扔到了仓库当中。
这往日风光的胡家府苑现在也被秦月楼拆成了一片废墟,而这老狐狸也被秦月楼斩却命门而死,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至于胡山傲的那些家眷们,在宴席上他到没看见,估计也是胡山傲不想让那些家眷看见吧。
也不知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说它无情吧,可却知道让自家小辈不出来。
说它有情吧,却也只是将自己的儿女当做筹码。
果然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和【人】沾了边,就都变得矛盾复杂了起来。
秦月楼看着胡七夜,只觉得胡七夜背影萧索,仰首望月,沉默良久。
直到胡七夜看到眼角伸出了一只手,那手上还托着一壶酒。
“之后打算怎么办?”秦月楼也席地而坐,起开了酒的封盖,放在了胡七夜的面前。
“我要先去一趟昆仑。”胡七夜捧起了酒坛,喝了一口,“他说,昆仑···没了。”
秦月楼的心“咯噔”了一下。
“昆仑没了?”秦月楼虽然不了解昆仑,但从胡七夜的口中也能得知昆仑的只鳞片爪,心中其实很向往,但胡山傲却说···
昆仑没了?
“昆仑···没了,应该便是指字面意义上的没了吧,我得去看一下,然后再去把其他的部分给找回来。”胡七夜看起来惆怅萧然。
“嗯,好,需要帮忙么?”秦月楼问着胡七夜,半是礼节性敷衍,半是真心实意。
“不用,掌握了这些,我打不过起码也能跑得掉,只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但我最不缺的不就是时间么?”胡七夜笑着,又痛饮了一口梨花酿,“你和那些妖也没什么仇,而你这么厉害,它们就是来寻仇,你也不怕打不过它们不是?”
秦月楼没承认也没否认,现在的他确实不算弱,原本只有一张【怪力乱神】做底牌的他现在有了更多地手段。
“倒是你,想想看怎么和你那些父老乡亲们解释吧。”胡山傲笑道。
“实话实说呗,反正今日一事也算是我救了他们,但在这之前我可能还得试一试,将桑太史和桑伯母回魂复活才行。”秦月楼背着手,站起了身。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胡七夜举起了爪子。
秦月楼握了握胡七夜的爪子,转身离去,摆了摆手。
“有缘再见。”
一人一狐,背道而驰。
但眼见这山火蔓延,秦月楼也运转着坐火与吐焰。
斩杀了胡山傲以后,小黄书也解锁了【剑术】,不过对这些山火起不到什么作用。
于是秦月楼也只能一边坐火吸收,一边用吐焰向空中吐出多余火焰。
虽然抢救及时,但嘉山还是被烧了个光秃秃,山中野果与来不及逃窜的鸟兽虫豸也均在此火中命丧焦土。
此时也是秦月楼犯下,但秦月楼也不准备逃避。
招出轮回门,将那些命丧焦土的鸟兽虫豸之魂引渡入轮回门当中,但秦月楼能看见,这轮回门当中似乎自成一界,虽然天空阴沉昏暗,黑冥幽土毫无生机,但某处干涸河道口却有着一汪源源不绝的泉眼,泉眼中溢出的泉水汇做一道浓浊的黄色河流,奔涌朝前。
造纸术造出了一张张的纸船,纸船入那黄泉不溺,只是顺水推舟的向前流去,而那一张张的纸船上满载无辜魂魄。
谁说阳世阴差只管凡人生死轮回呢?
若他能如剑仙那般,只是斩却胡山傲与那一应恶妖,自己也不必造此孽障,虽将无辜魂魄引渡轮回,可终究还是差了些。
若他能有胡七夜那般的尾宝···若他···若···
太多假设,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实力太差,顾虑太多。
一边下山,一边扫尾,秦月楼又回到了胡家府苑,将那些能收集的妖魔身躯全都收集了,胡家府苑里看起来值钱的,能用的全都带走了。
【成就:抄家(完成)···】
这一天里经历的事情比他上辈子经历的事情还要来的更加让人难忘。
前世今生记忆交织,玄之又玄的悟性也随即赶来。
似乎心中有所感悟,但这感悟却又不是过于透彻,总之朦朦胧胧悟不真切,但也算是半步悟道,法力取得了一些增益,
而仙酿神通也又生成了一篇酒方。
【仙酿神通·剑酒黄。】
这篇酒方【剑酒黄】也是源于感悟当中的前世今生汇总而成,只是现在还不便酿造。
这些山火也被秦月楼一一吞吐,最终熄灭。
适才下了山,回到了诗乡城。
也是半夜,诗乡城中,那些参加胡家宴席的众人都在等候着秦月楼,但隐隐与胡家的那些半狐对立。
虽然秦月楼不清楚为什么胡家的那些子嗣也被带到了诗乡城,但是看到了不笑生,三尺将,元公,秦月楼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了然。
“月楼,你回来了?”秦江龙赶忙跑了过来,抱住了秦月楼,还仔细的检查秦月楼身上有无伤痕,没有问秦月楼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关心着秦月楼。
一旁的父老乡亲们没敢出声,敬畏的看着秦月楼。
“我没事,桑太史一家呢?”秦月楼问着秦江龙。
“他们···就在那里···”秦江龙神色不忍,指向了不远处。
李玉儿鬼身显化不住哭泣,她那具尸身不知何处,而莲香也跪在桑母身前哭泣。
桑母尚未死去,只是晕厥了过去,脸上泪痕尚未干涸。
但桑太史确实是死了,他的孤魂还盘旋在原地。
“我来看看能不能救活桑太史吧。”秦月楼拍着秦江龙的手,
秦江龙看着秦月楼成熟稳重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着头。
“去吧,去吧。”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第三九章 后续
秦月楼迈步走向了桑太史的尸首,其他那些人也都给秦月楼让出了一条道来,
走到桑太史尸首旁以后,秦月楼半蹲下身子,那莲香和李玉儿一直哭泣着。
“怎么回事?你当时为什么会上桑伯母的身?”秦月楼一边问着,一边解开了桑太史的喜服。
桑太史的尸首上心脏部位是一个空洞,血液已经干涸了,那个空洞就好像是无神的眼睛,空洞的注视着旁边的生者们。
“那老狐狸想害死婆婆,但是我上了婆婆的身,想要带着婆婆逃走,只是被抓回去了,然后···那老狐狸就把夫君的心给掏出来了,它还说要我保持这样···然后···然后就···”
李玉儿硬噎着,不用她说秦月楼也能猜到,是李玉儿保住了桑母的命,至于后面的母子拜堂,则是胡山傲的折辱,也是因为胡山傲这阴损的折辱,才让桑母捡了条命。
“那心脏呢?”秦月楼问着李玉儿还有莲香。
“被捏碎了。”莲香抽泣着。
“没事。”秦月楼小手一掸,一叠厚厚的纸张便呈现在了掌心。
只见得那些纸张内蜷,多余的边角变得圆润,收缩,却化作了一颗紧实的心脏雏形,只是尚未出现活性。
拈起了桑太史的干涸血迹,抹在了心脏上,同时施展着迩去包裹着心脏,目的就是为了创造一个无菌环境。
注入了一丝法力充当活性,而后这颗心脏才渐渐的鼓动起来。
而后秦月楼将这颗心脏塞到了桑太史心口的空洞处,那颗由纸张所化的心脏开始分化血管,只是更细微处的血管不被肉眼所见,
但在那些聚拢在桑太守尸身旁的父老乡亲们眼中,那颗心脏落入空缺处以后,便生出血肉,与周遭断裂的地方接驳了起来。
而后秦月楼又造了一沓纸张,填塞在桑太史的伤口处,化为血肉填补。
尸身变得完整了起来,而那接触面上并无一星半点的伤痕,只是新生皮肉看起来比较嫩白。
骈指摁压在了心脏上,秦月楼施展着迩去,
以迩去为引,将重新初具活性的身体与桑太史的魂魄牵引了起来。
而迩去也在为桑太史的周身器官与大脑提供着复原的能效,毕竟尸体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纵然借尸还魂也只是操控尸体,只能称之为活尸,而不能称之为活人。
秦月楼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大恶之门的关系,先前也说了大恶之门是此界十殿阎罗所掌控之物,而自己得到了一尊残破的大恶之门,那么此界地府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而从自己获取轮回门的情况来看,此界地府还能够维持轮回,估计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秦月楼设想的很好,可是现实并不如设想那般顺利,因为那桑太史的魂魄靠近身体的速度太慢了。
附身不等同于还魂,所以桑太史可以附身,但是像这般以迩去之术代替招魂,是比较困难的。
法力消耗着,可桑太史的迩去还魂并没有那么顺利,因为秦月楼能够感觉出,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桑太史的还魂。
于是秦月楼想起了从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也即是叫魂,魂丢了的话,要家里人去喊才行,那样才能把丢掉的魂给叫回来。
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像桑太史这样整个魂魄都在外面的,秦月楼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喊桑太史的全名,两位嫂嫂也请一并,记住,一定要喊得情真意切,而桑伯母,也请把她喊醒,作为桑太史的生母,她是最为重要的。”秦月楼这也只是猜测。
莲香和李玉儿听了,也止住了哭泣,秦月楼造纸术折出了一张纸鹤,附上了迩去种法,用法力托着纸鹤放在了桑母的额心。
于是迩去施展,桑母醒转过来。
“桑伯母,能否将桑太史救回来就看您的了,您一定要喊桑太史的全名,而且不能停,明白了么?”秦月楼沉声说道。
桑伯母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醒来后听到了秦月楼的话以后,虽然没有完全摆脱丧子之痛,可总归是一个希望。
于是桑母没有犹豫,直接喊起了桑太史的全名来,周围的人也有样学样。
而莲香和李玉儿也哭喊着叫着桑太史的名字。
虽然周围的人与桑太史并无血缘上的联系,更无亲情上的联系,但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说聊胜于无,但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而秦月楼此举也算成功,在听到了叫魂以后,那阻碍也似乎渐渐地松动消散,桑太史原本还魂的步调缓慢而又沉重,但是现在却像是在渐渐卸掉身上的重担一般,脚步明快而又轻松。
最终,迩去将桑太史的魂魄完全的召回到了那具恢复了体温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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