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安忆
可那地上的头颅却仍旧不停的说着:“娘,我不想死,娘,是狗皇帝斩了我的头,娘,我要报仇,娘,你一定要把我的身体放在菜缸里,泡上五畜血,把那缸埋在拜父的身边,千万别忘了,娘···”
金竹师说着话,声音却渐渐微弱,后面的话也渐渐听不清。
而后日上三竿,金老太太才在鸡鸣声下醒来,心中暗道做了个怪梦。
看向床边,又看向了梦中人头所落之地,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异样。
金老太太不由得想起了金竹师出生时的异状,说是异状也不尽然,当年金竹师出生之时,一下地就不住地哭,用哪样法子也哄不下去,
刚出生的婴儿吵得太凶,就连街坊四邻家的婴儿都被哭声惊醒,于是一呼百应,婴儿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惊的狗都在狂吠,
金老爷也无奈何,就抱他出门来,到了后院,
后院早前便有一片紫竹林,说来也怪,娃娃一抱拢到了竹林边就不哭了,金老爷以为消停了,便抱回了家,可是一抱进家门又哭起来。
适才有一游方道士讨水喝,见了金竹师以后便直言,这孩子和那竹林里的一株竹子命里相连,要把娃娃拜继给那根竹子才能得平安。
所谓拜继俗称“结继拜亲”,又称“认干亲”,某些小孩出生病弱瘦小也会行拜继仪式,而拜继也不仅仅限于人,可以同神像拜继,也可以同物拜继。
比如“树娘”或“石爹”,比如山魈或菩萨,跨度极大且拜继不一,为孩子做拜继的父母也相信不同的拜继对象也会给孩子带来不同的益处。
于是,金老爹就在游方道士的指点下,买来了香烛供香,五畜瓜果,五畜做成了菜肴,瓜果酿成了酒,拎着食盒的道士指点着金老爷抱着金竹师在竹林里一步三拜,插下香烛供香点燃,连金竹师也在道士手把手的控制下在竹林中磕头,一路到了一根大金竹的头前。
金老爷见到了这根大金竹,才惊觉道士或许是方外奇人异士,因为这紫竹林他也携着妻子游赏过,并未见到什么大金竹,但这根金竹高耸而又粗大,体型直逼老树,如此显眼,也显然不是短短几年就能长成这般模样的。
道士见此,将食盒排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又抱着金竹师到了那竹子头前,让金竹师与那竹子相抵。
并给娃娃取名叫“金竹师”。
金竹师便不哭不闹,只是抱着那棵竹子,神态亲昵,而且还在笑着。
此后金竹师便同正常小孩一样长大成人,直至娶妻,但娶妻一年也未生子,金竹师便去了盛京读书,常有书信往来,大多抒发思乡之情,思母之意,思妻之念。
“唉。”金老太太叹了口气,便唤来了婢女,在婢女侍候下洗漱更衣,此后才吩咐家丁通知那些神汉巫婆们前往厅堂。
“昨夜有何发现么?”金老太太问着才吃过早饭的众人。
众人口中所言五花八门,有人说作祟的是一只狐妖,自己拼尽一身功力才将其打退,元气大伤;也有人说作祟之物是金老爷生前有过仇怨的亡魂,想要将金家骚扰的鸡犬不宁···众说纷纭,甚至一些本就不对付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颇有即将大打出手的意思,只是在人家家中不便上演全武行,只能偃旗息鼓嘴上逞能。
秦月楼捧着粥碗,勺子拨动着白粥发出了唏哩呼噜的声音,小菜有榨菜和辣白菜,以及一些鱼干肉干,在白粥的浸润下获得了些许水分,嚼起来不至于干巴巴的,可却也失去了嚼劲,佐粥菜肉的风味却渗入了寡淡无味的白粥当中,
另一手则是大白馒头,发酵的程度刚刚好,松软中还有些许甘甜,那是唾液酶与馒头所产生的反应。
没人理会秦月楼,小神婆小花抱着胡七夜,也没出声,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
而后胡七夜动了动尾巴,小花立刻会意,但却怯生生的说道:“金家公子昨晚并未回来。”
可这怯生生的话语却淹没在了旁人的口水仗当中,于是小花社恐一般的低下了头,秦月楼从胡七夜口中也知道小花是什么性子。
她其实就是社恐,因为社恐所以言辞极少,也板着个小脸,有人问事都是言简意赅,不过那都是装的,也好在求问者并不会一拥而上,所以给小花缔造了缓冲和心理建设的时间与准备。
这也导致了求问者对于小花的印象普遍都是高人风范,加上她确实好事说不准坏事说得准,因此被当做了有本事的小神婆。
秦月楼觉得这其实只是单纯的乌鸦嘴罢了,但某种方面来说,这确实也是一种有本事的象征。
于是秦月楼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馒头喝完了粥,将碗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直接一拔长剑,铮铮剑鸣不绝于耳,也盖过了这些口水仗,于是秦月楼又将剑推回剑鞘,朗声道。
“花小神婆说了,金家公子昨晚没来,我话说完了,谁同意谁反对?”
胡七夜抖了抖耳朵,也看向了金家大堂内的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凡人,只是一个个心思活络还有一副张口就来的如簧巧舌,忽悠人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凡没本事的神棍所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只是通过神态动作话语等因素拿捏旁人心理罢了,遇见好事可以忽悠,遇见坏事也可以忽悠,总之就是个心理学的运用,对于人性把控所造成的忽悠罢了。
而后,便有人呛声了,头发稀疏的干瘦中年男人穿着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但梗着个脖子死嘴不怂,跟个死鸭子一样嘴硬的样子却像是个先疯排骨。
“贫道算卦神准,百试百灵,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排骨话还没说完,秦月楼便从厅堂的一端站到了排骨的身前,手中长剑也贴在了排骨的手指上。
从起身到奔袭在到拔剑,速度极快,根本无人能看清,小露一手,好让旁人知道自己确实有本事在身。
“你说你算卦神准,要不要算一算这一剑我会不会砍下去,把你的手指斩下来。”秦月楼的表情很和蔼,可语气当中的潜台词就像风大的时候撒尿一定会溅到自己的裤子一样非常的确信会砍下去一般。
冷汗从那排骨的额头上留下,剑锋之锐利将皮肉割出了破口,血液也在争先恐后的流出。
“我算,我算你不会砍下去。”
话音落下,剑锋落下,一截小指落了下来,胡七夜眼疾尾快,遮住了小花的眼睛。
排骨还未反应过来,只看到秦月楼将那截小指放在他面前晃悠。
“算错了,你再算,我会不会帮你接上去。”秦月楼的笑容还是那般和蔼。
反应过来的排骨刚想叫出来,就被秦月楼捂住了嘴,面露狠色厉声吼道:“我说你,到底算不算?不算我就再斩,斩到你算为止。”
而后秦月楼才放开了手。
“算吧。”他又变得那样和蔼可亲,像是邻家的阳光开朗大哥哥。
“我算你不会。”排骨忍痛虚弱道。
“算错了,我不光会,还能给你完好无损的接回去。”秦月楼将小指对准了断口粗暴的戳了回去。
手里还扣着一根微小的弥合治愈针,顺势扎了进去。
这是科研组研发的小玩意,专门用于断肢接合的,只是产品迭代太快,这小玩意也被淘汰,沦为了堆积的库存,算不上废物,只是跟不上速度,因此秦月楼才会拿出来。
“人家都不说话,你当什么出头鸟啊?为难一个小姑娘让你很有成就感么?”秦月楼用剑身拍了拍排骨的脸,极具侮辱性。
秦月楼这不把主家放在眼里的行为也没招致主家的叫停,反观金老太太,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只见金老太太悠然品茗,耳朵动了动,金家媳妇也默然的站在金老太太的身边,不发一语。
直到金老太太喝完茶以后,才看向金家媳妇。
随后金家媳妇才说:“相公他···昨晚确实没来。”
现在没人吭声了,纷纷说自己推算有误,或者煞有介事的说那便是外来因素,总之都在为自己找着借口,顺手还把锅甩给对头,好做推脱。
“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的留下来,没本事的滚,若非这位少侠和那花小神婆,老身岂不是要让你们蒙在鼓里了?”金老太太平静道,“或许你们之中确实有发功失败的,被人干扰的,也或许我家真有旁的外在因素,先夫生前仇人,还是盯上我家的狐妖,可我要的是结果,不是你们这些屁话。”
虽语句有些激烈与粗鄙,可金老太太涵养极好,只在“屁话”上加了重音。
而后有人拱手,说自己学艺不精,便起身离开。
但是在秦月楼看来,是脸皮不够厚,学的不到家。
离开以后,便有些人稍有意动,可神态略有挣扎之意,显然是财帛动人心,心中天人交战,但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金老太太刚欲说什么,却听到了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
众人自然听到了,那刚刚离开的人便跑了回来。
那离开的人跑了回来,惊骇几近癫狂,披头散发的样子,身上没有显著伤痕,只是大喊大叫。
“有妖怪!有妖怪!就在门外!好多!好多!”
秦月楼挑眉看向了胡七夜。
胡七夜挠了挠耳朵传音给秦月楼。
“不是妖怪,而是我也不知道的东西。”
第三四章 子夜歌
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厅堂,而后逐步加快了脚步。
是,他确实没什么真本事,但是金家的氛围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而更令人感到奇怪的还是那古怪的老太太。
金家老太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无不奇怪的想着,而且金家这件事情给他的感觉是充斥着不解的,甚至是离奇的味道。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说不准金家真的被什么超出人想象之外的东西给盯上了呢?
只是可惜了后面能拿到的酬金了,不过好歹也给自家剩下了点粮食,毕竟有两餐都是在这金家吃的。
回味着金家的饭食,他又不由得想到了金家老太。
金价老太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严母,也是一位任何人听了她事情的人都不得不得钦佩的女人。
在丈夫死去以后独自一人打点金家上下,抚养孩子,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可家中财产却也比城中大多数的人都要多了。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确实也算是一种家丑,可金老太太却将这家丑外扬,这般直截了当的去找那些神棍,这不等于是变相给人嚼舌根么?
一夜之间从盛京到苗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呢?
肯定只是为了造势,然后谎称家中遭了邪祟侵扰,之后再把这家丑大化小小化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可惜了后面能拿到手的酬金了。
他如此想着,心中的不快渐消,甚至生出了些许快意。
再怎么有钱,不还是家风不严,让野汉子偷了自家儿媳妇么?金家儿媳妇虽然衣服宽大,可这宽大的衣物本就显示出了不寻常的事情来,只是,那肚里的野种还不打掉么?
想着想着,没由来的生出了另外的想法,或许那野汉子也与金家老太有染呢?
想到此处,他笑了一下。
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金家府苑中,他感觉十分奇怪。
“怎么偌大个金家宅院,一个仆人都没有?”下意识的脱口呢喃自问道。
而后他才回过神来的发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纵然金家再大,他走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没到门口?
而这胡思乱想的时间里,没注意也好,还是仆人错开了也罢,可为何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外界的杂声,有的只是自己的声音?
他不免有些惊慌,左顾右盼了起来,四周无人,只有明晃晃的日光,润泽着世间。
阴影也在建筑物或树木的遮盖下有了喘息之地。
可是那阴影当中,好似有着什么东西···
是啊,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正在看着他一般。
他加紧了脚步,快步的往前走着,走着,短短的回廊却似是漫无边际的长路一般,无论如何前进都无法到达门口。
明明那门口就在入目所及的地方,快步走上一会,或者小跑一会,都能到达,
可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狂奔着,却依旧在原地,像是做着无用功一般,与其说是无用功,倒不如说是脚下的地像是什么在自己的脚步下不断落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耳畔,好像也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像是昆虫振翅,又像是混乱呓语,也像是不成语调的拟声,还像是分辨不出男女,可却带着明显玩弄着自己而后嘲弄一般的嘻嘻哈哈声。
他停下了脚步,脚下的那块地砖似乎也停了下来,喘着沉重的粗气,他擦着额头上留下来的汗水,四顾无措,也还是一无所获,什么活物都没有,但那声音却时不时的就会出现,
要么左耳,要么右耳,
就像是有什么人和自己玩闹,故意的在两边耳朵来回低语。
他回头,没人;再回头,也还是没人。
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于是他猛地下腰,从岔开的腿中观察着身后,
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腿,没有脚掌,没有脚趾,什么都没有。
但那声音还是在自己的耳边,
哪怕捂住了耳朵也是一样,
他害怕了。
虽然身体上没有遭受伤害,可是脆弱的精神就像是被不断锻打的铁块一般,而那声音便是锻打着自己精神的大锤。
而后,他好像看到了那阴影动了一下。
像是什么睡着了的动物不自觉的抽动了身体,又像是···有什么东XZ在那阴影当中一般。
是自己眼花了么?
他这样想着,朝着阴影走去。
这一次好像没有被地砖所折磨了,因为他确实感觉到自己距离那墙边的阴影更进一步了。
于是他转头就朝着门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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