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两年前,英国还跟丹麦签订了条约,英国货船可以免税通过松德海峡。这是英国和丹麦联手,削弱荷兰在波罗的海的影响力,因为北欧三国也被荷兰坑得够呛——荷兰不仅垄断北欧海贸,商业势力还扩张到北欧陆地,利用垄断地位来疯狂压价榨取利润。
克伦威尔之所以敢颁布《航海条例》,是因为英荷两国刚刚达成军火买卖。
荷兰现役的主力舰,其中最好的几艘,已经全部卖给英国海军,而且钱不够还是找荷兰商人贷款。
荷兰人还觉得自己赚,既处理了三十年战争期间扩充的多余战舰,又可以贷款给英国赚得更多利息。简直双赢,荷兰赢两次!
弥尔顿见赵瀚在糊弄,知道忽悠中国开战很难,便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大同集》。接着,又鼓吹自己那套,什么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婚姻自由、宗教自由,赵瀚听了以后,微笑表示都得很对。
这货的本质是一个者,见赵瀚同意他的法,顿时越越起劲,最后甚至聊到了教育。
弥尔顿:“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在南京看到很多平民也识字,陛下还出资建造了公共图书馆。对此,我深表敬意,我认为陛下是一个重视教育的伟大君王。对于教育,我也有一些个人见解。”
“请畅所欲言。”赵瀚道。
弥尔顿:“教育的起点,是习语言文字。习语言,不仅是会话,更要理解文字背后的深层含义。否则的话,就算掌握了全世界的语言,也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教育应该从儿童的智力出发,不能强迫孩子背诵书写文章、诗歌和演词,这些在儿童拥有足够的判断、阅读、观察积累之后才合适。教授各门类科时,需要先培养孩子的习兴趣,应该从最简单的科开始。英国的教育,一上来就传授逻辑和形而上,这是严重破坏儿童习兴趣的行为。”
“阁下得很有道理。”赵瀚这次没敷衍,而是真心赞同。
弥尔顿继续:“我认为,校活动应该有三部分,即习、锻炼和饮食。中国的校教育办得很好,唯一的遗憾是,取消了集体午餐,生可以回家吃饭。校集体午餐,可以增进生之间的情感,也可以培养他们节约食物的美德。”
赵瀚问道:“英国的首都有多少校,又有多少生?”
弥尔顿有些尴尬:“伦敦的校虽然不多,但数量一直都在增加,平民比一百年前有更多的机会读书。”
英国最开始全是教会校,教会垄断了教育权力。欧洲宗教改革,打破了教会对教育的垄断,一些富人开始捐款办。如今又出现了集资办,就是某个街区的居民,每家出多少钱建校。
至于英国政府,没有一毛钱教育经费,顶多国王私人出钱办。
英国的初级教育分两种,一种是英语校,教平民子弟读写和算账。一种是贵族语法校,还会教拉丁文、音乐等课程。至于历史什么的,那得进入大之后才能习。
目前,剑桥等顶级大的生来源,33%出身贵族,27%出身手工业者,16%出身商人,15%出身自耕农。总体人数,非常少!
赵瀚道:“南京城内外,包括近城郊区在内,12岁以上的在籍人口近百万。算上流动的外地户籍,已经超过一百一十万人。一共有十二所小、四所中(包括私立女校),中和小生的数量,每年保持在两三万左右。以前是有免费午餐的,可入儿童越来越多,开支实在太大了。英国的校,可以集体用餐,中国却很难做到。”
这一串数据,把弥尔顿都听傻了。
英国那边除了教会校,其余全是慈善办。规模大的,全校百余人,规模小的,全校十几人。
而中国,仅南京城内外,每年的中小生数量,就能维持在两三万左右,这比整个英国的生总数还多。
等等,中国的首都,人口有110万,还只计12岁以上的?
弥尔顿目瞪口呆,他知道南京人多,出门逛街到处都是人。可这尼玛也太多了吧!
“请问陛下,中国全国有多少人口?”弥尔顿问道。
赵瀚笑道:“如今应该已经上亿了吧,过几年统计之后才知道。”
弥尔顿被震惊得失语,完全不知道该啥。
十多年前,他写了篇文章叫《论教育》,提出由英国政府出钱搞园制。
园的规模应该搞大些,一个园能容纳130名生。这就是弥尔顿所能想象的极限,南京城里一个班好几十人,如此规模他做梦都梦不到。
缓了一阵,弥尔顿道:“陛下,我能参观南京城里的校吗?那种普通的平民校,不是贵族校。”
“当然可以。”赵瀚并不拒绝。
参观了又有何用,难道还能服英国政府出钱办教育吗?
英国的公立校制度,那得等到工业时代了。资本家需要识字会算的打工仔,所以才推动公立教育,如今离那个阶段还早着呢。
离开紫禁城的路上,弥尔顿感慨:“这是怎样一个伟大的国度?拥有上亿的人口,仅首都就有几万生。如果把这些生,组成一支军队,只要训练一年,全世界都找不到对手吧。”
马维尔:“作为使节,我们应该推动中国与英国结盟。印度是南亚的霸主,我们已经得到了莫卧儿皇帝的青睐。中国是远东的霸主,如果能得到中国皇帝的青睐,英国就能取代荷兰在亚洲的地位,夺取荷兰在亚洲的全部利益。”
“直接请求结盟,估计非常困难,”弥尔顿道,“可以邀请中国官员,到英国进行访问。让中国官员看到,英国是真的在跟荷兰对抗,或许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能够迅速拉近两国的关系。”
第720章 【南京记事】
弥尔顿首先探访的,是南京“西安门大街小”。
南京最繁荣的地方,分别是南市和北市。
富商巨贾,大都住在南边,地址位于皇城西南方,隶属于江宁县。
达官贵人,大都住在北边,地址位于皇城的西边和西北边,隶属于上元县。
西安门大街小,就在达官贵人聚居区附近。不管皇帝怎么想,这所校的老师,肯定都是最优秀的。
就算刚开始不优秀,几年时间过去,满朝文武也会让他们优秀!
弥尔顿和马维尔一路步行过来,除了西安门大街之外,其余街道都比较狭窄,甚至可以称为胡同。两侧全是深宅大院,从围墙外面看不咋地,进去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校长严邦奇亲自接待他们。
“这座校,一共有多少师生?“弥尔顿问。
严邦奇回答:“老师有32人(包括校长等行政人员),生有600多人。”
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操场附近,有两个班正在上体育课。
弥尔顿看见操场上有女生,顿时惊道:“男女同校?“
“不错。”严邦奇微笑道。
富贵人家,喜欢把女儿送去女校。但西安门大街小不同,这里的生非富即贵,这里的老师皆为名士,女童也不到情窦初开年龄,富贵人家千金完全可以就读。
因此,男女生比例,几乎达到五五开的程度。
弥尔顿又问:“他们怎么穿着一样的衣服?“
严邦奇介绍:“此为儒衫,士子之服也。陛下有令,中小生不得穿丝衣,因此这些生都穿棉布儒衫。”
弥尔顿又仔细看,问道:“他们腰间缀着的是什么?“
“玉佩,君子如玉。”严邦奇解释道。
鸿胪寺通事翻译:“那些都是玉做的装饰品,在中国古代,品德高尚的哲人,才有资格佩戴玉石。
这是在勉励生,要养成优秀的品德。”
“原来是这样。”弥尔顿点头。
事实上,生必须腰悬玉佩,是金陵大最先要求的。
金陵大的玉佩,全部属于药玉,也就是彩色玻璃。图案也是校徽,腰悬玉佩,等于佩戴校徽。
西安门大街小很快进行模仿,但是佩戴得更高级。这里并非玻璃,都是真玉,而且价值不菲,廉价岫玉你都不好意思戴出来。穿衣不能攀比,那就改成攀比玉佩!
“他们在练习作战本领吗?”马维尔指着上体育课的生。
严邦奇笑着回答:“生在练习剑棍,那俞武襄公传下的《剑经》。可以锻炼体魄,也可以用于作战。作战之时,可以用棍,也可以改为用剑。每个月底,生们还会去城东马场,在那里练习半天的骑术。若遇大雨,月底则改练室内射箭。“
鸿胪寺通事翻译:“一百多年前,中国有位常胜将军俞大猷。他留下了一套击剑术,可以用木棍练习,随时能够换成真剑使用。这是生的体育课,每个月底,还会练习骑术和射箭。”
剑法、骑术、射箭?
马维尔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一所贵族校。在欧洲,只有贵族才能习这些,一来属于家族不传之秘,二来平民也没财力习。
严邦奇捋着胡子微笑:“陛下有言,古之君子有六艺。而今士子,不能只是埋头苦读,还当锻炼武艺强身健体。全国各省的校,皆安排了体育课程。不过嘛,只有我中兵马司小,才请来高人传授剑法、骑术和射箭。从本校走出去生,无论男女,皆文武双全!“
鸿胪寺通事在翻译的时候,直接自行省略一半,不这些是此校独有的。
弥尔顿的教育观点,也认为校该有体育内容。他赞叹:“中国的教育,是全世界最好的,所有的校都应有体育课。“
绕过操场,来到教室区。
这里的教质量,还体现在班级人数上。全部都是小教室,每个班的生,不得超过2人,以免老师顾不过来。
严邦奇指着窗户:“除了皇宫之外,这里的窗玻璃最透亮,跟阁部衙门、金陵大一样。“
阳光照在窗玻璃上,透射到教室当中,孩子们就在明亮的教室里上课。
弥尔顿看得一阵恍惚,如此昂贵的玻璃,欧洲只有大贵族才用得起,就连小贵族都没那个财力。
其实中国也差不多,制造玻璃的技术还不成熟。
一是比较脆。玻璃若做得太大,很容易就破碎了,窗玻璃只能做成许多小方格。
二是杂质多。普通民居和校的窗玻璃,或多或少带着淡绿色,玻璃透光性不是很好。像眼前这种玻璃,属于最顶级产品,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每年的产量也不多。
教室里,正在上数课,教的是个位数乘法。
弥尔顿看着黑板上的算式,顿时有些迷糊。因为等号在欧洲虽已发明出来,但并没有普及。此时此刻,就连笛卡尔都还在用“=”代表“±”之意,而等号则在用双引号来表示。
一番询问,弥尔顿终于看懂算式。
随即走到隔壁班,这里正在上语文课,教室里传来阵阵朗诵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听生在诵读诗歌,马维尔连忙请通事官翻译。
通事有些尴尬道:“用拉丁文写诗我不会,只能翻译大概含义。农民顶着午间的烈日给禾苗除草,汗水滴下打湿了禾苗下的土壤。有谁知道盘中的餐饭,每一粒都饱含着农民的辛苦?“
很可惜,两位英国著名者,对这首诗并没有太大触动。
他们都是“民主斗士”不假,但他们代表的阶层,却是贵族、地主、商人和小市民,也就捎带着一些自耕农。真正的穷苦农民,在欧洲谁管他们死活?
弥尔顿礼节性评价道:“这首诗的作者,应该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他连农民的辛苦也会关心。“
通事道:“作者是一位中国古代的宰相。“
两个英国佬无话可,在他们的意识当中,一国宰相别盘剥农民太狠就算仁慈,吃跑了撑的去关心农民的状况?
此时的英国,农业种植技术正在迅速发展,都快赶上中国的唐宋时期了。为了提高农业产量,一边引进亚洲的耕种技术,一边圈占士地搞规模化生产,农民属于必须有但偶尔又多余的消耗品。
又逛了一圈,弥尔顿对通事:“先生,能带我们去城里最穷街区的校吗?“
“当然可以。”通事微笑道。
南京的最穷街区,在城市的西北角。那一片多山,清凉山、石头山、狮子山…林林总总,又被城墙隔开了秦淮河,明代中期甚至还有农田存在。
没有房子住的底层平民,如果想修几座破屋容身,要么在城外附郭而居,要么在城内西北角依山建房。
渐渐的,城西北就形成了底层街区。
众人顺着西安门大街,沿途商肆密布,挂着各种广告招牌。
商店往往不起独特名字,而是靠商品内容吸引顾客。比如那些商店的招子,往往写着:西北两口皮货、川广杂货、福广海味发客、京式靴鞋店、南北果品之类。
也有口气大的,整出长长的招子,上书:东西两洋货物俱全。
明代就已经有东洋和西洋的叫法,而且各种广告招牌,看起来也非常现代。比如卖衣带的,招子是
“极品官带”。又比如银铺,招子是“万源号通商银铺·出入公平”。
弥尔顿喜欢这种热闹气氛,大街上到处是人,也不知南京市民,为啥有那么多闲心来逛街。
走完西长安大街,顺着石城门大街继续往西,便可到南京城的石城门。这里紧挨着秦淮河,也算一个繁華码頭,许多货物從城里运出,顺着秦淮河运去长江。河对岸是莫愁湖和南湖,风光如画,因此石城门大街也比较繁华。
石城门大街的北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丘陵,也是南京城内的贫民区。
明代的时候,南京的军仓和军营也在这一片。趙瀚没有拆除,用作皇城侍卫的军仓和校场。至于南京的其余军队,军仓和校场设在城外。
由于运往海上的货物变多,城内军营附近的金川门大街, 沿街区域变得越来越繁华。从金川门大街,
可以直接运货去长江码头装船。以前走的是石头门大街,还得从秦淮河转一次船,大型船只根本无法通行。
开海的好处,就是南京西北城区,沿金川门大街一线,附近的平民变得越来越有钱。他们的房屋更值钱了,他们能找到的工作也变多了,沿街的商业氛围也变得浓厚。
真正的贫民窟,在金川川门大街、定淮门大街、清凉门大街和鼓楼外大街之间。
这里的房屋建得非常密集,但凡留个空子,都有贫民去搭窝棚。密密麻麻的民居,却找不到两层建筑,房子也是夯土夹着竹篾修建。窗户就是土墙留个孔洞,再嵌几根木条而已。
和城中心比起来,就仿佛是两个世界。
鸿胪寺通事介绍:“这一片的百姓,男子多在码头当苦力,女子多在城外纺织厂做工。他们的收入虽不高,但只要肯干,其实也不愁吃喝。就是南京房价太贵了,他们住不起好房子。”
弥尔顿听得连连点头,这才对嘛,如果全是城中心那种样子,中国未免也太恐怖了。
鸿胪寺通事又笑着:“这几年,朝廷不收苛捐杂税,便是此处的百姓,日子也愈发好过。二位且看,前面那几栋民居,明显就是新修的,房主肯定攒下了钱。“
那几栋民居,在贫民窟里确实鹤立鸡群,因为房子的外墙居然抹了石灰。
底层百姓也就那点梦想,辛苦劳作,省吃俭用,攒钱住更好的房子,儿子也更容易讨老婆。
第721章 【相差悬殊的平民教育】
贫民窟的房屋密密麻麻,偶尔会出现街道,但这些街道最宽也不足两米。
“这条叫胡家街,”鸿胪寺通事指着狭窄的石板街道,“三年前,有位胡姓富商,捐钱给泥路换上石板,知县便将此街命名为胡家街。石材是富商捐钱买的,可在街上铺设石板,却是沿街家家户户出力。
街道两边的屋檐下,也有许多摊位,这些摊位不收管理费,只要别摆到街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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