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史尽成灰
马大刀立刻给常遇春倒酒,“没错,跟着常爷,就是痛快!弟兄们可算是熬出头了!”
常遇春心情大好,和这帮土匪喝酒庆贺。
不知不觉,常遇春就被灌得大醉,他早早歇着去了,明天上位还要召见,可别误了事。
常遇春休息了,可这帮土匪还不消停,他们凑在了一起,三三两两,开始了赌钱。
一张桌子,围满了人,大家伙扔骰子,吆五喝六,好不快活!
在这群赌博的家伙外面,混进来两个人,一个不到三十的威严汉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们绕着人群转了一圈,只见土匪们全神贯注,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们。
这俩人忍不住皱眉摇头,随后干脆直接摸去了中军,找到了最大的帐篷。
站在外面,就听到了雷鸣般的鼾声。
原本应该守卫在外面的士兵,竟然也去赌钱了。
“土匪到底是土匪,上不得台面!”朱元璋气哼哼道。
张希孟也是万分感慨,“主公,我去叫常遇春吧!”
“不用!”
朱元璋向两边看了看,发现有火把,他随手抓过来,直接扔到了帐篷门帘上。片刻之后,火光大起。
正在睡梦中的常遇春突然味道了浓烈的烟味,呛得他直咳嗽。
下一秒常遇春翻身坐起,往门口一看,火舌蹿起,吓得他连衣服都没穿,直接从旁边窗户蹿了出去,扯着嗓子大喊走水。
迎面正好看到了朱元璋愤怒的面孔,一瞬间,喝进去的酒都变成了冷汗,常遇春惶惶不安,吓得连忙跪倒。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有多高的本事?就这样的军营,咱进来不是放火,而是拿刀子杀你,脑袋早给你割下来了!”
说完之后,老朱气哼哼一甩袖子,就往前面走去,“告诉你的兵,都给咱滚起来!”
张希孟见常遇春十分狼狈,忍不住笑道:“快去穿件衣服,回头等着主公骂人吧!”
常遇春老脸通红,连忙答应,赶快落荒而逃。
对着他的背影,张希孟连连摇头,这就是常十万吗?
差得还远啊!
第一百零一章 大比武
常遇春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把这张大黑脸打没了算了。怎么就管不住嘴,非要喝得大醉。
好容易解释了误会,得到了机会,能够收拢部下,大展拳脚。
结果就闹出了这事,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强盗当久了,缺德事干多了,老天要收拾他了?
也不对啊,咱一向都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啊?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常遇春一肚子委屈,又是惶恐,又是害怕,匆匆到了营地中间。
此刻老朱已经站在了将台上,张希孟在旁边陪着。
常遇春的几百人呼啦啦赶来,由于匆忙,个个衣衫不整,还有光着脚的,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看着这群人,朱元璋眉头紧皱,怒火涌起,哪里像个兵啊?
如果换成其他的千户,老朱早就下令严惩,从千户往下,谁也逃不了。但是常遇春这几百人,毕竟还是盗匪出身,还不算正式的士兵。
老朱把怒火压下去,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常遇春,这才语重心长道:“咱这次过来,本是想瞧瞧你们的情形,军营大门,咱大摇大摆就进来了。从辕门到中军,光是咱看到的,就有三五伙赌钱的,吆五喝六,好不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赌场呢?”
常遇春低头听着,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这帮混账王八蛋!
老子明明告诉你们,不要赌钱,怎么趁着我睡觉,你们就干这个?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军营之中,为什么要有军规,为什么不能有赌钱的?”老朱冷哼道:“既然赌了钱,就不免聚拢一大群人,或是随意出入,或是招结匪人,连门户也不顾了,寻张觅李,毫无规矩!有人或许会说,只是平时赌钱,到了打仗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的。殊不知积习难改。”
“你们从山寨到了这里,自然是想让咱高看你们一眼,来的时候,八成也有人吩咐了,说是不许赌钱,不许胡来,要有个人样儿!可你们为什么还赌钱?为什么还乱糟糟的一团?还不是习惯了,就是这个习惯,会害死你们大家伙!练兵,练兵,不光是要教你们弓马射箭,杀人的本事。还要把这些陋习练没了,百炼成钢,唯有如此,才能打胜仗,才能活下去!”
朱元璋坐拥几万兵马,该如何训练,他早就有了心得。而且他也从张希孟那里,得到了不少先进经验,因此讲起来滔滔不绝,切中要害。
说得一帮土匪都低下了头,尤其是常遇春,更是汗流浃背,他果然差得太多了。
“上位教训的是,请上位重重责罚!”
常遇春带头单膝点地,低头请罪。
朱元璋沉吟了少许,摇头道:“你们刚刚过来,还没正式编入军中,没有入军籍,咱就不以军法论罪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请张先生给你们说说吧。”
老朱后退了一步,把位置留给了张希孟。
张希孟迈步到了众人的近前,微微一笑。
“军纪,训练,这些紧要的事情,主公讲得清清楚楚,我就跟大家伙说一点,说说赌钱。”在张希孟的手里,竟然多了几枚骰子,他冲着常遇春呵呵一笑,“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常遇春还以为张希孟跟他开玩笑,连忙摆手,“不不不,俺知道错了,军中不能赌钱的,俺万万不敢!”
“不!”张希孟道:“不只是军中不能赌钱,就连民间也不该赌钱。我现在就跟你们演示一下,为什么不能赌。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如果不讲清楚其中的关键,只是靠着军令威逼,没法让人心悦诚服。”
张希孟点了常遇春,又叫了马大刀,随后又从人群当中,叫来了两个普通小兵,其中一个十几岁的样子,和张希孟应该差不多大,可身形却粗壮矫健许多,像个小牛犊子。
张希孟不知道,这小子正是常遇春的妻弟蓝玉。
常遇春也不好点破,就站在桌后面,跟张希孟赌吧!
其他人也都瞧着,张希孟给每人发了二十贯宝钞。
然后就按照平时的规矩,给坐庄的张希孟交了钱,然后四个人就入座开始赌钱。
今天马大刀的运气很差,没有赌多大一会儿,就输光了手里的钱。
一局草草结束,张希孟却笑道:“先别忙,你们几个人都算算,手里有多少钱,加起来是多少?”
马大刀输光了不用算,那三个人竟然是蓝玉赢得最多,常遇春也输了五贯钱,最后加起来,一共是七十六贯宝钞。
张希孟脸上带笑,手里捏着他们提前交上来的四贯宝钞,在手里晃晃。而后又把七十六贯平分给四个人,每个人就只有十九贯。
“大家伙可看明白了?”
几个人沉默了半晌,竟然是年轻的蓝玉开口了,“我,我们每个人都输了一贯钱!”
“为什么输钱?”张希孟追问道。
“因为,因为钱给你了!”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是庄家!我们在你这里赌钱,自然要给你一份。”
张希孟笑道:“没错,还没开始赌钱,我就一人收了一贯钱的入场费,不管你们怎么赌,谁赢谁输,我都稳赚不赔。”
张希孟又扭头看向了所有士兵,对着大家伙道:“你们也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也用不着出千,用不着耍什么手段,只要每一桌收一点钱,也就足够了。赌桌上的钱就那么多,不管怎么玩,输的都是你们自己!”
“有句话怎么讲,叫久赌必输,大家伙可是懂了?”
这帮人不少都经常赌钱,让张希孟这么一说,很快就醒悟过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的确是久赌必输,这位小先生讲得有道理。
可既然是久赌必输,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赌钱呢?
张希孟继续道:“人都有侥幸的心里,指望着不劳而获,赌徒心态,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在军中的情形,大家伙想想,每一次赌钱,是不是当头的发起的,是不是他们坐庄?”
众人纷纷点头,这还用说吗,当头的有威望,一声令下,大家伙不敢不来,就算不想赌的,也要来捧捧场子。
“大家伙再想想,是不是发了饷银,手里有钱的时候,张罗赌钱的人就多了?”
这些人更是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每当他们抢到了肥羊,手里有了闲钱,就有人张罗赌钱,刘聚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最喜欢弄一帮人赌钱。
“在军中赌钱,说穿了,就是一些当官的,趁机压榨士卒,用赌钱的方式,把大家伙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饷银骗走,用心何其歹毒!”
张希孟说到这里,人群哗然。
大家伙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我们拼了命打下来的战利品,上面的人不能不给发下来。可偏偏他们还不甘心,就组织赌钱,让大家伙在赌桌上输回去,这就无话可说了。
果然张罗赌钱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人群当中议论之声越来越大,那些时常张罗赌钱的,都觉得后脊背发凉,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周围都是不善的目光,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马大刀都把眼珠子瞪得溜圆,怒视着常遇春。
“常爷,你可没少张罗大家伙赌钱啊!”
常遇春气得翻白眼,“马大刀,你可要讲良心,哪一次不是我输钱?我几时占过弟兄们的便宜?”
马大刀丝毫不领情,冷哼道:“反正俺是听明白了,张罗赌钱的,都不是好东西!”
一帮杀人放火的悍匪,让张希孟几句话弄得窝里反,不得不说,这言语的威力,比刀子还犀利三分!
张希孟继续道:“还是那句话,久赌无胜家,大多数人都是吃亏的。可为什么还要赌呢?人家有权有势,喊你过去,不敢不去。不去人家就会给你小鞋穿。这不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情。而是锅里煮的就是老鼠屎,从里往外,全都臭了,烂了!”
“主公的这一支兵马,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严明的军纪,又招募良家子从军。从根子上就不许赌钱,不许酗酒,不许打架斗殴,更不许欺凌百姓,抢掠妇女。”
“跟大家讲清楚这些,就是往后谁再敢张罗赌钱,组织赌局,大可以告发。只要揪出来,一定严惩不贷!就算是长官,也没人会包庇!”
张希孟在老朱手下,负责军中的衣食住行,有关赌钱酗酒,自然也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
常遇春听得老脸通红,连忙躬身。
“先生教训的是,俺听明白了,从今往后,俺常遇春不赌钱,谁赌钱,俺绝不答应!”
张希孟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是相信的,不过我也想说一件事,这么多弟兄们,平时总要有点事情做。不赌钱了,大家干什么?这就要提到我们的军中戏班子了。”
朱元璋此刻也笑了,“没错,咱们军中有顶好的戏班子,《单骑捉贼》《沐家祠堂》《双龙会》都是他们排的戏码,咱会尽快安排,让他们过来表演,你们之中,有什么本事,也可以拿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咱可告诉你们,戏演好了,绝活表演得好,都有奖励!”
张希孟也补充道:“没错,最近或许还有射箭,赛马,摔跤,拔河……有一大批的比赛,谁能胜出,那可是全军的英雄,要戴红花,上红榜,通报所有人的。”
第一百零二章 朱元璋做好了战斗准备
“大家伙瞧好了,这是所有的赌具,现在一把火烧了……如果谁还敢违反军规,别怪俺姓常的不客气!”
伴随着浓烟火焰,什么骰子,骨牌,牌桌,全都化为了灰烬。
这也成为了这些人进入朱家军的第一课!
随后他们就上了第二课:官兵一体!
转过天,从和州那边就送来了十天的军粮,粳米,白面,腊肉,蔬菜,应有尽有。
朱元璋和张希孟依旧留在了军营之中,他们俩也和普通士兵一样,排在队伍之中,吃一样的饭菜。
“姐夫,上位这是什么意思啊?”蓝玉不解。
常遇春倒是若有所悟,同甘共苦,上下一心,这才是成大事之人的气度。想想当初,刘聚不过是一千多土匪,竟然分出三六九等,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从来不管下面人死活。
和老朱相比,简直是龙和虫的差别。
“上位,卑职得遇明主,三生有幸,从今往后,上位让卑职干什么,卑职就干什么,总之,卑职这条命就是上位的!”
老朱见常遇春诚恳,便也说道:“你作战勇敢,是个猛士。但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治军打仗,不是好勇斗狠。要有品行,要有智谋……最最紧要,必须清楚,是为了什么而战!”
常遇春若有所思,“卑职,卑职是想跟着上位,搏一个荣华富贵。可是那天王弼跟卑职讲,他只是想多得一份口粮田,能让他娘过得舒坦。卑职这几天总在琢磨着,却还是糊涂。”
朱元璋竟然笑了,“你能想到这些,就不糊涂,荣华富贵固然谁都想要,可是在咱的手下,有几万将士,他们多数不过是想活下来罢了。是元廷不给人活路,才不得已拿起了兵器。咱们都是穷苦人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朱元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咱那边还有不少公务,没法子多留。你以后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张先生,别看他年轻,学问可大得很。最好抽空再多读几本书,从里往外,把贼匪的习气彻底改掉,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汉子!”
老朱谆谆教导,常遇春用力点头,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随后常遇春就找到了张希孟,请教治军的办法。
张希孟领着常遇春参观了别的千户,跟他聊了更多。
这一圈走下来,可把常遇春看傻了。
乖乖,过去他们还真是土匪啊!
跟人家完全没法比!
他返回之后,立刻严肃军纪。
所有的士兵,从里往外,都要洗心改面。
从衣食住行,行走坐卧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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