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史尽成灰
刘基一见此人,顿时眼前一黑,气得豁然站起。
欧阳苏也吃了一惊,“伯温兄,你怎么在这里?”
刘基急了,“你还有脸问?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欧阳苏怔了怔,他出卖了刘伯温吗?
“伯温兄,张经历是问过我,为什么要给你写信!”
“然后你就说了?”
欧阳苏哭了,“我没法子啊,我也是为了自家人的安全……”
“那你就出卖老朋友?无耻,无耻之尤!”刘伯温伸出双臂,想要掐死欧阳苏。
欧阳苏也急了,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伯温兄,我是给你写过信,我也跟张经历说过,你是个大才,应该尽力招揽过来……对了,你怎么自己来了?是张经历派人请你来的?”
刘伯温被问得愣住了,“你,你不知道我过来?那你跟人家说了什么?”
“就说了你人品好,学问好,能领兵,能打仗,又能治国安民,是天下奇才,虽然给元廷做官,但却是难得的人才……”欧阳苏突然很委屈,“伯温兄,我说的都是好话,我把你夸成一朵花,你,你怎么能视我如寇仇,我好委屈啊!”
欧阳苏蹲在地上,好想大哭一场。
刘伯温脑子也乱套了,看样子欧阳苏没有撒谎,可问题是他没跟朱家军讲,那朱家军怎么就找出自己了,还是不对劲儿啊!
而且自己过来探查情况,欧阳苏也不知道啊!
真是奇了怪了!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出卖了自己?
他反复询问欧阳苏,这位也说不出来,只说自己在家里坐着,祸从天上来。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他们俩也吵得没力气了,这时候又有人过来,欧阳苏一见此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许泰,你,你干了什么?是不是你,把事情泄露出去了?”
来的人微微一笑,“不错,欧阳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你勾结元廷官吏,图谋不轨,我不能不说!”
这个许泰是个商人,就是带着信去见刘基的。
元末可没有某丰,也没有某某通,虽然有驿站,普通百姓也用不起,要传递消息,基本上就是靠着老乡帮忙,或者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让他们帮忙捎带。
欧阳苏就请许泰帮忙,还给了一些钱,特别交代,不许泄露消息。
但是到头来,这封信还是害了刘伯温!
“哼,商人无德,卑鄙小人!欧阳苏,你真是瞎了眼!”刘基恶狠狠骂道。
欧阳苏气急败坏,他不好跟刘基发脾气,就冲着许泰怒吼:“姓许的,你还做不做人了?你出卖老夫,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小人,无耻无德!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
许泰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他却理直气壮。
“欧阳先生,人家朱家军来了,把朱一斗给杀了,原来朱一斗占了我七成的干股,我许泰八方跑商,把鞋磨坏了多少双。每次累死累活的,挣的钱七成要交给朱一斗那个老王八!朱家军来了,把朱一斗给杀了,人家清点之后,发现是非法掠夺,直接把七成干股还给了我,一文钱的好处没要!还嘱咐我,只要好好经营,按规矩纳税,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衙门找他们,自然有人给我做主!”
“欧阳先生,你说说,这是多大的恩情!”
欧阳苏也怔住了,他丝毫没有料到,这里面还有这个事。
“那,那你就告发老夫?”
谷“没错!我不告发你,让你勾结元廷的狗官,对付朱家军?万一狗鞑子回来,再扶持一条跟朱一斗一样的老狗,再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没有那么傻!”
听到了这番话,刘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儒家经典上,不乏行仁政,尊王道,然后百姓归之,如水之就下。这个道理刘基当然烂熟于心,甚至觉得就是个小儿科,寻常道理罢了。
可直到今天,他才对这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没法不深刻,他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元廷自上而下,层层盘剥,想尽办法搜刮地皮,养兵,剿匪,无所不用其极……就连朱一斗这种怪物都扶持出来了。
肥了一个朱一斗,肥了二十万江南元军,那总有人要背锅吧!
许泰就是其中之一。
他早年经营遇到了困难,求到了朱一斗。
果然,朱一斗很大方,借了钱,帮他渡过难关。
可随后就有人来找他,朱爷给了你这么大的好处,你该报答才是,总要意思意思。
他当即写了文书,准备了三成干股送去……很可惜,连门都没进去。
许泰这才明白,是嫌弃给少了,他只能一咬牙,给了五成,结果只见到了朱一斗的两个儿子。
才五成?
你还想跟朱爷分庭抗礼吗?
你聪明,事不过三,你要是不愿意意思意思,那我们就不好意思了!
许泰这才如梦方醒,只能咬着牙,交了七成股,从原来的商行东家,变成了大半个打工人。
虽说是只拿了七成,可人家朱爷是不承担风险的,也就是说亏了要算许泰的,想不干都不行!
不干就是不给朱爷面子,许泰满肚子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辛辛苦苦奔走贩卖,结果入不敷出,积攒的家底儿都赔进去了。又不敢关门,只能借钱维持。
有朋友看他实在是可怜,才偷偷告诉了他,当初遇到的难关,就是朱一斗手下人干的。
人家给他挖个坑,再看着他跳进去,随后假装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出来。却转身把他扔进了另一片沼泽。
吃干抹净,连骨髓都给你榨出来!
这就是朱爷的厉害!
朋友建议许泰,什么都别要了,赶快跑了,离开了江南,或者干脆投靠红巾,他还有一线生机,不然早晚都备好朱一斗给逼死!
可问题许泰就是个普通小商人,他不想背井离乡,更不敢杀人放火,就只能拖着,跟一头老驴,只要不死,就往前走,什么时候磨不转了,驴也就完了!
就在这么个绝望的情况下,朱家军横空出世,先是拿下了朱一斗,随后送来了七成干股,把商行还给了真正的主人!
拿到文书的那一刻,许泰哭了。
他受了朱家这么大的欺负,都能忍着,这是个坚毅的汉子。可是在这一刻,他哭得稀里哗啦,他跪在办案士兵的面前,一遍遍磕头,无论如何都拦不住。
从那一刻开始,许泰就发誓,别看他只是个商人,但是谁跟朱家军为敌,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尽一份力气。
失而复得的他,再也不想失去了。
许泰帮欧阳苏送了一封信,发现对方竟然是元廷的官,虽然不算大官,但也不是什么好人……许泰就暗中观察,想要弄清楚他们密谋什么,好去回报朱家军。
结果刘伯温自己带着两个随从,离开了处州,一路跑到了金陵。
许泰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干什么,是要投靠朱家军?又或者是行刺,干坏事?
反正他如实把事情报上去了。
有了这条关键线索,再去税卡一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人进金陵……不出意外就找出个叫“刘博”的,在来金陵的目的上,他填的是科举考试。
再然后,一份成绩满分的答卷,就出现在了张希孟面前。
随后郭英就行动起来,调查刘伯温的动向,询问他去过哪里,见了哪些人……就这样,刘基的所有行动,悉数落到了朱家军的手中。
你以为是某个环节错了,其实是处处漏风,半点秘密没有!
你很聪明吗?
对不起了,面对上下一心,三教九流,无数的普通百姓,从商人到小伙计,你丫的就是透明的!
面对此情此境,刘伯温汗出如浆,颓然若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心的骄傲,荡然无存!
连欧阳苏都不想埋怨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杀了老夫便是!”
刘基闭上了眼睛,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欧阳苏很惊讶,说到底还是他手欠写了这封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伯温死了啊!
“我说伯温兄,你,你一肚子才华,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要不,你,你投降算了!”
“住口!”
刘伯温大怒,他哂笑道:“我侍奉元朝二十多年,年逾不惑,让我当二臣,做不做到!”说完这话之后,刘基心丧若死,或许是对于元廷的忠诚,或许是这次翻车,太过惨痛,刘基只想一死了之,也省得丢人现眼。
可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个年轻人,正是张希孟,他只是淡淡看了下刘伯温,就下令道:“把他送去战俘营,跟也先帖木儿,还有福寿和秃坚关在一起。”
听到了张希孟的话,刘伯温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有露出了惶恐骇然十倍的神色!这个安排,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歹毒一百倍!
“不,老夫不去!快,快杀了我!”
士兵才不管这些,直接把刘伯温拖走了。
看着这位活神仙的背影,张希孟轻轻叹口气,我这是为了你好,只要彻彻底底和元廷切割干净,才能安安心心当朱家的臣子……一个诚意伯,又岂能代表你的全部本事!
第一百八十章 统一思想
朱元璋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天完大帝徐寿辉已经席卷湖广和江西两个行省,兵锋直指池州。
虽然他们没有进攻池州,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上游的邻居已经把爪牙伸了过来。
而在另一边,张士诚厉兵秣马之后,竟然也命令蛮子海牙,率领船队,辅佐张士德收取了江阴,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图谋富庶的平江路,也就是苏州。
上下游同时遭遇对手,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老朱烦心,主要是一批金陵的富商豪族,竟然开始偷偷溜走。
其中不少都去投靠了张士诚。
这让老朱气得不轻。
张士诚算什么东西,你们都眼睛瞎了不成?
就凭他也配跟咱斗?
你们今天投靠张士诚,咱明天就让你们成丧家之犬!
老朱气势汹汹,就想发兵。不过他很清楚,现在根本不是动兵的时候。朱家军打仗有着自己的节奏。
比如夺取滁州之后,直到夏粮收获,才向外面用兵,而收取和州之后,也是在收获一季粮食之后,才大举渡江。
如今在江南的用兵,供应金陵的开销,已经消耗了许多积累。
务必要等到再次收获,才能有军粮支持继续作战。
而且现在金陵还是一团乱麻,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朱家军不是流寇,不能抢掠百姓,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饷。
其次,每占据一个地方,都要进行彻彻底底的改革,建立起新的秩序,并且让治下产生充足的收益。
至少可以供应部分军需,不至于拖累全局,唯有如此,朱家军才会考虑下一个目标。
抢地盘扩张很重要,但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更重要。
只不过有些事情并不尽如朱元璋的心思。
就比如这些富户豪商,他们宁可去投靠张士诚,也不愿意配合朱元璋。
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厌恶咱老朱?
烦躁不爽的老朱,又遇到了刘基这事,一个考试满分的士子,老朱满心以为捡到了人才,没想到竟然是元廷的官吏,而且还是忠心耿耿的那种。
他过来居然是探查虚实的!
所幸没有公布考试结果,不然的话,他的这张脸就丢了个干净!
原来不止元廷会尴尬,他朱元璋也差点社死!
依照朱元璋的性格,他真想把刘伯温给宰了,剥了皮,做成枕头,挂在城隍庙,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可偏偏张希孟还要把刘伯温塞到了战俘营。
到底能反思个什么出来?
朱元璋忍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没忍住,让人把张希孟叫来只不过张希孟还没来,马氏就抱着儿子来了,往旁边一坐,也不出声,就盯着老朱。
朱元璋被弄得很不舒服,“妹子,你,你抱着儿子下去吧,回头咱给你说!”
马氏丝毫不为所动,“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听听还不行了?难不成你们还能闹起来不成?”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奈何他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毕竟张希孟算是他半个老师,跟张希孟吵架,就已经够过分了,如果还在夫人面前,简直要把脸皮踩在脚底板了。
老朱极力控制情绪,面对张希孟过来,老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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