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中物
将南乡伯刘氏一族的封地居于中央,以对周边作节制之态,有助于为这边陲之地维持绝对集权,尤其利于在混乱跌宕的临战区维持人心稳定,以及统治权威。
只要南乡伯不做乱,那整个南乡星团依然会严格执行帝国的征召命令,不至于阳奉阴违,更不必皇族禁军跨越星门前来征讨敦促。
换言之,如今的南乡伯刘安在整个星团内一言九鼎的地位,本来就是帝国皇族因着局势、地理位置、战争态势的需要顺水推舟的施为。
南乡伯刘氏一族经过经年累月的休养生息与快速发展,到了刘安这一代,触摸到封侯晋爵的门槛本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是这一片小小星团内的堂皇大势,不可违逆。
算算日子,在安稳多年后,南乡星团的潜在大战危机也在不断拔升。
百余年前,升华者在另一条战线取得重大成果,本也极可能转道这边,以南乡星团这一角为突破口,再次大军压境,又长驱直入对机械帝国内里的区域大肆杀戮劫掠,疯狂削弱一次帝国实力。
所以,在这星团内扶持出一个更有实权,更一言九鼎的侯爵出来,便于到时候直领皇族命令,遥制星团,呼应它区,联动作战。
说白了,这就是区域化的中央集权战时体制。
也正因着揣摩透了皇族中枢这般心思,刘安才敢在南乡星团内肆无忌惮,从不顾忌。
任重这赤锋伯的横空出世,看似是为帝国添一英才,更有天选者的传言冒出头来,可实际上还是在南乡星团内破坏刘安的集权,隐性破坏了帝国的战前大局。
任重这赤锋伯最终的命运能如何,其实还得两说。
……
作为一场专利官司,法庭上的事情没什么新鲜,无非是各自举证,罗列研发过程,以证明这东西是出自自己之手而已。
不得不承认,靳思民携带的证据链十分完备,从行星改造之前发现歼星蚁无故作乱为开端,再到一通猛炸后奇迹般地发现竟有少量改了性的歼星蚁残存为引子,又到后面多年辛苦钻研,不断试错,不断融合,硬生生将一场偶然变故化为赤锋族的天大机遇,最终得来隐形涂料这独门专利产品的整个过程。人证物证影像证据全部齐全,无一处疏漏。
等被告方罗列完毕所有证据,又到原告方粉墨登场,来自南山律师事务所的知名大律师不愧闻名遐迩的顶级讼棍,先是引经据典罗列法度,然后又讲到奥古斯都一族是怎么从无到有创造出歼星蚁这隐形涂料的前置生物。
奥古斯都科学院这边提供的证据链不遑多让,详实至极。原因很简单,歼星蚁确确实实是被奥古斯都科学院这原告方以极为巧妙的手段和惊人的科学能力,深度融合了生物科学、机械科学与晶片科学而成。
这是确凿发生过的事情,并非纯粹杜撰。
但说完了前半段,大律师在后半段就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早在之前,南九c星上曾有歼星蚁活跃的事情便已在南乡星团十分闻名,不少人都有得知。但过去时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是南乡伯的手段果然狠辣,不留后路,明面上按照帝国的规矩给赤锋伯留了发源星球,暗地里却授意南九子爵来个釜底抽薪,只不过被见招拆招了而已。
这观念在人们心中算是心照不宣但又确凿无疑。
但现在同样的事情换了个角度,再由舌绽莲华的南山大律师说出来,却成了另一个味道。
这人在法庭之上指着靳思民,声色俱厉地呵斥连连,只说赤锋伯城府太深,手段太狠,早在抵达南九星系之前就已经在奥古斯都科学院中找到内应,并让这内应悄悄将歼星蚁的实验室样品投放到南九c星上。
看来赤锋伯是要自毁长城,但其实一切尽在掌握,早早就定下了先用歼星蚁初步改变星球形状,再用链锁核聚变爆炸来完成清场与改造的计谋。赤锋伯的根本目的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又给南乡星团内的其他人营造成一种南乡伯刘安没有容人之量的假象,可谓一石多鸟。
再到后来什么所谓的歼星蚁在核聚变中发生的特殊变异,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变化,那也只不过是赤锋伯的托词。
事实上,早在清缴歼星蚁之前,赤锋伯就已经拿到了完整的隐形涂料配方。
后面只不过是发现可以将歼星蚁与四等母皇舰的巨殖细胞结合起来,再用生物方法去合成,可以压低制作成本,同时又能规避原本的竞争对手的技术专利而已。总之,从结果去反推合成过程,肯定更容易。
至于赤锋伯手中的配方从何而来,毫无疑问,也是利用商业间谍窃取了南九子爵奥古斯都氏的资产。
表面看来,是赤锋星更早完成量产,依仗正在于歼星蚁的这点机缘巧合之下的巧妙变化。
但隐形涂料的真正发明者,奥古斯都科学院却是有苦说不出,难以自证清白。
因为当时奥古斯都一族手中的隐形涂料的产能尚且停留在实验室级,没办法大规模地工业化生产,所以很难证明赤锋伯才是窃贼。
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大律师又拿出另一条证据,正是奥古斯都科学院刚刚完成的那条工业化规模生产线。
受到这件事鼓舞,格鲁恩·奥古斯都才敢站出来请南乡军政枢的最高法庭主持公道。
其实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南山大律师的辩词错漏百出,漏洞极多,但遭不住整个首席法庭上上下下早已被刘安安排得明明白白。
与此同时,刘安更亲自出马,绕过文渊博与从上而下辖制南乡星团的帝国皇族沟通,立下各种利益交换,并大手一挥承诺下在接下来的战争总动员中会拿出来的绝对兵力,以换得帝国皇族对这官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延续之前的中央集权战时规则。
于是乎,在这法庭之上,屁股歪到了天边去的大法官与陪审团竟然只简简单单核实了一下双方各自提供的产品样品,确定了双方产品无论是物理特性,还是化学特性亦或是最终的涂装效果都一模一样,然后就要强行将赤锋星判负。
法庭给的理由也非常简单。
整个南乡星团的人都知道奥古斯都氏从上千年前便已经开始在研制歼星蚁。
那么作为歼星蚁的附属产物,隐形涂料最早的版权肯定属于奥古斯都氏,逻辑上就该这样。
至于为什么赤锋星可以直接利用变种歼星蚁进行生物合成,奥古斯都科学院反而只能利用十分复杂的路径,耗费庞大的能源,并如同虚空造物那样利用磁场牵引法一点点去拼接出产品来,当然是因为奥古斯都科学院运气不好,未能得到变异歼星蚁,所以原本尝试的生物合成技术失败了,只能小规模产出,未能工业化量产而已。
当然,靳思民肯定不会乖乖认栽,而是同样让来自赤锋星的专业法务人员据理力争,各种剖析,各种推敲,各种质问。
这一通官司说来简单,但其实整场官司还是整整持续了七天,并且局面也不是突然倒向格鲁恩,而是在整个法庭内外各方势力的不断推波助澜与引导之下,慢慢转移了过去。
然而,就在即将宣判的瞬间,却竟然又有另一场官司打响。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场官司的被告方居然还是赤锋星,只叫人大跌眼镜。
等到官司的具体内容公示出来后,却让吃瓜群众们分为无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原告方没有什么大来头,却仅仅只是南乡星团内一个不上不下的男爵。
当初赤锋星将隐形涂料这东西对外打出广告,不少人虽然有心尝鲜,但却又由于不敢得罪南乡伯刘安而迟迟没下订单。
倒是有一个位于边陲之地,远离南乡伯封地的世袭男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莽了一把。
说来也是凑巧,这男爵家族虽然有世袭爵位,但多年以来由于始终没能找到靠山,在南乡星团内总处处受制,处处受到压迫,以至于经年累月之下是一年不如一年,到了这一代,居然已经有破产的危机。
新上任的男爵的老父亲因为心情郁结想不开,索性拒绝冷冻沉眠,一直荒废如日醉生梦死,早早就去了。
当时这老男爵最年长的继承人甚至未成年,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
这小屁孩虽然稚嫩,却又是个十分早慧,并且极有雄心壮志的人,不甘心看着自家就此败落,变成个“安乐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小男孩心下一狠,自己搞了一条小船,偷偷从家族星球出发,跨越遥远的距离落到了赤锋星上,并且得到了当时赤锋星首席执政官鞠清濛的接见。
鞠清濛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的决断感动,索性亲自做主,将工厂里首批产出来的产品以半价卖给了小孩男爵。为了保护小男爵不被南乡伯盯上,鞠清濛还额外吩咐他千万小心使用,别被其他人知道你买了赤锋星的产品,我们也不需要你这点广告效能。
随后,这小孩男爵却也不用隐形涂料来伪装战舰增强战力,反而是再散家财购买了大量小型运输船,再给这些运输船全部刷上隐形涂料,又耗费重金将其利用远程星门统统甩出去,专门到帝国境内那些自然环境复杂,治安极度糟糕,甚至是帝国与三方敌对势力交战的前线去做一些上刀山下火海的物资运输任务,干起高危物流这行业来。
时间转眼到现在已过五十于年,曾经的小男孩终于长大成人,曾拉过他一把的首席执政官鞠清濛又沉睡了多年,当初差点完全败落的男爵家族靠着所剩不多的族人与忠仆的五十年刀头舔血,非但缓过一口气来,更又精进许多,反倒是将家族封地所在的行星一口吃下,甚至还敢觊觎外部闲置的殖民行星,以进一步扩张人口与生产力。
有着这样的过往,按理说赤锋星该是这小男孩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说什么也不能状告赤锋星。
但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小男爵集中运输舰队,穷尽家族之力奔赴战争前线,接下一个重大运输任务,准备奋力一搏鱼跃龙门完成阶层跨越时,意外突生。
原本运转得好好的隐形涂料涂层在太空中突然失效,正卡着战场缝隙偷偷潜行的运输舰队立刻被一个朝圣者智者的远程雷达发现,派遣来追击部队,追杀得运输舰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细数下来,数千艘小型运输舰竟只逃回不足百艘。小男爵的族人与子民损失惨重就罢了,还耽误了重要的军事物资运输,引发前线一场小小挫败。
时代中的一粒沙落到个人肩膀上,那就是泰山压顶。
小男爵被前线军方追责,为了保命不得不赔了个底朝天,更又被当场削去世袭爵位,成了个终身男爵。
小男爵曾经对赤锋星有多感激,如今便有多恨,拼着一条命不想要,也要状告赤锋伯虚假宣传,害得他家破人亡。
在小男爵提供的原告证物里明明白白写着有鞠清濛签字画押的合同。
这合同上又明明白白标注了隐形涂料的稳定运行周期是五千年。
“五千年?我呸!这还没到六十年,就全完了!如果只是某一艘运输船出了故障,我也就认了,只当是我的人维护管理出了问题,用得不恰当。但前后不过三天误差,数千艘舰船全盘完蛋。我也仔细看了战报,正是先上涂装的舰船先完蛋,后上的后完蛋。当初我全部加装涂装的总耗时,刚刚好也正是三天!”
“所以,赤锋族这虚假宣传清楚明白。明明只有五十来年的寿命,居然敢说五千年!这也就算了,还不肯提前告知我。骗得我好惨!我死不瞑目!”
这场官司一起,被惊到的却不只是外界人士,就连暗中坐镇后方操盘全局的任重心情却也有些沉重。
第526章 伯爵负荆请罪
表面看来,这事是一件意外,但其实不然。
任重从一开始就知道目前售出的隐性涂料有问题,因为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本就是他自己刻意为之。
说来有些荒谬,事实便是早在隐形涂料这玩意儿第一次诞生在实验室里,又被验证了功能后,任重就已经提前用预知能力看到了今天的这幕。
这就是逻辑的本质。
早在任重第一次确定歼星蚁的存在时,就已经推断出了这东西必然出自近在咫尺的南九子爵奥古斯都氏之手。
赤锋族以变异歼星蚁为源头研发出涂料来,然后大赚特赚,没理由南九子爵府无动于衷。
当初任重花了不少时间来精研帝国体制,琢磨南乡星团内的人文社科环境,研究法律条文以及这些条文背后可能衍生的思维模式,很轻松就得出个结论。
甭管后来又发生几多波折,只要赤锋族不灭,南九子爵府依然延续,整件事便注定会在刘安的引导之下走到这步。
所以,当时任重就已经防着这一手,信手拈来布置了一个后招,接下来就是等着这后招生效即可。
但问题却又出在这里,考虑到这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他制定决策时并未通知其他人,也包括鞠清濛。
鞠清濛却又因为私下做主只把首批半成品卖了个半价,后面又因为不想牵连那男爵而让对方隐没此事,自己这边也没向任重直接汇报。
毕竟对于整个赤锋族来说,这都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插曲,没必要用来浪费任重的精力。
孙艾那边倒是有数据记录。
但孙艾毕竟是个“人”,而不是真正的机器,也会讲一点人情世故,就没有刻意提醒任重。
在此之前,任重是真对这事完全不知情。
以至于他在关注着官司时,心里想的只是等时机到了,自己就主动站出来公开真相,并对所有先期购买了隐形涂料的用户以补偿,再来个重新涂装,拿出真正的完美涂料,轻而易举覆盖了之前的“问题产品”使用寿命偏短的缺陷,刚好完成补救。
任重把时间掐算得非常好,揭穿真相时,距离第一批涂料失效至少还有两年,怎么补救都来得及。
到时候,甭管外面的官司打得怎样,都改变不了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赤锋星这边的研发资料必然更详实,而南九子爵那边准备的作假手段不管做得再真,也必然漏洞百出。
如果没有别的一锤定音的手段,以南乡伯刘安的权势,必然可以强行左右官司的结果。
但只要这样一折腾,由赤锋星这边拿出真货,自然就能证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任重吃定了南九子爵那边根本没能力分辨市场上的隐形涂料是不是有问题,也吃定了对方对隐形涂料是一点改动都做不出来,想上法庭,就只能完全原样照搬。
更何况奥古斯都科学院的整个破解研发过程,从头到尾都是在他自己的暗中操盘与引导之下才能完成,恰如孙猴子怎么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到那时候,由赤锋族站出来,公开承认错误,又进行一些合理赔偿,再免费更换新的长效涂料,南九子爵那边的破解自然完全破了个寂寞。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压根就是南九子爵在东施效颦,结果还效了个残次品,效了个寂寞。
官司自然不攻自破,格鲁恩·奥古斯都的巨量投入自然打了水漂。
再以南九子爵每况愈下的财力,却又悍然发现重金押注押了个空,必然引发大规模挤兑,来个经济崩溃。
由任重本人一手缔造的神秘财团再顺理成章地拿着格鲁恩无法偿还的抵押贷款合同出场,自然能在帝国体制之内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完成最终的致命一击。
结果倒好,任重这边正引而不发,反倒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官司给引爆了全场。
起初时,任重甚至还认为那名叫韩至信的青年男爵是否是刘安布置的后手,但在找孙艾查询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亲自核实了韩至信的诉状全文,才明白这的确是个天大的乌龙。
青年男爵韩至信全族上下大半亲属以及大量麾下子民的确因着这事死伤惨重,只叫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时间,南乡星团内的舆论却又迅速两极分化。
其中一方人隐约意识到,南九子爵格鲁恩状告赤锋族侵权的官司恐怕会起波澜。
另一方人却又在南乡伯爵府顺水推舟的联络操作之下,开始各自发表对赤锋伯不利的言论。
外面风波大起,牵连到法庭之上自然就会起波澜。
如果这是个公正的法庭,说不得这对赤锋族而言是好事。
输掉一场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小官司,再赢下另一场性命攸关的大官司,怎么都血赚。
奈何这机械帝国的本质却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封建帝制,世间从不存在真正的公平,在刘安以极大的魄力绕开文渊博与皇族侯爵达成妥协后,首席法庭上根本就全是场面功夫,从头到尾都是赤锋星的对头。
那大法官与陪审团忽略了男爵诉状里的蹊跷部分,也忽略了隐形涂料这物料的本身,只把任重这新锐伯爵下属欺压糊弄落寞老牌男爵,并直接引发男爵一族损失惨重,再又间接引发前线战事失利的事情捆绑到一起,强行绕过了诸多严谨的取证过程,作势就要给赤锋星判负。
最终却是靳思民这没有爵位的帝国平民在法庭上临阵爆发,夺过了已经完全落入下风的自家律师团队的发言权,抓住了奥古斯都科学院无法合理解释他们是如何从尚未变异的歼星蚁的常规排泄物里推演出隐形涂料这一点痛处穷追猛打,稍微引动舆论风向,又让公审法庭后方的观礼者稍微改变立场,才勉勉强强争得了个暂时休庭的局面。
在靳思民的一长串从业履历中,的确是有赤锋科学院生物合成所这一栏。
虽然如今从事的是行政职务,但靳思民的确懂点技术,未必做得精深,却是门门通样样瘟的典范,正好相当于一个全面弱化版的任重本人。
靠着逻辑推理能力和伶牙俐齿,甚至无须任重的远程提点,靳思民自己在庭上抓住了这重点,并突破成功。
当然,休庭归休庭,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奥古斯都氏一定会想到办法补上这漏洞,起码能临时现编一个勉强看起来合理的逻辑推论过程,官司最终必然还是会不可逆地去往对赤锋族不利的方向。
却说在赤锋星上,任重的办公室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被临时唤醒的鞠清濛十分尴尬地站在任重面前,涨红了脸,惭愧难当。
鞠清濛主事多年,办事向来牢靠,处理公正,多得人心,也几乎从不犯错。
谁也没想到,她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却竟又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引发格外庞大的连锁反应,进而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块那样,坏了任重的大计。
不过,值此时刻,任重并未让赤锋星上的其他执政人员前来对鞠清濛进行批评指责。无此必要,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不同的。
鞠清濛神情凄楚道:“当时我看着韩至信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却是已经被家族困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忍不住起了同情心。恰好那一批样品通过任重你的亲自审核,我觉得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自作主张半价给了他。但又由于不想影响隐形涂料接下来的常规定价策略,所以就没把这笔合同列进商务部的订单系统中去。这才导致了你规划时间时出了这纰漏,都怪我。”
任重走上前去,却并不责怪她,只轻轻捏起她的手,柔声说道:“要说失误,这肯定算,但我不怪你。任何事情都会有前因后果。你会因为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失了判断,归根结底却还是因为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孩子。所以事情的源头说来是我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