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谢燕芳摇头:“不用了,换人不是结亲是结仇,这姻亲也就没有意义了。”
老仆皱眉抱怨:“那怎么办?公子就不该惯着他,真以为自己是来当公子的。”
“无妨,他不愿意就算了,有些人看似不羁,但对相伴终生的人,非常挑剔。”谢燕芳说,“大概是那种轻易不动情,一旦动情便会生死不离。”
老仆失笑:“那可真是够好笑的。”
人和人哪能生死不离。
“不要笑。”谢燕芳说,神情颇感叹,“你我不是这样的人,体会不到,也是一种遗憾。”
老仆更觉得好笑了,哈哈笑:“公子你就不要说笑话了。”
谢燕芳笑了笑。
“他就算不听话,也是有用的。”他说,“而且梁寺卿刚惹恼了陛下,被泼了茶水,我原本觉得他还能撑两年,但如今看来,可能一年不到,这门亲事,不适合了。”
老仆惊讶,他在京城还没有听说呢,公子刚进京就知道了,惊讶过后又有些惭愧:“老奴无用,竟然没打听到。”
谢燕芳摇头:“你们在京城太子妃身边,宫里的事的确不能太灵通。”
老仆应声是,想到梁寺卿,又说:“梁寺卿被斥责,是因为楚岺的女儿。”
他将前些日子楚小姐跟梁家小姐打起来了的事讲来。
这是一件小事,原本没在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梁寺卿受了罚。
他再看谢燕芳,眼神更难掩敬佩:“楚岺在陛下眼里果然不一般,公子给他送去的信,不知道他会怎样回应。”
“我表达了谢家的善意,怎么回应都由楚将军做主。”谢燕芳说。
老仆应声是,又问:“那楚昭小姐,需要多了解一下吗?”
谢燕芳摇头:“不用,此女只是楚岺的女儿。”
他要结交的是楚岺,一个小儿女,还没必要让他在意。
第十一章 家事
天光大亮的时候,楚昭走来楚岚夫妇起居所在的院落。
楚棠站在廊下,看到她很是不满:“阿棠,你又来这么晚让爹娘等着你吃饭。”
楚岚坐在室内,将手中的书拍在桌子上,以表示训斥。
“阿昭。”蒋氏似笑非笑说,“家里早饭的时辰又忘记了?”
楚昭回来这几日,每天都来迟,让婢女去催促,也总是回话就来了就来了,但依旧晚来。
楚昭走进来,看到桌案上已经撤去了大半饭菜。
“你伯父和哥哥都有事要忙,他们先吃了。”蒋氏说,招呼楚棠坐下,“我和你姐姐等着你。”
楚昭在婢女捧来的水盆里洗了手,说:“我在家的时候吃饭都很晚,要骑马要射箭,练完了才去吃饭,以后分开吃早饭吧,伯父伯母也不用等我。”
楚岚皱眉不悦:“以前你爹和你两个人,现在回家来,不能这么没规矩。”
蒋氏接过话:“你伯父说的意思是,一日三餐是最重要的事之一,也是很重要的规矩,阿昭,在自己家怎么都好说,将来你成亲嫁人了,也自己单独吃?你丈夫你公公婆婆都不管?”
伯父和伯母就是这样一唱一和,以前的她又紧张又宽慰,对他们的话也深信不疑言听计从。
此时楚昭神情淡然:“那个啊,到时候再说。”还笑了笑,“说不定我没有公婆呢。”
这叫什么话!楚岚和蒋氏愕然,楚棠更是瞪眼。
其实上一世就是这样,她没有公公婆婆,皇帝让萧珣为太子时还下了一道旨意,就是让中山王自尽。
中山王死了,皇帝死了,皇后早就亡故了,赵贵妃获罪被斩,后宫里只有她一人独大,萧珣政务繁忙,向来只有她一个人吃饭。
后来宫里妃嫔越来越多,那些妃嫔倒是来跟她问安,陪她吃饭,但她又不想看到她们——
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想那些事做什么,楚昭握住筷子,直接决定:“从明天我就自己吃了,这样大家都省事。”
本就是个没规矩的莽丫头,出去这一趟,回来后破罐子破摔了。
楚岚再次拍桌子:“别说早饭了,以后什么饭都你自己吃,不许再出门,这样也不会再惹祸,大家都省事。”又喊楚棠,“给她留功课,让她闭门读书。”
楚棠起身应声是,楚昭倒无所谓,三口两口吃完,放下碗筷:“我告退了。”说罢转身走了。
“你看她那样子。”楚岚犹自生气。
蒋氏也生气:“她那样子还不是因为二叔撑腰,现在得意了,梁寺卿的女儿也随便打,梁寺卿的夫人也随便骂,既然二叔这么厉害,那被她糟践的钱怎么不追回来?”
想到被楚昭偷走的钱都挥霍了,心疼的她饭也吃不下了。
楚柯从外走进来:“爹娘我出门一趟。”看到爹娘的脸色,“这是跟谁生气呢?”
楚棠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吃饭,说:“当然是楚昭啊。”
楚柯哼了声:“跟她生什么气,别理她。”
蒋氏拉过他问:“你才回来,还没养好呢,别急慌慌出门。”
楚岚看了他一眼:“别拉下你的功课。”
这话蒋氏不爱听:“拉下功课也是因为楚昭,为了她,阿柯奔波这么多天,耽搁了功课,损耗的精神,阿柯,你说阿昭把钱都给了那些骗子?既然查出来了,怎么不追回来?”
楚柯眼神微微躲闪,他果然按照楚昭说的,没说钱被追回来后来又被楚昭偷了,只说一开始就被楚昭挥霍了,反正这件事不能跟他有关。
“那我就不知道了,是那个邓弈负责的。”他说。
他这也不算说谎,那些钱就是被楚昭送给邓弈了。
而邓弈这个人,父亲也知道,很贪财。
“我就知道。”蒋氏立刻说,“肯定被那个邓弈昧下了。”转头催促楚岚,“去找他要回来。”
楚岚哪里肯再跟邓弈这种小人打交道!
“我会给二弟写信。”他沉声说,“他能让陛下教训梁寺卿,自然也该把咱们家的钱从邓弈手中要回来。”
说到这件事,蒋氏更生气:“你再问问他,咱们阿柯的前程他是不是就不管了?当初害了你的前程,如今阿柯的也要毁在他手里,你问问他,到底姓不姓楚?”
楚岚心烦意乱:“知道了知道了。”
“都是你当大哥没气势,知道了有什么用。”蒋氏气恼说,“知道了你也管不了他。”
看到爹娘又争执,楚柯看妹妹,楚棠对他做个无奈的神情。
“爹,娘,先不要说二叔了。”楚柯说,“他不可靠,咱们不靠他,我要出门不是去玩,三皇子要在望春园要举办文会了。”
听到三皇子,蒋氏和楚岚停下争执,楚棠也不吃了,放下筷子。
“我去看看怎么参加,能展示才艺是一方面,另外三皇子的文会,中山王世子一定能参加,三皇子我无缘攀谈,看能不能跟中山王世子说上话。”楚柯说,叹气一声,“他这次帮了大忙,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因为楚昭无礼,我们都没能好好得表达谢意。”
虽然是叹气,但少年眉眼闪闪,精神奕奕。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中三王世子,都是皇室子弟,蒋氏和楚岚,包括楚棠都点头。
“这是应该的,必须的,你快去。”
……
……
楚昭缓步走回住处,聚在一起说笑的婢女们忙安静下来。
“你们出去吧。”楚昭说,“没有我的吩咐,别到我跟前来。”
婢女们撇撇嘴,一哄而散。
阿乐跑上前,要给楚昭打起帘子,楚昭却对她摇头:“阿乐,你也不用在我这里伺候。”
阿乐大惊:“小姐,你又不要我了?”
楚昭笑了:“不是,你别怕,我是让你去做事。”
阿乐松口气,拍了拍心口:“小姐,你吩咐吧。”
楚昭说:“我要你盯着大老爷和阿柯,看看他们跟什么人来往,再盯着家门,看看有什么人来访。”
说到这里叹口气。
“我没有人手,只能你一个人用,你辛苦了。”
阿乐笑道:“盯人而已,这算什么辛苦,比洗衣扫地轻松多了,小姐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当十个人用。”
楚昭伸手捧着阿乐的脸,轻轻的揉了揉:“我这一次,就要有劳阿乐了。”
第十二章 皇子
望春园是皇帝为赵贵妃修建的行宫,位于京城西郊,最初两人一年一多半的时间都在这里,这几年皇帝身体不好懒得动弹,不再出宫。
三皇子爱读书,跟皇帝要了望春园,离开皇宫住在其内,如鱼得水,越发的痴迷,自己一个人读书不过瘾了,要筹办一次文会。
春日的皇宫御花园里,繁花盛开中一间亭子四面垂纱,透出其内侧卧的人影,一群太监带着抱着各种乐器的歌舞伎都退在一旁,很显然被打断了舞乐。
能打断皇帝欣赏舞乐的也没有几人,除了贵妃,太子,就是三皇子了。
“父皇,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设立的奖赏要别出心裁。”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清秀,肤色有些孱弱,发髻随便用一根木簪挽着,衣衫宽大似乎不合体,恍若匆匆扯了件衣服披上赶过来的,但说到这里,他挥舞着手,眉眼精神奕奕。
“奖赏,奖金银珠宝,不妥,奖珍品孤本,要么奖,奖父皇您手写一副字吧?”
亭子里似乎睡着的皇帝哼了声:“你开文会,为什么让朕出奖赏?”
三皇子笑:“那自然是父皇您最才学出众。”
皇帝冷笑:“不是吧,朕可听说,你对人说朕的学问很差,诗词文章不通。”
三皇子伸手抓了抓发髻:“我说过吗?忘记了,不过父皇你的才学的确不怎么好。”
两边的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也习惯了,三皇子就是这么——轻狂。
砰的一声,一个酒壶从纱帘内砸出来,还好酒壶已经空空,落在三皇子身上只有酒香。
“滚滚滚。”皇帝骂,“读几本书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看看如今什么样子,无用老书生也比你精神。”
三皇子也不怕父皇发火,皱眉说:“儿臣怎么会无用?儿臣的才学,先生们都夸赞,父皇,你怕不是嫉妒吧?”
三皇子不担心皇帝被气死,太监们也不担心了,继续安稳的垂首站着。
远处有两人缓步走来,看到亭子里有瓜果盘子砸出来,跪坐在外边的三皇子抱头躲闪。
其中一人身形壮硕,穿着锦衣,面色黑红,他的声音也洪亮:“三弟,你又来惹父皇生气了。”
说着话几步上前,将三皇子拎起来。
他只比三皇子大五六岁,两人个头也差不多,很他轻松地就把三皇子拎起来。
三皇子恼怒地喊:“你放开我!”
那人哈哈一笑,松开了手。
三皇子愤怒地甩袖子:“有辱斯文!你这样子像什么太子!”
本要上前施礼的太监们此时再次稳稳的站在原地,将头垂得更低。
那人——太子倒也没有恼怒,只不屑地说:“你这样哪像父皇的儿子,斯文斯文,斯文能定江山吗?”
三皇子更生气了,冷笑:“江山与我何干!”
兄弟两人越说越不像话,纱帘内的皇帝开口了,不过并不是打断两人,而是唤另一人:“阿珣,来来,进来坐。”
两个太监这才动了,碎步上前将纱帘掀起,露出其内斜卧的皇帝。
皇帝和跟三皇子很像,都是面容清秀,只不过他已经老了,脸颊消瘦,除了孱弱还多了几分枯朽。
跟太子一起走来,此时站在几步外的萧珣忙低头施礼:“见过陛下。”
他对皇帝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候陛下还是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
“不用多礼,在朕这里没什么规矩。”皇帝淡淡说,“你如此有礼,把这两个比得更不像样子了。”
这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萧珣一时不知所措。
太子哈哈笑:“父皇,你骂我们就是,别吓到阿珣。”说罢抓住萧珣的胳膊,“来来,与孤同坐。”
萧珣有心但无力拒绝,被太子拖进了凉亭,一起坐在了皇帝身旁。
“父皇,三弟又来烦你了?”太子说,“孤在军中就听说了,三弟要开什么读书会,这是不仅自己要发疯,还要带着京城的读书人一起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