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走紅 第1186章

作者:宋不留春

  “難怪這部電影為了等溫生明,幾次推遲開機。除了溫生明,沒有其他演員可以接得住陸嚴河如此精準的表演細節,不是其他的演員表演能力接不住,而是其他的演員,氣場接不住,只有溫生明。”

  “劉畢戈用一部《暮春》給陸嚴河留下了一個殘酷青春的少年形象,現在,他又用一部《定風一號》,讓陸嚴河在覺醒青年的人物畫像裡,留下了屬於他的一筆。”

  “在這樣的年紀,只有他。只有他,可以在他的年紀,真正演出這個年紀的覺醒。陸嚴河躺在床上、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做著內心最後抉擇的那一幕,會深深地、深深地刻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

  “你的靜態表演能力,真牛。”連溫生明也對陸嚴河說,“登峰造極。”

  陸嚴河連忙搖手,說不敢。

  溫生明說:“你真是讓人嫉妒啊,在你這樣的年紀,沒有人比你演得更好了。”

  陸嚴河:“溫老師,你別捧殺我了,求求了。”

  溫生明深吸一口氣。

  在電影裡,有很多場陸嚴河的獨角戲,拍攝時候,溫生明都是沒看到的。

  所以,今天也是溫生明第一次看到。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陸嚴河在表演中最大的利器,還不是跟人對戲的時候,是他一個人獨角戲的時候。

  他直到現在還在回味陸嚴河躺在深夜的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的那一幕。

  電影給了他一個大約三十秒鐘的特寫鏡頭。當然,這個特寫鏡頭被劉畢戈用了蒙太奇的手法,跟其他的一些鏡頭交織在一起,並不是一鏡到底。

  一開始只出現兩秒,然後是五秒。

  一共四次。

  直到最後一次,足足十五秒。

  陸嚴河的眼睛除了眨眼,一動不動,連瞳孔都沒有移動一分。

  但是,就在這四個切出來的鏡頭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有了點變化。

  你說不清楚變化是什麼,你就是被他的情緒感染了。

  到最後,一點一點的,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的東西似乎就鑿實了、堅定了。就像是最後一塊磚,被放進了那面牆的缺口裡。

  完整了。

  -

  對於國外的媒體和影評人來說,雖然陸嚴河是大明星,是《定風一號》這部電影的巨星,但是,大家的評價則還是更聚焦於電影本身。

  從電影的主題,到電影的表現形式。

  從第一批公開的媒體評論可以看到,很多人對於這部電影是正面的認可。

  尤其是這部電影的導演是劉畢戈。

  因為這一點,更讓人感到驚喜。

  劉畢戈的第一部電影《暮春》,是一個殘酷青春成長故事。第二部電影《假死都不行》,是一部風格很極致的愛情喜劇電影。第三部則是武俠電影《龍門客棧》。

  第四部,竟然又做了一個沉鬱、逼仄最後“絕處逢生”一般有了一點點光亮的故事。

  四部電影之間的題材、風格都毫不相同。

  很少有導演的作品之間,會這麼不“搭界”。

  甚至可以說,沒有銜接。

  但是,恰恰是因為這一點,又讓人充滿了驚喜。

  劉畢戈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導演了。作為一個已經在國際上取得過榮譽和名聲的導演,媒體和評論圈對他的評價其實往往更加嚴格。但是,他每一次都選擇完全不同的題材、型別的電影,這一點又讓很多人感到敬佩。

  在眾人眼中,這是一個在不斷跳出舒適圈、不斷探索全新領域的導演。

  而這樣的導演,未必能夠得到市場的買單,但總是更容易被同行、被媒體所尊重的。

  而《定風一號》的場刊得分出來以後,也印證了這一點,作為主競賽單元第16部放映的電影,它以2.7分排在第四名。

  這屬於一個位於核心圈的分數了。

  有人則說:“如果不是劉畢戈的電影攝影風格過於鮮明、個性化,其實它的分數應該更高。”

  劉畢戈的電影風格確實獨樹一幟,這一點尤其體現在攝影畫面上。

  他特別喜歡把畫面拍得沉鬱。

  這一點,除了《假死都不行》,其他三部電影都可以看到這樣的特徵。

  如油畫一般的沉鬱。

  《定風一號》整體風格因為走的是寫實的風格,這樣的沉鬱就更讓人感覺沉重、逼仄、壓抑。

  這也是一些差評聚焦的點。

  對此,劉畢戈並不在意。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以想要拍出人人都喜歡的電影為目標的導演。

  -

  在媒體記者會上,陸嚴河他們入場的時候,收穫了滿場的歡呼聲和掌聲。

  這是電影節的媒體會給每一個劇組的禮遇。

  除非你的電影實在爛得讓大家都不想演戲了,連表面的尊重都不想給你。

  陸嚴河等人落座以後,問題就長槍短炮地拋了過來。

  溫生明都沒有意料到,有好幾個外國記者的提問,竟然是衝著他來的。

  人家問,在電影中,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陸嚴河飾演的年輕人是可以被引導到你的信仰那兒去的?

  人家問,你在跟陸嚴河的很多場對戲中,都在用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沉穩去應對陸嚴河那個角色的衝動、暴躁,但是同樣的應對方式,前後又有著非常明顯的差別,這種處理方式是想要達到什麼效果?

  人家問,我們看在資料說,你在中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演員,那在選擇跟劉畢戈、陸嚴河這樣才華橫溢但是很年輕的電影人合作時,你會指導或者影響他們嗎?

  ……

  溫生明真切地感受到了,陸嚴河跟他說的——

  除了在一些國內組織的座談會、研討會上,他確實很少會在一個場合,被人提問的問題都是圍繞電影和主創人員本身來的。

  難怪陸嚴河會這麼喜歡參加電影節。

  作為一個電影人,自己的專業能夠被人認真對待,怎麼會不喜歡這樣的地方的。

  直到有一個記者向陸嚴河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在電影中飾演了一個自我覺醒的形象,但是在這樣一個題材和時代背景之下,這是否具有某種象徵意義?你和溫生明飾演的人,其實都是現在中國執政者們的先驅,我的理解對嗎?雖然在電影中,這並沒有非常明確地指出來。”

  現場氣氛頓時緊繃了起來。

  尤其是在場的中國人。

  陸嚴河只稍微停頓片刻,便點了點頭,大方地承認:“是。”

  然後,他又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陸嚴河的姿態非常淡定,沉穩,沒有任何慌亂。

  然而,現場卻隱隱有些不安。

  大部分人其實都是刻意地想要把政治、宗教等這些東西遮蔽掉,讓電影只是電影,讓電影人可以少一點束縛、多一點諏嵑吞谷弧�

  然而,客觀現實的就是這仍然是一個充滿了分裂、競爭和矛盾的世界。

  被刻意按下不提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挑出來,就必須面對。

  那個記者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陸嚴河會直接承認,隨後就笑了,說:“這難道不是把電影變成了你們政治宣傳的一種工具嗎——”

  “等等。”陸嚴河面色凝重地打斷了他,“我先問問您,你是哪個國家的記者?你來自哪個媒體?你代表的媒體,又是什麼政治立場?我們在這裡,究竟是談政治,還是談電影?”

  陸嚴河一番話說得很清楚,擲地有聲。

  那個記者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記者說:“我是澳大利亞《先驅報》的記者亞歷山大·莫迪。”

  “我明白了。”陸嚴河笑了笑,“《先驅報》,我知道這家報紙,十五年前,被英國的莫蒂森先生收購,在那之後,就成為了一家時政評論類報紙,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這家報刊,會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參加一場中國電影的媒體記者會?以我的瞭解,你們這家報刊,從來只刊發歐美的時政新聞和評論文章,即使偶爾說到電影,也是歐美電影,亞歷山大,你今天出現在這裡,對我意有所指地提問,讓我感到很不安,我是——”

  他眨了眨眼睛,“被你們西方哪個政客瞧上了,要把我立成一個靶子,透過攻擊我、汙衊我來升官晉爵了?”

  全場一片譁然。

  亞歷山大·莫迪神色慌張無比。

  他完全沒有料到,他只是說了自己是澳大利亞的《先驅報》記者,陸嚴河就直接把他家底給掀了,把他的背景說得清清楚楚,這還讓他怎麼發揮?

第804章 樂極生悲

  很多人都只知道,陸嚴河是一個學霸,後來又創辦了一個雜誌。

  但是,卻很少有人想過,陸嚴河這些事情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

  陳思琦一直對全世界各地的出版集團、媒體、期刊蒐集資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有一個合適的機會,能收購人家,把對方一口吃下。

  這樣,她就能真正地把“跳起來”而不僅僅是《跳起來》雜誌,推向海外。

  因為陳思琦對這些東西的關注,陸嚴河平時也多有了解。

  如果這個亞歷山大來自的是澳大利亞一個二線小報,陸嚴河還真不一定清楚它的來路。

  但是——

  《先驅報》。

  這是澳大利亞數一數二的大報。

  被收購以後,從當地一家做當地新聞(尤其以八卦新聞為主)變成了一家歐美的時政類報刊。

  因為常常刊登一些頗具爭議、立場偏激的文章,而引發討伐。

  陸嚴河這一番指摘,讓亞歷山大臉都紅了,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能說:“當然不是這樣,我、我……我只是來看看電影,順便對我疑惑的地方提問而已,你不願意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嗎?”

  “你會正面回答一個別有居心的問題嗎?”陸嚴河問。

  好幾個記者都點頭,幫著陸嚴河一起對亞歷山大指指點點。

  亞歷山大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圍攻。

  這個時候,電影節官方的人終於出現了。

  兩個黑衣人直接來到那個亞歷山大身邊,把他“請”了出去。

  等人被“請”走了以後,陸嚴河才重新說:“《定風一號》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並不根據任何真實事件改編,但是,故事是虛構,人物的精神卻是永恆的。”

  “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地區、民族,以及文化和歷史,在我們每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裡,都有著我們的先驅留給我們的信仰和精神,電影不應該成為政治工具,但同樣,電影也不應該為了保持某種純粹性,就刻意地忽視電影創作者的國家、民族、文化、歷史背景。”

  “我為什麼要演這部電影?相信看過電影的人,都能明白我的初心。”陸嚴河嚴肅地、認真地看著臺下每一個記者,“在場外,每一個人都可以給我戴任何一頂帽子,嘴長在別人身上,筆握在別人手裡,在其他人的描述裡,我可以變成一個別有居心的人,也可以變成一個完全不是我的人。”

  “我想說的是,這裡是電影節,說得再多,都不如看電影。”陸嚴河粲然一笑,“對於大家,我是什麼樣的人,完全取決於電影,不是嗎?”

  -

  達倫·威爾遜長吁一口氣。

  看到臺下眾人的反應,他就知道,這一次的“形象危機”,陸嚴河算是圓滿解決了。

  下一秒,他就轉過身,板著臉走了出去。

  他拿出了手機,惱怒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菲爾茨,你指使你手底下的人搞我的客戶?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好?”

  這個叫菲爾茨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操你丫的!少跟我說這些狗屎話,我不信這件事你不知情,我不管你背後是誰安排的,也不管你背後那個人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我警告你,你也可以把我的話轉述給那個人,要是再有下一次,無論是誰,我都會毫不留情地報復回去,別惹毛了一個在好萊塢幹了二十多年的經紀人!”

  達倫·威爾遜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這件事背後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當然,指使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目的就不知道了。

  無論是什麼目的,達倫·威爾遜現在都需要狠狠地恐嚇一下對方,讓對方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