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135章

作者:向北

  晚上。

  蒲小帅果然扛着行礼卷来了,就住在了一进门房。

  这人虽然虎了一些,可无论怎么说,家里也算添丁进口,我掏钱请大伙出去吃了一顿,一个个肚满肠肥。

  每天清晨。

  我都会带着虎子,喊起他俩,绕着后海跑上两圈。

  跑完以后,大脑袋他俩带着虎子回家练功,我或是跟着打打太极拳,或是和几个老爷子玩两盘象棋,日子过的悠闲。

  唯一郁闷的是,没多久以后,就没人和我玩儿了。

  这些老头儿,玩不过就开始耍赖。

  世风日下呀!

  这天,金库大门到货了,敦实厚重。

  别说子弹了,我觉得导弹可能都打不坏,怪不得说它造价最高。

  因为太重,还是用吊机从后围墙运进去的。

  当天晚上。

  三个人就把三把“龙子钥匙”,还有三公斤黄金都放了进去。

  望着空荡荡的金库,我不禁摇起了头。

  唐大脑袋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太特么穷了,白瞎这么大的地方了!”

  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

  这是闲不住了,不过我没同意,都老老实实给我练功!

  现在没一个熟人知道我们在这儿,难得清闲,钱又够花,暂时还不能出去干活。

第144章 东北故事

  一周后,黄胖子领来一个胖厨师。

  他叫牛军,离婚没孩子,三年前来的京城。

  巧的是,他和张思洋、小马哥他们一样,老家也是龙省兴安市人,

  他来京城这几年,早上出摊炸大果子,晚上街头烤串,力没少出,可就是攒不下钱,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这人不错,没说话先笑,挺憨厚的。

  吃了他做得猪肉炖粉条子后,三个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他搬过来以后,晚上吃完饭,我就拉着他到了一进院子的茶室聊天。

  他是兴安人,我想了解了解小马哥,以及大名鼎鼎的周疯子。

  没想到的是,这位牛大厨还真认识他们。

  而且不止认识,还和他们做过生意,这让我有些惊讶。

  他说自己曾经有个绰号,叫大憨,年轻的时候也跟过大哥,大哥叫郝爱国。

  就是因为得罪了周疯子,1988年春天,郝爱国被判了三年。

  从那儿以后,大憨就决定不再混社会了。

  他爸有个老同学,是兴安市有名的大厨,于是就把他送去了那里,跟着学厨艺。

  学艺两年,出徒后,师父把他介绍去了松雪宾馆做厨师。

  虽说不是厨师长,但这里待遇不错。

  一晃儿干了两年多,本来一切都挺好,他也挺知足。

  不料他在栾翠县供暖公司上班的二姨夫升了职,手里还有一些实权,就鼓动他倒腾煤往公司送。

  爷俩一拍即合。

  于是他厨子也不干了,摇身一变成了煤贩子。

  兴安周疯子的好兄弟张建军,也就是张思洋大爷家的大哥,是鹤城东北矿业的老总,旗下有砬山煤矿、小阳山煤矿和富民煤矿三座矿山,两座洗煤厂。

  就是那个时候,他和张建军接触上的。

  我有些奇怪,按理说,眼前这位既然去做煤炭生意了,应该是个大老板了,怎么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叹了口气,说事情出在了自己老婆身上。

  倒煤这生意,本就时常不着家,他又是给栾翠县送煤。

  鹤城、兴安、栾翠,三个地方跑。

  当然了,事情也不能都怪他老婆,手里有钱以后,他也不消停。

  他想的是家里红旗永远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他忘了,想要红旗飘,就得有风!

  他一年到头都不给媳妇吹两次风,每次还应付了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媳妇就出了轨。

  出轨的对象,是街里一个修bp机的小伙子,据说又高又帅。

  这种事情,往往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大憨也不例外。

  无意中知道自己脑袋绿了以后,大憨从栾翠县赶回了兴安,一路上风驰电掣,拎着刀就去找奸夫,不成想扑了个空。

  人家的小店已经关门了!

  于是开车回家。

  这才发现家门钥匙都换了。

  敲开门后,一个女人说房子卖给他了。

  他拎刀进屋,别说媳妇不见了,家具什么的都换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到银行才发现,家里三十几万存款,一分没剩。

  事情传开了,他这个脸算是丢尽了。

  一气之下,把唯一值钱的破桑塔纳卖了,再加上外面还有一点儿欠款。

  带着钱,孤身来了京城。

  我问他,一辆桑塔纳,再破也能卖个四五万,不至于来了以后炸油条吧?

  他苦笑起来。

  都说时运不济,他就是最好的写照。

  因为有手艺,来了以后,就想兑个小饭店干。

  千挑万选,在北三环外相中了一个面馆。

  对方一切手续齐全,还有9个月房租,加一起出兑费要6万块钱,大憨是小心再小心,可交完钱以后,对方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那天他记得清清楚楚,面馆里坐了七个人,每个人都被骗了六万块。

  这些人吵闹着,都说自己是第一个承兑的。

  大憨毕竟混过社会,跑厨房拎出了菜刀,用力剁进了桌子里,一声大吼:“都他妈别吵吵了,这店是我的!”

  六个人都吓了一跳,可明显都不服气。

  大憨看得明白,心一横,又说:“敢和我抢的,就问问它同不同意!”

  说完,他把菜刀拔了出来,将自己的小手指放在了桌子上,就想用菜刀切下一节。

  他也是没招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吓退这些人。

  六万块呀,几乎是他全部身家!

  一根手指头又算个屁!

  眼瞅着刀就要落下,面馆进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一问才知道,是拆迁办的!

  这些人救了大憨一根手指头,可六万块钱就算打了水票。

  案是立了,可什么时候能破,就不好说了!

  就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

  颓废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在胡同口炸上了油条,一混就是三年多。

  听完他的故事,我也是好一阵唏嘘。

  帮他点上烟,我说给我讲讲张建军和小马哥。

  他说那就先说说张建军吧!

  说起兴安城的社会人,就绕不过一个人……

  我说是不是周疯子?

  他说是,因为他是兴安城最牛逼的大哥,尽管他自己从来都不承认,可但凡和他作对的,不是进了苦窑,就是死了!

  周疯子够狠,可他是那种光明正大的狠。

  张建军却是阴狠,他从东山劳教出来以后,拎着酒壶从南打到北,又从东打到西,打得兴安城的社会人见到他就哆嗦。

  再后来,他开始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给那些三角债企业要账。

  那些人要账手段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没少赚钱。

  他说,周疯子这个人,就像刘备摔儿子,最会收买人心,如果不是图四的原因,张建军也不会甘心跟了他。

  我有些糊涂,不明白怎么又出来一个什么图四。

  不过,这个张建军和他的妹妹还真是很像,张思洋就是这样的人!

  狐狸和狼的结合体,又阴又狠!

  大憨又继续说,如果张建军没跟周疯子,很可能会和他平分兴安城……

  当然了,也有可能被周疯子灭掉。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他灭了周疯子?

  大憨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没人能灭得了周疯子,没有……绝对没有……”

  看得出来,他很怕周疯子,应该和他被扔进去的大哥有关系。

  我问他,你知道张建军有个妹妹吗?

  妹妹?!

  他惊讶起来,“不可能,张建军哪里有什么妹妹?”

  “直系亲属呢?”

  “没有,”他摇起了头,“别说亲妹妹,他连社会上的马子都没有,他不像图四,爱玩儿!”

  我听明白了,应该是张建军的父亲和张思洋父亲闹翻以后,就始终没有来往。

  再加上一个住城里,一个住在乡下。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张建军竟然还有一个亲叔叔,并且还有个妹妹。

  “对了,”大憨继续说:“我听说图四死了以后,还留下一个遗腹子,周疯子和小马他们好顿找,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找着了!”

  “是个小男孩,都两岁多了!”

  “那也是个傻娘们,你说人都死了,打掉得了,她还偷着生下来了……”

  “话说张建军也是真他妈讲究,把那女人和孩子都接去了鹤城,像对自己儿子一样……又是买房子,又是安排工作,还给那女人办了事业编,进了政府上班……”

  他嘴里啧啧有声,很是羡慕。

  不知道是羡慕这个女人的好运气,还是羡慕这些人的兄弟情。

  我根本不知道图四是谁,听了个稀里糊涂,感觉应该是张建军的发小。

  估计是跟周疯子混的,打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