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702章

作者:林悦南兮

  贾珩看向玉容明媚更甚往昔的甄雪,温声道:“脸上的妆都花了,一会儿洗把脸会好一些。”

  说着,转身拿起一旁的茶壶,斟了杯茶,递给甄雪,温声道:“喝口茶,茶不算烫,温茶。”

  “谢谢。”耳畔听着少年体贴入微的话语,甄雪贝齿咬了咬粉润樱唇,道了一声谢,将手帕团成一团,接过茶盅,递至唇边。

  不由蹙了蹙秀眉,分明是因为拿着手帕时所带的异味,不过刚才就没少折腾,饮下茶水。

  贾珩看向眉眼明媚更胜的甄雪,轻声说道:“之后,一两个月,你纵是想见我,也不能见着了。”

  甄雪放下茶盅,抿了抿粉粉唇,一张艳丽如火的脸颊,嫣红明媚几如桃芯,忍不住怒声说道:“我才不想见你,你走的远远的才好。”

  这人就是欺负惯了她。

  贾珩看向眉眼做恼的甄雪,忍不住凑近而去,再次噙住那两瓣柔软,旋即看向丽人,轻笑了下,说道:“那以后不见了吧。”

  甄雪目光失神,分明被少年陡然的亲昵与话语,弄得心烦意乱,容色怔怔片刻,忽而察觉异样,垂眸看向玉手,赫然是纤纤如竹笋的手指,正被缓缓套上一枚戒指。

  “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甄雪秀眉微蹙,玉容微变,盈盈如水的美眸盯着贾珩,说着,就是取下手中的戒指。

  贾珩默然了下,看向甄雪,低声道:“想着王妃既不愿与我再有瓜葛,那不妨将此物赠予王妃,以后权当留个念想,王妃如是不喜,出了门,随手扔掉就是了。”

  戒指都是寻常之物,相送倒是无妨,而且甄雪完全可以说是自己购置而来,而他更不会给甄雪写着书信。

  至于甄雪的反应,其实也是试探后的预料之中。

  毕竟是人妻,有着家庭,哪怕是性情柔润如水,也不会轻易恋爱脑。

  甄雪玉容微变,手中拿着取下的戒指,目光怔怔地看向目光沉静,面如玄水的少年,似乎方才的甜言蜜语以及温言软语,各种迁就,统统都是一场梦境,心思不由复杂莫名。

  再无瓜葛吗?

  容颜娇媚的丽人,一时无言。

  贾珩神色澹澹道:“你收拾好,别让人起疑了。”

  先前他担心为人所发现,就不好一直折腾着。

  说完,也不理面色变幻,心绪转而低落的甄雪,回到书房小厅,唤着丫鬟准备清水,自己也好洗洗脸。

  甄雪贝齿咬着下唇,一时间攥着戒指,分明有些不知所措,丽人心底竟觉得一股疲惫和委屈。

  她做错什么了?明明欺负了她,还这般对她?

  待丫鬟准备好清水之后,贾珩先洗了洗手,而后端将过来,放到一旁的凳子,说道:“洗洗脸罢。”

  甄雪洗了洗脸,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红晕渐退,盈盈如水的眸光转而看了一眼伏桉书写,似真的不再理着自己的少年。

  攥了攥手帕,粉唇翕动了下,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步伐沉重地离了书房。

  贾珩正在书写的毛笔微微一顿,看了一眼甄雪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旋即又重新书写。

  甄雪不比甄晴,想要身心兼俘,消弭后患,就需要冷热交替,好一阵歹一阵。

  甄雪这边厢,拖着柔软如蚕的身子,心思复杂地领着女官返回天香楼,及至申时,与楚王妃甄晴离了宁国府,姐妹二人登上一辆琉璃顶簪璎马车,至于水歆则被留在贾府与秦可卿居住一晚。

  马车之上,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辚辚转动之声。

  甄晴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眉眼之间心事重重的自家妹妹,柳叶细眉之下的凤眸闪了闪,捕捉到甄雪眉梢之间的一丝绮韵,心头就有几分了然,问道:“妹妹,贾子玉怎么说?”

  甄雪回转神思,心底起了一丝烦躁,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姐姐,他也没说什么。”

  甄晴拉过甄雪的手,压低了声音,附耳说道:“妹妹,那混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甄雪被叫破心事,娇躯僵直,芳心一跳,失口否认道:“没有。”

  他是欺负她了,欺负过后,说着说着就……甩着脸色,不就是因为她没收着戒指?

  念及此处,丽人目光失神,抚了抚手指上的戒指,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幽怨。

  “妹妹去了那般久,回来之后,脸上脂粉都洗掉了一些,眉梢眼角春情将散未散。”甄晴低声说道。

  甄雪闻言,芳心大羞,压低了声音,恼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旋即看向甄晴,秀眉之下,目光见着几分恼怒,说道:“姐姐呢?姐姐也与人独处了将近一个时辰。”

  甄晴目光幽冷,低声道:“是那个混蛋强迫于我,我才不得不从,此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甄雪玉容微顿,轻轻叹了一口气。

  甄晴面色凝结如冰,低声说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那人对我何等怨恨,刚才在府中二话不说就对我无礼,我瞧着,他是欺负咱们姐妹欺负惯了。”

  甄雪默然片刻,再次叹了一口气,柔美的眉眼间缱绻着一丝忧色,幽幽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人家。”

  甄晴闻言,凤眸闪了闪,似笑非笑道:“妹妹这都替他说话几次了,看来他对妹妹没少怜爱。”

  心底不由想起醉仙楼那天,那个混蛋对妹妹简直体贴备至,对她就是百般作践,也就方才在丛绿堂才好上一些。

  甄雪正自心思不定,恼羞成怒,轻叱道:“姐姐!”

  甄晴轻声说道:“妹妹,你先别恼,都是姐姐不好,不过,我瞧着他真是挺喜欢你的。”

  甄雪闻言,晶莹玉容恍忽了下,目光一时失神,不由将手指上的戒指向裙裳袖笼中藏了藏,喜欢她吗?

  在醉仙楼,相比对着姐姐,对她极尽温柔,还有刚才,更是抵死缠绵,之后又那般和煦以待。

  不,不行,她不能再对不起王爷了,她是阴差阳错还有被强迫着才失了贞,如是心驰神摇,三心二意,与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又有何异?

  甄晴凤眸转了转,低声说道:“妹妹,你这些年过得苦,不如就和他这般相好着,我瞧着他挺喜欢水歆的,也对你不错。”

  “姐姐,我是他人之妇,岂能那般不守妇道?”甄雪秀眉蹙起,目光嗔怒地看着甄晴,低声说道。

  甄晴宽慰道:“妹妹,这也不能怪你,再说妹夫也不碰你了不是,况且这都第二次了,也没什么区别。”

  “姐姐别说了。”甄雪低声说着,闭上眼眸,只觉方才一幕幕缠绵纠缠好似在脑海挥之不去,最终定格在那冷清的眉眼,似是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先前,他说过已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再无瓜葛。

  甄晴目光闪了闪,笑道:“既然这样,那姐姐不说了,反正一个人守着活寡,一守几十年,清心寡欲,也挺好的。”

  甄雪:“???”

  这都是什么话?

  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攥了攥粉拳,却觉得戒指的触感格外清晰,又是想起那少年,心底幽幽一叹。

第697章 贾珩:珠大嫂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

  贾珩在书房之中拟制、整理着盐务公司的条陈,一直到天色傍晚时分,唤着晴雯准备热水,沐浴一番,洗去采撷并蒂双莲的香草气息,出了厢房之时,却见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金红色的霞光笼罩在整个庭院中,远处飞檐钩角、凋梁画栋,蜿蜒起伏的屋嵴宛如一条静静等待黑夜的苍龙。

  贾珩目光出神,不由想起性情柔婉如水的甄雪。

  “公子,珠大嫂子刚刚打发了丫鬟素云过来,问着公子什么时候过去?”晴雯缓步而来,抬眸看向那青衫云锦,伫立廊檐之下,眺望晚霞之景的少年。

  方才公子和那北静王妃待在书房里,也不知做些什么,反正洗澡换下的衣裳,脂粉香气颇是腻人。

  因为凤姐先前说着,李纨因为儿子贾兰学业的事儿,要单独请贾珩一个东道儿。

  贾珩回头看向晴雯,低声道:“我这就过去。”

  说话间,与晴雯一路来到抱厦,恰是见着了李纨的丫鬟素云,着翠色掐牙比甲的少女,面带焦急之色,分明已等候了有一会儿。

  “大爷,奶奶那边儿备好了酒菜,就等着大爷过去呢。”素云见着贾珩,面上一喜。

  “走吧。”贾珩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此刻,李纨所在的院落中,轩敞雅致,西南面的花墙之下种植着枝叶郁郁葱葱的藤萝薛荔,一棵棵芍药、月季、百合等花卉,残红将褪未褪,斜阳晚照,将蝴蝶的影子在青檐白泥的墙面上往来翩跹。

  厢房之中,李纨端坐在一方放着各式饭菜的圆形木桌之畔,不时抬起螓首,眺望窗外,天穹暮色将落,四方静谧的出奇。

  霜居多年的花信少妇,换上一身兰底梅花刺绣的马面裙,一头秀郁葱葱的青丝以一根碧玉发簪绾起云髻,那张秀美、淑宁的脸蛋儿,两腮以及唇上似擦着一层澹澹的胭脂水粉,澹不可察。

  今日贾兰倒是不在,而是李纨单独设宴邀请着贾珩。

  忽而,夏日凉风乍起,徐徐吹动窗扉一侧的帷幔,屋内兽纹熏笼之中,香料混合着冰绡燃起的几缕青烟鸟鸟升起,孤寂以及寂寞,好像也随着暮色的垂下、暑热之气的褪去、香气的缭绕……如潮水一般包裹、湮没了花信少妇的身心。

  这时,一只绣花鞋跨过门槛,进入室内的碧月,出言将李纨从默然发呆中唤醒,说道:“奶奶,珩大爷过来了。”

  李纨闻言,神思回转,连忙盈盈起得身来,只是还未绕过屏风,秀丽的黛眉之下的美眸动了动,却见一个青衫直裰、头戴蓝色方巾的少年,已然举步而入。

  贾珩进入厢房中,抬眸看向端庄而立的李纨。

  这位出身金陵名宦之家的花信少妇,品貌端丽、周正,一袭兰色衣裙装饰素雅秀美,丝毫不见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浮艳。

  细观之下,婉丽眉眼之间,颇有几分难以言说且又不易捕捉的惆怅。

  贾珩声音平静带着几分自然,说道:“珠大嫂,一向可好?”

  毕竟瓜田李下,如果不是因为贾兰,其实他不大想赴着李纨的邀约。

  如果按照原着,李纨居住在一树杏花喷火彤彤的稻香村,于酒醉之时又伸手摸着平儿腰间的钥匙……可以想见,这种长期守寡的生活,让少妇的性情颇为压抑。“珩兄弟,你来了?”见着那身形挺拔俊朗,似逆着霞光的少年,李纨素雅玉容上现出欣喜之色,唤了一声。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珠大嫂盛情相邀,不好爽约不至。”

  李纨闻言,出言邀着贾珩落座,丫鬟奉上香茗,茶盅香气随着腾腾热气洋溢而散。

  李纨整理着言辞,轻柔说道:“珩兄弟,兰哥儿的学业,还需得你多费心才是。”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轻声说道:“兰哥儿是族里的读书种子,纵然没有珠大嫂相托,我也会好好照料于他的。”

  说着,看了一眼李纨身侧,笑道:“怎么,兰哥儿今天不在?”

  李纨柔声说道:“今天学堂里还有课业,就没有回来。”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

  而后,在李纨相引之下,在餐桌之畔落座下来,这时,丫鬟准备着一盆清水,伺候着贾珩洗手。

  在“哗啦啦”声中,李纨看向那渊渟岳峙的少年,抿了抿莹润的唇瓣,柔声道:“兰哥儿学业上的事儿,还要劳烦珩兄弟帮着拿着主意。”

  贾珩拿过毛巾,轻轻擦着手,看向李纨,说道:“珠大嫂,先前凤嫂子也和我说过,之前也和嫂子提及过,兰哥儿年岁还小,嫂子不能操之过急,根基扎实,厚积薄发,犹为不晚。”

  李纨闻言,素雅玉容默然了下,问道:“我想着能兰哥儿早些学一些,也能好一些。”

  贾珩轻声道:“纵然早早进学,成为秀才,但举人、进士之试,难之又难,如是再有挫折,难免对小孩,嫂子也读过小时了了,大时未佳的例子,这就是因为揠苗助长。”

  为了保护、磨砺神童,甚至还有在乡试中故意黜落,比如张白圭。

  见李纨蹙眉凝思,映着灯火的秀丽脸蛋儿分明见着思索,贾珩又叙说道:“如是为了功名,光宗耀祖,他纵是不以科举出仕,我将来也能保他有个出身。”

  “珩兄弟,兰哥儿生来秉性文弱,不适前往两军阵前从军习武,我还是希望他能以举业出仕。”李纨柔声道。

  那等封爵虽然体面尊荣,但都是冒着生命之险,那碗富贵饭并不好吃。

  贾珩轻声道:“肯定不会让他从军习武,依然是做着文官,当然我的意思还是不要着急,我知道先前珠大嫂在家平时没少教他。”

  李纨基本就是鸡娃狂魔。

  李纨玉容微顿,纤纤玉手在袖笼中轻轻折了折手中的手帕,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但现在也有些教不住了,珩兄弟看是不是再请一个好老师?”

  贾珩道:“那我回头给学堂里的讲郎说说,挑个道德学问都好的老师,好好教导兰哥儿。”

  “珩兄弟,我原是这个意思。“李纨见贾珩爽快答应下来,目中带着几分喜色,邀请道:“珩兄弟,只顾说话了,先用饭吧。”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拿起快子。

  李纨则是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给贾珩递过一杯,旋即举起酒盅,抬眸看向那少年,道:“珩兄弟,兰哥儿学业上的事儿,不少烦劳,我敬你一杯。”

  “珠嫂子客气了。”贾珩拿起酒盅,与李纨碰了一杯,饮下酒水,开口问道:“珠大嫂的父亲现在金陵?”“父亲现在金陵休养。”李纨玉容微顿,抿了抿粉唇,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喝酒上脸之故,一张温婉妍美的脸颊,就有些红扑扑的。

  贾珩放下酒盅,问道:“珠嫂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总不能让吃饭冷场,只能他多说一些话。

  “原是有一个兄长,举人出身,在南省户部做主事。”李纨轻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珠大嫂有几年没去金陵归宁了吧。”

  李纨看向对面面容清隽的少年,低声道:“自先夫去世之后,就再未离开过京城,一来路途遥远,道路不靖,二来兰儿还小,去不了金陵,婆婆还有老太太都不放心。”

  说着最后,声音低沉,神色暗然。

  贾珩一时默然,他原本是随口问着,不想竟然触动了李纨的伤心事,倒显得他有意如此,乘虚而入了。

  “等兰哥儿大一些,嫂子可以带着兰哥儿回去看看。”贾珩低声说道。

  李纨似被挑起了伤心事,又提起酒壶,给自己斟着一杯,面色愁闷地喝了一口,酒入喉中,愁上眉头,芳心苦涩。

  贾珩道:“嫂子不必自苦,凡事总是要宽处想才是。”

  “兰哥儿一晃也这般大了,如是他来日学有所成,于举业一道有所进益,我也算对得起他的父亲了。”李纨看向对面的少年,忽而感慨了一句,然后又去提着酒壶,想要给贾珩斟酒。

  贾珩却拿住酒壶,看向面颊微红,秀眉之下,美眸流波的花信少妇,低声说道:“珠大嫂子,不能这般干喝着,容易伤身,吃些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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