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371章

作者:林悦南兮

  二爷终究还是小孩子,现在她又恶了太太,如果不是方才那么一出,想来麝月的处境就该轮到自己头上了。

  元春想了想,柔声道:“那就等二年再说罢。”

  少年之时,戒之在色,宝玉伤好以后,还要去学堂好好读书,除了伺候饮食起居的丫鬟,的确不适宜再多派丫鬟。

  ……

  ……

  却说忠顺王府长史官离了荣国府,返回忠顺王府。

  这会儿,暮色苍茫,的朱色灯笼已从大门至后院,如火龙般,照耀着前厅后院,明亮如昼,璀璨辉煌。

  后院楼阁上,丝竹管弦之音在春风中飘荡,渐如玉盘的银月,悬于飞檐之角,洒下清冷光辉,几个衣裙艳丽,身姿曼妙的少女,正在二楼,随着曲乐翩翩起舞。

  忠顺王坐在圆形桌案前,用着膳食,两个新进的婢女,侍奉左右。

  这么多天过去,忠顺王的伤势倒也好了一些,已能坐了下来,只是还需铺就着厚厚的软褥垫子。

  “王爷,周长史回来了。”这时,一个仆人进入厢房,低声说道。

  忠顺王将正在吃着的鸡骨头吐在一旁的瓷碗上,婢女拿着手帕帮着擦了擦胡须以及嘴上的油污,另一位婢女连忙递上茶盅。

  “让他进来。”

  不多时,就见着周长史,躬身小跑进得楼阁,行了一礼,低声道:“王爷。”

  忠顺王呷了一口茶,问道:“人找到了?”

  周长史脸色阴郁,声音包含屈辱道:“王爷,荣国府上实在欺人太甚!”

  忠顺王挑了挑眉,诧异地看向周长史,低喝道:“究竟这么回事儿?”

  周长史阴沉着脸,三言两语将在荣国府里遇上贾珩的事说了。

  忠顺王眸中寒光闪烁,道:“贾珩小儿怎么说?”

  周长史愤然道:“王爷,这贾珩小儿,十分跋扈,竟威胁下官,说如是王爷要找伶人,可往往五城兵马司报官,如是人手再不够,是不是还要他调动京营之兵,为王爷大索全城!”

  “嘭!”忠顺王面色怒气涌动,猛地一拍桌子,冷喝道:“好个跋扈无礼的幸进之徒!”

  周长史冷声说道:“王爷,那贾珩小儿还说,王爷遇刺一案,事涉白莲妖人,明日要派锦衣府的探事来,帮着调查前日大相国寺王爷遇刺一案,要求王爷将当日遇刺详情和盘托出。”

  忠顺王闻言,脸色一变,继而怒骂道:“狗奴才,都敢欺到本王头上了!”

  周长史低声道:“那明天锦衣府上门,府上该如何应对,还请王爷示下。”

  忠顺王语气森厉道:“明日,大门紧闭,不让进门,本王为国家宗藩,岂容他们上门撒野!”

  当初在禅房中,他为了脱身,甚至拿着自家的妾室去抵挡贼人刀锋,这若是让锦衣府查问出来,那还了得?

  忠顺王想起此事,忽地想起当初为其挡剑的魏氏以及昔日旖旎,心头涌出火热。

  魏氏的确会伺候他,床帏之间的花样也多……

  周长史皱了皱眉,低声道:“王爷,锦衣卫府毕竟是天子亲军,若是拒而不见,只怕传扬出去,于王爷名声有碍。”

  忠顺王冷哼一声,道:“本王就偏偏看看他们敢不敢擅闯王府!”

  这分明是起了斗气之意。

  周长史沉吟片刻,觉得还是不太妥当,道:“王爷息怒,此事恐怕还不好作意气之争,否则如今贾家小儿正得势,吃亏的反而是王爷。”

  忠顺王脸色一黑,心头一阵烦躁,怒道:“那你说怎么办?内务府薛家那边儿,有宫里护着,也动不得,否则,单凭那薛家子殴伤人命,本王就要拿了薛家的皇商差事。”

  周长史眉头紧锁,道:“王爷稍安勿躁,看可否在其他之事上找补回来。”

  忠顺王凝了凝眉,暂且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这时候上哪儿去找补,本王让你密切盯着荣国府,可有线索?”

  周长史道:“王爷放心就是了,已着人盯着了,倒有一些线索。”

  忠顺王心头微动,问道:“什么线索?”

  周长史低声道:“是荣府贾琏的,此人行迹倒有些可疑,最近在京城几家青楼,出手颇为阔绰,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银子?”

  忠顺王皱了皱眉,道:“就这些?”

  周长史低声道:“下官倒听说,其父一等神威将军贾赦颇为贪鄙财货,是个老貔貅,断不可能让这贾琏大手大脚的。”

  忠顺王道:“那你让人盯着罢,贾赦此人,本王也有几分了解,尤好古董字画、金银玉器,你让人寻寻有没有巧取豪夺,欺男霸女之事。”

  作为视贾家为世仇的忠顺王府,对贾赦的爱好自有了解,忠顺王本人也喜欢古董玉器,至于巧取豪夺,欺男霸女,只要稍稍对应一下自己……

  忠顺王说着,忽地再次想起琪官儿来,脸色一肃,沉声道:“这琪官儿,你也要赶紧派人寻来才是,他在府上许多日子,对府上秘密也知得一些。”

  周长史闻言,面色凝重,拱手称是。

第422章 调整锦衣府职事

  翌日,正月十三

  一大早儿,天刚蒙蒙亮,贾珩从温香软玉中苏醒过来,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秦可卿,丽人鬓发散乱,梨腮生晕,玉容如绮霞蛾月,弯弯睫毛紧紧阖上,分明睡得香甜。

  原就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正是贪欢、贪睡的年纪。

  贾珩起得床来,用罢早饭,照例去了京营,督促十二团营之兵作训,而后于近半晌,则前往锦衣府问事。

  锦衣府官厅,后衙

  贾珩坐在书案后,看向恭谨而坐的曲朗,吩咐道:“曲千户,等会儿,你带人往忠顺王府,询问那日忠顺王爷在大相国寺遇刺一案的细情,以便追索白莲妖人,缉捕奸凶。”

  曲朗领命称是,沉吟片刻,低声问道:“大人,卑职是否派人盯着忠顺王府?”

  贾珩深深看了一眼曲朗,想了想,道:“也可,白莲妖人不定什么时候再来行刺,让人暗中保护着忠顺王爷,以防再酿出什么事端来。”

  派锦衣卫监视国家宗藩,如果没有正当名义,一旦被发现,极容易落人口实,受得攻讦,但如果是以缉查白莲妖人为旗号,甚至保卫忠顺王府为名义,就可冠冕堂皇,掩人耳目。

  曲朗点了点头,顿时心领神会。

  贾珩思量片刻,问道:“工部的案子,最近查得怎么样了?”

  曲朗神色一整,道:“手下兄弟正在跟进,潘、卢二人十分谨慎,不露脏迹,且又身属高位,卑职和手下人投鼠忌器,一些手段倒不能使,只能一边儿汇总诸处情报,再从供应皇陵的几家商贾入手,目前可以确定,潘、卢二人在营修皇陵一事上,收受过商贾贿赂。”

  毕竟是朝廷正三品的高官,锦衣府的密谍、探事明面上的可以使出的侦查手段有限,甚至还要防止惊着二人。

  贾珩目光深深,道:“继续盯着,另外内务方面,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罗承望,此人颇有嫌疑。”

  这是当初老丈人秦业在初二提供的情报,营造司牵涉其中,因为忠顺王作为监修皇陵使,其亲信营造司郎中罗承望,则一手经办采购、匠作事宜,必然对贪墨事知之甚深。

  曲朗暗暗记下名字,道:“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贾珩忽地想起一事,道:“对了,在紫檀堡,有一个唤琪官儿的,你派人悄悄寻到他,若是找到,带到一个隐秘之地,我来问话。”

  如果找到琪官儿,知其逃亡缘由,可试着往忠顺王府安插一个钉子,以备将来之需。

  曲朗点头应是,忽而神色警觉,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大人,卑职还有一事,要禀告大人。”

  见曲朗神神秘秘模样,贾珩心头一动,问道:“什么事儿?”

  曲朗低声道:“上次,大人让下官调查晋、代之地商贾自边镇走私之事,并言牵涉大人一位同族,前者刚派了人前往大同、平安州等军镇,未有消息,但于大人同族,倒也掌握了一些情况。”

  贾珩皱眉道:“怎么说?”

  曲朗愈是低了声音,说道:“荣国府的琏二爷,似也涉足此案,其在京城三辅诸县采购商货,自平安州销往草原,商货倒看似寻常,不在朝廷禁卖之列,但卑职细察,颇有几分可疑处,如今,琏二爷最近与一个唤孙绍祖的武官儿,在京中青楼寻欢作乐,出手颇为豪爽。”

  最早之时,陈汉与草原漠南察哈尔诸部是有互市贸易的,甚至有官方主导,时禁时兴,到这三年,已经基本杜绝。

  时任兵部尚书,也就是如今的武英殿大学士李瓒,曾提出“粒米寸兵不得入草原”,此策得崇平帝与内阁的认同,颁发诏书,凡有违者,以通敌谋叛罪论。

  而后继粮食、铁器,食盐也加入禁售行列。

  倒不禁丝绸、绢帛、瓷器这些东西,用以换得草原的牛羊、马匹,但都多由官府主导,而对商人设卡征收厘金,作为边镇军费开支。

  可军镇边将,怎么会听?粮食、铁器一样贩卖不误,边镇商贾,走私贩私,蔚然成风。

  贾珩皱了皱眉,道:“这孙绍祖,祖籍好像是大同吧?也派人跟着,看看他们两个究竟要做什么。”

  贾赦父子的确是个雷,但怎么爆出来,也需寻一个合适时机。

  因为贾赦走私,事涉平安州节度使崔岭等一干边将,这些人当年都是小荣国公旧部,至于背后还有没有更为复杂的利益链条,不得而知。

  反而,他最感兴趣的,能不能挖出晋商,也不是短时间能侦查出结果的,还需要慢慢布局。

  曲朗又道:“大人,晋商最近也在往京师奔走,听说南方革盐法之弊,晋商会馆的商贾,频频拜访杨阁老,并邀宴杨阁老之子杨思弘。”

  贾珩凝了凝眉,将此事记下,问道:“那扬州盐商呢?最近可有动静?”

  曲朗面色顿了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卑职只听得一些零星传闻,也不知真切与否,还请大人斟酌。”

  “哦?”

  曲朗低声道:“扬州盐商与齐王府的典客许绍真过从甚密,许是为着扬州之事奔走。”

  贾珩凝了凝眉,说道:“齐王?还真是哪里都有他。”

  齐王和扬州盐商搅合一起,并不出奇,这位藩王的钱袋子被他打掉后,亟需一位金主支持。

  而晋商又走着杨国昌之子的门路,显然想要在江南盐法革弊上分一杯羹。

  可以说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贾珩忙着整顿京营事务,其他势力也没闲着,朝局焦点仍在江南盐务、北疆防务两个大头儿上,当然还有如今骤起的京察大计。

  贾珩想了想,低声问道:“齐王最近在忙什么?”

  曲朗道:“齐王自被圣上降爵后,除却除夕、正月至宫苑朝贺及应诸亲王饮宴之邀外,闭门读书,只有齐王府长史窦荣往来于京师各处亲戚,迎来送往。”

  贾珩面色幽晦几分,心头思索着齐王,他总觉得齐王不会甘于寂寞。

  当初安顺门阅兵,这位藩王对他就恶意满满。

  正在这时,忽地外间锦衣校尉唤道:“都督,纪同知求见。”

  锦衣府原本两位都指挥同知,锦衣指挥同知陆敬尧,在贾珩升授为锦衣都督后,就寻了个错处,训斥一番,将其闲置。

  而另外一位锦衣同知,纪英田则在最近积极配合贾珩管理锦衣事务,就连平日寻贾珩奏事也殷勤了许多。

  毫无疑问,贾珩如果掌控锦衣,势必要对原有人事进行重新梳理。

  否则,完全无法作事,这也是崇平帝给予锦衣都督的权限。

  当然,目前而言,因为贾珩任职日短,崇平帝任何时候都能确保对锦衣府的掌控。

  纪英田进入厅中,神态恭谨,拱手一礼,笑道:“卑职见过都督。”

  这时,曲朗瞥了一眼纪英田,拱了拱手,先向贾珩告辞。

  贾珩点头让其离开,打量着纪英田,问道:“纪大人,可有事?”

  纪英田道:“都督让卑职留意南省动静,这是刚刚传来的飞鸽急递,初九,扬州盐院衙门又开了一场会,商议变革盐法,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恭恭敬敬递过去一个蓝皮封的簿册。

  贾珩面色一顿,接过簿册,展开观看。

  其上记述的颇为详细,将巡盐御史、扬州知府、两淮都转运司、八大盐商、甚至梁、于两位南下钦差,在会议上的发言,整理详备,好似会议纪要般。

  贾珩默然片刻,放至一旁,抬眸看向纪英田。

  这位锦衣指挥同知,年岁四十许,身形魁梧,只是脸上有着讨好的笑意。

  贾珩点了点头道:“纪同知辛苦了。”

  纪英田笑了笑道:“都督面前,卑职可不敢言苦,都督处置军务,皆为军国枢要,卑职所为,不过细末琐碎。”

  想起当初对眼前少年,心头还有不服。

  如今其人为一等男,京营节度副使,锦衣都督,与昔日已有云泥之别。

  贾珩沉吟片刻,沉声道:“纪大人,本官打算对锦衣府诸千户所职事调整,以对敌虏细情探查更为得心应手,不知纪大人可有建言?”

  他昨日已决定对锦衣府人事重新梳理,便于对虏探事,当然也是加强掌控。

  锦衣府辖十四千户所,前后左中右五所,每所各十司(御椅、扇手、擎盖、旛幢、斧钺、銮舆、驯马、班剑、戈戟、弓矢)。

  这五所是与内卫一同典卫宫苑,充当仪仗的府卫,不好擅动,因为每一位千户,几乎都是得到崇平帝认可的亲信,而五位千户平时也不大管卫府刑名事务。

  至于增补六所(上中、上前、上后、上左、上右、中后)以及功能三所(驯象、屯田、马军),则都要调整职事。

  调整之后,主要是针对西北、华南、辽东、西南、华北、华中六个方向的情报搜集,着重在辽东、西北两个方向,这样一所负责几个省份的情报搜集、分析,对接诸省锦衣府,最终汇集至他案头,进行研判。

  然后,依然是经历司掌文书,镇抚司理刑名。

  而镇抚使,仍有缉捕、讯问、诏狱等原有职责。

  两位锦衣同知,原本的陆敬尧已经被他以扬州事纰漏,申斥一番,有意闲置,暂留纪英田一人,曲朗等几天就可为北镇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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