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840章

作者:林悦南兮

  这是一件格外让人惊惧之事。

  自上代皇帝被魏王逼宫以来,大汉似乎陷入了风雨飘摇当中,坏事实在是一桩接着一桩。

  难道是国之将亡,乱象纷呈?

  李瓒压下心头的繁乱思绪,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卫郡王,可知是何人行刺今上?”

  贾珩面色悲戚,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才得知噩耗,典卫宫禁之将还未过来。”

  “何人如此大胆,进入宫中,刺杀新皇?”高仲平眉头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沉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以我猜测,除却魏梁两藩余孽,就是赵王余孽并白莲妖人,除此,不做别人之想。”

  高仲平眉头皱紧,猜测道:“不过莫非是陈渊以及白莲妖人所为?”

  齐昆接话说道:“不无可能。”

  李瓒忽而开口问道:“圣上的贴身宦官,大明宫内相为何不在此地?”

  就在这时,桑耀从外间快步进来,白净面容之上,就是现出惶惧莫名之意,说道:“陛下,陛下。”

  说着,这位刚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掌大权的大明宫内相,扑至近前,脸上哭泣不停。

  李瓒问道:“桑公公,陛下遇刺之前,可还见了何人?”

  桑耀面色悲戚,低声说道:“奴婢得陛下吩咐办差,并未返回。”

  李瓒眸光逼视着桑耀,喝问道:“陛下最后一面见得何人?”

  “回阁老,陛下最后召见的是锦衣府指挥仇良。”桑耀道。

  贾珩声音中带着几许冰冷和讥诮,问道:“陛下最后见的是仇良?”

  桑耀面色愣怔了下,讷讷应了一声是。

  贾珩眉头紧皱,目光灼灼而视,转而看向李瓒以及高仲平,冷声道:“本王最近倒是听得京中一些流言,说仇良与白莲妖人暗通款曲,倒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幽寒彻骨的阴风,彻底吹进了含元殿的内书房,让在场几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莫非是仇良勾结了白莲妖人,做出此等事来。”齐昆眉头紧皱,目光咄咄,沉声道。

  高仲平面色如铁,目光咄咄而闪,沉声道:“仇良岂敢如此?”

  吕绛眉头紧皱,道:“新皇遇刺一事,颇多疑点,可见内里疑云重重。”

  贾珩冷声道:“将仇良缉捕归案,至锦衣府严刑讯问,一问即知。”

  仇良定是到楚王跟前儿进着他的谗言,如今正是剪灭此人之时。

  李瓒点了点头,道:“先行讯问来由。”

  说话之间,转过看向那贾珩,说道:“卫郡王,如今新皇遇刺,善后事宜应当如何处置?”

  这才是商议到正事。

  贾珩开口道:“按照大行皇帝之典礼,操持国丧,议定谥号、庙号,操持丧事。”

  上次议定谥号与庙号,还没有多久,如今又再次议起谥号,的确是国家多事,风雨飘摇。

  李瓒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默然不语。

  新皇登基不足一年,刚刚改元,就离奇遇刺,这都叫什么事儿?

  众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高仲平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新皇猝然离世,新君未定,国不可一日无君。”

  甄晴在一旁忽而带着哭声说道:“东宫已立,当拥东宫继位。”

  内书房中,正在议事的诸阁臣,无疑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新皇是合法即位,法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按理的确是应该新皇之子接任皇位。

  只是新皇之子,毕竟年幼,刚刚得脱襁褓,主少国疑,政局恐生动荡。

  但如今的新皇,似乎又没有遗诏。

  李瓒面色悲怆,说道:“先帮大行皇帝装殓遗体,你我至偏殿议事,稍后再议国事。”

  “李阁老,今日就当着大行皇帝的面,议立何人为新君。”甄晴却有些不依不饶,低声说道。

  唯恐换了地方,就不由自己做主,如果改立着八皇子陈泽,甄晴只能欲哭无泪。

  李瓒沉声道:“如今,国家歹人起于四野,窥伺神器,更有奸小刺王杀驾,可见主少国疑。”

  这会儿,甄晴哭泣不停,容色微顿,低声说道:“陛下,你走的好惨啊,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儿。”

  李瓒一时间,就有些莫名头疼。

  高仲平想了想,道:“李阁老,既有储君,先立储君,你我尽心辅佐,否则统绪一乱,朝堂自此多事,天下难宁。”

  如今只能让新皇之幼子继位,魏梁两藩显然不大合适,而先帝的另外两子,一子尚在襁褓之中,其母宋氏同样罪孽缠身,不堪为嗣。

  而另一子乃端容贵妃所出,倒是少年聪颖,只是新皇在继位之初就立了储君。

  吕绛眉头紧皱,目光锐利如剑,沉声道:“幼主临朝,主少国疑,于国家社稷,是祸非福。”

  甄晴闻言,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怒意,秀丽修眉之下,眸光莹莹如水,冷闪不停地看向吕绛。

  此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此妖言惑众。

  齐昆眉头皱了皱,说道:“既有东宫,当立东宫为要,早日登基践祚,以安中外人心。”

  林如海道:“林某附议。”

  李瓒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一旁的贾珩,询问了一声,说道:“卫郡王如何看?”

  而甄晴这会儿,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卫郡王,怎么看待此事?”

  贾珩感受到甄晴的莹莹目光注视而来,低声道:“新皇突遭飞来横祸,其情可悯。”

  楚王刚刚登基,就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然后皇位却不能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的确让人怜悯。

  此言一出,李瓒默然半晌,似乎也感受到贾珩叙话之间,那一股哀伤悲戚之意,道:“那就拥立东宫,由皇后垂帘观政,内阁军机辅政。”

  此事,在历史上都有先例,如宋时的哲宗赵煦,就是由太后垂帘听政,当然李瓒毕竟是文臣,对垂帘听政四字颇为忌讳,故称之为观政。

  贾珩点了点头,道:“新皇的丧事,也当操办而起,遇刺一事,尚不能昭告天下,以免引起天下臣民惊疑四顾。”

  当然,这也是他这么一说,这种事儿最好是传播的越广,对他越有利,因为动摇了陈汉宗室的合法性。

  高仲平面色微顿,眸光深深,说道:“如不予以昭告天下,朝野中外,流言四起,恐疑中枢生变。”

  齐昆点了点头,说道:“高阁老之言,不无道理。”

  李瓒面容之上阴云笼罩,目中就是现出思索之色,问道:“谥号,庙号,如何议定?”

  贾珩思索了下,沉声道:“谥号则为哀,庙号光宗。”

  所谓,哀字的谥号,有怜悯之意,而光宗表示在位时间短,犹如流星一瞬。

  李瓒品咂了一小会儿,说道:“大行皇帝在位日短,性情刚毅,欲振作有为,但不想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庙号和谥号,如此一说,倒也贴切。”

  吕绛眉头皱了皱,心底思索了下,目光现出一抹狐疑,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谥号和庙号,倒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还有先前给先帝上谥号,何其贴切、精准?

  此刻,众人议定着丧事,而内书房之中,正自倒在血泊,横死当场的楚王,在这等廷臣共议大事的关口,却无人多看一眼。

  似乎这位刚刚继位的新皇,并不是当事人。

  而几个内监绕过一方漆木书案,挪动着新皇的遗体,为新皇装殓着遗容。

  而后,内书房之中可听得哭声四起,原本刚刚撤去未久的白色灵幡,重又张悬起来。

  而整个空旷、幽暗的宫殿当中,再次响起阵阵哭声,一时间,殿中可见哭声四起,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哀伤不已的气氛当中。

  贾珩与李瓒、高仲平来到偏殿议事,齐昆、吕绛、林如海等人相继落座,这会儿,内监手拿火折子,点起一根朱红蜡烛。

  顿时,橘黄如水的灯火,一下子照耀在整个厅堂当中。

  此刻,殿中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坐着大汉朝堂最有权势的六个人,也决定着大汉朝堂的朝局动向。

  新皇驾崩之后,由内阁和贾珩辅政,而之后的朝争,也将围绕这两方进行。

  李瓒面色凝重如铁,沉声道:“宫中需要仔细查察奸细,不能再让这等行刺之事发生,否则天子尚不能保,天下臣民人人自危。”

  贾珩点了点头,道:“李阁老所言甚是,如今外患已去,唯内忧尚在,其中赵王余孽和白莲妖人,更是亟需清除,否则,有彼等宵小在京中作祟,社稷难安。”

  李瓒面容之上怒气翻涌不停,沉声道:“行刺新皇的刺客,一定要抓捕归案!否则,天理难容。”

  此刻,就在几人议论之时,一个内监进入厅堂之中,朗声道:“阁老,两位甄将军来了。”

  少顷,甄珏和甄璘两人从外间过来,身上已经挂着一道道白色孝布,两人粗犷、刚毅的面容上,就是现出团团悲戚之色。

  不过,这悲戚其实也有限,因为楚王驾崩之后,幼主登基,二人皆是可扶保幼主的外戚。

  李瓒那张刚毅、沉静的面容之上怒气翻涌,训斥了一声,喝问道:“圣上命你二人典宿宫禁,为何由得刺客近得御前?造成这等天下震动的惨案?”

  其实,也是因为甄氏兄弟刚刚接手宫苑当中的禁卫,对各门的禁卫不熟所致。

  甄珏白皙如玉的面容苍白如纸,目中现出一抹惶惧,拱手说道:“据守卫各宫门的将校所言,并没有相关刺客进入宫门当中,想来凶手起于内廷。”

  贾珩清冷如虹的眸光闪了闪,暗道,这甄珏的确有几许本事。

  贾珩想了想,温声道:“陈渊乃为当年赵王余孽,或有一些宫人亲信潜入宫禁。”

  高仲平点了点头,道:“接下来,定要查出来凶手,否则幼主继位,仍有遭受戕害之嫌。”

  贾珩道:“高阁老所言甚是。”

  齐昆叹了一口气,沉吟说道:“大行皇帝尚在停灵,新皇……就猝然驾崩,陵寝尚未修建。”

  李瓒剑眉挑了挑,目光深深,说道:“齐阁老,陵寝之事当好好修建才是,再有两三个月就是夏天,灵柩实在不能胡乱停放。”

  短短相隔一年,大汉朝就是办了两场国丧,的确是横祸连绵。

  齐昆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说道:“先帝的陵寝已经竣工在即,新皇的陵寝竣工,还要小半年才行。”

  贾珩沉声道:“不可急躁,眼下新皇骤然驾崩,朝廷乱成一团,我等臣工,当尽心竭力辅佐幼主,平稳天下局势,如今京中既有歹人作祟,当调拨锦衣缇骑,大索全城。”

  李瓒眉头紧皱,面容微顿,心头涌起一股担忧。

  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本王为锦衣都督,当严查锦衣校尉参与太庙炸毁一案,同时对这次新皇遇刺,点查宫禁,暂由京营将校士卒接管,彼等乃为百战老卒。”

  高仲平眉头紧皱,心头同样生出阵阵担忧之意。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李瓒思量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贾珩,道:“那就由卫郡王全权负责此事吧。”

  贾子钰在先帝驾崩之时,拥立新君,可见其一片公心,此举应无他意。

  只是如果当真要祸国乱政,他与庙堂诸公也不会坐视不管。

  吕绛这会儿,则是眉头紧皱,目光狐疑地看向贾珩,心头疑窦丛生。

  而贾珩这边厢,与几位阁臣议论着,待到天色暗沉,一个年轻内监跨过朱红门槛,快步进入偏殿,道:“几位阁老,大行皇帝已经装殓至棺,停灵柩于含元殿。”

  众人对视一眼,面上各有悲戚之色。

  小小的含元殿停了两具棺椁,其内是两代帝王。

  贾珩面无表情,心头却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楚王逼他的……

第1535章 宋皇后:或许,穿上孝服……

  ……

  含元殿,偏殿

  贾珩与诸位阁臣落座在殿中一张张梨花木椅子上,商议着新皇遇刺的后事处置事宜,待新皇装殓入棺,众人聚在偏殿之中,开始用起饭菜。

  自得闻新皇驾崩的噩耗之后,在场几位阁臣都没有吃饭,这会儿都饿着肚子。

  殿外,原本淅淅沥沥的初夏之雨渐渐急如繁弦起来,黄豆大的雨水打落在殿宇的青砖黛瓦上,雨水涓涓而淌,屋檐而下垂挂的雨珠几如帘帷。

  殿外的宫廷禁卫,额头和胳膊上已经缠绕了孝布。

  此刻,含元殿,偏殿暖阁之中的气氛略显沉闷,在这一刻分明压抑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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