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229章

作者:林悦南兮

  秦业面上也现出愁闷之色,忧心忡忡。

  下方正在跪着的科道言官,自也听到了那红翎信使所言,只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次的话说的就有些不好听,智穷计拙……

  或者说,议论着南安郡王的下落。

  韩癀儒雅面容上凝滞了一下,徐徐说道:“不至于此,前线之事,卫国公老成谋国,用兵如神,许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大破敌寇。”

  听得其言的许庐拧了拧眉,暗道,这个施杰,此言有些佞臣谄媚之势,军机阁臣,岂可如此毫无风骨?

  此言一出,都察院班列中,一个面容白净,蚕眉细目的掌道御史,正是山西道掌道御史王学勤,出班说道:“圣上,微臣山西道王学勤昧死以闻,微臣以为当迅速召回卫国公,与青海和硕特蒙古议和,消弭兵祸。”

  崇平帝目光转而投向阁臣之列,问道:“内阁方面呢?”

  韩癀手持象牙玉笏,面无表情,高声道:“回禀圣上,内阁尚没有收到任何回报。”

  说到最后,苍老眼眸之中现出一丝快意。

  庞士朗、柳政、周廷机、科道等人:“……”

  南安太妃以及王妃罗氏坐在厅堂之中,好巧不巧,也在议论西北兵事。

  “不瞒恩师,明天是大朝,科道言官和一些部堂都会奏请圣上,即刻召回卫国公,罢兵言和!如圣上不允,我等就在含元殿中长跪不起,还望圣上问及阁部意见时,恩师能够赞同我等罢兵言和之议。”这时,张直目光灼灼,图穷匕见道。

  而就在韩癀的学生相劝之时,南安郡王府,后宅厅堂——

  罗氏道:“太…娘,魏王不是也在西宁府,想来有他照应着,王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崇平帝闻言,身形摇晃了下,只觉脑袋“轰”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有听怎么清,一股莫大的喜悦袭中,面颊涌起一抹异样的潮红,喃喃道:“子钰打赢了?”

  这时,昨晚在韩癀府上议事的张直,出班顿首而拜,高声道:“圣上,微臣都察院福建道掌道御史张直,现在已事成定局,卫国公领兵前往西宁,出兵收复湟源,却不得寸进一步,据西宁地方官员的奏报,日伤亡近千余军卒,如此大的伤亡,却毫无进展,微臣以为当尽快撤军,才能保全大军。”

  下方众科道闻言,也纷纷出班附和。

  而且还俘虏了女真的岳讬?此外,还有和硕特蒙古的番酋。

  崇平帝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休养、歇息,已经基本能够在外朝视事,此刻正在召集群臣,集议这一个月的朝堂大政。

  先前的东峡谷口之战,鏖战近半月,陈汉官军也有不少伤亡,因为征调西宁、兰州等地的药材和郎中,多少就有一些流言传至地方官的耳朵。

  如是先前跟着相请撤军,只怕现在跪着的还有他一个?

  此刻,目光再看向那跪着不起的科道言官,一些人已经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

  随着岑惟山出班言辞激烈的出言,科道言官纷纷出班,附和说道:“圣上,微臣请圣上撤军还师,安定人心。”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沉声道:“卫国公领兵到西宁不足一月,大凡用兵,何曾有速胜一说?我等君臣,身在朝堂,对前线战况不明细节,不可妄提撤军之议,动摇军心!”

  一时间,反对声浪涌起,惊天动地,似要湮没大汉朝堂。

  南安太妃眼前一亮,说道:“还是我们家烨儿有骨气,等那贾家小畜生吃了败仗,烨儿回返京城,看在以往他爹、他爷爷立下的功劳份儿上,宫里应该会网开一面。”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以愚蠢相衬……

  ……

  韩癀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酒盅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捷,老丈,湟源是什么地方?”正在用饭的食客对着一旁的白须老者问道。

  方才合着军机全班沉默,是在这儿等着呢?

  大理寺卿王恕手捋颌下胡须,苍老面容上见着欣然之色,说道:“卫国公贾珩其人,也算是久胜之将,想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谋算。”

  如是先前用子钰而非严烨、柳芳等人,或许那十万京营将校就不会……

  说白了,就是不看好贾珩的这场战事。

  “臣附议。”这时,都察院班列之中,浙江道掌道御史刘国甫率先出班附和。

  南安太妃闻言,心头微震,连忙问道:“那烨儿……”

  张直身旁的瘦高官员,其人是刑科给事中许乔年,说道:“恩师,朝廷自崇平十六年开春以来,先后两场战事,可谓穷兵黩武,而征西大军全军覆没,更是国殇!神京城中,每十户都有一家披麻戴孝,嚎哭之声响彻京华,孟子曰,国虽大,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圣上因南安等人发兵西宁而龙体不豫,至今不能视事,可见兵祸连绵,屡动刀兵,于国家社稷,于黎民苍生,于君父安康,都可谓祸事,既是祸事,我大汉何不休兵止戈?”

  说着,又看了一眼崇平帝,目光带着几许崇敬。

  戴权应命一声,刚刚离了御座,来到殿外廊檐之上,就见到几个内监和府卫领着一个红翎信使走上台阶,来到殿前,气喘吁吁。

  先前他是魇住了吗?

  这怎么就又打赢了?

  不是,不是卫国公先前困在东峡谷口之前,半月不得寸进?

  不是日伤亡近千军卒?

  这怎么又一战打赢了?

  总之就一句话,撤兵!

  崇平帝脸色漠然,问道:“军机处,可曾收到西北方向卫国公的最新奏疏?”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淡漠目光扫过下方跪下请命的群臣。

  此刻,殿中群臣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是韵律或急促或粗重的呼吸声。

  从贾珩调拨骑军前往西宁,满打满算的确已经一个月。

  如果再没有军报传来,那时候可名正言顺地要求撤军。

  严烨被硕讬换回的消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京城,不仅是严烨,柳芳也在其列。

  崇平帝目光恍惚了下,握着龙椅的手稍稍用力了几许。

  先前什么长达半月,顿兵坚寨,毫无进展,全部是诡计!

  诡计多端!

  议和之论,沉渣泛起。

  颜宏道:“卫国公在西北这般久,可见西北局势颇为棘手,兄长,如果这五万精锐骑军再折损进去,真就是动摇国本了。”

  而殿中正在疑惑的群臣闻言,闻听殿外之语,就是一愣,愣在地上。

  这时,许乔年又再次相请说道:“圣上,既粮秣供应不及,更不适宜再劳师远征,靡费钱粮,一旦国库空虚,遇上天灾,微臣担心无米粮赈济,恐有饿殍现于盛世。”

  这么久了,子钰还没有消息……

  刑部侍郎庞士朗高声说道:“圣上,西北方面战事,已有一月之久,国库靡费日巨,卫国公仍毫无进展,微臣以为当止戈罢兵,与和硕特蒙古重修盟好,派出使节详定议和诸事。”

  南安太妃疑惑道:“你听谁说的?”

  至于手下的科道御史,言官原就有廷议、奏劾之权。

  当科道言官的奏请告一段落,之后就是六部堂官。

  不过,他选择相信子钰。

  大明宫,含元殿

  但崇平帝看向下方跪着一众臣僚,却并未喊诸卿平身,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乔年朗声说道:“圣上,京营兵马也不过二十余万,先前已经折损六万精锐,今又抽调五万精锐远赴西北,京畿重地失了拱卫兵马,如果西北再遭大败,臣恐社稷动荡啊。”

  而夏粮即将颗粒归仓,但各地报灾、诉苦的奏疏却如雪片儿一般递送至京。

  此念一起,崇平帝忽而觉得心头又是一疼,懊悔不迭。

  韩癀眯了眯眼,说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贾政面上喜色难掩,暗道,子钰又打赢了,他方才就说,以子钰之能,顿兵不前,当有深意。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再次手持笏板,奏禀道:“圣上,自年初以来,国家穷兵黩武,连番大战,靡耗国帑不可胜计,如今卫国公智穷计拙,困顿于坚寨之下不得寸进,我大汉深陷西北兵事泥沼,还当撤军还师,安定中外人心,否则臣恐再好勇斗狠,将有兵败之祸。”

  “恩师,明日不仅科道,只怕满朝文武都会提出和议,战事迁延日久,到了结束之时了。”张直道。

  一时间,殿中科道言官纷纷出班奏事,附议之声不绝于耳。

  而宫苑之内,含元殿中,君臣正值疑惑,崇平帝面色微顿,看向下方渐渐变得躁动不安的群臣,吩咐说道:“戴权,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戴权心头一喜,拉过那骑士的手,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说?”

  崇平帝面色默然,看向下方群臣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阴沉不定起来,半晌都没有说话。

  颜宏道:“兄长,我等也都是为了大汉社稷啊。”

  如果有什么事还能让韩癀稍稍相信一些,那就是贾珩的领兵能力,这是多次战时渐渐开始颠扑不破的认知。

  这几天南安太妃被圈禁在府,消息其实还算闭塞一些。

  方才,众人还言之凿凿,顿首恳请,扬言卫国公进兵不利,退兵还师,如今捷报传来,这……

  总之一句话,反新法,反战争。

  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圣人言,化干戈为玉帛,如西北边事一直未有进展,不若先罢兵还朝,至于西北夷狄虎狼,可先以怀柔安抚之策,与其虚以委蛇,我大汉等再过一二年,国力强盛,再出兵西北,吊民伐罪。”

  那老者手捋颌下灰白胡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北边事吗?卫国公领兵去了西北,这是又打了胜仗了。”

  打赢了,是打赢了!还活捉了岳讬,和硕特蒙古的台吉伊勒都齐等人,斩获想来更是不可计数!

  至于湟源、海晏,贼寇精锐主力丧失过半,收复也只在旦夕之间吧?

  而且还是这么短的用兵时间,仅仅一个月,这是何等的用兵如神,兵贵神速?

  这位中年帝王心头已是震惊莫名,虽然对贾珩有一定信心,但如此之快,仍有些出乎意料。

  为何要用严烨等人?如是一开始用子钰,那十万大军就不会全军覆没……

  他方才都在做什么?

  他可以怀疑小儿脑生反骨,阴蓄异志,怀虎狼之心……但怎么可以怀疑贾珩小儿的用兵之能?

  南安太妃面色苍白,目光怨毒,说道:“也不知烨儿在西宁府怎么样了?那个贾家小畜生,也不知怎么虐待着烨儿。”

  江南新政最近又出了一些波折,常州府的案子虽然已经了结,相关案犯被缉捕归案,也对南京的相关官员做出处置,但随着西北兵事连遭败绩以及贾珩进兵不顺,江南的士绅配合新政的意愿逐渐消退。

  而下方一众跪着俯首相请的群臣,也坚持顿首不起。

  不得不说,这许乔年言辞流畅,最后更是用了一个排比句,增强气势,更具有充沛的感染力。

  大抵是一种曾泰式的目光和语气,只是崇平帝并未笑着摆手,做长“唉”之语。

  这是一个折中之策,也是缓兵之计,更像是拖延矛盾的爆发。

  另外一位军机司员石澍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说来,我等现在都是马后炮,先前倒是未看清卫国公相持东峡谷口的深意,卫国公真是用老了兵的,一举一动,谋虑深远。”

  南安太妃道:“魏王也不是个靠的上的,以柳过门儿才多久,他就纳了侧妃。”

  果然不出他所料,卫国公又在西北取得一场大胜!而且还是如此之快的速度,就首战告捷!

  南安太妃点了点头,喜笑颜开道:“是,是,他连烨儿都不如,烨儿领兵时候,也没有说被人堵在路上,一步都进不去。”

  随着周廷机出言,在场官吏纷纷出言应是。

  “圣上。”一众科道言官纷纷跪将下来,顿首而拜,相请道:“圣上,为大汉社稷而计,微臣恳请圣上召回卫国公!”

  站着的还好,面上喜色涌起,为大汉取得西北大捷而欣喜,而跪着的面皮又白又红,嘴唇微微哆嗦着。

  韩癀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头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今日是一次大朝,也是廷议。

  此刻,神京城中也几乎议论纷纷,欢腾无比,这场西北大捷恍若狂风,彻底扫清了笼罩京城多日的阴霾。

  南安太妃道:“这次,听说那小畜生在城寨下被困了,我就知道,他离了那劳什子大炮,打仗是比不过我们家烨儿的,现在好了,一个兵马都打不进青海,什么卫国公,拢共才打了几年的仗?”

  “卫国公,可是那个大破女真的卫国公,怪不得。”那中年食客笑着说道:“那可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这是又打了大胜仗了。”

  “这位公公,湟源大捷,西北大捷!卫国公大破和硕特蒙古!”那红翎骑士高声道。

  正如沸羊羊大学习,沸羊羊要捕获女神的芳心,要用为数不多的筹码,不停做出超乎女神情绪预期的事来,持续给女神带来新鲜感。

  崇平帝看向一众慷慨陈词的殿中群臣,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投向内阁大学士齐昆,问道:“齐卿,向西宁转运的粮秣可曾齐备?供应可曾无匮?”

  “微臣附议。”礼部侍郎周廷机拱手一礼,出班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既然卫国公进兵不利,微臣以为当派使节与和硕特蒙古再议和事。”

  “是啊,恩师。”韩癀的三位学生开口说道。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明亮锐利,按着龙椅的手不由微微颤抖着,急声问道:“何处大捷?”

  这让天子怎么看?

  一群不知兵而妄言兵事的朝臣,再次沦为那卫国公夸耀武功的丑角,如果再加上先前的南安大败,也系科道朝臣蛊惑天子……

  “卫国公虽然能征善战,但这次竟然在坚寨之下困顿半月之久,不得寸进一步,足见和硕特蒙古实难对付,学生等不是怀疑卫国公,卫国公这次出兵过于草率了,时值大军新败,士气低迷,朝廷不可再发骁锐,应当韬光养晦。”许乔年目光现出睿智之芒,说道:“恩师,事实也佐证学生所言,顿兵半月,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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