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192章

作者:林悦南兮

  在之前,虽然想着让那少年不要再插手边事,以免权势大涨。

  但直到此刻,发现军情危急、一筹莫展之时,有那少年在,却如定海神针一样,可担救火拯溺之重任。

  左都御史许庐说道:“圣上,不如先召回卫国公,商讨如何应对西北战事,青海一败,西宁城直面虏锋,岌岌可危。”

  崇平帝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心头似是纠结到了极致,暗暗咬了咬牙,道:“内阁拟旨,速召卫国公回京!”

  说完这句话,崇平帝觉得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愧,但不知为何,竟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这种感觉让这位帝王心头更为羞臊难当。

  内阁首辅韩癀倒没有这么多内心戏,拱手领命道:“是,圣上。”

  殿中群臣面色各异,心头却在评估着兵败的影响。

  一些浙党出身的官员,对视一眼,暗道,朝廷经此大败,南方的新政或许能停上一停。

  但也不是没有一种可能,在外面受了气的男人,回来开始打孩子。

  这时,一众太医也在会诊而毕,提笔“刷刷”开了药方,在端容贵妃的操持下,吩咐后厨煎煮着汤药。

  如果留心可见药方中已经开始多了一些人参等大补之物。

  冯太后则是吩咐着戴权以及众宫人,让戴权背着崇平帝返回寝宫。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只能让崇平帝在寝宫多加歇息,边事稍稍放一放。

  冯太后吩咐端容贵妃在寝宫照顾着崇平帝在床榻上歇息之后,立身在殿中,面色如霜,开口说道:“来人,去传南安太妃进宫。”

  而武英殿中,韩癀面色凝重地坐在条案后,将拟就而好的圣旨,交给一位内阁中书,目中忧色密布。

  谁能想到,南安的征西大军竟然全军覆没,这是多年都没有遭逢过的大败,尤其是前不久刚刚打赢了女真,这场大败……

  韩癀看向那拿了圣旨已经出了宫门的内阁中书,此刻,盛夏正午炽烈日光照耀在那明黄绢帛的圣旨上,苍龙眼眸似闪烁了一般。

  经此一败,卫国公在兵事上愈发一家独大,朝堂何人可制衡?

  作为深谙天子帝王心术的阁臣,韩癀早就看出崇平帝执意用南安的潜在用意。

  ……

  ……

  南安郡王府

  这座陈汉太宗时期敕造的宅邸,修建的雄伟壮丽,气象轩峻,比荣国府犹有胜之。

  然而,宅邸同样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昨日征西大军在西北遇到险情的消息早已在昨晚传的沸沸扬扬,自为时刻关注着西北战事的南安郡王府所察知。

  南安太妃坐在一张铺就着竹凉席的罗汉床上,那张保养得当的白净面容上,忧心忡忡,口中唉声叹气不停。

  下首绣墩上坐着的理国公府太夫人孙氏以及儿媳,以及缮国公之孙石光珠的母亲郭氏,修国公家侯孝康的母亲胡氏,治国公马魁的母亲周氏,几个身穿绫罗绸缎,挂金戴银的妇人,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自昨日群臣从含元殿散朝后,整个神京城开始传扬起南安郡王领大军在西北粮道遭遇被断一事,一大清早儿,几人来到南安郡王府上,寻找南安太妃叙话拿主意。

  南安王妃罗氏轻声说道:“太妃也不必太过忧心了,王爷他此行西北带着十万大军,兵马雄壮,纵然一时有险,也能履险如夷的。”

  “是啊,太妃,这打仗可不就是这样,听着险象环生的,但最终还是能打赢的。”侯孝康之母胡氏道。

  柳芳之母孙氏愤然道:“要老身说,就是那姓贾的存心搞鬼,不然烨儿带着红夷大炮去西北,早就打赢了,也不会拖到现在这个时候。”

  石光珠母亲郭氏道:“是啊,现在粮道断绝,那贾家要占很大的责任。”

  孙氏的儿媳妇儿以及郭氏的儿媳妇儿也纷纷附和说道。

  就在一众妇人附和说着时,厅堂之外传来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出事儿了。”

  南安太妃起得身来,喝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宫里太后娘娘派人来了。”那嬷嬷回道。

  话音方落,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官,在几个宫女的陪同下举步迈入厅堂,刚刚立定,就冷声开口道:

  “南安太妃,太后娘娘有召。”

  来人其实南安太妃也认识,只是相比往日的笑脸相迎,此刻的女官容色淡漠,眼角皱纹深深的眼窝中,眸光冷意涌动。

  南安太妃问道:“赵昭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着,给一旁的嬷嬷使着眼色,那嬷嬷刚要拿着银票近前,却见那赵昭仪目光凌厉几分,开口道:“南安王爷在西北全军覆没,陛下闻听西北败报,为之吐血晕厥,太妃还是随奴婢去一趟宫里吧。”

  南安太妃:“……”

  烨儿全军覆没?这…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

  柳芳的母亲孙氏也神色微变,急声道:“柳芳,我们家柳芳呢?”

  胡氏、郭氏以及几个年轻妇人同样惊讶地看向那女官,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全军覆没,理国公家的既然也领兵从征,自然已在其列。”赵昭仪皱了皱眉,冷冷说道。

  孙氏闻言,只觉眼前一黑,手足冰凉,一旁的儿媳儿唐氏连忙扶住,但后者脸色难看犹有过之。

  石光珠之母郭氏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身形颤抖,打着哆嗦,儿媳田氏上前搀扶着。

  南安太妃此刻神情颓然,目光怔怔。

  “走吧。”赵昭仪催促道。

  就在南安郡王府邸之中为之愁云惨淡之时,坐落宁荣街的荣国府,荣庆堂中则是说笑声不停。

  贾母正在与刘姥姥说话,毕竟太闷了一些,贾母唤了林之孝家的,托人从城外唤了刘姥姥过来解闷儿。

  此刻刘姥姥向贾母叙说着庄田上的趣事,贾母听得入神。

  刘姥姥道:“那一年,我们中了两亩瓜,瓜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人过来偷瓜。”

  王夫人也起了一丝兴致,问道:“这下面也有偷瓜的吗?”

  薛姨妈笑道:“乡下缺衣少穿的,什么不偷着。”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得厅堂,说道:“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贾政作为通政司通政,这两天可没没少忙碌,随着南安昨日陷入危机,京中科道言官献言献策者众多,纷纷向通政司递交奏疏。

  昨日恰逢贾政值衙,索性宿在衙门,到了近晌方归。

  贾母道:“快请政儿过来。”

  少顷,贾政一身绯色官袍,进入厅堂,方正白净的面上见着悲戚之色,先朝贾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儿子见过母亲。”

  “政儿,怎么愁眉不展的?”贾母诧异问道。

  王夫人与薛姨妈也都好奇的看向贾政。

  贾政道:“母亲有所不知,南安王爷领兵去了西北,遭逢大败,全军覆没了,宫中为这事儿气的不轻。”

  贾母闻言,心头大惊,在罗汉床上坐直了几分,问道:“这前不久南安太妃还过来说,西北连连大胜,要不了多久,南安家就能班师回朝了。”

  贾政摇了摇头,说道:“母亲,鞑子前不久劫了大军的粮道,断了后路,征西大军陷入大败。”

  薛姨妈闻言,白净面容上现出一抹惊色。

  那个嘚瑟不停的南安家,在西北打输了战事?

  王夫人攥紧了佛珠,目中则是惊疑不定。

  贾母皱眉说道:“这十万大军,一场大败,可如何是好?那朝廷是怎么拿主意的?珩哥儿?他现在去了江南,也不好领兵去打仗了吧?”

  贾政道:“母亲,刚刚宫中传来了消息,已经派人南下召子钰回京了。”

  薛姨妈:“……”

  这岂不是说,兵事仍是须臾离不开珩哥儿,前个儿那孙氏的儿媳妇儿私下还说,这是宫里不打算用着珩哥儿的意思。

  当初珩哥儿说等再有了战功,就娶着她家宝姑娘为正妻,许这是一次机会?

  至于贾珩会不会失手,薛姨妈心底就没有这个选项。

  在过往的几年中,不仅是大汉群臣,就连在后堂的薛姨妈都知道,将兵马交给贾珩等于捷音。

  王夫人则是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

  这几天南安太妃的趾高气扬,王夫人未尝不觉得反感。

  贾母默然片刻,感慨道:“珩哥儿才去江南,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其实心底隐隐有些窃喜,但毕竟人老成精,面上神色不现分毫,反而叹道:“宫里现在可还好一些?”

  “太医已经过去了,宫里应该无大碍。”贾政叙道。

  贾母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其他。

  ……

  ……

  千里之外的金陵,锦衣府——

  正是江南烟雨时节,天空灰蒙蒙的,阴云翻涌,时而一只只雨燕飞过廊檐之下,停靠在房梁之上,以尖喙梳羽。

  贾珩坐在南京锦衣府镇抚司衙堂的条案之后,身后的铜雕浮饰在暗影烛火的映照下,愈见明暗幽沉。

  蟒服少年手里拿着一份麻黄色封皮的卷宗,将目光从密密麻麻的小楷上抽离,转眸看向一旁身穿飞鱼服的刘积贤,问道:“都讯问清楚了?”

  “都督,还有一些知悉关节的要犯在逃,锦衣府抓捕,大抵也摸清了一些情况。”刘积贤低声说道。

  这些时日,南京锦衣府主要是查察常州府的案子,对打死县官的乡民以及相关亲戚进行抓捕、讯问,同时对涉案官员拿捕。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工部尚书严茂,可有招供出其他的人来?”

  前不久,他亲自领着锦衣府的人请南京工部尚书严茂,隆治朝的太傅、内阁次辅郝继儒到锦衣府喝茶。

  刘积贤迟疑道:“严尚书还未招供,都督……”

  “那就想想办法让其招供。”贾珩声音冷冽几分,低声道。

  刘积贤拱手应是,那就是可以用刑。

  说着,拿过手中的邸报,阅览着其中上关于新政在江苏一省的推行事宜。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自贾家而始,勋戚紧随其后,清丈田亩已经在江苏一省轰轰烈烈地进行。

  陈潇从外间进来,妍丽玉容上如笼清霜,道:“刚刚的飞鸽传书,青海湟源为和硕特蒙古所占,粮道中断,大军危若累卵。”

  贾珩闻言,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投向陈潇,叹了一口气。

  “只怕败报已经在路上了。”贾珩默然片刻,低声道。

  陈潇关切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贾珩道:“北上开封,先去迎皇后娘娘至金陵,路上说不得能收到天子急召的圣旨。”

  就在昨日,开封府的锦衣府情报,宋皇已经抵达开封府,前去相见宋四国舅,先前天子的旨意就是他在路上接应一番。

  宋皇后这一路而来,倒不是闷头赶路,其中在洛阳的行宫停留了两三天,主要是拜访冯太后在洛阳的亲眷。

  之后,宋皇后才乘上船,在锦衣府卫以及京营骁骑的护送下前往开封府,去见宋四国舅。

  陈潇道:“那我随你一同去。”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宫里因为西北之事忧心,皇后娘娘说不得还要再回去一趟。”

  真到了那个时候,宋皇后估计还要回去先看天子。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局势已经相当明朗,南安大败已成定局。

  贾珩说着,也没有多留,与陈潇离了锦衣府,策马向着宁国府行去,刚刚在门前勒停了马。

  门口的小厮快步上前,禀告说道:“大爷,林老爷在厅堂相候。”

  林如海是专门为筹建海关税务总司之事而来,昨日到了金陵之后,谢绝了贾珩的相陪,自己一个人去了南京户部,而后就是商量官署选址事宜。

  贾珩与陈潇快步向着厅堂行去,就见着那身穿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正在小几旁坐着,举起茶盅品香茗。

  “姑父。”贾珩唤了一声。

  林如海起得身来,面上笑意浮起,唤道:“子钰。”

  贾珩近前寒暄而毕,落座下来。

  林如海问道:“海关总税务司,子与以为当如何筹建,京中一些声音说最好在神京城中设衙。”

  贾珩道:“姑父,我拟定在金陵成立总司,在整个海关试行高薪养廉之制,然后严查贪腐。”

  林如海问道:“那神京城要不要再设办事衙门?”

  贾珩道:“这个倒不必,金陵原本就有六部,如今增设海关总税务司就近办公,也能便宜许多,不过可在神京成立廉政官署,以监督海关奉公履职,那时姑父可主持此事。”

  这就是后世马逆提出的将部分行政机构迁移至地方,来缓解国都教育资源的不公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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