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
阿良没客气,坐在了主位上,笑问道:“左右是你师兄,就没来过宁府?”
陈平安无奈道:“提过,师兄说先生都没有做客宁府,他这个当学生的先登门摆架子,算怎么回事。一问一答之后,当时城头那场练剑,师兄出剑就比较重,应该是责怪我不明事理。”
阿良抿了一口酒,摇头道:“你也是傻,就不知道与左右说,到时候你会为老秀才空出主位?老秀才等于预先落座了,他这个当学生的,敢不落座陪着?先生哪怕不在身边,要在心中啊。”
陈平安觉得有道理,深感遗憾。就大师兄那脾气,相信自己只要搬出了先生,在与不在,都管用。
阿良不愧是老江湖,自己还是差了好多道行。
白嬷嬷埋怨道:“姑爷是实诚人,没你阿良那么多弯弯肠子。”
阿良赶紧举起酒碗,“白姑娘,我自罚一杯,你陪阿良哥哥喝一碗。”
白炼霜瞪了眼阿良,没搭理,只是帮着宁姚和陈平安分别夹了一筷子菜。
她一个糟老婆子,给人喊姑娘,还是当着小姐姑爷的面,像话吗?
阿良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妪,难免有些伤感。
记得自己刚刚认识白炼霜那会儿,好像还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来着,女子纯粹武夫,到底不比女子练气士,很吃亏的。
剑气长城的剑修女子,光看容貌,很难辨认出真实年龄。
担任宁府管事的纳兰夜行,在初次见到少女白炼霜的时候,其实相貌并不苍老,瞧着就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只是再后来,先是白炼霜从少女变成年轻女子,变成头有白发,而纳兰夜行也从仙人境跌境为玉璞,容貌就一下子就显老了。其实纳兰夜行在中年男子相貌的时候,用阿良的话说,纳兰老哥你是有几分姿色的,到了浩然天下,一等一的紧俏货!
而年轻时候姿容极佳的白炼霜,虽是姚家婢女出身,但是在剑修众多、武夫稀罕的剑气长城,早先更是很不愁婚嫁的。
只是白炼霜眼界高,武道资质极好,也没瞧上哪位剑仙男子,年复一年,小姑娘就变成了老姑娘,老姑娘不小心就成了老嬷嬷。
阿良笑道:“白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吧,纳兰夜行,还有姜匀那小子的爷爷,就是叫姜础绰号石子的那个,他与你差不多岁数,再有好几个现如今还是打光棍的酒鬼,早年见着了你,别看他们一个个怕得要死,都不怎么敢说话,回头相互间私底下碰头了,一个个相互骂对方不要脸,姜础尤其喜欢骂纳兰夜行老不羞,多大岁数了,前辈就乖乖当前辈,纳兰夜行骂架本事那是真稀烂,惨不忍睹,好在打架在行啊,我曾经亲眼看到他大半夜的,趁着姜础睡着了,就潜入姜家府邸,去打闷棍,一棍子下去先打晕,再几棍子打脸,一气呵成,棍子不碎人不走,姜础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鼻青脸肿的,后来还与我买了好几张驱邪符箓来着。”
老妪一笑置之,只是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靠近大门的空位置。
宁姚有些担心,望向陈平安。
陈平安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有些话,白嬷嬷是家中长辈,陈平安终究只是个晚辈,不好开口。
阿良来说才合适。
阿良与白炼霜又念叨了些陈年往事。
白嬷嬷也都没怎么搭话,就是听着。
很多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她确实至今都不清楚,因为以前一直不上心,兴许更因为只缘身在此山中。
陈平安发现宁姚也听得很认真,便有些无奈。
阿良突然问道:“陈平安,你在家乡那边,就没几个你惦念或是喜欢你的同龄女子?”
陈平安不假思索,说道:“没有。年纪太小,不懂这些。再说我很早就去了龙窑当学徒,按照家乡那边的老规矩,女子都不被允许靠近窑口的。”
阿良说道:“不对啊,听李槐说,你家泥瓶巷那边,隔壁有户人家,有个小姑娘家家,贼水灵,这可就是书上所谓的青梅竹马了,关系能差到哪里去?李槐就说你每天起一大早,就为了帮忙挑水,还说你家有堵墙壁给挖出了个坑,只差没开一扇窗户了。”
每天你大爷。
陈平安心中腹诽,嘴上说道:“刘羡阳喜欢她,我不喜欢。还有李槐见着你阿良的时候,根本就没去过泥瓶巷。他李槐家汲水,从来不去铁锁井那边,离着太远。我家两堵墙,一边挨着的,没人住,另外一边挨着宋集薪的屋子。李槐说鬼话,谁信谁傻。”
宁姚说道:“我见过她,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个儿不高,在隔壁院子瞅着陈平安的院子,她如果不踮脚,我只能瞧见她半个脑袋。”
阿良揉着下巴,显然还要再聊,陈平安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酒,我吃饭了。”
这一顿饭,多是阿良在吹嘘自己以往的江湖事迹,遇见了哪些有趣的山神水仙、阴物精魅,说他曾经见过一个“食字而肥”的鬼魅读书人,真会吃书,吃了书还真能涨修为。还有幸误打误撞,参加过一场美其名曰百花神宴的山中筵席,遇见了一个躲起来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原来是个芭蕉小精怪,在埋怨天底下的读书人,说世间诗词极少写芭蕉,害得她境界不高,不被姐姐们待见。阿良很是义愤填膺,跟着小姑娘一起大骂读书人不是个东西,然后阿良他文思泉涌,当场写了几首诗词,题写树叶上,打算送给小姑娘,结果小姑娘一张树叶一首诗词都没收下,跑走了,不知为何哭得更厉害了。阿良还说自己曾经与山野坟茔里的几副骷髅架子,一起看那镜花水月,他说自己认得其中那位仙子,竟是谁都不信。
曾在市井小桥上,见着了一位以冷若冰霜著称于一洲的山上女子,见四下无人,她便裙角飞旋,可爱极了。他还曾在杂草丛生的山野小径,遇上了一拨长舌妇的女鬼,吓死个人。也曾在破败坟头遇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浑浑噩噩的,见着了他,就喊着鬼啊,一路乱撞,跑来跑去,一下子没入土地,一下子蹦出,只是如何都离不开那座坟冢四周,阿良只好与小姑娘解释自己是个好鬼,不害人。最后神志一点一点恢复清明的小丫头,就替阿良感到伤心,问他多久没见过太阳了。再后来,阿良离别之前,就替小姑娘安了一个小窝,地盘不大,可以藏风聚水,可见天日。
一直说到这里,一直神采飞扬的男人,才没了笑脸,喝了一大口酒,“后来再次路过,我去找小丫头,想知道长大些没有。没能瞧见了。一问才知道有过路的仙师,不问缘由,给随手斩妖除魔了。记得小姑娘开开心心与我道别的时候,跟我说,哈哈,我们是鬼唉,以后我就再也不用怕鬼了。”
阿良捻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嘴中,细细嚼着,“但凡我多想一点,哪怕就一点点,比如不那么觉得一个小小鬼魅,那么点道行,荒郊野岭的,谁会在意呢,为何一定要被我带去某位山水神祇那边安家?挪了窝,受些香火,得了一份安稳,小丫头会不会反而就不那么开心了?不该多想的地方,我多想了,该多想的地方,比如山上的修道之人,一心问道,从不多想,世间多万一,我又没多想。”
阿良喃喃道:“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要知道,这么个生生死死都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在彻底离开人间的时候,会不会其实还记得那么个剑客,会想要与那个家伙说上一句话?如果想说,她会说些什么?永远不知道了。”
阿良说到这里,望向陈平安,“我与你说什么顾不上就不顾的狗屁道理,你没听劝,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骊珠洞天泥腿子,眼中所见,皆是大事。不会觉得阿良是剑仙了,何必为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难以释怀,还要在酒桌上旧事重提。”
阿良抬起酒碗,自顾自一饮而尽。
强者的生死离别,犹有壮阔之感,弱者的悲欢离合,悄无声息,都听不清楚是否有那呜咽声。
宁姚和白嬷嬷先离开饭桌,说要一起去斩龙崖凉亭那边坐坐,宁姚让陈平安陪着阿良再喝点,陈平安就说等下他来收拾碗筷。
两人喝完酒,陈平安将阿良送到大门口。
陈平安突然想起阿良好像在剑气长城,从来就没个正儿八经的落脚地儿。
只知道阿良每次喝完酒,就晃悠悠御剑,城外那些闲置的剑仙遗留私宅,随便住就是了。
城头那边,他也能躺下就睡。
阿良说道:“接下来半年,你反正没法子下城厮杀了,那就好好为自己谋划起来,养剑练拳炼物,有的你忙。避暑行宫那边有愁苗坐镇,隐官一脉的剑修,哪怕走掉几个年轻外乡人,都能够补上空缺,继续各司其职,春幡斋还有晏溟他们,两边都误不了事,我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多走几趟老聋儿的那座牢狱,有事没事,就去亲身感受一下仙人境大妖的境界压制,可惜那头飞升境给拔掉了脑袋,不然效果更好。我会与老聋儿打声招呼,帮你盯着点,不会有意外。你那把笼中雀的本命神通,还有七境武夫的瓶颈,都可以借机磨砺一番。”
陈平安欲言又止。
阿良说道:“拖不下去了,也没必要再拖,就半年,足够老大剑仙安排退路了。”
陈平安点了点头。
阿良笑道:“这半年,有我在。”
阿良突然说道:“老大剑仙是厚道人啊,剑术高,人品好,慈眉善目,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那叫一个相貌堂堂……”
陈平安一头雾水,不知阿良的马屁为何如此生硬,然后陈平安就发现自己身在剑气长城的城头之上。
茅屋附近,身边不是老剑仙,便是大剑仙。
假小子元造化,曾经给出过他们这些孩子心目中的十大剑仙。
老大剑仙,董三更,阿良,隐官大人,陈熙,齐廷济,左右,纳兰烧苇,老聋儿,陆芝。
这会儿陈平安的师兄左右已经身在桐叶洲,换成了重返剑气长城的阿良。
至于隐官大人倒是还在,只不过也从萧愻换成了陈平安。
今天不知为何,需要十人齐聚城头。
老剑仙陈熙主动向年轻隐官微微一笑,陈平安抱拳还礼。
陈清都双手负后,笑问道:“隐官大人,这里可就只有你不是剑仙了。”
陈平安无奈点头。
纳兰烧苇斜眼望去,呵呵一笑。
陈平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阿良与老聋儿勾肩搭背,嘀嘀咕咕起来,老聋儿低头哈腰,手指捻须,瞥了几眼年轻隐官,然后使劲点头。
陈清都说道:“事情聊完,都散了吧。”
剑仙们大多御剑返回。
就连阿良都没说什么,与老聋儿散步远去了。
陈平安愣在当场。嘛呢?
陈清都挥手说道:“拉你小子过来,就是凑个数。”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老大剑仙,真没我啥事了?”
陈清都眼神怜悯摇摇头。
陈平安只得祭出符舟,一头雾水地返回城中。
先前在北边城头那边,看到了正在练剑的风雪庙剑仙,打了声招呼,说魏大剑仙晒太阳呢。
魏晋面带微笑,与老大剑仙一般无二的怜悯眼神,望向那条远去符舟,傻了吧唧,有点憨啊。
回了宁府,在凉亭那边只见到了白嬷嬷,没能瞧见宁姚。老妪只笑着说不知小姐去处。
陈平安一时无事,竟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御剑去了避暑行宫找点事情做。
宁姚坐在自己屋内,正在认认真真写一个“陈”字。
写完之后,就趴在桌上发呆。
桌上,陈平安赠送的山水游记旁边,搁放了几本书籍,每一页纸上,都写满了陈平安的名字,也只写了名字。
今天写陈,明天写平,后天写安。
一天只写一个字,三天一个陈平安。
她跟陈平安不太一样,陈平安遇见自己后,又走过了千山万水,有了大大小小的故事。
她和陈平安重逢于倒悬山之后,她的故事,好像就只有一个陈平安。
第670章 被天下压胜
剑气长城的城头上,有纸鸢高高飞。
纸鸢掠过。
赵个簃和程荃破天荒没有相对而坐,两位生死之交,一起并肩坐在北边城头上,眺望城池的某条小巷。
赵个簃转头瞥了眼天上纸鸢,会在城头上这么瞎折腾的,只有那个狗日的阿良。
以前那个男人身边还会跟着一堆的拖油瓶,上一拨孩子里边,会有陈三秋,董不得董画符,叠嶂,再上一两拨,是愁苗,高野侯,罗真意他们。
赵个簃收回视线,继续埋怨程荃资质不行,炼化山岳一事太慢,白瞎了当初他的护阵搬山。
程荃手心攥着一枚印文为柳叶篆“不小心”三字的印章,再双手握拳,好像需要小心翼翼护着那个“不小心”,程荃没有与老友争锋相对,反而问道:“浩然天下的剑仙,是不是没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赵个簃笑道:“也未必,你看那风雪庙魏晋,不就是个伤过心的情种,听那小道消息,好像与陈平安还有些关系。不过如此拖泥带水的剑仙还是少数,更多还是蒲禾、谢稚这样的,对待男欢女爱,不甚上心。”
程荃沉默片刻,以心声言语道:“我们俩若是战功累加,估计也够一人离开了。我与二掌柜比较熟,很聊得来,我跟他打声招呼?”
赵个簃嗤笑道:“那小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至于这么掏心掏肺吗?程荃除了骂人,什么时候还学会求人了?”
剑气长城有很多让人失望的剑修。
比如资质比岳青还要好的米祜,哪怕如今是大剑仙了,依旧充满了遗憾,米祜本该是最有希望跻身十人之列的剑仙。
还有米祜那个死活破不开瓶颈的弟弟,玉璞境米裕,再就是赵个簃身边这位跌境到元婴的程荃,以及一直没能跻身上五境的殷沉,断了双臂就转去当个满身铜臭气商贾的晏溟,这样的剑修,在剑气长城有很多,年轻人里边,如今又有了个庞元济。
程荃说道:“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赵个簃笑道:“你觉得是一位定海神针的玉璞境剑仙离开,容易些,还是一个废物元婴境灰溜溜去往浩然天下,更简单?”
剑修积攒战功,多用于养剑一途,为了添补这么个无底洞,在隐官一脉的功劳簿上,一直增增减减,往往盈余极少,剑仙也不例外,剑仙战功大,飞剑品秩高,消耗也大,比如大剑仙岳青,战功所剩几无。米祜则是为了弟弟米裕,战功挥霍一空,以至于耽误了自己的修行,至于像陆芝这样的,战功只增不减,终究是极少数。
程荃说道:“你争取去浩然天下吧,收几个弟子,找个投缘的山上道侣,在那边开山立派,你要是大方些,祖师堂就挂上一幅我的画像。”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蹲在他们身后,城头风大,那只纸鸢在三人头顶飘荡晃去。
阿良笑道:“挂程荃的画像干啥,两个大老爷们紧挨着,容易让人误会,要挂就挂彩云的,多好看一姑娘啊,赵老哥可以每天都对徒子徒孙们说,这就是师娘、祖师婆婆,剑气长城早年还有个叫程荃的王八蛋,练剑稀烂,长得还歪瓜裂枣,竟敢垂涎你们祖师婆婆的美色许多年……”
程荃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赵个簃上次出城助我搬山,他说漏了嘴,自己都承认了,彩云喜欢的人,是……”
说到这里,程荃止住话头,说不下去了。
阿良说道:“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说完这句话,阿良就站起身,继续放飞纸鸢。
路过一处,空荡荡的,阿良却驻足许久,松开纸鸢,瞬间飘荡远去云海中。
阿良一路散步,驻守城头的剑仙,反正大多是熟人,阿良都能聊上几句。
其中一处,人挺多,都是外乡剑修,三位剑仙在为三位晚辈剑修指点剑术,皆盘腿而坐,相谈甚欢。
阿良一路搓手小跑过去,其中一位女子剑仙就要起身离去,阿良最受不得这些,见着了阿良哥哥,羞赧个什么,就赶紧要与那位剑仙姐姐一起散步,城头极高,许多云海在脚下聚散,晚霞成绮水天间,多好的风景,适合才子佳人谈心,不是神仙眷侣,胜似神仙眷侣。
那女子眼见着是逃不掉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便坐回原地,反正她如何都不愿意与这个男人单独相处。
三位剑仙,扶摇洲谢稚,野修出身,这辈子始终孑然一身,连个徒弟都不愿意收,不过刚刚改变了主意,打算在剑气长城收一两个嫡传弟子,传承香火,却不是挑选那些资质堪称惊才绝艳的孩子,而是对自己胃口的,有大毅力的,以后天性情和韧性见长的,因为剑仙谢稚本身就不是多好的剑仙胚子。
金甲洲女子剑仙宋聘,佩剑“扶摇”,妆容极美,戴在面容前的挑心、分心,皆是一等一的仙家手笔,巧夺天工,女子练气士,向来极少如市井妇人那般喜好金银簪钗,宋聘却反其道行之,偏以满池娇金分心,夺人眼目,非但不给人俗艳之感,反而别有韵味。
流霞洲,剑仙蒲禾,是个面容枯槁的高瘦老者,在流霞洲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张,虽是个正儿八经的谱牒仙师,却比身旁那个山泽野修的剑仙谢稚,行事更加随心所欲。蒲禾在剑气长城问剑落败,才留在了这边,常年借住在城外的剑仙宅邸“翠郁亭”。
蒲禾见到了阿良,脸色难看至极。
理由很简单,蒲禾刚到剑气长城游历那会儿,当初就是这个狗日的撺掇自己问剑米祜,说那米祜境界不高,名气却大,打赢了米祜再回浩然天下,腰杆得多硬!关键是打赢了米祜,就等于是买一送一,一并打赢了那个名气更大的米裕,这种便宜不占,天打雷劈。结果等到蒲禾一问剑,才知道那米祜的战力,是可以等同于仙人境的。
三位年轻剑修,刚好分别来自三位剑仙的家乡,分别是鹿角宫剑修宋高元,流霞洲龙门境曹衮,金甲洲金丹境玄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