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
现在看来需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单枪匹马,一人游斗整座肤腻城,也是机会难得的历练。
而且由于肤腻城位于鬼蜮谷最南方,离着兰麝镇不远,陈平安可战可退。
不过陈平安已经打定主意,既然开打,就别留后患了。
即便每次撤退,都是为了与肤腻城鬼物的下一场厮杀。
不然孤身往北,却要时时刻刻担心后背偷袭,那才是真正的拖泥带水。
而且如此一来,说不定还可以省去一张金色材质的缩地符。
陈平安先前一路北行,总觉得这鬼蜮谷的阴阳屏障,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若是手持剑仙倾力一击,说不定真可以短暂劈开一条缝隙,只不过劈出了道路,自己力竭,一旦距离那扇小门太远,依旧很难离去,所以陈平安打算再写一张金色材质的缩地符,两张在手,便是离着天地屏障远了,哪怕再有强敌环伺,半路阻截,依旧有机会逃离鬼蜮谷,到达骸骨滩。
只是此事急不得,必须在一处僻静处画符,否则一旦泄露了底细,别说两张金色材质的缩地符,二十张都毫无裨益。
鬼蜮谷内地仙强者众多,更别提那位玉璞境修为的京观城城主,它想要离开鬼蜮谷,应该不难,只不过怕就怕披麻宗修士在骸骨滩占据地利,守株待兔。不过披麻宗说不定反而希望这位玉璞境鬼物能够离开鬼蜮谷,群魔无首,鬼蜮谷从来勾心斗角,千年以来厮杀惨烈,相互之间怨恨深结,一旦没了主心骨,就会是一盘散沙?
范云萝以心声告之麾下众鬼,“小心此人身后背着的那把剑,极有可能是一位地仙剑修才能拥有的法宝。”
范云萝眼神灼热,双掌摩挲,两只手套光华暴涨,这是她这位“胭脂侯”,能够在鬼蜮谷南方自创城池、并且屹立不倒的凭仗之一。
范云萝扯了扯嘴角,只要将那个年轻人擒拿,必然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意外横财!身上那件青衫法袍,已经不算差了,还有腰间那只酒壶,说不定是高人施展了障眼法,品相更高,加上那把剑,今年交给白笼城的纳贡之物,不但有了着落,在青衫法袍和朱红酒壶任选其一即可,肤腻城还能有大大的盈余,只要再扩充千余兵马,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不用如此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说到底,当时派遣战力不高但是擅长迷幻术的白娘娘来此试探,本就是两手准备,硬骨头不好嚼烂,那就退一步,做细水长流的生意,可如果此人身怀重宝而本事不济,那就怪不得肤腻城近水楼台先得月,独占一个天大便宜了。
在鬼蜮谷,莫说是吃人,鬼都吃!
陈平安伸手绕过肩头,“自己耍去,记得务求一击毙命,并且别伤了对方的骨架,这些女鬼的一副副白骨,我都要收下来当本钱的,稀碎了,卖不出好价钱。”
然后陈平安一拍养剑葫,“同理。”
一条金色长线从陈平安背后掠出。
腰间那枚养剑葫亦是掠出两道雪白、幽绿流萤。
这座白玉广场上,数十位已经形成包围之势的肤腻城女鬼阴物,只觉得一道金光掠过,她们一双眼眸灼热难耐,如见烈日,下一刻便香消玉殒。
更有一点光芒从她们眉心处一穿而过。
陈平安不急不缓,卷起了青衫袖管,从脚下那截枯木轻轻跃下,笔直往那架车辇行去。
怜香惜玉?
梳水国破败古寺内,草鞋少年曾经一拳拳如雨落在一位女鬼头颅之上,将那卖弄风姿的丰腴艳鬼,直接打了个粉碎。
在彩衣国城隍阁曾经与当时还是枯骨艳鬼的石柔一战,更是干脆利落。
最早的时候,云霞山蔡金简在陋巷中,脖颈处也吃了一记突如其来的瓷片。
那老妪战战兢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为城主护驾,誓死拦阻此人去路。
范云萝脸若冰霜,只是下一刻蓦然如春花绽放,笑容迷人,微笑道:“这位剑仙,不然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价钱好商量,反正都是剑仙大人说了算。”
陈平安脚下骤然发力,裂出一张蛛网,竟是直接将先前开道女鬼那两件灵器玉笏打造而成的白玉广场,顿时如瓷器摔碎一般,碎片溅射四方。
陈平安笔直一线,向车辇直冲而去。
两头女鬼试图拦阻,直接被陈平安两侧磅礴拳罡弹飞出去。
那范云萝脸色微变,双袖挥舞,大如荷叶占据车辇绝大地盘的裙摆荡漾起来,咯咯而笑,只是眼中怨毒之意,清晰可见,嘴上娇滴滴说着腻人言语:“怕了你啦,回见回见,有本事就来肤腻城与我卿卿我我。”
车辇一个晃荡,将两位心腹宫装侍女直接从车辇上抖搂在地。
陈平安高高跃起,伸手一探,心有灵犀的剑仙一掠而至,被陈平安握在手中,一剑劈下。
巨大车辇一个灵巧翻滚,堪堪躲过那一剑,然后瞬间没入密林地底,传来一阵沉闷声响,遁地而逃。
陈平安脚尖一点,踩在赶来的飞剑初一之上,身形拔高十数丈,循着地下的声响动静,最终凝神望向一处,手中剑仙脱手而掠,如一根床子弩箭矢,激射而去。
那架车辇匆忙改变轨迹,躲过剑仙一刺。
这一稍稍阻滞,范云萝的逃窜速度便难免慢了几分。
陈平安脚踩初一十五,一次次蜻蜓点水,高高举起手臂,一拳砸在地面。
大地之下,轰隆隆作响,如幽冥之地春雷生发。
地底一阵阵宝光晃摇,还有那位肤腻城城主气急败坏的一连串诅咒言语,最终嗓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车辇一鼓作气往深处遁去了。
陈平安心知这是车辇遁地秘法,想必亦有约束,越是地表“浮游”,车辇速度越快,越往深处钻土游走,在这鬼蜮谷水土奇怪的地底下,受阻越多。起先那范云萝心存侥幸,现在吃了大亏,就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宁肯慢些返回肤腻城,也要躲避自己的拳罡震土与剑仙的刺杀。
剑仙与陈平安心意相通,由他踩在脚下,并不升空太高,尽可能紧贴着地面,然后御剑去往肤腻城。
至于飞剑初一和十五,则入地追随那架车辇。
不管如何,总不能让范云萝太过轻松就躲入肤腻城。
而且陈平安还要试一试看肤腻城的护城大阵,挡不挡得住自己的倾力一剑。
在一座小山头处,陈平安悬停剑仙。
那边站着一位身穿儒衫却无半点血肉的白骨鬼物,腰间仗剑。
他微笑道:“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你何必对那范云萝斩尽杀绝。她素来欺软怕硬,最会审时度势,你不用担心她对你纠缠不休。她这么多年,聪明反被聪明误,又不止一两次了,哑巴吃黄连,她早已习惯,既然吓破了胆,只会与你低头赔罪。何况你真要杀了范云萝,就是坏了竺泉与京观城城主订立的某个规矩,被一众城主群起而杀之,蚂蚁啃象,你就只能退出鬼蜮谷。好心提醒一句,你再往北去,即便贴地御剑,也会被临近城主发现踪迹。”
陈平安问道:“你是?”
一袭儒衫的骷髅剑客微笑道:“范云萝凑巧帮忙挡了灾的那头金丹鬼物,在我城中挂名,只不过也仅是如此了。我劝你赶紧返回那座乌鸦岭,不然你多半会白忙活一场,给那个金丹鬼物掳走所有战利品。事先说好,鬼蜮谷的君臣、主仆之分,就是个笑话,谁都不当真的,利字当头,天王老子也不认。信与不信,是你的事情。”
陈平安笑道:“原来是白笼城城主。”
那具披着儒衫、悬佩长剑的白骨骷髅架子,明明看似可笑,但是不给人半点荒诞之感,它点头笑道:“幸会。”
陈平安思量一番。
陈平安笑着一拍养剑葫,飞剑初一和十五纷纷掠回壶中。
陈平安双手笼袖,其中左手捻住一张金色材质的缩地符,右手攥住那核桃手串,“城主还有什么建议吗?”
那头鬼蜮谷南方数一数二的强大阴灵摇摇头,“没了。”
陈平安驾驭剑仙,画弧远去。
这位白笼城城主轻轻跺脚,“出来吧。”
一架车辇从山坡脚那边翻滚而出,这件肤腻城重宝损坏严重,足可见先前那一剑一拳的威势。
范云萝坐在车辇中,双手掩面,哭哭啼啼,这会儿,真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女童了。
青衫仗剑的骷髅城主,笑道:“你啊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做一桩不赔本的买卖?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一个年轻人处处小心谨慎,却胆敢直接去往青庐镇,会是来送死的吗?”
范云萝梨花带雨,趴在车辇中,哀怨不已,嚎啕大哭。
回到那处乌鸦岭,陈平安松了口气。
除了那名老妪已经不见,其余毙命女鬼阴物,白骨犹在。
第492章 西山老狐乱嫁女
方才御剑而返,比起先前追杀范云萝,陈平安故意升空几分,在白笼城挂名的那位金丹鬼物,果然很快就带头远去。
陈平安不是不想付出些代价,争取将其一锅端了,最少也该游斗厮杀一番,原本这趟去往青庐镇,这拨在鬼蜮谷南方流窜的阴物,正是陈平安的首选。
可是那位白笼城城主蒲禳的横空出世,让陈平安改变了主意。《放心集》上记载这尊英灵的文字,近乎繁琐,一桩桩一件件,丝毫不吝笔墨,陈平安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差点都要以为撰写《放心集》的披麻宗主笔修士,是这位蒲禳的仰慕者。
书上那些字里行间仿佛犹有血腥气的溢美之词,都不影响陈平安的决定,真正让陈平安息事宁人的,就四个字,元婴巅峰。
既然对方最终亲自露面了,却没有选择出手,陈平安就愿意跟着退让一步。
陈平安看着满地晶莹如玉的白骨,不下二十副,被剑仙和初一十五击杀,这些肤腻城女子鬼魅的魂魄早已消散,沦为这座小天地的阴气本元。
陈平安正要将这些白骨收拢入咫尺物,突然眉头紧皱,驾驭剑仙,就要离开此处,但是略作思量,仍是停歇片刻,将绝大部分白骨都收起,只剩下六七具莹莹生辉的白骨在林中,这才御剑极快,火速离开乌鸦岭。
遥遥看到了羊肠小道上的那两个身影,陈平安这才松了口气,仍是不太放心,收剑入鞘,戴好斗笠,在僻静处飘落在地,走到路上,站在原地,安静等待那双道侣的走近,那对男女也看到了陈平安,便像先前那般,打算绕出小路,装作寻觅一些可以换钱的药草石土,但是他们发现那位年轻游侠只是摘了斗笠,没有挪步,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回道路,男子在前,女子在后,一起走向陈平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中默默祈求三清老爷庇护。
在那对道侣走近后,陈平安一手持斗笠,一手指了指身后的密林,说道:“方才在那乌鸦岭,我与一拨厉鬼恶斗了一场,虽然险胜了,可是逃逸鬼物极多,与它们算是结了死仇,随后难免还有厮杀,你们若是不怕被我牵连,想要继续北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双道侣面面相觑,神色惨然。
牌坊楼那边交出的过路费,一人五颗雪花钱还好说,可像他们夫妇二人这种无根浮萍的五境野修,又不是那精于鬼道术法的练气士,进了鬼蜮谷,无时不刻都在消耗灵气,身心难熬不说,为此还专程买了一瓶价格不菲的丹药,就是为了能够尽量在鬼蜮谷走远些,在一些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靠着意外收获,找补回来,不然如果是只为了安稳,就该选择那条给前人走烂了的兰麝镇道路。
只要能够成为修士,涉足长生路,有几个会是蠢人,尤其是野修挣钱,那更是用殚精竭虑、机关算尽来形容都不为过。
夫妇二人脸色惨白,年轻女子扯了扯男子袖子,“算了吧,命该如此,修行慢些,总好过送死。”
男子摇摇头,反手握住女子的手,轻声道:“你不能再等了,水满溢月满亏,再拖下去,只会害了你,好事就成了祸事。”
男子松开她的手,面朝陈平安,眼神坚毅,抱拳感谢道:“修行路上,多有不测风云,既然我们夫妇二人境界低微,唯有听天由命而已,实在怨不得公子。我与拙荆还是要谢过公子的好心提醒。”
陈平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即将跻身洞府境,却碍于根基不稳,需要靠神仙钱和法器增加破境的可能性?”
女子轻轻叹息。
男子点头道:“公子慧眼,确实如此。”
陈平安问道:“冒昧问一句,缺口多大?”
男子无奈道:“对我们夫妇而言,数目极大,不然也不至于走这趟鬼蜮谷,真是硬着头皮闯鬼门关了。”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差了多少神仙钱?”
男子犹豫了一下,满脸苦涩道:“实不相瞒,我们夫妇二人前些年,辗转十数国,千挑万选,才在骸骨滩西边一座神仙铺子,相中了一件最适宜我拙荆炼化的本命器物,已经算是最公道的价格了,仍是需要八百颗雪花钱,这还是那铺子掌柜菩萨心肠,愿意留下那件完全不愁销路的灵器,只需要我们夫妇二人在五年之内,凑足了神仙钱,就可以随时买走,我们都是下五境散修,这些年游历各国市井,什么钱都愿意挣,无奈本事不济,仍是缺了五百颗雪花钱。”
女子心中悲苦。
其实自己夫君还有些话没讲,委实是难以启齿。这次为了进入鬼蜮谷挣足五百颗雪花钱,那瓶用来补气的丹药,又花费了一百多颗雪花钱。
方才他们夫妇一路行来,所挣银子折算神仙钱,一颗雪花钱都不到。
鬼蜮谷的钱财,哪里是那么容易挣到手的。
他们见那青衫背剑的年轻游侠似乎在犹豫什么,伸手按住腰间那只朱红色酒壶,应该在想事情。
夫妇二人也不再念叨什么,免得有诉苦嫌疑,修行路上,野修遇上境界更高的神仙,双方能够相安无事,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不敢奢望更多。多年闯荡山下江湖,这双道侣,见惯了野修横死的场景,见多了,连兔死狐悲的伤感都没了。
当那个年轻游侠抬起头,夫妇二人都心中一紧。
陈平安问道:“我此次进入鬼蜮谷,是为了历练,起先并无求财的念头,所以就没有携带可以装东西的物件,不曾想先前在那乌鸦岭,莫名其妙就遭了厉鬼凶魅的围攻,虽说后患无穷,可也算小有收获。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夫妇二人,刚好带着大箱,就算是帮我带走那几具白骨,我估摸着怎么都能卖几颗小暑钱,在奈何关集市那边,你们可以先卖了白骨,然后等我一个月,若是等着了我,你们就可以分走两成利润,若是我没有出现,那你们就更不用等我了,不管卖了多少神仙钱,都是你们夫妇二人的私产。”
女子愕然,正要说话间,男子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攥紧,截过话头,“公子可曾想过,如果我们卖了白骨,得了雪花钱,一走了之,公子难道就不担心?”
陈平安笑道:“我既然敢这么做买卖,还怕事后找不到你们两个野修?”
男子又问,“公子为何不干脆与我们一起离开鬼蜮谷,我们夫妇便是给公子当一回脚夫,挣些辛苦钱,不亏就行,公子还可以自己卖出白骨。”
陈平安皱眉道:“我说过,鬼蜮谷之行,是来砥砺修为,不为求财。要是你们担心有陷阱,就此作罢。”
男子瞥了眼远处密林,朗声笑道:“那我就随公子走一趟乌鸦岭。天降横财,这等美事,错过了,岂不是要遭天谴。公子只管放一百个心,我们夫妇二人,肯定在奈何关集市等足一个月!”
男子不容妻子拒绝,让她摘下大箱子,一手拎一只,跟随陈平安去往乌鸦岭。
当他见到了那五具品相极好的白骨,瞠目结舌,小心翼翼将它们装入木箱当中。
而那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蹲在不远处翻看一些生锈的铠甲兵器。
最后当那对道侣各自背着沉甸甸箱子,走在归途小路上,都觉得恍若隔世,不敢置信。
男子沉默许久,咧嘴笑道:“做梦一般。”
女子轻声道:“天底下真有这般好事?”
男子回首望去,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转头后,安慰道:“高人行事,出人意料,就当是我们遇上了剑仙。”
男子逐渐回过味来,低声说道:“你想啊,有几个山泽野修,敢说‘怎么都能卖个几颗小暑钱’?这等口气,我们说得出口吗?便是硬着头皮装蒜,能与这位年轻公子说如此自然而然吗?我猜这位,肯定是那些宗字头仙府的嫡传弟子,决然不是我们一开始猜测的野修,才可以如此出手阔绰,行事风格如此豪气。还有那句威胁咱们的话,听听,保管是一位家世惊人的谱牒仙师。”
女子想了想,柔柔一笑,“我怎么觉得是那位公子,有些言语,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男子呲牙咧嘴,“哪有这么费劲当好人的修行之人,奇了怪哉,难道是我们先前在摇曳河祠庙虔诚烧香,显灵了?”
女子笑道:“谁说不是呢。”
陈平安站在一处高枝上,眺望着那夫妇二人的远去身影。
他眼神温暖,许久没有收回视线,斜靠着树干,当他摘下养剑葫喝着酒,然后笑道:“蒲城主这么闲情逸致?除了坐拥白笼城,还要接受南方肤腻城在内八座城池的纳贡孝敬,如果《放心集》没有写错,今年刚好是甲子一次的收钱日子,应该很忙才对。”
那位青衫白骨站在不远处一棵树木上,微笑道:“菩萨心肠,在鬼蜮谷可活不长久。”
陈平安问道:“我明白了,是好奇为何我分明不是剑修,却能能够娴熟驾驭背后这把剑,想要看看我到底损耗了本命窍穴的几成灵气?蒲城主才好决定是不是出手?”
那位城主点头道:“有些失望,灵气竟然损耗不多,看来是一件认主的半仙兵无疑了。”
陈平安疑惑道:“我这点境界,却拥有这么一把好剑,蒲城主真就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