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化军
西域之战,一时提升国内士气,重建宋朝对自己军事实力的信心。再一个,就是检验整训之后的军队战力,不与自己比,而跟其他的军队作战。现在看来,整训的效果是明显的。
数十万军队换装枪炮,到现在也没有完成。接下来的两年间,应该会加快速度,完成换装。全部完成之后,对党项的战争应该会开始。有了实力,作为中原大国,不会容忍周边的这些势力。一个大一统的时代,即将到来。只是杜中宵,很可能不会再参加这场战争,以消解其对军队的影响。
(这两天有事,今天还是一更,明天恢复正常,见谅。)
第198章 内部复杂
张昇和张岊带了于阗百姓,早早就迎在了城外面。见到杜中宵和尉迟三郎等人到来,急忙上前行礼。
礼毕,百姓上来献了酒,杜中宵和尉迟三郎饮了,乡老行礼,向城里而去。
于阗有国一千余年,于阗城是西域最大的城池之一,建的极是壮观。而且与其他地方不同,周围有几处子城。城池周边田地广布,极是规整,是个悠久的农业地区。
杜中宵看着周围,有些回到中原的感觉。这里浑不似西域的其他地区,显得安静而祥和。
王府早已被黑汗改成了城主府,众人到了里面落座,尉迟三郎道:“大宋天子圣心,派大军赶走黑汗,重建于阗国。我奉圣命,忝居王座,望诸位以安国爱民之心,助我治理国土。”
一众于阗土豪,忙恭敬行礼,诚声称是。
尉迟三郎道:“诸般事宜,自有朝廷礼官和本国旧臣安排,候良辰吉日,登位治国。与我一同来于阗的,有开封府大相国寺智明大师,三日之后于龙兴寺开讲,论讲佛法,望揭榜全城,让官民百姓到时前去。于阗本是佛国,佛法兴盛,天下闻名。只是被黑灭国之后,佛法不兴,以至僧侣乱离,佛寺倾颓,无人问津。智明大师讲法之后,望当地善民男女,协助佛寺重修,让本地佛法重兴。”
众人听了,一起高呼佛号。虽然听起来有些陌生,倒是出自真心。
杜中宵从旁观看,知道尉迟三郎的意思,意欲用佛法重兴凝聚上下人心。灭国五十年,境内许多佛寺废弃,僧人还俗,佛经丢失。要想重兴佛法,既缺钱,也缺人。智明到这里,随身携带了大量经书,作为重兴佛法之用。借着重兴佛教的过程,重建于阗国民对尉迟王室的感情。
不过在杜中宵看来,这样做只怕不容易。尉迟三郎真想建立自己的地位,必须兢兢业业,给本地百姓带来好处。如果不能,仅靠着这些手段,百姓又不傻的。
铁路向疏勒修来,于阗以前经过的商路就废掉了,以后这里就是西域的后花园。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也仅能做为本地土著的精神空间,发展起佛教来抵挡外部的入侵。
前些日子,彭林在于阗路口截住了黑汗逃跑的残军,缴获了大量原于阗的典籍。这个时候,这些典籍起了作用,成了礼官们订立尉迟三郎登基大典的依据。
龙兴寺里,庆云法师忙得脚不沾地。随着黑汗的离去,宋军的到来,佛法再次成为于阗国教。于阗大部分的寺庙倾颓,僧侣星散,像庆云法师这样,经历过以前于阗佛国的时代,一直在寺里的人物已经非常少见。龙兴寺不是于阗国内最大的寺庙,不过是在唐朝时,由朝廷统一建立的寺庙,也是于阗城内最大的一座庙。智明法师来了,说好要到这里下塌,最近几个月无数百姓献钱献物,修缮建筑。
看着院子里,一大排刚刚剃过头的小沙弥,庆云法师道:“看着这些人物,倒是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这般,许多师兄弟一起入寺,参见师父。数十年过去,当年的师兄弟星散,现在一个不存,自己也垂垂老矣。现在轮到自己,做别人的师父,收徒弟了。
小徒弟法俨过来,行礼道:“师父,外面都是最近百姓送来的弟子,剃度完毕,只等赐号。”
庆云道:“现在不比以前,本地佛法衰落,要听中原来的法师吩咐。你让这些小沙弥先在寺里做些杂事,等过几天,智明法师到了再安排。智明法师是京城有道高僧,这几日不可造次!”
法俨双手合十称是,自去安排师弟们。
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黑汗时设的绿教寺庙尽皆关闭,许多重新改回了佛寺,就是改信的百姓,大多在很短的时间就重新改回信仰佛教。龙兴寺里原来那十几个和尚,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受到了百姓的爱戴。百姓捐钱捐物,把破败的龙兴寺又修了起来,现在香火兴旺无比。就连法俨这个小和尚,因为资历够老,师父又是庆云,格外受人爱戴,得了不少的好处。
正在这时,一个和尚过来,向庆云双手合十:“师父,前面来了几个人,说是随着国主来的朝廷官员,要与师父议论过几日的礼仪,正等在客厅。”
庆云忙道:“你且去告诉他们,在那里稍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看着和尚离去,庆云急忙跑回住处,把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和尚一起叫上,去商议礼仪。虽然与宋朝来的礼官,于阗到底是佛国,与中原礼仪不一样,需要商量。自己虽然在龙兴寺几十年,可自从五十年前于阗国灭之后,就再也没学到什么知识,做不来这些事情。
离龙兴寺不远的一处破败的庙宇里,七八个汉子坐在一起,叽叽喳喳。
腾三郎道:“自从宋军到来,扶持佛教,我们原来有的好处全都废除个干净,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现在尉迟家重新回来做国王,还带着一个宋僧,说是要立佛教为国教,如何过得下去?”
仇员外点了点头:“黑汗在时,其实也没有打压佛教,只是我们这些随着他们的人税少一些。现在黑汗离去,周围的百姓便就视我们为魔,时时辱骂。再立佛教为国教,实在——”
另一个厌离道:“还有,原来的绿教寺庙尽皆被拆了,我们无处祷告。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信绿教的人在于阗待不下去了。而且周边百姓,全然不理我们的难处,只想着赶尽杀绝。”
仇员外叹了口气:“又能够怎么样呢?形势比人强。现在什么都是宋军在做主,那个尉迟国王不过是宋人推出来的傀儡,生怕于阗百姓不服气而已。就连黑汗兵马,上次想沿着白玉河逃走,都被宋军所截杀,听说一个都没跑得了。我们平民百姓,还能做什么?”
听了这话,一时大家都闭嘴,房子里显得有些寂静。
过了好一会,厌离道:“这种日子,我们过得极是不舒心。这样过下去,如何有好下场?实在不行我们搬走了吧,到黑汗去,那里总能过得下去。”
腾三郎道:“到黑汗去又能怎样?宋军所向无敌,过上几年,说不定就把黑汗给灭了!”
厌离听了道:“到黑汗,有天山和葱岭阻隔,宋军如何就能翻过大山去?那里必然是安全的。”
腾三郎冷冷地道:“黑汗军是如何翻过天山来的,宋军自在就可以如何翻过山去。现在不去,只不过是新得西域,没有精力罢了。等到西域稳定下来,他偿怎么会不去?”
仇员外道:“三郎说的也有道理。天山并不难翻越,山中道路不知多少,只是不好走罢了。现在宋军初入西域,诸多不便,才任凭黑汗在那里。逃到黑汗,不是长久办法。”
厌离道:“那怎么办?现在处处都在礼佛,我们的日子可是不好过。”
腾三郎突然道:“我听人说乌玉河上游,水土还好,又没有多少人家,那里大多礼绿教。不如我们联络信绿教的人家,到那里如何?无非是还归于阗管辖,只是我们自治。”
第199章 能放手则放手
城主府杜中宵的住处客厅,杜中宵坐在主位,富弼、张昇、张岊围坐,正在议论。
杜中宵道:“昨日到了于阗城,依我看来,此次建于阗国并不轻松。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惹出事端来。不要看着现在城中百姓热情异常,其实暗流不少。”
张昇道:“节帅说的不错。黑汗在时,压制佛教,扶持绿教,五十年间百姓改信的不少。现在突然间重新扶持佛教,甚至有人喊要建佛国,民间百姓的影响不小。如果不妥善处置,只怕会出乱子。”
富弼道:“会出什么乱子?他们本就是被黑汗逼迫,现在朝廷来了,赶走黑汗,百姓不正好改回信佛教么?这里本就是佛国,百姓俱信佛教,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杜中宵摇了摇头:“副使,五十年的时间,当年的老人还有多少尚在人世?黑汗是没有把佛教赶尽杀绝,但在他们治下,信绿教的人少交税,多少人会去信?现在是信佛的百姓在外面欢呼,那些真信了绿教的人藏起来而已。等到智明讲法,佛寺重兴,他们怎么还会沉默?”
富弼是个直性子的人,他未必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复杂,只是不想花过多精力。入西域以来,宋军连战连胜的局势给了他这样的底气,不需要考虑过多。杜中宵不同,总是想着尽可能完美地解决问题,特别是不想因为思想混乱出麻烦。
张昇道:“节帅,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朝廷要治理于阗,就必须要立佛教为国教,这是这里跟中原联系的钮带。只要以后凡是高僧,多到中原学习过,这里跟中原就越来越像。”
杜中宵点了点头:“我何尝不知道如此?现在的问题,是黑汗治理这里五十年,留下的问题着实不少,我们不能视而不见。逼得紧了,他们难免闹出事端。我听人说,于阗国内的绿教寺庙,已经全部都被废除了。现在再大兴佛教,难免刺激这些人。”
富弼道:“那要怎么做?难道把绿教寺庙再开起来?”
杜中宵摇头:“那当然不行。一开寺庙,就难斩断跟黑汗的关系。但是,要重建佛国,百姓难免捐钱捐物,这些人不捐,又会被百姓针对。”
张昇道:“要不,让他们迁到一个特别地区?他们住在一起,不惹其他人麻烦。”
杜中宵微微摇了摇头。前世知识,他知道越是聚居,闹事越是厉害。要这些人分开居住,还要不惹事端,并不是容易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办法。要不然,就交给时间来解决?
想了一会,杜中宵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后天智明在龙兴寺讲法。其他倒也罢了,这个时候不知多少百姓聚集到那里,要派军队看住。其他地方必然空虚,怕的是这个时候他们闹事。”
富弼道:“现在于阗城里兵力充足,除了看住龙兴寺,还有足够的兵力防住其他地方。这里是于阗国,说起来是于阗王治下,节帅不必过于忧虑。我们大军驻在这里,只是维护地方安宁。如果到时有人作乱的话,出兵平定就是。其他的,就看这位于阗王的本事了。”
杜中宵听了点头道:“副使这话说得好,这里是于阗王治下,我们不必过多去管。好,张将军,你分派人手,除了保证智明讲法秩序井然,再留出足够兵力,防止有人作乱!”
张岊叉手称是。
杜中宵道:“智明讲法之后,我们再在这里住上三五日,就该回返河曲路了。我想来想去,目前做如此安排。赵滋所部,沿着河州到伊州的铁路驻扎。西域的其他地方,就归张岊所部了。一共五万人,天山以南有三万人,以北有两万人,我估计也尽皆够了。除此之外,朝廷还会派筑路厢军来,这么多军队驻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事。现在西域的局势,天山以北没有大股势力,只有一些小部族,天山南部对着黑汗国。听人说,上次黑汗兵败之后,他们国内两个汗王出了内乱,就差兵戎相见了。短时间内,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趁这个机会,几年内把铁路修到疏勒,以后的事情就容易了。”
张岊叉手:“皆听从节帅吩咐。黑汗被击败之后,国内男丁损失不少,一时只怕难以弥补。”
富弼道:“不错,黑汗国内人口不多,一战损失七八万人,需要好长时间补上。”
杜中宵道:“高昌国本是回鹘的地盘,他治理地方,除了高昌和北庭外,都是靠着原来势力,只要交税就可以。我们占了之后,对地方并没有大的影响,是以平定。黑汗与高昌不同,不过除了疏勒外各城人口不多,只要铁路修通,迁移人口开发荒地而已。一些土著,可以迁移到于阗国来。最麻烦的其实是于阗国,不过刚才富副使说的对,这里是于阗国,自然该是于阗王去管,军队只是帮他而已。”
张岊道:“节帅,如果于阗王处置一有不当,这里可真容易出事的。”
杜中宵道:“无妨,出了事,你依于阗王的请求做即可。当然,自己心中有数,不能让于阗王为所欲为。真是有人作乱,替他平定就是了。北边的疏勒,可以迁人来于阗,从内地重新移民过去。只要你的军队封住了疏勒,西域天山以南就没有大事。”
张岊叉手称是。他到于阗已有几个月了,亲眼见了这里佛教重兴的过程,知道其中风险。不过这是朝廷大战略,他只有执行。
杜中宵道:“自赵滋进伊州,不知不觉间,已经近一年时间了。一年平定西域,对朝廷来说,自然该是了不起的功绩。不过我们打仗的人知道,高昌和黑汗不是大国,一百余年间两个菜鸡互啄,突然遇到朝廷大军来,自然土鸡瓦狗一般,迅速败退了,其实并没有打过大仗。西域难的不是占领,而是占领之后的治理。治理的关键,还是在于阗国。话说得明白了,这里就是西域土著人之国,凡有不习惯朝廷治理的土著,都可以搬到这里来。在其他的地方,自然该依朝廷律法行事。”
富弼道:“节帅说的是,其余的地方,以后会派州官县官过来,依朝廷律法。高昌国内本就有行唐律,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不一样。其作的地方,就依节帅所说,有不习惯的土著,让他们搬到于阗国来就是了。于阗国治理最难,不过那是于阗王的事情,驻军多予以协助就是,其作不宜干涉过多。”
张昇道:“若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于阗朝廷又不收他的税赋,又不用养自己军队,税赋应该不艰难。只要手中有钱,一切都可平定。惟一的问题,是于阗王没有施政经验,对于阗国也不熟悉。”
杜中宵道:“这没有办法,只能够交给时间了。哪里能够得一地,便就想出治理百年的法子来。”
西域以前的治理,其实非常松散,各城都是大部自治,军事等主要事务,才由高昌和黑汗管理。既然有自治的传统,其实相对好办,朝廷初期管的事情可以少一些。
第200章 时移世易
杜中宵送别了智明和尉迟三郎,站在城主府前,看着于阗城内。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是佛国。
此时已是二月,鲜花开了,智明所过的地方,鲜花铺地,周围的百姓全部拜迎。城中比东京城里过年的时候还热闹,男妇老幼,街边挤满了人。街道两边,香案一直摆到龙兴寺。
唐朝中宗继位,将国号由周改为唐,命天下广建寺院,统一命名为龙兴寺。于阗的龙兴寺便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多用汉人僧侣,是中央朝廷在于阗统治的象征。智明来于阗,实际上是相当于宋朝派在这里的精神领袖,代表着中央朝廷的威严,不仅仅是法师。
杜中宵对佛教不熟,去龙兴寺的经略副使张昇,其他官员将领留在城主府。今天讲经,又一连讲三天三夜,三天之后尉迟三郎即位,于阗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回到府中,杜中宵在书房里闲坐。看着窗外,杨树已经吐出了嫩芽,墙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风已经没有了寒意。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了。于阗相对靠南,北边来的寒风一停,天就暖了起来,到处都是春天的样子。人们纷纷脱去了寒衣,欢欣跳跃,城市显得分外有活力。
一个王国新建,做的事情很多,最重要的就是钱。宋朝把尉迟三郎送回来,有一些赏赐,但远远不够重兴王国。张昇和张岊在于阗已经数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筛远本地的土豪,封官许愿,当然也要他们掏钱。最少在于阗城,尉迟三郎国王的架子要摆起来。
一涉及到钱和权,事情就复杂了。现在于阗城中的土豪,一部分是被选进王府的,各个都是欢欣鼓舞。现在掏钱出去,以后会连本带利收回来,更不要说随之而来的地位。那些被排挤出去的,大多都是提心吊胆,担心被秋后算账。能在黑汗治下成为土豪,还是于阗城里,谁没有把柄?
杜中宵不想管这些,他有些想家了。自己到河曲路已经有三年多,到了交接的时候,是时候回家去了。铁路到伊州,西域与中原连了起来,已经牢不可破,不再是以前的极边之地。有军队驻扎,朝廷派官员治理即可。风俗不同,在朝廷治下过不惯的,可以到于阗来,这里行的是土著番法。
之所以重建于阗,除了于阗恭顺,可以拉拢土著人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地方封闭。南边是苍茫的昆仑山,北边是无边大漠,出口一是西边的疏勒,再一个是东北方的沙州。现在沙州依然在党项治下,河西通道封闭,宋朝只要占住疏勒,于阗实际是被封住的。
以前对于佛国,杜中宵只是有粗浅认识,是根据历史来定的。这几天待在于阗城里,才真正认识到了不同。几个月的时间,于阗重兴佛教,百姓极其痴狂,很多家庭倾家荡产,协助建立修缮寺庙。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寺里,成为沙弥。那种虔诚,让杜中宵有些迷惑。
现在的于阗,尉迟三郎是国王,与本地土豪一起掌握行政,智明是国师,掌管宗教,而驻军则是军事力量,负责弹压地方。由于没有外敌,于阗的驻军不多,但地位重要。大部分事情,只要智明和驻军统一了意见,地方只能执行,甚至不需要朝廷弹压。
城外边,平三郎换了一身新衣,对旁边的邻居喊道:“严二哥,我们一起去看高僧讲法!”
严二哥从屋里出来,道:“且等一等,我浑家正在收拾,要一起去呢。”
平三郎答应,到了严二哥家的院里,一起坐着,说些闲话。一抬头,看见对面房子,道:“那个腾三郎,是个信绿教的,黑汗在时多么嚣张快活!现在黑汗跑了,不知他们什么样子。”
严二哥道:“这几日他天一亮就出去,听说是与其他教友相会,不知商量什么大事。”
平三郎点了点头:“这些人,以前过了好日子,现在自然就害怕了。好在宋军不关注这些事,不然就该把他们抓起来,严治其罪。黑汗在时,这些人交的税少,又不服差役,受了多少好处?现在国王回来重治天下,以佛教立国,就该收拾他们!”
严二哥道:“国王是个心慈的人,念着他们也是国民,说是既往不咎。不过依我看来,这些人过惯好日子了,怎么会心甘?便如对面的腾三郎,这几天日日找人商量,不定就闹出事来。”
平三郎点了点头,突然道:“二哥,你说他们商量,商量什么?”
严二哥道:“我听人说,宋军赶走黑汗,禁了绿教的寺庙,他们心中不满。想来是一起商量,要向官府递状,让重开寺庙呗。现在到处的佛寺都要重修,哪个会管他们。”
平三郎听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看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这种事情,宋军不许,难道国王就会答应了?他们也没有那傻,在这个时候提这种要求,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在这时,看见腾三郎回来,平三郎故意高声道:“腾家哥哥,今日中原高僧在龙兴寺讲经,我们一起去看!许多年没有高僧来我们这里,听一听,是许多功德!”
腾三郎道:“我自来不信佛,如何去听那些!你们信的自管去,莫要还烦我们就行!”
平三郎道:“于阗自是佛国,如何不信佛?以前国灭,不过是一时之劫,现在劫去了,又有中原高僧到来,以后自是佛法昌盛。黑汗人又不在了,你还信什么绿教!”
腾三郎道:“这种事情,别人信什么要人管么?你们闹自己的,莫要来烦我!”
一边说着,腾三郎听了院里,把门关上,故意不理平三郎。
平三郎笑道:“这厮还知道关上门!以前黑汗在的时候,日日招集教友到家里,哪像这个样子!”
严二哥道:“他们这些人,最近几个月提心吊胆,都是这个样子的。”
腾三郎回了家里,对浑家道:“于阗城真真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刚才出街,路上全是迎中原高僧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我与仇员外等人商量了,乘着这几日佛会,内外皆松,我们全家搬家,搬到乌玉河的上游去。听说那里土地肥美,人又稀少,不再受这些气。”
女人没有什么见识,只是道:“我们世代住在于阗城里,不知外面如何,怎么就搬走?常言道破家值万贯,突然搬走,我们这里的东西怎么办?到了外面,又该如何生活?”
腾三郎道:“仇员外好大生意,他都肯搬,我们还在乎什么?仇员外答应,家里东西抵给他,他派人在于阗城里慢慢卖掉。乌玉河上游都说有许多闲田,又有水,可以种田的。”
浑家道:“于阗城里什么样子?那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无非是黑汗走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平时只要低一下头,怎么不是一辈子!”
腾三郎道:“你知道什么!以前黑汗在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是人上人,税赋不收,不知道多么开心!现在呢,那些人可是都记着呢。刚才回家,路过对面严二哥家,院里坐着他和平三郎那厮,就在那里调戏我。若是以前,我老大耳刮子就打过去,现在却只能忍着。更不要说,现在绿庙都已经被拆了,我们都没个地方去,这如何能行?种地就种地,当地还没有人管我们呢!”
浑家听了,只是哭哭啼啼,不肯搬家。腾三郎说了几句,便就生起气来,打了浑家一气。她才抹着眼泪,与孩子们一起收拾东西。
腾三郎一个人坐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太阳,只是生闷气。好好日子,宋军突然来了,一下就成了这样。城中信绿教的也有不少人家,却如何打得过宋军?只能躲走了事。
第201章 只去拿人
城主府里,杜中宵与富弼、张岊坐在一起,商量着离去后的安排。于阗的宋军不多,只有两三千人而已,张岊不可能在这里,只需要一两个指挥使就可以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快步进来,叉手道:“报,城外有百姓发现绿教民众逃走,双方冲突,最后打了起来。有三个百姓身亡,当地土豪前来,请求发兵捉拿!”
杜中宵一愣,过了一会,才道:“那些绿教民众为何逃走?双方怎么发生的冲突?”
说完,摆手道:“让报案的土豪进来,我们自己问!法会刚开始,尉迟三郎还未登基,便就发生这种事情!原想一切都顺顺利利,这些烦心的事,让尉迟三郎去处理,却还是躲不开!”
亲兵应诺,转身出去,不一会带了两个员外进来。
两人上前行礼,一个道:“小的城外的史员外,家中三百多亩好地,一心敬佛,是个良善人家。这一位是路员外,在镇子上开了间酒楼,也是善人。今日龙兴寺讲佛,我们因为家中恰好有事,约好了明日再到,是以闲在家里。中午时分,发现从城中出来了一伙人,里面有车马,向城外去。”
路员外抢着道:“我是开酒楼的,里面有几个人是主顾,是以认识。见他们走过酒楼,急忙问是到哪里去的。其中一个说漏了嘴,说最近黑汗走了,于阗重兴,要兴佛法,他们这些人难过,是以结伴要逃到其他地方去。史员外恰巧在店里喝酒,便与他们争吵起来,说是国家重建,他们便就要逃走,不是良善人家,要去报官。那些人害怕,便与我们争吵,吵得久了便就起了冲突。”
史员外道:“我家里的庄客,听说我与人吵架,便就纷纷过来。最后打起来,有两个庄客,路员外一个小厮,被那些人打死了。他们纷纷而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了这话,杜中宵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这个时候,双方起冲突,很可能是这两位员外过于咄咄逼人,才会出事。不过出了人命,那些起人又逃走一空,命案就肯定是背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