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156章

　　“不一定没用，这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树木，他们的投矛数量不可能很多，”格里菲斯指了指落了一地的长矛：“只要撑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找到机会。”

　　双方就这样相持着。果然过了没多久，雨点般的投矛变得稀少。围攻他们的巨魔里突然窜出几个徒手向着这边跑来。

　　“不要让他们回收武器！”格里菲斯喊道：“我先上，拉纳，你掩护大家。”

　　话音刚落，他就迎着敌人冲了过去，拔出钉锤朝着一个敌人砸下。

　　被击中的巨魔发出一声惨叫，却死死抓住锤子不肯松手。他身边的几个同族也不去捡长矛了，拔出一把黑色的小刀嚎叫扑来。

　　格里菲斯抽出“剔骨”匕首捅进一个巨魔战士的下巴。立刻就有两个抓住了他的胳膊用短刀往腰间捅去。

　　“呯！”

　　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石头材质的短刀在冰甲上撞开，格里菲斯双手一拧，将他们的脑袋砸在一起，又挥肘打碎了另一个刚刚扑上来的巨魔的脑袋。

　　地下洞穴突然就成了混战的现场。格里菲斯像一头被狼群围捕的大熊一样捶打，抓住一个又一个的巨魔把他们打翻在地。这些生物前赴后继的扑上来和围攻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拧断胳膊，打碎脸颊。但是他们越战越勇，后面观战的同族里则有更多狂呼着冲过来加入战团。

　　“格里菲斯，快回来！”索尼娅眼看着她的契约骑士像个招蚂蚁的糖块一样被蜂拥而上的敌人围住，立刻就开始布置尘晶和法阵，准备启动大范围攻击魔咒解决这些敌人。

　　“慢！”嘉拉迪雅急忙按住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道：“不着急。”

　　洞穴中出现了一个滚动的肉球，许许多多的手和脑袋此起彼伏。突然，一个强大的能量在肉球中激荡，伴随着一声巨响，巨魔战士向着四面八方呈放射状飞了出去。

　　冰冷的气流、碎冰和被切断的胳膊、血水四处飞溅。格里菲斯的流光护盾在密密麻麻的攻击中炸裂开来，把成群的巨魔全部击倒在地。

　　混乱的地洞顿时安静了下来，狂欢一般的喊叫声被一阵阵低沉的呻吟平息。

　　格里菲斯抹了抹嘴角，拎起一个在脚边爬行的巨魔随手扔到一边。他的目光扫过黑压压的巨魔氏族，用他们能够听懂的语言冷冷说道：“下一个。”

　　渐渐的，巨魔中开始发出有节奏的低沉呼声，阴森、神秘而又威严。其他的巨魔开始呼应，一起有节奏的用武器敲打地面，发出隆隆的呼声：“纳扎克，纳扎克！”

　　戴着巨大木制面具的长老排众而出，向着格里菲斯威严地喝道：“外来者，你已经拥有了挑战我们勇士的资格。你会被吊在最高的悬崖上风干，成为我们的储备粮，干瘪的头颅将会被挂在勇士大厅的墙上。你的少女将会成为奉献给多蒙之子的祭品。”

　　很好！格里菲斯扭头望了望拉纳。后者背着夏龙双剑，默契地退入石柱之间，潜入黑暗悄悄行动。

　　“出动我们的勇士。”巨魔的长老振臂高呼。

　　隆隆的战鼓在黑暗中回响，沉默的遗民们开始用统一而用力的声音低吼。摄人心魄的整齐吼叫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人性中最残忍、血腥的欲念唤醒。

　　“纳扎克，纳扎克！”

　　“这是纳扎克之祭，存在于传说中的血祭仪式，”索尼娅轻声说道：“交战的双方各自派出勇士，轮番上阵，一直厮杀到最后一人，胜利者将拥有一切。”

　　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格里菲斯回想了一下连轻骑兵和枪阵都加入战斗的伯爵夫人的升格之祭，觉得索尼娅的说法很不靠谱。

第225章 贝洛蒙遗民 其二

　　格里菲斯将盾牌握在手中，警惕着四周的敌人，留心他们可能突然掷出的投矛。与他决斗的巨魔氏族很可能会在不利的局势下发动全面攻击。

　　一个手持黑色重型石斧的巨魔勇士跳了出来，他嚎叫着用拳头捶打胸膛，绕着准骑士奔跑，像猎鹰一般盘旋逼近。巨魔氏族的鼓声和战吼抵达了沸腾的顶点。索尼娅紧张的把手抱在胸前，一秒钟都不敢将视线挪开前方的决斗场。

　　“不用紧张。”嘉拉迪雅拍拍她的肩膀，放松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

　　“为什么？”索尼娅不解地问道。

　　格里菲斯收了钉锤，先以先锋盾硬接住一击，劈手压住斧柄，然后一拳向着勇士的面门打去。

　　“嘭！”

　　这一拳发出巨大的闷响在洞穴中回荡，把隆隆的鼓声都打停了。遭到重击的巨魔勇士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一步，手里的石斧“哐镗”一声落在地上。

　　在一片安静中，格里菲斯以膝盖压住勇士的胸口，右拳挥起又是一捶。满嘴的碎牙和血沫飞溅出来。贝洛蒙遗民的勇士挣扎着想要抵挡，却被格里菲斯一把拉起，照着下颚挥拳砸去。

　　“嘭！”

　　勇士被打飞出去两米远，旋转着拍在地面上不知死活。

　　格里菲斯捡起地上的黑石斧头，看了一眼包围他的遗民们。

　　“下一个！”

　　在一片喧嚣中，贝洛蒙的遗民们再次敲响战鼓，一个矫健的战士手持弯刀出现了。他的武器用闪亮的金属制成，精良程度远胜此前。矫健的步伐闪烁而虚幻，让人难以捕捉。

　　“我们要为勇士复仇！马罗提玛古达将会把你拖入阴影，他的身形无法捕捉！”

　　在长老的高呼声中，这个名字拗口的巨魔战士在格里菲斯的面前消失于空气中。阴寒的杀意在慢慢逼近。在这个黑暗的失落遗迹之中，巨魔族人似乎都多少懂一些隐匿的技术，否则也不会围住考察小队。

　　巨魔的遗民们用奇怪的吼声为他们的勇士助威。耳边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声音和干扰，格里菲斯无法静下心来侦测敌人的动静。

　　名字古怪的几乎不可能有人记住的马罗提玛古达突然从阴影中现身。一如那些邪恶老练的刺客，他已经迂回到了格里菲斯的背后，向着致命的腰腹要害捅去。

　　“呯！”

　　巨魔刺客的弯刀撞碎了冰盾，卡在了坚固的胸甲上。马罗提玛古达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也被冻伤，刀刃仅仅是撕开了胸甲的一条缝隙便动弹不得。

　　他立刻就要撤离，双脚却已经被袭来的寒气冻住。

　　格里菲斯像风暴一般转过身来，以山崩之势向巨魔刺客压来。先锋盾朝着他急速后撤的身体猛击，将巨魔砸的头晕眼花。巨魔刺客甚至没有来得及拉开距离，黑石大斧便切开他的脸颊，带走破碎的舌头、牙齿和脸骨。

　　这个灵敏的刺客在族人的呼声中像个石头一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鼓声又一次瞬间终止。所有的巨魔就像是嘴里被塞上了一块破布，沉闷而神秘的战吼在嘴边变成了羞耻的呜呜声。

　　“看吧！”嘉拉迪雅得意地朝索尼娅扬扬下巴：“这些巨魔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地下，作战经验不可能有多么丰富。别看他们数量多，来的快，外表吓人，真打起来怎么可能是在世界各地征战的修托拉尔的对手呢……”索尼娅不由得连连点头：“那就好，我担心在这里使用大型魔咒会引起塌方。”

　　“没这个必要，”嘉拉迪雅拍拍她的肩膀：“你的占卜结果，应该是相当准确的。”

　　重伤未死的巨魔刺客拖着碎脸在地上爬行。格里菲斯扫了他一眼，仰头扫过密密麻麻的巨魔族人：“继续吧，那个叫纳什么的仪式。”

　　他的话音刚落，巨魔的长老突然一挥手，一群举着投矛的巨魔战士从族人里闪了出来，瞄准格里菲斯掷了过去。

　　“嘉拉迪雅，防御屏障！”

　　太无耻了！这些狡猾的家伙从一开始就准备在决斗局面不利的时候下阴招。格里菲斯一看到他们举着投矛出来就转身往女孩们的方向拔腿跑去，躲进她们的魔咒之中。

　　骤雨般的投射再次降临，在魔咒形成的狂风和力场外发出呼啸，但是无一命中。

　　就在这时，趁着刚才的战斗间隙完成迂回的拉纳突然出现在巨魔的侧翼。他挥舞磅礴之怒和永世牧首双剑向着被措手不及的遗民扑去，将他们的投矛和肢体一起斩断，如同翻滚的风车在麦田上席卷而过，剁出一片腥风血雨。

　　遗迹里到处都是惨叫、怒吼和咒骂声。

　　巨魔氏族并非全部都是战士。他们有的在敲鼓，有的身上还背着不知哪里收集来的食物和零碎，就像是被叫来看热闹一样聚集起来呐喊助威。拉纳的双剑眨眼间把他们撕裂。那个头戴面具的长老眼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戮，大声惨叫起来：“外来者，为什么要屠杀我们的子民！滚出我们的圣地！”

　　拉纳立刻就奔着他杀来。长老一边往后躲，一边高喊：“折断他的脊柱，勇士特伦多，神灵在群星间注视着你。”

　　一个壮硕的巨魔战士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的体型大的不可思议，与精瘦的巨魔族人完全不同，像缝合怪一样肥硕。他手中也不拿大斧和弯刀，而是握持一根嵌入了岩石的大棒。

　　他的每一步都轰鸣作响。连拉纳都为之侧目，转身来面对他。

　　“特伦多，咚咚咚！特伦多，咚咚咚！”

　　这个特别的巨魔勇士受到了特别的欢呼，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被杀的血流成河的巨魔族人纷纷鼓起勇气，为他们的勇士助威。

　　“嚯嚯，兵种组合还挺丰富多彩的。”拉纳伸手指向狂呼酣战的贝洛蒙勇士，向他勾勾手指。

　　喧闹的叫喊安静了下来，甚至连附近的长矛战士们都退开一些距离。只有鼓手在用力击打。

　　“咚咚咚，咚咚咚！”

　　巨魔勇士特伦多如移动的肉山般压来。他气势汹汹，决心要和这个人类比拼力量。即将到来的一击将会是摧枯拉朽的重击。

　　拉纳一反常态，他收了防剑躲闪石槌的捶击，同时以腰间的匕首投向巨魔的面颊。

　　巨魔的石槌势大力沉，在地面上发出地动山摇的震颤。他以满脸横肉硬接匕首的攻击，隆隆压来。

　　“呼呵！雄壮的特伦多不可抵挡！”

　　巨魔巨汉狂呼酣战，咆哮与石槌一起砸下，在地面上掀起整片整片的破碎石板。这一击击中与否并不重要，哪怕是乱飞的碎片都能造成可怕的大范围溅射伤害。

　　突然，一个身披精甲的身影从尖锐的碎石和漫天尘土中冲出，胫甲、铁靴覆盖的大脚“轰”的一声踏在落地的石槌之上。

　　巨魔勇士奋力一抬，石槌却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动弹不得。

　　拉纳单脚踏上石槌，闪电般向前跃进直取巨魔的首级，双手以断钢剑迎头扫去。空气中响过一声让人牙痒的撕裂声，巨大的头颅在一片血雨中飞了起来，落到巨魔遗民的脚边滚来滚去。

　　“……”贝洛蒙氏族的巨魔们纷纷向后退去。他们睁大了眼睛盯着圆滚滚的脑袋，发出老鼠一般悉悉索索的响声。

　　“异神的武士，你们获得了与吉拉帕卡萨长老为敌的荣耀！”

　　贝洛蒙遗民的长老亲自出马，他钻出人群，掏出一个巫毒娃娃用木锥扎了进去。

　　“在神力之下迎接黑暗吧！”

　　拉纳立刻感觉到自己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某种咒术正在禁锢他的身体。那个吉拉帕卡萨长老立刻从面具下掏出了吹箭，吹管中的细针上还有翠绿色的液体，显然是涂抹了致命的毒药。

　　但是，这样的能力是对抗不了破障者的。拉纳运转血气，一转眼就挣脱了束缚向长老发动冲锋，然后一拳撂倒。

　　“噢！”长老惨叫一声：“外来者，快住手，快住手。”

　　拉纳照着讨饶的长老脸面又是一拳，把厚实的面具打的开裂。尖锐的木刺扎进长老的皮肉，如同刺猬一样。

　　“勇士，等，等等。”

　　拉纳也不搭理，抡起拳头猛捶下去，打得长老的哀嚎在洞中回响。

　　索尼娅都不忍心看着血腥的场面，扭过头去对格里菲斯小声说：“我觉得他们开始说软话了。”

　　长老的脸就像是刚喷发过的岩浆地脉，红的白的流了一脸。他看着硕大的拳头，哭着叫喊起来：“外来者，噢，强大的异神的使徒，请接受我们忠实的诚服和供奉。”

　　“你们说起话来还是能说的很好听的嘛！”拉纳骑在他的身上喝道：“准备食物和热水，还有柔软的毛皮和干净的房间。”

　　“我们的食物，并不充足。”长老躺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

　　话音刚落，拉纳便抓住了他的脑袋，捏住嘴角的尖牙用力一掰。

　　“呜啊！”长老惨叫起来。

　　“别啰啰嗦嗦！”拉纳用断牙在长老的脸上比划：“快给我们准备饮食和床铺！就像侍女问回家的骑士是先吃晚饭还是先吃自己一样毕恭毕敬的！”

　　他如同咆哮的神祗亲临，无法抗拒的威严让巨魔们在颤抖和仰视中纷纷跪倒。

　　“是，是，强大的异神的使徒。”

第226章 贝洛蒙遗民 其三

　　被打垮的巨魔们彻底安静了，不再敲打战鼓也不发出吼叫声。

　　格里菲斯和拉纳并没有把巨魔斩尽杀绝的打算。他们需要这些原住民提供急需的补给，在接下来探索离开遗迹的道路的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情报和人力，以及，格里菲斯一直都需要却没有找到的尸体。

　　拉纳放开吉拉帕卡萨长老，让他在前面引路，带着考察小队往巨魔的巢穴，往金字塔的上层走去。

　　这座巨石构造的建筑没有直达一层的正门和通道。发生战斗的地下河洞穴里有一条弯曲的台阶隐藏在钟乳石和石笋之后，通往上面的部分。

　　金字塔一层的空间大的惊人，暗绿色和黑色的巨大条石堆砌出渐渐收拢的高大穹顶。人类和巨魔行走其下就像是蚂蚁在客厅里悄悄爬过一般渺小。威严而神圣的石柱、祭坛、水池和广场上雕刻着怪异的图案，已经在岁月中损毁。拜耶兰的王宫和元老院议事厅都没有这等雄壮宽广的建筑。

　　如六芒星布置的菱形露台出现在上方十几米高的位置，由圆弧形的长廊连接，萦绕着绿色、红色和黑色的微光。那些古老的建造者和崇高的祭司们想必就是在那里俯视着脚下渺小卑微的信徒，向天空的古老神灵祈祷。

　　但是，等一下，这里是地底，他们是怎么祭祀那些群星中的神灵的？

　　格里菲斯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穹顶。那是光滑的圆顶，厚重的石块之间隐隐有着接口的痕迹，线条光滑而规则，莫非那里可以开合，透过洞穴顶部的缝隙遥望星辰？

　　他在遥远的东方见过兽人和巨魔的要塞和壁垒，却从未听说过他们能够建造如此巨大的神庙。仅仅是将那些构成厚重石墙的巨大板岩和花岗岩挖掘出来堆放在一起，工程量就已经浩大的难以想象。

　　建造这座雄伟神庙的文明将复杂而模糊的心理暗示和审美烙印在建筑上，古老而禁忌的神话隐藏在难以置信的构造中，让人惶恐，下意识地浮现出诡异的联想，将自己臣服于阴暗隐秘的古老存在。

　　“这是祭祀哪一位神祗的神庙？”格里菲斯问出了大家心里都在疑惑的问题。

　　“我们的肉体和心灵属于伟大的阴影之神多蒙，”巨魔长老轻声说道，不敢惊动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索尼娅摇了摇头，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她望向嘉拉迪雅，发现精灵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

这些地下的巨魔居住在神庙大厅旁一个个独立的石屋和帐篷里。他们在那里培育蘑菇，料理一些发出嗡嗡声的蜂窝状的岩石，数量在八百到一千之间，有男有女，也有不少孩子，却罕有老者。

　　长老带着格里菲斯他们从族人身边走过，发出大声的吼叫，大大小小的巨魔立刻慌乱地丢下手里的工作，跑向前方的一个大厅，在那里忙碌起来。

　　格里菲斯和拉纳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有了这些巨魔，大家的补给和辅兵都可以解决了。

　　贝洛蒙遗民们在一个侧厅用黑色的煤炭点起篝火，把不知名的毛皮铺在光滑的条石上，请人类的征服者入座。

　　虽然祖先的文明遗失在遥远的岁月，但是恐惧和本能还是让他们派上了一点用处。巨魔们将它们捕来的鱼穿在木签上烤的金黄，撒上了盐粒，还贴心地滴上几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柠檬汁。

　　吉拉帕卡萨长老带着一些同族大气不敢喘的把食物呈送上来，带着惶恐的神色请征服者品尝，并且随时准备为自己的无能请求宽恕。

　　索尼娅用一个基本的魔咒完成了毒物检测，确认食物安全可食用。格里菲斯先撕下一点交给一旁的长老，看着他顺从地吃了下去才尝了一口。焦黄的鱼皮下是鲜嫩的鱼肉，滚烫的肉汁和久违的充实感让他欲罢不能。

　　“不错。”

　　大家看他没事，纷纷伸出手去抢过烤鱼。自从丢失了雇工和物资以后，考察小队吃光了身边的一点点饼干和巧克力就一直饿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