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怜碧荷
电光火石间,身体已经本能做出了反应。
体内气血真劲全力爆发,周身力量汇聚一处,带动两只手臂闪电般向上抬起。
与此同时,双手五指各自捏爆空气,合拢一点,犹如两只锋利无比的鸟喙,狠狠朝着抓来的大手刺去。
看到一左一右飙射而至的啄击,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微微一怔,仿佛出现了刹那间的失神。
光凭反应速度和招式打法来看,这一记啄击足以让人感慨叹息。
让他不由自主想起红灯会的香主。
而就在几天前的那个雪夜,她刚刚出现在了玄感妄念之中,身体僵硬、表情扭曲,充满了森寒的杀机。
却又失去了像眼前女子一样的,最为珍惜宝贵的灵意。
那是活人才会有的心血来潮、灵机一动。
生死危机压迫下,女子出手速度极快,刹那间便已经到了近前。
同时指尖变得通红,甚至散发出灼热焦糊的气息。
“他走神了!”
她死死盯着那双隐于兜帽之下的眼睛,原本已然有些绝望的心境,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出强烈的生机与活力。
“只要能刺中他的手腕,我就能挡开他这一抓,后面不管是趁机抢攻,还是当机立断抽身而走,都有了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
“只要能让我回到老师那里……”
两记啄击同时落下,女子心中泛起这样一个念头。
咔嚓!
形如尖锐鸟喙的双手落下,确实精准啄到了目标。
女子心中猛地一喜,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剧痛乱了心神。
她一声闷哼,几根手指不自然地翻转成一个锐角,显然已经被硬生生撞断。
所造成的战果却仅仅是将对方衣袖刺出两个孔洞,里面的甚至就连油皮都没有擦破一点。
她一个踉跄,还未向后退开便被卡住脖颈,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因为剧痛和窒息,女人本来还算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
“你太孱弱了,空有机敏的反应,灵动的招法,最终却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卫韬低低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已然呆滞的林廉邡,“林统领只是缩在帐中踌躇犹豫,却不知自家副将早已经和那边暗通款曲,就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便来接手这座大营。”
“先生是诚王爷派来的人!?”
林廉邡回过神来,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去擦,当即抱拳深施一礼,“下官林廉邡,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不知王爷如今可否安好,下官近些时日一直没有得到他老人家的亲笔命令,所以便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他人抓住把柄。”
“林统领无须多礼。”卫韬思索一下,直接拗断了手中女子的脖颈,将尸体丢在帐内的地毯上。
林廉邡借着起身的机会,偷偷看了眼面前的男子。
在他的感觉里,这位完全就像是个文弱书生,别说出手杀人,怕是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
但是,这位刚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抓,便将那诡异神秘的女子打成制服拿下,当真是应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老话。
卫韬缓步来到军帐侧边,打量着挂在那里的甲衣,缓缓开口问道,“林统领知不知道卫营副将的居所?”
“知道,阮副将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卫营附近的那座小镇。”
林廉邡正自说着,忽然烛火又是一闪。
军帐内便不见了那道颀长身影。
与之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他日常所穿的官服甲衣。
“这……”
林廉邡左看右看,硬是没有发现那位究竟是何时离开,只剩下地上一具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尸体,还安静无声俯卧地上。
卫营副将府邸。
会客厅内灯火通明,笑语阵阵。
阮疆桦虽然身为副将,在整个京南卫营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只在统领林廉邡之下,但此时此刻,在自家宴客厅内,他只能敬陪末座,甚至连个像样的位置都没有备下。
但是,阮疆桦却是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到任何不满,有的只是谄媚讨好的表情。
宴客厅正中的主桌上,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以及身着宫装的雍容女子,不时遥遥举杯,颌首示意。
主桌左侧,端坐着一位身着道袍的男子。
此人高冠袍服、仙风道骨,在道道烛光映照下,望之宛若神仙中人。
右边则是与乘坐马车来此的枯瘦老者,还有剑不离身的白衣剑客。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少女在中间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美丽,让男人看到后便垂涎欲滴的美丽。
“宿老,你弟子已经去了一刻钟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喝下一杯酒后,延亲王微微转头,看向了右侧的枯瘦老者。
宿老皱纹舒展,面露笑容,“我那徒儿办事一向妥帖,又擅长隐匿身形,绝不可能出现差错,王爷再安静等待片刻就好。”
说完后,他看向对面的道袍男子,“数年时间不见,虚胤殿主修为境界又有明显提升,当真是可喜可贺,当满饮此杯。”
道袍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双如同幽潭般纯净的眼眸,闻言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是少许进境而已,比不得宿老呆在王爷身边清修,没有那么多的杂事俗务烦忧。”
宿老放下酒杯,浑浊的眼眸泛起些许回忆神色,“老夫犹记得当年,虚胤殿主单人匹马,千里追击杀人无数的南疆九煞,未曾想一晃已经过去了数十载岁月。”
停顿一下,他低声感慨叹息,“如今北荒白灾再起,堪称半甲子来最为恐怖的一次,只怕异族又将大举南下,犯我大好河山。
只可惜当今圣上病重,恐不久于人世,却又被奸人借机挟持,还不知道要引动怎样的乱局,如此情势之下,北荒异族的威胁,根本就不在他们那帮贼党的考虑之中。”
虚胤垂下眼睛,遮挡住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波光。
片刻后,他举起酒盏,“有延亲王等国之栋梁在,当能保住吾等家园无忧。”
宿老摇了摇头,“如今本朝内忧外患,不一而足,王爷倒是一心想要励精图治,但却受到各种掣肘,甚至还多次出现性命之忧。
所以说,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解决掉惑乱京师的贼党,然后才能专心腾出手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外患兵锋。”
虚胤再饮一杯美酒,却依然不言不语。
就在此时,位于主座的延亲王慢慢说道,“本朝自太祖开国以来,虽然册立教门,且以玄武为尊,但自从玄武道初代道主仙逝后,太宗陛下一直未曾下旨,大周国师之位就此空悬数个甲子……”
虚胤夹菜的手陡然一顿,随即换了一个方向,从原本想吃的青菜换成了一片鹿肉。
延亲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某思虑许久,认为本朝还是要遵从太祖定下的成法,再定大周国师之位,再次统领整个教门。
而在本人眼中,齐道主修为境界高深,若为本朝第二任国师自是实至名归。”
说到这里,延亲王放慢语速,大有深意道,“虚胤道长身为玄武殿殿主,也是齐道主最为信任之人,那么在齐道主之后,本朝的第三任国师,估计便要非虚胤殿主莫属。”
虚胤平心静气,向上拱手一礼,“王爷此言差矣,道主他老人家春秋鼎盛,我只要能长久随侍于道主身侧,就已经很满足了,绝无其他任何想法。”
延亲王微微一笑,“我自是知晓虚胤殿主的意思,不过道主他老人家喜静不喜动,一意寻求武道至境,怕是对诸般俗世杂务更加嫌弃厌烦。
所以若本王真的能再立大周国师,届时先生身为玄武殿殿主,齐道主在山门内器重信任的小师弟,肩头上的担子怕是还要变得更重许多。”
虚胤沉默许久,端起刚刚续满的酒盏,“王爷的意思,我回去后当会和道主详谈。”
“那本王就先谢过虚胤殿主了。”
延亲王哈哈一笑,“来,让我们再饮一杯。”
虚胤将酒盏送到嘴边,却毫无征兆顿在那里不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面桌上的宿老缓缓转头,朝着宴客厅门外看去。
咕咚!
便在此刻,清晰吞咽声从门外传来。
甚至还夹杂着牙齿磨碎骨棒的脆响,仿佛有一头凶兽就在厅外长廊吮血磨牙。
一直在轻手轻脚斟酒布菜,充当仆役的阮副将猛地一个激灵,含背弓腰陪笑道,“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外面偷吃,竟敢搅扰王爷的兴致。”
延亲王眉头皱起,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在宿老和虚胤等人目不转瞬的注视下,阮副将快步来到宴客厅门前。
背对着里面的一众大人物,他已然是满脸怒容,吱呀一声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走廊房檐上的灯笼,照亮了周围的一方地面。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蠢材借着上菜的机会偷吃,老子便要将他剥皮抽骨,拿油锅炸了再炖,炖完再蒸!”
阮副将心中发狠,一步踏出门外。
下一刻,又是吱呀一声轻响。
宴会厅的门无风自动,悄然关闭。
虚胤放下了手中酒盏,望向外面的目光无喜无悲,还隐隐带着一丝好奇。
宿老面色转冷,浑浊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
白衣剑客已然握住了剑柄。
咔嚓!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脆响。
倏然间变得寂静的宴客厅内,大口吞咽声异常明显。
仿佛真有一头猛兽隐藏在黑暗之中,将刚刚踏出门外的阮副将嚼碎吞食。
第265章 合修
一阵夜风吹过。顺着门窗缝,淡淡的血腥气息隙悄然飘进屋内。
和桌上酒菜香味混合在一起,顿时将整个宴客厅的味道变得复杂难言。
此时此刻,房间内外一样寂静。
谁都没有说话,舞乐声也早已经停止。
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几个女子,此时都缩在角落,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噗噗噗几声轻响。
所有烛火被掌风扑灭,屋内同样陷入到黑暗之中。
就只剩下门外廊檐下的灯笼,还在锲而不舍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十数个呼吸过后。
忽然又有压抑的惨叫,就从不远处传递过来。
白衣剑客眉头皱起,眉宇间杀机愈发森寒浓郁。
他清楚知道,这是护卫出行的精锐甲士正在遭到屠戮。
因为之前曾担任延亲王府的剑术老师,白衣剑客对这些甲士还算是比较熟悉,也和他们积累了些许的师徒情谊,现在听到这些人如此惨死,如何不让他心中杀意大炽。
压抑惨叫声连连,一直没有停息。
白衣剑客能明显感觉出来,对方似乎并没有直接取走那些甲士的性命,而是将人打成伤残便放任不管,任由他们在冰冷寒夜中不断挣扎,眼睁睁看着死亡一步步降临到来。
鞘内青锋轻鸣,犹如白衣剑客此时的心境。
他整理衣衫,调整状态,缓缓自桌后起身。
旁边的桌上,宿老垂下眼睛,唯有耳朵在微微颤动。
“白箬先生,还请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延亲王忽然端起酒杯,表情平静缓缓说道,“冬夜无光,北风呼号,这种环境下喝酒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本王再敬诸位一杯,驱散周身的寒意。”
白衣剑客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端起了手边的酒盏。
虚胤收回目光,面露淡淡笑容,“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王爷的养气功夫着实令在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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