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客1
“要做好该做的事情。”
沈毅并不担心那喜回燕都之后会反水。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儿子那铎,将会留在军中。
另一方面,沈毅掌握了那喜投降,并且主动开启开封城门的证据,想毁掉他,太轻松了。
那喜微微低头,开口道:“侯爷放心,我省得的。”
沈老爷送到门口,便止步不前,目送两个人离开。
那喜跟和庭一起,走到了巡抚衙门的前院,和抚台叫住那喜,上前捉住那喜的衣袖,开口道:“那将军,你这一趟能回燕都,也有我的一些功劳,你回去之后,要替我办些事情。”
那喜停下脚步,微微点头:“抚台你说就是。”
和庭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首先,要按照沈……沈侯爷的话去做,一定要告诉燕都朝廷,你我是被汉将绑出城的。”
“尤其是……我,我是被汉将绑出城的。”
“否则,我家人难以安全。”
那喜微微点头:“我会做的。”
“再者……”
和庭低声道:“如果有机会,寻到我家里人,告诉他们,有机会的话,就搬出燕都,回老家也好,往南边来也罢,但是一定要离开燕都。”
那喜再一次点头应下。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抚台,依您看,我该……”
和庭飞快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低声道:“宣扬汉将谋逆,是一定要宣扬的,不然你我二人,甚至你我两家的罪愆无法逃脱。”
“一定要把开封的所有罪过,都推到汉人头上!”
“至于沈……沈侯这边。”
和庭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反正他也不要求你替他做什么事情,那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然后,看局势如何,再行决断罢。”
那喜点头,对着和庭抱拳道:“抚台,犬子有些鲁笨,他留在这里,可能会说错话做错事,您如果有闲空,多教教他。”
“放宽心。”
和庭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个时候了,你我两家,自然应当互相照顾。”
……
书房门口,沈毅并没有返回书房,而是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头也没有回,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看他们?”
薛威向前一步,站在沈毅身后,想了想之后,开口回答道:“末将觉得,他们只是迫于无奈才开城投降,并不是真心归复。”
“沈公将来,还需要小心防备这二人。”
沈老爷哑然一笑。
“真心?”
“天底下,哪来的那么许多真心?再说了,我要他们的真心做什么?”
沈老爷背着手,淡淡的说道:“那那喜回去,为了保全自身,一定会拼了命的说汉将的坏话。”
“北齐的那个河南巡抚,被我留了下来,为了保命以及表忠心,他多少会帮着我做点事情,有他这个河南巡抚在,咱们后续打河南,说不定就会容易许多。”
“你看,只要算准了他们各自的心思,就可以让他们,自然而然的替我去做事情。”
“并不需要什么真心。”
沈老爷回头看了看薛威,笑着说道:“当然了,要是真能引得人诚心归顺,那自然是最好,也是最上乘的驭人之术,不过同样需要真心交换,有些太难了。”
“我这种法子,只能勉强算是上等。”
“你将来,也要多想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对于你做官做事,都有帮助。”
沈老爷轻声道:“毕竟这个世上事情太多,不是一部水师总要,就能全部处理妥帖的。”
薛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属下记下了。”
沈毅背着手,又问道:“开封守军,整编的怎么样了?”
“已经彻底打散了。”
薛威低头道:“不过他们人数太多,不敢直接混入军中,只准备整编了一部分进入军中,差不多七八千人,都是汉人。”
沈毅默默点头,开口道:“再好好训练几天,然后把开封清理干净,你便可以领兵出开封,继续清扫河南其他州府了。”
现在的河南战场,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这里永远只能是次战场,真正的战场,始终在北边。
而河南战场最大的作用,就是把声势搞得大一些,哪怕不能分散北齐朝廷的兵力,也要消耗他们的民心士气。
因此,河南的战事是不能停的,要一直不停的给到燕都压力。
薛威低头:“末将明白。”
……
次日,那喜的儿子那铎,领残兵袭击了俘虏营,从营中劫走了父亲那喜。
而他自己,受伤不轻,被淮安军将士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将军薛威,留了一万人驻守开封,他带着差不多五万将士,离开开封城,开始追随裴大将军的脚步,进一步清理河南。
而沈老爷,因为开封没有文官的原因,不得已临时充当了开封知府的差事,好好的处理了几天开封的政事,稳定了城里的局势。
而随着那喜飞马返回燕都,以及河南各地不停的“陷落”,北齐,也慢慢失去了后退的余地。
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在这种情况下,一场惊天动地的主力决战……
似乎……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朝堂上与朝堂下
燕都城。
皇帝寝宫之中。
鲜血四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寝殿。
两个妙龄宫女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
几个太监,战战兢兢的收拾尸体,清洗地上的血迹。
昨夜,皇帝陛下又虐杀了两个宫女。
让他们这些宫人,做事情的时候,愈发胆战心惊。
昭武帝赵楷,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紫袍,他坐在台阶上,两只眼睛看向宫外的天空,愣愣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谁也不敢问。
这时候,开封陷落的消息,刚刚传到燕都来。
而清净司,已经汇报了开封城开城投降的消息,明确说明了,是几个汉人千户,绑了和庭那喜两个人,献城投降。
昭武帝面无表情,心情坏到了极点。
不过他只是发呆了一会儿,便默默站了起来,闭上眼睛,开口道:“更衣,上朝。”
几个宫女立刻上前,微微颤抖,给这位皇帝陛下换上朝服。
等到太阳爬升,昭武帝准时出现在金銮殿中,高座帝位。
文武百官纷纷跪了下来,低头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楷抬了抬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平身罢。”
文武百官这才起身,开始今天的朝会流程。
整个过程中,昭武帝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如同木偶一般。
等到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之后,有执殿的宫人入殿,跪在昭武帝面前,低着头说道:“皇上,那喜将军赶回燕都来了,此时正在殿外候诏。”
昭武帝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
那喜回来的消息,他事先是知道的。
准确来说,他知道那喜在回来的路上,但是不知道他具体到了哪里。
如今,那喜突然到了宫里,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有内廷的大太监汤义,微微靠近赵楷,低声道:“皇上,按清净司昨儿汇报的行程,这那喜本来应该明天才到燕都,现下就到了,估计是连天加夜赶回来的……”
昭武帝吐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道:“传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说。”
很快,那喜被传了进来。
他一进大殿,在场的文武百官,个个皱眉。
因为味道,属实不好闻。
此时的那喜,衣衫褴褛不说,身上的衣服还到处都是血迹,而且这会儿已经进了夏天,他估计好些天没有怎么洗澡了,身上的气味,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是,他的左肩上,还有一道肉眼可见的长条伤口没有愈合,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看起来已经化脓了。
那喜刚踏进大殿,立刻就有御史台的殿前御史大声呼喝:“那喜,为何君前失仪!”
那喜不闻不问,直接三两步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么个八尺大汉,跪在地上之后,涕泗横流,嚎啕不止。
“皇上啊……”
他哭嚎道:“汉人,害苦朝廷,害苦奴才了!”
见他这个模样,就连昭武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怎么弄成这样了?”
那喜依旧嚎哭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咬牙切齿道:“皇上,本来奴才与和中丞,奉命固守开封,开封虽然被围,但是城中粮草充足,守军足有近两万人,怎么也能替皇上您,守住一年半载!”
“哪知……”
他大哭道:“哪知道手底下那些汉将,不止是受了南朝那姓沈的什么蛊惑,竟趁夜合谋,绑了奴才还有和中丞,第二天一早,开城门献城投降了!”
“奴才与和中丞,都被他们捉了献给那南朝贼子沈毅,幸亏我儿领残兵,夜袭了俘虏营,臣才得以全活性命,侥幸逃了出来。”
提到儿子,那喜再一次泪流满面。
“犬子那铎,也因此失落敌营,生死不知。”
那将军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发抖。
“可恨,我大齐在河南七十年,历代先帝与皇上,抚育万民,恩泽百姓,竟全然没有养熟这些后生反骨的汉人!”
“皇上……”
他跪地痛哭:“这真是应了汉人那句老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昭武帝听的,直皱眉头。
此时的他,心神都被那喜这番话的内容所吸引,竟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连字都未必能认全的朱里真将领,说话的时候,竟然文辞严谨,情绪层层递进。
已经不怎么像是一个武将说出来的话了。
不过这些小问题,不止昭武帝没有注意到,殿中的大臣们,也都没有注意到。
昭武帝若有所思。
殿中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没有说话。
那喜跪在地上,继续叫道:“皇上,奴才还要弹劾周世忠,周元朗父子!”
“此二人,深得皇上信任,委以重任,让他们领禁军,与南贼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