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206章

作者:漫客1

  “将来等她年纪到了,便回来嫁人。”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对着沈毅低头道:“多谢沈老爷。”

  沈毅把两个人扶了起来,然后开口道:“陈叔陈婶,陈宴去了甘泉书院之后,轻易便不好回来了,只有等到江都范氏彻底倒了之后,他才能回来看你们,至于幼娘……”

  沈毅想了想,开口道:“她倒是可以回来,如果她在我家待的不习惯,我便让人送她回来。”

  陈黑子点头道:“都听沈老爷吩咐。”

  说到这里,陈黑子直接跪在了地上,拉着媳妇就给沈毅磕头。

  沈毅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夫妇俩扶了起来。

  就这样,沈毅在陈家村等到了傍晚,等到陈宴从村里的私塾下学之后,因为不太好走,他便在村里雇了一辆驴车,又让赵戈等人牵着他的马,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赶回了江都。

  回到了江都之后,沈毅把姐弟俩安排在了自己家居住,并且把老爹沈章叫了过来,带着陈幼娘跟沈章见了一面。

  见了面之后,沈毅很郑重的把沈章拉到一边,开口道:“爹,这是陈清的胞妹,您应该是见过的。”

  “她在咱们家暂住一些时日,帮家里做些活,您就把她当干女儿看待,莫要委屈了人家。”

  沈章当初在公堂上见过陈家的女儿,只不过只见了一面,两年多时间已经有些记忆模糊了,听沈毅这么一说,他立刻想了起来。

  闻言连忙点头:“毅儿你放心,为父不会亏待了小姑娘。”

  “嗯……”

  沈毅点头:“我明年就不在江都了,有个小姑娘在家,也能照顾您跟小弟两个人。”

  安顿好了陈幼娘之后,沈毅领着姐弟俩到一处房间里住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给建康写信。

  写完信之后,沈毅又熬夜翻了一些邸报司送过来的情报,一直到深夜才上床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吃完饭之后,就带着陈宴一起,上了沈家的马车,直奔甘泉书院。

  到了甘泉书院之后,沈毅先是找到了秦先生,把陈宴“寄存”在了秦先生那里,然后他马不停蹄的去了陆先生的书房,在书房里见到了陆先生,并且跟他说明了前因后果。

  大致说了一遍之后,沈毅开口道:“恩师,范家的行事,您应当是知道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陈清已经枉死,因此我想让书院收养这陈宴一些时日。”

  “如果您点头同意,学生想让书院收留他三年,如果您不同意,就让他在这里暂住一些时日,等到学生处理完范家的事情,再让他回家……”

  陆夫子先是微微皱眉,然后舒缓了眉头,开口道:“既然子恒你说话了,那就让他在跟秦先生学一些时日。”

  “至于留不留他,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份天资了。”

  沈毅松了口气。

  他还深怕有些古板的陆夫子,不愿意收留陈宴。

  他起身,对着陆夫子深深一揖:“学生代陈宴,多谢山长。”

  “不必客气。”

  陆夫子招呼沈毅坐下,开口问道:“江都的事情,已经有些僵了,你可想出什么破局的法门?”

  “恩师放心。”

  沈毅默默说道:“人作孽天在看,不管范家人有什么手段,现在都是在泥沼之中挣扎而已……活不了太久。”

  “学生,已经想好如何把他们按死在泥沼之中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揭去虎皮!

  洪德七年十二月初八,有一姓张的农户在江都县衙门口,击鼓告状。

  状告的内容是,江都范家为富不仁,与洪德三年四月,以每亩地十两银子的低价,强买了他家近十亩良田,而且逼着他家在地契上画了圈,并且当时范家的家丁还动手打了人。

  事后,这位张姓农户屡次去衙门告状,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最后一次他实在是气不过,便又去知府衙门告状。

  结果知府衙门把案子打回了县衙,县衙负责此事的官吏,直接让人把这个农户给打了一顿,轰了出去。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这家人一直求告无门,甚至还被范家的家丁上门殴打,家里的男人被打断了一条腿,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而现在,这个有些瘸腿的男人,再一次走到了县衙门口,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击鼓鸣冤。

  因为他听说,江都县的张县尊,是个年轻的官员,一腔正气,不怕得罪人。

  因此,他再一次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鸣冤鼓。

  很快,江都县衙受理了这桩案子,并且县老爷亲自审案,命人去范家,把当时买下张家良田的当事人给叫了过来。

  这人姓范,名叫范敬亭,是范家的旁系,这些年没有少打着范家的旗号为非作歹,到案之后,这个范敬亭本来态度倨傲,拒不承认。

  但是在县尊老爷一系列的审问手段之下,最终在夹棍面前,范敬亭不得不跪了下来,承认了当时他看上张家的九亩多水田,并且只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的事实。

  到此,案子也就告破了。

  县老爷铁面无私,判罚范敬亭归还张家的田产,张家归还范敬亭的一百两银子,不过要在这一百两银子里面,扣除十亩水田三年半以来的收益,到最后,张家只需要归还范敬亭不到八十两银子。

  因为范敬亭欺压良民,县老爷还罚了他二十大板,衙差们不敢怠慢,板子狠狠落下,把这位范家旁系的公子打的屁股开花,最终被几个范家人抬回了家里。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案子。

  而仅仅在第二天的十一月初九,就又有人上门状告范家,强夺他们田产!

  这一次是三个人。

  他们被侵吞的田产数目惊人,三个人加在一起,被范家强买了近五十亩土地,虽然他们卖地的价格,到达了二十两银子一亩,但是这个价格还远远低于当时市价的。

  就比如说现在的洪德七年,江都一亩永业田的价格,应该在三四十两的左右,一些肥田能卖到四十多两银子。

  而这三个人被强买的水田,都是最好的田地。

  三个人是三兄弟,田产都是父辈传下来的,在洪德二年被范家强买,至今不曾归还。

  江都县衙,依旧受理了这桩案子。

  县尊老爷毫不留情的把范家的当事人传了过来,与这朱家三兄弟对峙,三兄弟与范家的人在公堂上吵了整整半天,最终只县老爷宣判,宣布这一次交易无效,范家归还朱氏三兄弟的土地,而朱氏三兄弟退还范家买田的银两。

  就在案子即将板上钉钉的时候,一个头发带了些银丝的范家人,来到了公堂之上。

  正是范家的老四范链。

  范链先是对着张县尊拱手,然后低头道:“县尊老爷,这地契上有这三个买主的姓名,还有他们的手印,里长保长等这些见证人也都一一在场,这地契上还有江都县衙户房盖的印,是衙门认可的红契,如今只因为买田的价格低了一些,县老爷便不认同这份地契了?”

  范链默默的看着张简,缓缓说道:“若照此逻辑,那天底下,便没有几份地契有用了!”

  县尊老爷不慌不忙的说道:“洪德二年,江都的地价在三十五两银子左右,哪有十五两银子买地的道理?”

  范链抬头直视县尊。

  “县尊老爷,我们家愿意买,他们家愿意卖,这便合情合理了,什么时候衙门还要管地价了?”

  朱家三兄弟跪在公堂上,大哭不止:“县尊老爷,五年前是范家人上门殴打我等,我家老父就是因为被强买了地,活活气死,请县尊老爷明鉴!”

  说完,朱家兄弟的老三跪伏在地上,哭道:“县尊老爷,我家三兄弟五年前人人带伤,这是邻居乡亲们都知道的,您可以派人去查问,如今我家也不要占范家的便宜,只要范家归还田地,当年多少钱买的,我们三兄弟便退多少钱回去。”

  张县尊淡淡的看向范链,问道:“范家人的意见呢?”

  “断不可能!”

  范链咬牙道:“买卖已定五年了,若是凭借这三个刁民一派胡言,就能更改契定,那我大陈法统何在?江山立时就大乱了!”

  朱家老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几张状子,捧在手上,叫道:“县尊老爷,我兄弟三人这五年时间,数次状告范家无门,这是我们前几年递上来的状子,老父当年因为这些田地耿耿于怀,以至于郁郁而终,请县尊老爷做主!”

  三兄弟跪在堂上,磕头不止。

  县尊老爷眯了眯眼睛,伸手拍了拍惊堂木。

  “此案来龙去脉,本县会找人查明,两日之后重审此案!”

  “退堂!”

  退堂的当天晚上,知县老爷派了十来个衙差去朱家宅子门口蹲守,果然蹲到了范家过来“平事”的人,结果范家一共有七八个家丁直接被锁拿进了大牢里。

  然后没有等两天时间,第二天一早,江都县衙便重新开堂,审理了这桩强占田地的案子。

  宣判范家退还朱家三兄弟的田地,朱家三兄弟退回范家买田的银钱。

  两天时间,连断两起土地纠纷案,一时间遍传江都。

  江都城里便有人传,说县尊老爷是宰相的孙子,不畏权贵,刚正不阿,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都可以去衙门告状。

  于是乎,到了第三天早上,便有十来个人去衙门口告状。

  其中有大半是跟范家有关系的官司,小半是其他的官司。

  县尊老爷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于是吩咐刑房的人,把这些案子一个不落的统统接了下来。

  而在这十几桩案件里,有一桩案子并不是财产纠纷,而是一个人在八年前被范家人殴打致残,至今躺在床上,被人抬着床板,来衙门口告状。

  县老爷亲自受理了这桩致残的案子,并且宣布择日开审。

  当天夜里,忙碌了一天的县尊老爷,终于回到了后衙,后衙里,一个年轻的书生摆了一桌酒菜,正在等着他。

  张县尊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年轻书生对面,笑着说道:“子恒这一招高明,没了一个苦主,来了更多个苦主!”

  沈毅举起酒杯,跟县尊碰了碰,淡淡笑道:“是范家人自家作业,只要揭下他们身上的虎皮,自然无数人来告他们。”

  他看向张简,叹了口气:“只是本来不想让师兄牵扯进来的,现在还是要麻烦师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简喝了口酒,微笑道:“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这是我这个知县的分内事,况且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他笑着说道:“现在江都城里,已经有人称呼为兄为张青天了,这样等明年离任,为兄说不定能混个万民伞,回到建康之后,就更有面子了!”

  沈毅端起酒杯,起身敬了张简一杯。

  “师兄,别的小弟就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张简也站了起来,师兄弟俩举杯相碰。

  “咱们兄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三百八十六章 送礼

  范家在江都作恶已久。

  从前是因为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受害者们也上告无门,因此才一直憋在心里。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开头的。

  就像黄四郎黄老爷一样。

  一旦老百姓心里的那层畏惧散去,一旦有人真的能给他们出头,压抑了许久的仇恨,便会一股脑的涌出来。

  要知道,十年前的范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但是单论土地这一项上,十年前范家的土地不过三十多顷,也就是三千余亩地,但是十年后的今天,范家的田产已经超过一万亩,这七千亩地的“原始积累”是怎么来的?

  或许一部分是正当收入,一部分是别人看在范侍郎的面子上送的,但是绝对不可能全部干干净净。

  这里面,一定有一部分土地是巧取豪夺来的。

  正巧,沈毅的邸报司,曾经查出过一部分范家的黑料,并且掌握了具体的证据,只要先掌握证据,再去办这些案子,县衙这里自然能够迅速结案。

  事实上,最开始那几个来县衙告状的苦主,就是在沈毅在背后操弄的。

  而范家其实也认知到了这一层。

  因此在跟朱家三兄弟打官司的时候,范四爷范链亲自到场,跟县尊老爷争了个面红耳赤,甚至在最后,不惜派人私下里去朱家,准备给朱家一个苦头尝尝,顺便警告其他人,不要对范家动歪心思。

  而范家的举动,成功被县衙阻止。

  在朱家三兄弟胜诉之后,范家便大势已去了。

  其他人不管是积怨已久也好,落井下石也好,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一定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县衙告状。

  开始是侵夺田产。

  后面是被范家致残。

  而到最后,便会是命案。

  师兄弟两个人喝了一轮酒之后,沈毅从怀里取出几封书信,递在了张简面前,开口道:“师兄,这是洪德五年的时候,范俢亲自送到陆师那里的东西,你先看一看。”

  张简从沈毅手里接过这几封书信。

上一篇:死亡巫师日记

下一篇:进球吧!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