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客1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沈毅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七郎,你这是?”
沈毅这才想起来两个小姑娘,他连忙解释道:“哦,这是我家里的两个丫鬟,今日左右无事,带她们出来转一转。”
“今天这种日子,带丫鬟来做什么?”
赵蓟州先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向青萍二人,咳嗽了一声:“那个,我跟你们公子有些要事要去办,你们就先回家去罢。”
两个丫鬟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毅,沈毅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太好拂赵二的面子,于是只能无奈点头:“这是我师兄,师兄既然找我有事,你们便先回去罢。”
萍儿睁大了眼睛想要说话,一旁的青儿却直接低头道:“那公子您早些回家,我们姐妹先回去了。”
说罢,她就拉着萍儿的衣袖走了。
两个小姑娘走后,赵二才“啧啧”道:“七郎你养的这两个侍女倒是不错,虽然稚嫩,但是已经颇见颜色了。”
说罢,他拉着沈毅的袖子,笑着说道:“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沈毅有些疑惑不解,问道:“师兄,你还没说什么正事……”
“秦淮河选花魁……”
沈毅愣住了:“昨天乡试才结束,今天就选花魁,这么巧?”
“就是因为昨天乡试结束,今天才会选花魁。”
赵二回过头,看向沈毅,微笑道:“没有你们这些读书人,谁来捧她们的场?”
他拍了拍胸脯,说道:“七郎你放心,今天有为兄带着你,不用你花一文钱!”
第二百零二章 再遇故人
秦淮河风尘产业,是建康的支柱产业之一,十里秦淮被染成胭脂河的事情,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每年秋天,热浪过去,秋高气爽的时候,秦淮河就会举办花魁大会。
说白了,就是炒噱头,弄出一个什么四大花魁,什么秦淮八艳,来忽悠那些王侯公子,往里面砸钱。
不过炒作归炒作,每年的花魁大会办得倒也热闹,秦淮河畔不知道多少青楼楚馆,花船画舫在经营,每一家都有几个到几十上百个姑娘,这些经营户做梦都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评上一个花魁,有时候一个花魁,就可以拯救一个即将倒闭的营生。
最起码,也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
至于这花魁大会的具体操办,则是秦淮河畔最大的几个青楼一起合办的,为了将姑娘们的身价炒起来,每年办的都很热闹,尤其是建康里多的是王孙公子,有的是有钱人捧场,渐渐成了秦淮河畔每年一度的盛世。
不止是建康的人会来参加这场花魁大会,就连外地的人,乃至于北边的齐人也会闻名而来,只是花魁大会毕竟地方有限,能够进入的名额不多,每年由几个青楼联合发放请帖,只有拿到请帖的人才有资格与会。
沈毅当然是没有请帖的。
不过赵蓟州有。
他是赵侍郎的二公子,在京城里的地位自然是有的,而且赵侍郎虽然不贪,但是赵夫人家却很有钱,赵二与外公一家人相处的都很好,平日里不怎么缺花销,再加上他的家世身份,已经成了每年花魁大会不可或缺的贵客。
赵二很是热情,一路领着沈毅,来到了秦淮河畔最大的一座青楼“春意楼”门口,拉着沈毅就要朝二楼走去。
此时,春意楼门口已经有好几个小厮守门,见到赵蓟州之后,他们并不敢阻拦,只是看向赵蓟州背后的沈毅,面色有些为难:“二公子,您是常客了,自然知道规矩,一张请帖只能进一个人,要是坏了规矩,东家会打死小人的……”
赵蓟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自家兄弟,带他来长长见识,你先让我们进去,然后再去告知崔老板,如果崔老板不同意,到时你再把我们兄弟一起撵出来就是。”
听到赵二这么说了,小厮自然不敢再拦,低着头把他们两个人迎了进去。
进了春意楼之后,赵二回头看向沈毅,语气中不免多了一些得意之色:“也么样兄弟,哥哥的面子好使吧?”
沈毅却若有所思,低头笑了笑:“看起来,这个春意楼的东家,背景不小,连师兄你都要按规矩来。”
赵二撇了撇嘴:“也算不上什么厉害背景,就是几个勋贵家里一起合起来办的营生,这种地方,我爹他们都不稀得碰,中书的相公们更是看不上眼,只是毕竟到了别人的地方,也没有必要跟他们耍横。”
春意楼一共有三层楼,在这个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里,能盖到三层高已经很不容易了,赵蓟州带着沈毅,一路上了二楼,然后来到了一处雅间里。
春意楼的建筑格局很是巧妙,二楼三楼的房间组成一个圆形,正对着春意楼一楼的一处类似戏台一样的地方,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一楼的戏台。
很明显,这是专门为了选花魁而设计的。
进了雅间之后,赵蓟州打开了窗户,指了指一楼的戏台,笑着说道:“那里是平日里姑娘们唱曲儿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人上去说书,不过这几天,就会有他们刚教出来的姑娘上去争花魁了。”
他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笑着说道:“七郎等会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就跟为兄说,只要没有人过来硬抢,你看中哪个,为兄今天就把哪个送到你房里去。”
沈毅自己在这间雅间里坐了下来,然后对着赵二笑了笑:“师兄,我虽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听说这里的清倌人们卖艺不卖身,那些评了花魁的,一心一意想要嫁入豪门之中为妾,平日里不要说一亲芳泽,就是见一面吃个饭,也要花费几百乃至上千两银子。”
“嘿。”
赵二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声音:“说来好听而已,也就哄一哄普通人而已,别的不说了,这春意楼也就是几个将门在背后做东家而已,要真是朝廷里哪个侍郎九卿来了兴致,亲自到了这里,不要说花魁,就是让这里的掌柜亲自去陪,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当然了。”
赵二眯着眼睛笑了笑:“到了我爹那种品级,这些风月之事,多半也就不怎么被他们看在眼里了,因此这秦淮河畔,的确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比如说去年评出来的四个花魁,至今还有三个没有出阁,还在这秦淮河待价而沽。”
不管是前世今生,沈毅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当下有些好奇,他在这间雅间里左右看了看,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朵朵用红纸折成的纸花。
沈毅看着这些红花,问道:“师兄,这些是?”
“十两银子一朵。”
赵蓟州对着沈毅嘿嘿一笑:“花魁嘛,就是得花最多的姑娘,都是真金白银捧起来的。”
听到这个价格,沈毅忍不住有些咋舌。
他这些年在江都,与小弟沈恒一起相依为命,十两银子,已经差不多足够兄弟俩吃用一整年了!
而在这里,仅仅是给花魁捧场的一朵红花而已。
看赵蓟州面前的这个木盒子里,足足有数百朵花,也就是说,这个木盒子装的是几千两现银!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实在是太过参差了。
沈某人在建康奋斗了大半年,至今身价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三千两现银,而赵二仅仅给青楼里的姑娘们捧场,恐怕就要花掉好几千两银子!
见沈毅出神,赵二眯着眼睛笑道:“这些是我攒了大半年才攒下的,就是为了今天,让顾姑娘再做一年的花魁。”
赵二这会儿,已经显得有些花痴了。
“说不定顾姑娘明年,就会被我感动,愿意入我门中为妾……”
沈毅正想问顾姑娘是谁,突然隔着窗户,抬眼看到了一个熟人。
确切来说,是江都老乡。
范东成!
此时,范东成正在沈毅对面的雅间里,微微低着头,跟一位年轻公子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显然气氛颇为融洽。
相比较来说,范东成的地位明显要低不少,整个人显得颇为恭顺。
见沈毅抬头看向对面,赵蓟州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对面,只看了一眼之后,赵二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赵涿!”
此时,沈毅也认出来了赵蓟州口中的赵涿。
他与张简一起吃饭的时候,曾经碰到张简与一个姓赵的公子吵嘴,后来张简跟沈毅提起过这个名字。
淮河水师将军之子,赵涿!
建康人称……赵公子!
第二百零三章 阿猫阿狗
对于范东成,沈毅的态度是非常鲜明的。
那就是迟早弄死他。
而他之所以这么努力的当一个做题家,天天憋在家里读书作文,其中的动力之一也是想能够尽早弄死这位范大公子。
当然了,不止是范公子一个人。
已经流放的钱通,马俊如果后续不继续蹦哒,沈毅倒可以考虑放过他们,但是依旧逍遥法外的罗茂才,以及已经调离江都,对那件事情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县令冯禄,今后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只不过他们犯的错,并没有范东成这么严重,因此不一定非要弄死。
赵二叫了一声“赵涿”之后,扭头看向旁边沈毅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他拉着沈毅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七郎这是怎么了?你也认识赵涿这厮?”
沈毅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听说过但是没有说过话,不过他旁边那个人我却是认识的。”
赵蓟州坐在了沈毅对面,低头喝了口茶水,问道:“既然熟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沈毅摇头:“不是特别熟。”
他看了看赵蓟州,问道:“师兄与这位赵公子,有些龃龉?”
“谈不上。”
赵蓟州闷哼了一声,开口道:“毕竟打不过北人,大陈所有的勋贵将门子弟,平日里都不会太嚣张,但是独独赵家人,尤其是这个赵涿,平日里嚣张跋扈,建康城里没有人他不敢惹,偏偏他仗着家里掌着淮河水师,谁也动不了他,因此有些招人恨。”
沈毅心里有了一些明悟。
前些日子,与张简一起吃饭的时候,相门出身的张简,看赵涿也十分不爽,两个人还吵了几句嘴,不过双方应该是都拿对方没有办法,因此斗嘴几句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将门赵家,在大陈的地位,沈毅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大陈北边的国门,全靠淮河水师守着,因此赵家在朝廷里的地位十分要紧,说难听一些是拥兵自重,说得好听一些就是与国休戚。
想到这里,沈毅低头喝了口茶水,然后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赵涿,在心中暗想。
“皇帝想要北伐,但是北伐之艰难,不仅在于国力,在于兵力,更在于朝廷里文官们的阻止,以及……以及这个主掌了几十年淮河水师的赵家……”
南北朝隔河对望,划地而治,这种格局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赵涿背后的赵家,一个只要淮河水师还在,地位就固若金汤的将门!
可想而知,六十年经营,赵家已经把淮河水师经营到了什么地步,说句难听一些的话,称一句赵家军,恐怕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沈毅又看了一眼赵涿身边低眉顺眼的范东成,目光带着一些冷意。
“总有范侍郎护不住你的一天,到时候,这个将门赵家,也不会护得住你!”
见沈毅目光有些不对劲,赵二伸手挠了挠头,开口道:“七郎有些不高兴?”
沈毅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春意楼一楼终于响起了一阵锣声,赵蓟州的神色兴奋了起来,他拉着沈毅,来到窗户边上,开口道:“开始了开始了。”
沈毅这会儿,并不想与范东成碰面,毕竟躲在暗处才有下手的机会,但是赵蓟州拉着他站到窗户边上,他也没有什么好推拒的理由,只能跟赵二一起,站在窗户边上往楼下看去。
此时春意楼一楼的戏台上,已经坐了一个一身蓝色长裙的女子,这女子脸上带着白纱,跪坐在台上的软垫上,面前摆了一张古琴,她双手抚琴,随着琴声悠扬,弹的是一首江都小调,并且填了词,被她哼唱出来,很是悦耳动听。
赵蓟州看着这个蓝衣女子,回头看向沈毅,咧嘴一笑:“这是春意楼的雁姑娘,应当是七郎你的同乡呢。”
沈毅微微点头。
他在江都长大,听着自然颇为亲切。
就在沈毅与赵蓟州聊天的时候,正陪着赵涿一起看演出的范东成,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这里对面的沈毅,他看到了沈毅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目光变得阴狠了起来。
他自然是看沈毅很不顺眼的。
如果不是沈毅,他范大公子这会儿还在江都作威作福,江都府里谁见到他不得称呼一声范公子?而到了建康之后,范侍郎的名头便没有从前那么好用了,他虽然花了几个月时间,尽力挤到了建康的衙内圈子里,但是已经摇身一变,从皮衣大哥变成了点烟小弟。
不仅如此,范侍郎范俢,把他扔进了国子监之后,还会三天两头把他喊到家里训话,对他十分严厉。
总而言之,与先前在江都老家的日子相比,现在范公子的日子过得十分不好。
而这一切,在范东成看来,都是拜沈毅所赐!
此时,赵涿赵公子,正在看楼底下的雁姑娘弹琴,一曲之后,赵涿拍掌叫了声好,然后一边回头,一边笑着说道:“你们江都府的女子还真是不错,前番我去江都办差,陈府尊送了两个歌女给我,弹琴唱曲儿也是个顶个的好。”
这句话说完,赵涿才看到了自己身后的范东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赵公子哑然一笑,问道:“东成这是怎么了?这雁姑娘的曲儿,不合你心意?还是与你们江都的原曲有出入?”
范东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赵涿笑了笑,开口道:“不是不是,赵兄误会了,这雁姑娘弹的极好,只是小弟突然发现了一个江都故人。”
赵公子眯了眯眼睛,也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笑着说道:“看起来,东成与这个江都故人,似乎不太合得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到了对面的赵蓟州,“喔”了一声之后,淡淡的说道:“户部财神爷家里的老二,他家兄弟俩都是混日子的货色,比他们老爹差得远了。”
说完,赵涿又看了看赵蓟州对面的沈毅。
他打量了沈毅几眼,没认出来,有些好奇:“东成,那个少年人是?”
“这人姓沈名毅,从前是小弟在书院的同学。”
“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