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劍冢本就是江湖禁地,常人不敢輕易踏足,封鎖訊息並非什麼難事。敢闖山的冒失鬼,自然群起而攻之,沒人能離開那座活死人墓……”
車廂四人面面相覷,嘴巴大張。
舒羞不忿道:“那教主豈非是為北涼做了嫁衣?”
楚狂奴冷哼一聲:“不愧是徐人屠的閨女,長了他孃的一八十個心眼兒,這回便宜他北涼了!”
“也不盡然。”
魏蒼梧輕輕一笑:“咱們這位軍師,自然會考慮逐鹿山,她這麼做,既免去了我教即刻成為天下公敵的潑天大禍,也為逐鹿贏得了喘息之機` 「。”
“龍虎山的麻煩沒解決完,樹敵太多……可不明智!”
白衣教主頓了頓,接著道:“本座猜郡主下一步,該是尋一個能坐鎮劍冢的劍道宗師,起碼得是天象境的修為……”
“既然北涼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這座千年劍道聖地,將其悄然納入囊中,絕不是什麼權宜之計。”
“一旦有這樣的大宗師坐鎮,北涼便可繼續延續吳家傳統,廣收劍奴,為己所用!”
“一石三鳥的郡主,這算盤打得,可比徐曉還精啊~。”
一番話,條理清晰,將徐渭熊的佈局剖析得清清楚楚!
車廂內,一片寂靜。
紅薯與青鳥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郡主如此深诌h慮,難怪人們叫她“女諸葛”。
只是一封信,便下了這麼大一盤棋……
還有眼前這位白衣教主,都快成二小姐肚子裡的蛔蟲了,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教主贖罪,奴婢二人今後再不敢對您有所欺瞞!”
紅薯和青鳥同時彎下腰身,滿面惶恐。
魏蒼梧將她們攙扶起來,臉上並無半分慍怒,反而帶著一絲和善笑意。
“你和青鳥本就在王府長大,如今雖是本座的侍女,但難免會念及北涼舊情,有情可原,何罪之有?“
二郡主發話,她們豈敢不從?再說,只是負責傳書北涼,並不知曉其中隱情。
“多謝教主體諒!”
魏蒼梧嘆聲道:“郡主此舉於北涼有利,於逐鹿山,亦是眼下最好的結果。本座與北涼王,各取所需,心照不宣罷了。”
“你家郡主…確是當世難得的聰明人。”
說罷,他從袖袍中取出四顆龍眼大小的血丹。
“老魁、舒羞。”
二人一聽,即刻躬身抱拳。
魏蒼梧沉聲道:“你二人拼死護持三娘遺體,忠勇可嘉。這兩枚血丹,算是獎賞!”
美婦人眼睛一亮,難以置信地盯著教主手中兩顆“寶貝”。
當初修為不入流的陸龜靈和柳三娘,便是服了此丹後,一舉踏入一品大宗師,扶搖直上。
那時她就羨慕的不得了,想著有朝一日能得教主恩賜……
楚狂奴瞅著邪乎的玩意兒,甕聲甕氣道:“教主,這……這啥啊?”
“楚護法,你在指玄境停滯了多少年?”
舒羞這一問,老魁滿目汗顏之色。
“得有……快二十年了吧?”
“那正好,服了此丹,保管你一個月內踏入天象境!”
楚狂奴瞪著虎眸看向美婦人,又瞧著滿臉笑意的教主。
“這世上,真有此神丹?”
魏蒼梧點點頭:“不過還需配合本座的《血海神照經》,至於突破天象境,也並非舒羞說得那麼容易。”
殺了上千吳家劍士,他總共煉了八顆血丹。
眼下逐鹿的高手就這麼幾人,確實要好好培養……
欣喜若狂的舒羞和楚狂奴,若非車廂狹窄逼仄,恐怕真要俯跪在地,磕上他十幾個響頭。
魏蒼梧瞧著風姿綽約的美婦人,又從袖中取出一卷秘籍,笑著遞了過去。
“舒羞,這是你心心念的《白帝抱朴訣》,拿去吧!”
這部上古秘傳的駐顏養生之術,修煉至大成,可保容顏不朽。
也是因為這部秘籍,舒羞才淪為拂水房死士。
美婦人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之色溢於言表,幾乎是用搶的接過那捲軸,愛不釋手。
“多謝教主!屬下…屬下此生願為教主赴湯蹈火!”
紅薯和青鳥看在眼裡,嘖嘖稱奇。
教主對下屬是不是……好得有些過分,先是為柳三娘血洗吳家劍冢,如今又賜下神丹和秘籍……
如此御下之術,難怪三娘死都不肯屈服!
這時,紅薯的目光正好撞向魏蒼梧那對深邃眸子。
白衣教主輕輕一笑,變戲法似的,手裡又多了兩枚血丹。
“` ~丫頭,既然入了我教,這枚血丹當是本座一點心意,也是謝你在聽潮亭那段日子的辛苦。”
“奴……奴婢欺瞞教主,哪裡還敢拿這寶貝?!”
惶恐不安的紅薯連忙擺手,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魏蒼梧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讓你這丫頭待在本座身邊服侍,自然信得過你。”
“再說,日後遇上危險,好意思讓本座保護你嗎?”
面紅耳赤的紅薯,雙手顫抖地接過血丹,俏皮一笑。
既然是兩顆血丹,自然少不了冷面冷心的青衣女子。
“青鳥,你根骨絕佳,心志堅韌,但氣血不足,此丹於你的剛猛槍道大有裨益。”
當日將王家的“剎那槍”還給青鳥,她並沒有拒絕。
此刻盯著眼前神乎其神的血色丹藥,猶豫了一陣後,便雙手接過。
滿目真盏溃骸扒帏B既入逐鹿,一切全憑教主吩咐。”
白衣教主先歸還剎(嗎得好)那槍,又將提升內力修為的血丹相贈,加之那晚劍山下的一番話……
此時此刻的青衣女子,心中那層冰冷的戒備,竟不由自主地徹底消散!
魏蒼梧微微頷首,將《血海神照經》入門篇心法講於四人,助她們能夠順利吸收血丹。
少則半旬,多則一月,必定各有所得!
…………
這一日,車隊已行至雍州青城山附近延。
一襲白袍的南宮僕射勒住砝K,望了一眼身側的華貴馬車,狹長眸子閃過一絲極不易察覺的複雜與不捨。
她輕叩車門,緩緩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教主路上多保重!”
二人約定送至青城山,她便返回北涼,入閣繼續修行。
魏蒼梧掀開車輛,望著天人一般的女子,溫柔一笑。
“我在逐鹿山……等著你!”
“放心,待南宮大成,自會去逐鹿山…找教主試刀!”
女子說罷,深深看了白衣教主一眼,彷彿要將他此刻的模樣刻入心中。
隨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調轉馬頭,一騎絕塵。
一道驚鴻白影,漸漸消失在官道盡頭,直奔北涼而去.
第94章:北涼王府收漁利,王妃墓前話家事!
北涼,陵州城。
拂水房內人影攢動,個個面色凝重,忙的不可開交。
這次接管吳家劍冢,比起涼莽每年上百場大小戰役,還要勞心勞力……
非但訊息不能走漏,還得從各處調動不下八百名精銳死士,晝夜兼程趕去劍冢。
這便意味著,軍師李義山的棋盤上,此刻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事出突然,僅是處理那漫山蔽野的屍骸這一樁,就夠人頭疼的!
好在拂水房有一人坐鎮指揮排程,這才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部署……
身材臃腫如小山的褚祿山,裹著厚厚裘衣,癱坐在鋪著白虎皮的寬大太師椅上。
面前堆積如山的密報文書,幾乎將他淹沒.
除了離陽北莽江湖和廟堂傳來的訊息,大部分,都是來自覆滅不久的那座千年劍道聖地!
被人割了半斤肥肉的楚都護,皺著眉頭,大病初癒後的臉色愈發蒼白,額角不斷滲出細密汗珠。
翻閱著那些關於劍冢的急報時,呼吸沉重,頭皮發麻。
“孃的!這殺千刀的魔教教主,真他孃的是個活閻王……”
褚祿山一邊抹汗,一邊喃喃自語,眼中滿是心有餘悸的駭然。
這兩個月,他雖是足不出戶臥床養傷,但那位白衣教主在王府的一舉一動,俱都瞭然於胸。
此刻回想起來,後背一陣陣發涼……
自那日陵州城外十里劍氣摧城,到夜宴勒索王爺,再到後來降伏湖底老魁,以及武當山驅虎吞狼,狠狠擺了北涼一道……
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恨得人牙413癢癢!
可那又能如何,王爺和軍師還不是束手無策?
直到二郡主回府,於聽潮亭擺下三局賭局,全府上下都以為會有轉機。
沒曾想,不僅輸了五千光明甲和武庫的神兵利器,最後連她自己,都輸給了大魔頭!
堂堂金枝玉葉的北涼郡主,莫名其妙成了逐鹿山的“軍師”,這他娘上哪兒說理去?
世子殿下最寵愛的兩個丫頭,還有那個姜泥,一股腦地被大魔頭拐跑,嘖嘖~
說起來,也怪王府無人!
李淳罡夠厲害了吧?結果怎麼樣,不僅輸給了姓魏的,還成了人家的磨劍石,送了一份天大的破境機緣。
聽聞魏蒼梧抗下天雷時,那尊法相是真他孃的嚇人!
至此,踏入陸地神仙的白衣教主,北涼更是難攖其鋒,任由此子大搖大擺拂袖而去。
好傢伙,離開陵州半旬而已,直接滅了傳承千年的吳家劍冢。
江湖三大禁地,一處被騎在脖子拉屎,一處滿門被屠……
越想越後怕的褚祿山,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肥肉堆積的臉上擠出一絲劫後餘生的苦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上面腦袋還在……隨後不由感慨一嘆。
“孃的,老子…居然成了他劍下唯一活下來的人,嘖嘖……”
褚祿山自嘲地嘀咕一句,竟莫名生出一種荒誕的“榮幸”之感。
他這個止小兒啼哭的“楚魔頭”,在姓魏的那尊“天魔”面前,簡直就是個笑話。
嘀咕完,褚祿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倘若世子(aeah)殿下能有此人十分之一的手段,接掌這三十萬鐵騎,又何至於阻力重重?!
…………
與此同時,王府一處幽靜院落。
一襲破舊棉袍的下等老僕役,握著掃把,心不在焉地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