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人在雪中,我以魔道證長生 第176章

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三日間,他大多時光與則佛法精深的白衣聖僧對坐於千佛殿、藏經閣或那方清靜小院中。

  二人所言,非是江湖恩怨,非是武道萬千,而是佛法經義,是禪機妙理。

  李當心雖飲酒吃肉,娶妻生女,看似離經叛道,但其佛學修為已至“無禪可參”的境界,言語機鋒,往往直指本源。

  他從不說那些高深晦澀的經文,反而常以日常瑣事、自然萬物喻法,深入湷觯钊M生。

  時而談及《金剛經》中“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便隨手拈起庭前落葉,笑言執著便是塵,放下即見性……

  時而又論及《心經》“色即是空”,指著院中水缸倒影,說幻象雖美,終非實相。

  魏蒼梧靜心聆聽,時而發問,且所問皆鞭辟入裡。

  他本已融匯道魔兩家精髓於自身武道,對天地法則、氣機咿D的理解遠超常人。

  李當心闡釋佛法中的“空性”、“緣起”、“無我”,對他心中以往許多關於“四教歸元”和“長生橋”的一些關竅,竟如撥雲見日般豁然開朗。

  佛家所言的“破除我執”、“心無所住”,並非消極避世,而是一種更為超越的“自在”。

  這與道家“無為而無不為”、儒家“從心所欲不逾矩”乃至他自身魔道“率性而為”之境,在最高層次上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謂“長生”,或許並非僅僅是肉身的永固,更是心境的超脫,是04擺脫一切外在束縛、內在掛礙後,與天地法則真正融為一體的“大自在”狀態。

  三日論禪,魏蒼梧雖未在武道上有絲毫進境,但內心卻經歷了一場徹底的洗禮與沉澱。

  他體內那座虛幻的“長生橋”,因佛家智慧的注入,彷彿被鍍上了一層圓融澄澈的光輝,氣象愈發恢弘。

  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悟縈繞心頭,那層“天人長生境”的窗戶紙雖未捅破,卻已能窺見門後的些許風光。

  這是一種心境上的“小長生”,是真正邁出那一步的重要積澱。

  而佛性通明的李當心,心中的驚歎更是無以復加。

  起初他只是欣賞這位魔教教主的卓絕氣度,又因女兒之故,存了幾分考較之心。

  然而三日的交談下來,他發現魏蒼梧的悟性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往往他剛起一個話頭,對方便能舉一反三,甚至引申出連他都未曾深思的妙理。

  其思維之敏捷,見識之廣博,對大道感悟之深刻,讓李當心這位佛門聖僧都時常生出“後生可畏”之感。

  “魏教主之悟性,堪稱千古未有。”

  李當心曾由衷感嘆,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年輕人。

  打趣道:“教主若肯皈依我佛,放下屠刀,他日成就,怕是遠勝貧僧與家師,直追當年佛祖菩提樹下悟道之境矣。”

  這話雖有幾分玩笑成分,卻也道出了他內心的真實震撼。

  李當心深知,此子心性非凡,悟性卓絕,其道雖與佛法不盡相同,但那份追求終極超脫的精神核心,卻是相通的。

  魏蒼梧聞言,只是淡然一笑。

  “大師謬讚。魏某之道,在於紅塵煉心,於萬丈波瀾中求取真我。佛門清淨,固然是好,卻非吾鄉。”

  他志在融匯四教,開闢新路,而非皈依任何一門。

  在此期間,古靈精怪的李東西倒是消停了不少,雖未能正式拜師,卻得了魏蒼梧不少指點……

  小丫頭學得不亦樂乎,對這位“白衣師父”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

  吳南北則一如既往地憨厚,默默伺候在師父和這位“貴客”身邊,偶爾聽得幾句佛法討論,眼中亦會閃過思索的光芒。

  然而,兩禪寺內的平靜,終究無法完全隔絕寺外的風起雲湧。

  陽春城鄧太阿彈指十二戰天魔、琅琊郡官子無敵亭前風雲變色、兩禪寺佛魔九重天……

  當世三大絕頂高手,一一敗給那襲白衣!

  月餘之間發生的三件大事,讓整座離陽江湖炸了鍋!

  起初,還有人質疑訊息的真實性。

  畢竟鄧太阿是能與王仙芝交手不敗的新一代劍神,曹長卿三入太安城全身而退,李當心更是金剛不壞的佛門聖僧……

  這三位,哪一個不是站在大道巔峰的人物?

  那魔教教主再強,豈能接連讓這三位“吃虧”或“歎服”?

  但隨著更多細節的傳出,尤其是一些目擊者的佐證,江湖上的質疑聲漸漸被淹沒。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與譁然!

  茶樓酒肆,江湖門派,乃至深宮大內,無人不在議論此事。

  “乖乖!連敗鄧太阿、曹長卿、李當心!這魔教教主……還是人嗎?”

  “如此看來,謝觀應將他列為武評榜首,非但不是誇大,反而是低估了啊!”

  “王仙芝坐鎮武帝城一甲子,公認天下無敵,如今看來,他這自謙天下第二的名頭,真要坐實了?”

  “不見得,就看那大魔頭敢不敢去武帝城,過了王老怪那一關!”

  “…………”

  整個江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座臨海而立的雄城——武帝城!

  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場註定要載入江湖史冊、決定未來百年武道氣叩慕K極一戰,或許即將來臨!

  只要魏蒼梧能擊敗王仙芝,那麼他這個“天下第一”便將再無任何爭議,實至名歸!

  …………

  武帝城外,風塵僕僕的北涼世子一行,自然也收到了這石破天驚的訊息。

  徐鳳年手握那份來自北涼拂水房的最新密報,久久無言,臉上慣有的嬉笑之色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與複雜。

  他雖早已知道自己那位“姐夫”妖孽一般,卻也沒想到,竟能妖孽到如此地步!

  “鄧太阿……曹長卿……李當心……”

  徐鳳年喃喃念著這三個重若山嶽的名字,每一個都曾是江湖上被人仰望的存在。

  尤其是鄧太阿,連老劍神都盛讚劍術冠絕千古。

  可如今這個“舅舅”十二飛劍齊出,竟也敗在了魏蒼梧手下,灰溜溜地騎驢離開。

  徐鳳年轉頭看向身旁摳著鼻子、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羊皮裘老頭兒。

  “李前輩你說……我那姐夫,現在到底到了何種境界?真能打得過王仙芝嗎?”

  李淳罡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將鼻屎彈飛。

  “姐夫?你倒是會順杆爬?”

  他灌了一口酒,眼神卻難得地有些悠遠。

  接著道:“鄧太阿那小子的劍,殺力是實打實的天下第一。曹長卿那口浩然氣,最是綿長難纏。李當心那禿驢的金剛身,更是連王仙芝那老怪物都未必能破……”

  “這三人,隨便一個拎出來,都夠王老怪喝一壺的。”

  李淳罡謂然一嘆,轉頭看了眼琅琊郡方向。

  魏小子能接連讓這三人吃癟……嘖嘖……

  這份修為,怕是已經摸到了那傳說中的‘天人門檻’了。

  王仙芝強是強,但終究還在‘人間武學’的範疇裡打轉。

  若魏小子真是踏出了那一步……將來東海一戰,勝負難料嘍。

  不過,王老怪壓了江湖一甲子,自然有他的底蘊!

  非要說誰能贏,他李淳罡又不是神仙,豈會未卜先知……

  徐鳳年聽得心潮澎湃,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悵惘。

  大家同樣是年輕人,差距為何如此之大?

  他深吸一口氣,望向依稀可見浩渺無垠的壯闊大海,以及那座遺世獨立的孤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最後,世子掃了眼武帝城巍峨外城牆。

  “終於到了!”

  徐鳳年勒住砝K,停下馬蹄,呢喃一句。

  “老黃,讓你久等了。”

  這位北涼的世子殿下沒有看那城牆,而是轉頭瞧著海面怔怔出神。

  等了許久,魏叔陽上前問道:“公子,咱們不進城嗎?”

  徐鳳年輕聲道:“進城。”

  白袍世子一馬當先,幾輛馬車緩緩駛入。

  武帝城本就是獨立於離陽王朝外的一座孤城,因此這裡的城門守衛,很大程度上只是擺設。

  進城無需任何路引,除非是一些犯了武帝城禁令不得入內的武夫,才會被阻擋下來。

  其餘甭管是販夫走卒還是王公卿相,一律一視同仁。

  乘馬行走入城也好,便是蹦跳或者爬著進城也罷,都無所謂。

  當然,武帝城自王仙芝擔任城主以來,從未有過擺出開門迎客的陣仗。

  哪怕當年一統春秋的天子入城,那天下第二也不曾走出內城相迎。

  北涼一行人頭次踏足武帝城,饒是一路見慣江湖風雨,由城外走入城門洞中的陰影中,心間仍是覺得沉重非凡。

  天下城池無數,百年以來,二十年一次武評,唯有這座城門,幾乎走進走出過所有的十大高手。

  當今立於武道鰲頭的風流人物,倒騎毛驢拎桃花枝的鄧太阿走過,青衣官子曹長卿走過……

  他們都與此時熙熙攘攘的那些507江湖人士一樣,要穿過這道城門,沿著中軸上的主道,去面對那座內城城頭。

  那裡有個姓王的怪物,自稱天下第二,屹立不倒。

  一年多前,有個名號叫“劍九黃”的西蜀劍客,揹著劍匣也走過,而且是第二次。

  可惜不出意外,只是總計兩次徒勞地留下六柄名劍,最後連命都沒能帶出城。

  就那樣坐著,死在了那城頭。

  徐鳳年下馬後徒步而行,腦子裡滿是缺牙憨笑的老僕。

  老劍神在馬車裡打盹兒,另一架馬車上的黃瓜綠蟻,卻是饒有興致地掀起車簾,四處張望。

  武典將軍寧峨眉的鳳字營,則是留在城外。

  走了一段路程,徐鳳年瞧見路邊一個酒攤子,猶豫了一下。

  坐下後,跟酒攤夥計說道:“有酒嗎?”

  “有有有,咱賣酒的,咋會沒酒,天南地北的好酒咱這兒應有盡有!”

  眼神毒辣的店老闆見這位公子哥鮮衣駿馬,心想來了兩隻大肥羊。

  推開伙計後,見菜下碟諂媚一笑。

  “公子,小的店中竹葉青,梁州老窖,劍南春,金陵大麴這些都有,想喝啥?”

  徐鳳年微笑道:“黃酒呢?”

  “有有有……”

  “拿三隻碗。”

  隨後大失所望的老闆端來酒罈酒碗,又上了一碟油炸花生米。

  自斟自飲的世子微醉微醺,低頭呢喃。

  “老黃,那時候跟你嘮嗑,我問你什麼叫高手氣派,你說什麼來著?”

  “對了,是能讓九天之雲下垂,四海之水皆立的高手,知道不,我那姐夫就是!”

  …………

  這一日,紛紛攘攘的武帝城主城道上,所有武帝城訪客與城內百姓都見到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名俊逸公子,端碗而行。

  朗聲道:“王仙芝,敢問何為九天之雲下垂,何為四海之水皆立?!”

  這一句話以雄渾內力激盪出聲,響徹半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