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魏蒼梧拱手,終於“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令軒轅家改天換地是一方面,問鼎閣,亦是他的目標!
…………
三人一行離了武陵,前往徽山。
行至一處官道茶棚歇腳時,卻聽得一陣喧譁。
只見兩個形容狼狽的年輕人,此刻正在棚內插科打諢。
其中一個,穿著漿洗髮白的粗布衣裳,頭髮用一根枯草隨意繫著,臉上還沾著些許塵土……
即便和路邊乞丐一般,卻掩不住眉宇間的俊朗,以及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氣。
瞧著進了茶棚的紫衣女子國色天香,便和同伴一頓點評。
“老溫,快看!仙女下凡了!比上次咱們在襄樊城外見的那個花魁還標緻!”
揹著一柄木劍的年輕遊俠兒,衣衫更是破舊,打了幾個補丁,卻一臉興奮。
搓著手嘿嘿笑道:“性徐的,你這眼光毒啊!不過這仙子好像有點冷,怕是帶刺兒!”
“帶刺好啊~”
茶棚外,一個缺了門牙、牽著匹瘦骨嶙峋老馬的老頭,蹲在旁邊嘿嘿傻笑,露出一口黃牙。
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長條布包,彷彿是什麼寶貝似的。
魏蒼梧頓住腳步,瞅了眼那三人,尤其是深藏不露的老頭兒……
即便此人收斂氣息,依舊逃不過魏教主的火眼金睛!
分明是指玄造詣的修為,以及一身渾厚劍意,卻扮作馬伕裝傻充愣。
再瞧那缺了門牙的標誌性形象,不就是“老黃”嗎?
而那個難掩俊美容貌的年輕人,不用問,定是第一次遊歷江湖的北涼世子,徐鳳年!
至於他身邊的,若猜的沒錯,應該是遊俠兒溫華……
無巧不成書,沒想到在這裡遇到雪中世界的天命主角?!
不動神色的魏教主當做沒看見,和薛宋官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眼下徽山的事最重要,沒必要和北涼扯上什麼關係……
軒轅青鋒要了一壺茶後,嫌棄地白了眼嘀嘀咕咕的那二位。
這時,兩個傢伙的一番話,頓時惹得她暴怒如雷!
“屁股大好生養,娶回家一定生兒子……”
“什麼屁股大,那叫紫衣窈窕,楊柳細腰!”
不光是幾句輕佻之言,那兩個臭小子,竟然肆無忌憚盯著女子頗為壯觀的胸脯!
怒不可遏的軒轅大小姐,倉啷一聲拔出佩劍。
“下流胚子,找死?!”
遊歷三千里的徐鳳年,唯一學會的就是腳下抹油的功夫。
一瞧紫衣女子要殺人,拉著溫華就跑。
“老黃,風緊,扯呼~”
三人一口氣跑出老遠後,徐鳳年還不忘回頭抱拳,調戲一番。
“姑涼,後會有期!”.
第16章:瘋狗試探,魔頭論道!
三日後,魏蒼梧二人隨軒轅青鋒轉水路到了徽山。
登上牯牛大崗,鋪有玉石甬道盡頭,便是徽山軒轅的儀門。
上書“登峰造極”四字的牌坊,副匾額寫有口氣極大的“武道契崑崙”。
一江之隔的龍虎山也有類似建築,文官武將都需見碑下馬,用作彰顯道教祖庭的尊崇。
到了徽山這邊,便是提醒所有登門拜訪的江湖人士,主動摘刀解劍。
此刻,魏蒼梧望向江對岸氣象萬千的龍虎山,眸中神色複雜。
逐鹿龍虎之間如同宿命之敵,刻骨仇恨交織了整整八百年。
遠了不說,近百年內,先是第九代教主劉松濤被地肺山那位設計,以至遭天雷釘殺。
甲子前,又有大真人齊玄幀於斬魔臺,以一己之力蕩滅六尊天魔,徹底讓逐鹿山一敗塗地……
還有不久前,死在他手裡的老道士,屠戮了僅存的五大魔教高手!.
也不知日後他帶領下的逐鹿山,和龍虎又是怎樣一番爭鬥?!
軒轅青鋒將魏蒼梧與薛宋官安置在一處清幽客院,並囑咐下人好生伺候。
之後便匆匆離去,她心中記掛母親,亟需回去探望。
二人剛安頓下來,院外便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陰鷙男子不請自入。
魏蒼梧抬眼望去,此人瘦削如刀削斧劈,鷹鉤鼻,三角眼,嘴角帶冷笑。
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衫,腰間懸著一柄鏽跡斑斑的朴刀。
行走時,像條瘸腿野狗!
青年男子在屋外上下打量著魏蒼梧,毫不掩飾其中的審視與輕蔑。
“你就是大小姐從山下帶回來的那個書生,魏晉?”
魏蒼梧放下手中書卷,神色平淡:“正是在下。閣下是?”
“袁庭山。”
魏教主心裡一笑,沒想到剛上山,就遇到了雪中第一瘋狗。
而且此人的邭饪胺Q逆天,後來刺殺徐脂虎時惹到了武當那位。
結果愣是逃出生天,活到了涼莽大戰之後……
此時身處徽山的袁庭山,表面效忠大小姐,暗地裡早已和軒轅大盤勾結在一起。
山下不知道多少無辜女子,被他虜劫來做了雙修鼎爐。
如此,便能讓老祖成全他和軒轅青鋒,做軒轅家族的女婿!
這傢伙一輩子信奉的,只有三樣。
刀、命、野心!
袁庭山報上姓名後,邁步進屋。
先是打量了眼丰神俊秀的青衫書生,隨後一隻手搭在他肩頭。
“聽說你頗得大小姐賞識?小子,徽山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待的地方,識相的話……”
說話間,那隻大手用力一按,暗藏的陰狠內力,瞬時鑽入魏蒼梧體內。
眼下看不出什麼,卻足以讓對方隔日筋斷骨折,死於非命。
對袁庭山來說,任何接近大小姐的男子,都是他的敵人!
魏蒼梧彷彿毫無所覺,只是恰好微微側身,似要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面對一條瘋狗,他真沒什麼話來回應……
“小子,好自為之!”
袁庭山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可出了院子,他卻感覺哪裡不對勁。
周身筋脈像是被無數根細針刺入,丹田隱約有一股灼熱刺痛!
袁庭山轉身看了眼,臉色變幻不定。
姓魏的書生體內毫無氣機,並非習武之人。
估摸是自己方才練刀,邭鈺r出了岔子。
薛宋官靜坐一旁,蒙著眼紗,彷彿對一切毫無感知。
但她心裡清楚,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袁庭山,怕是會倒大黴!
傍晚時分,一名黑衣老僕悄然來到客院,恭敬道:“魏先生,薛姑娘,家主有請。”
軒轅敬城?
魏蒼梧目光微閃,眉心皺起。
入徽山前他最擔心的,並非是大雪坪上的軒轅老祖。
而是讀書讀出個天象境的軒轅敬城!
在外人眼中,這位家主是個書呆子廢物,可誰知道一個隱忍十幾年的人,一朝便讓整個徽山改天換地!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來了徽山,那便會一會這位讀書人!
二人隨老僕來到一間雅緻卻略顯清冷的書房。
軒轅敬城一身儒衫,正伏案書寫,見他們進來,放下筆後溫和一笑。
“魏公子,薛姑娘,冒昧相請,還請見諒。坐。”
他氣質儒雅,眼神溫潤,毫無世家之主的霸氣,反而更像一位飽學鴻儒。
“見過軒轅先生。”
魏蒼梧拱手行禮,薛宋官微微頷首。
分賓主落座後,軒轅敬城並未寒暄太多。
直接問道:“聽青鋒說,魏公子學識淵博,見解獨到。在下有一問,想請教公子。”
“先生請講。”
“世人皆言,君子之道,在於‘仁’、‘義’、‘禮’、‘智’、‘信’。然當今仍有魑魅魍魎橫行,堅守此道者,往往寸步難行,甚至不得善終。“
”請問公子,當此之時,君子之道,是否迂闊?又當何以自處?”
軒轅敬城的這個問題,看似探討學問,實則暗藏機鋒。
關乎立身處世之道,甚至含沙射影軒轅家,乃至整個天下的現狀。
魏蒼梧略一沉吟,從容答道:“軒轅先生此問,直指本源。在下以為,君子之道,非是刻板教條,其核心不在形式,而在本心。”
“哦?願聞其詳。”
“亂世之中,‘仁’非婦人之仁,乃是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除暴安良,護佑弱小,此為大仁。“
”‘義’非匹夫之勇,乃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堅守心中底線,即便與天下為敵,亦不改其志。“
“…………”
“‘信’非輕諾寡信,乃是一諾千金,對承諾之事,雖萬千人吾往矣。”
魏蒼梧頓了頓,聲音清朗:“故,君子之道,從未迂闊。迂闊的,是那些只知死守條文、不識變通、甚至以此自縛手腳的腐儒。”
“真正的君子,當和光同塵,與時舒捲。其身可柔可剛,其心卻如磐石,萬劫不移。”
“即便身處黑暗,亦能心向光明,並以自身之力,滌盪汙濁,哪怕……手段看似並不那麼‘君子’。”
這番話,既契合儒家精義,又融入了法家、兵家甚至魔道的實用思想,聽得軒轅敬城眼中異彩連連,撫掌讚歎。
“好一個‘和光同塵,與時舒捲’!好一個‘心如磐石,萬劫不移’!魏公子果然大才,見解深刻,發人深省!”
他看向魏蒼梧的目光,充滿了欣賞,但深處卻有一絲極難察覺的探究。
另一邊的薛宋官,更是聽的如痴如醉。
這位逐鹿山的魔教教主,肚子裡,究竟裝了多少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