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蟑螂开始修仙,我成了虫祖 第92章

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这是一处被山洪冲刷出的断崖,崖边那棵被雷劈断的焦黑古树,他在一刻钟前,刚刚路过。

  煞髓蛙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它停在断崖边,巨大的头颅困惑地转来转去。

  它又闭上眼,再次感应。

  这一次,它睁眼之后,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重新跃了回去。

  陈根生静静地凝望着煞髓蛙远去的背影,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又过了一刻钟。

  “呱呱呱!”

  熟悉的蛙鸣自另一个方向响起。

  那蠢物竟又从林子深处绕了回来,它看到立在原地的陈根生,还兴奋地叫了两声,像是在邀功。

  然后,它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处断崖。

  当这只蠢蛙第三次绕回原点,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奔徙时。

  它缓缓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直立行走的巨大虫豸,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那覆盖着层层甲壳的虫手,自肋下伸出,末端的骨刺在昏暗的林间,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是在耍我?”

  煞髓蛙发出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不住地向后缩,此刻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找不到她,我就把你这身皮剥了。”

  煞髓蛙吓得浑身一抖,皮肤上那朵九瓣冰花都暗淡了几分。

  它不敢再耽搁,连忙将头颅重重抵在地上,拼尽全力去捕捉那缕飘忽不定的气息。

  这两年,这蠢物一直在寻找自己。

  可之前重逢,它第一反应并非是久别之后的亲昵。

  直到自己开口问及李思敏,它才像是得了赦令一般,吐出李思敏的衣料。

  这蠢物,究竟是在寻他,还是在寻李思敏?

  又或者,它寻找的是那口黑棺。

  毕竟煞髓蛙平日里更多的时候,是趴在那口棺材边上睡觉。

  煞髓蛙发出一声疑惑的叫唤。

  煞髓蛙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了他的戒指中。

  做完这一切,陈根生展虫翅,遂向东遁去。

  青州到底有多大?

  这个问题,凡人或许会用几辈子去丈量,修士则会用遁光的速度来计算。

  可若是一具不知疲倦,亦无目的的尸傀,不眠不休地走了两年,她能走多远?

  答案是,她依旧没能走出青州的疆域。

  青州东部一片有名的绝地。

  此地不生草木,唯有万年风蚀而成的嶙石怪岩,矗立在大地上。

  风是这里唯一的声音,时而如鬼哭,时而如狼嚎,刮骨的罡风里,夹杂着细碎的黑色沙砾,能轻易磨穿修士的护体灵光。

  一道纤瘦身形,正行于这片绝域之上。

  其背负一口与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大黑棺,步履稳健。

  两载风沙,已将她身上那套旧衣磨得褴褛,露出大片坚逾金铁的苍白肌肤。

  李思敏一目为凡俗之眸,一目无生气的观虚眼,皆茫无焦距地望向前方。

  日升月落,风起风停,于她而言,都无甚分别。

  对尸傀来说,她存在的意义,早就被那句‘往东去,就此别过,以后别再跟着我了’打得稀碎。

第119章 金虹修士围黑棺

  哭风原之风,已刮两万年。

  陈根生振翅,悬于半空,巨复眼俯瞰这片绝无生机的土地。

  他一路向东飞。

  那若有似无的联系,随他渐入青州东部,愈发清晰。

  起初,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一具尸傀罢了。

  然当其真立于哭风原上空,望见那渺小如蚁的身影时,心头那股火竟莫名熄了。

  她背负那口巨大黑棺,一步一步,行于黑沙覆盖的嶙石之上。

  每步之距,竟似以尺量过,分毫不差。

  褴褛衣衫早被风沙磨作布条,挂于身侧,露出大片苍白而坚硬的肌肤。

  她的发被风吹得散乱如蓬草。

  便如此走着。

  日升月落,风吹沙扬,她宛如一座会移动的石雕,不知疲倦,永不停歇。

  陈根生脑中一个荒唐念头冒了出来。

  这两载,她竟就这般走着?

  陈根生缓缓降下身形,虫翅收拢,六条嶙峋的虫足落在了一块黑岩上。

  李思敏依旧保持着固有的步调,从他身侧不远处走过,目不斜视。

  她那只凡俗的眼眸,与那只毫无生气的观虚眼,皆茫然地望着前方。

  李思敏的脚步戛然而止。

  观虚眼还在,只是眼眶周围,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垢。

  “这哭风原罡风,虽杀不得筑基修士,却能将上好阴沉木,磨去一层皮。”

  陈根生自语,绕李思敏一周,伸虫手,在那黑棺上敲了敲。

  “再任你这般走下去,我的棺板,怕是都要被你走薄了。”

  “向前行五十步,左转,再行五十步。”

  李思敏接了令,僵硬的身躯立刻开始动作。

  她迈开脚步,精准地向前走了五十步,而后身子一扭,朝着左边,又迈出了五十步。

  最后,她停在一个怪石嶙峋的凹地里,背对着陈根生,又成了那座一动不动的石雕。

  风沙蚀尽阴沉木棺之泽,磨枯她尸身如柴。

  她却两载独行。

  他口器磨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让你停你就停,让你走你就走,你是不是有病?”

  李思敏不可能任何反应,仿佛那句话是吹过耳边的风。

  这世上,怕是再也寻不出第二件,如此听话的物什了。

  “你如此听命……”

  “我本来是毁了你这眼睛的。”

  他那对巨大的复眼,盯着李思敏那张被风沙侵蚀得毫无血色的脸。

  “现在想想,你也就只剩这一颗了。”

  李思敏依旧一动不动。

  陈根生伸出虫手,拂去她眼眶周围积着的厚厚尘垢,连带着将那颗观虚眼也擦拭得干净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两步。

  “好歹多注意点干净。”

  “也不知是那《三阴炼神诀》把你炼得太好,还是《百窍通幽图》的缘故。”

  这具尸傀的顺从,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神魂链接稳固得像长在了一起,百窍通幽图打通的尸窍,也让她比寻常铁尸多了一丝活人般的灵性。

  可这份灵性,似乎全都用在了执行命令上。

  说起来,这两本破书,是从万丹冢哪个倒霉蛋手里坑来的?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陈根生伸出一只嶙峋虫手,搭在了李思敏的肩膀上。

  经脉干涸,尸窍黯淡。

  体内的尸元力,几乎已经耗尽。

  全凭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还有那身坚逾金铁的皮肉,才支撑着她在这哭风原里走了两年。

  再走下去,怕是真的要成一具干尸了。

  李思敏僵硬地转身,将背后的黑棺卸下,放在地上。

  随着一声摩擦声,棺盖被她缓缓推开,又自行进去。

  陈根生将棺盖合上,嘟囔一句麻烦,将棺材往背上一甩。

  此地罡风凛冽,阳气过盛,不是滋养尸傀的好地方。

  得寻一处阴气汇聚之地,让她好好吃一顿饱饭。

  陈根生抬起头,打定了主意,背后虫翅便要展开。

  就在此时,他头顶那对细长的触角,忽然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若有似无的波动,自极远处传来。

  陈根生动作骤止,神识一散开,霎时间一整个人魂飞魄散,掘地三十尺钻入地表之内!

  风声里,夹杂着一道极为纯粹的灵力气息,正朝着自己疾驰而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天边一道刺目的金光,便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朴素灰袍的年轻修士,静静立于此地。

  唯独其背负一柄连鞘古剑,剑鞘与剑柄皆是暗沉的木色,瞧不出什么来历。

  风沙绕着他走,不敢近身。

  来人正是吴大。

  三十尺地底,虫躯仍旧发紧。

  土石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挤来,此刻却半分安宁也无。

  只因头顶那道剑气,如悬于颈上的一根针,即便隔着厚重土层,那股锋锐之意,依旧刺得他浑身甲壳隐隐作痛。

  他方才遁地,确是连滚带爬,慌不择路。

  背上那口阴沉木黑棺,自然成了累赘,被他想也不想,便甩在了身后。

  一件死物罢了,哪有自己的命金贵。

  吴大伸出一根手指,在棺盖的边缘划了一下。

  一声脆响,棺盖被他划开了一道整齐的切口。

  吴大愣了好一会。

  风声呜咽,卷起黑沙,拍打在棺木上,发出簌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