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散修出身。”
阮明禾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那个百兽山的青年主动站起身来。
“在下百兽山林啸天,见过陈道友。”
林啸天打量着陈根生那张丑脸,眼中并无嫌恶之色,反而透着几分同情。
“陈道友这容貌…可是修炼时出了岔子?”
陈根生摇摇头。
林啸天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那倒是我多嘴了。相由心生这话,本就是胡扯。陈道友既能在火毒蚁的地盘上安然无恙,必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周芷在一旁接话道。
“师兄,我已经跟陈道友谈好了,他答应帮咱们建两座洞府。”
阮明禾这时插话道。
“建造洞府可不是简单的活计,陈道友既然敢接这差事,想必在土木之道上颇有心得。”
“不知陈道友可曾接触过木属灵材?”
“偶有涉猎。”
陈根生面不改色地回答。
阮明禾点点头。
“那便再好不过了。在下正在寻找一些特殊的木属灵材,若陈道友手中有合适的,在下愿意出高价收购。”
“可惜在下手中并无什么珍贵灵材。”
阮明禾略显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无妨,日后若有机缘,还望陈道友多多关照。”
林啸指着山坡说道。
“我和师妹需要两座洞府,一座建在山腰,一座建在山顶。山腰那座给师妹住,山顶那座是我的。”
陈根生张开嘴巴,一只只翠绿如玉的木骸蜂鱼贯而出。
阮明禾作为金虹谷的核心弟子,他的见识远超常人。
眼前这些蜂虫的品阶,至少也是三阶中品,而且数量庞大,绝非寻常散修能够驾驭。
木骸蜂群开始行动。
它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清理地面,有的开始挖掘山体,还有的在周围警戒。
最神奇的是,它们吐出的青绿浆液,竟然能够直接塑造出坚固的建筑结构。
不到半个时辰,山腰处就出现了两座精美的洞府。
洞府外观古朴典雅,内部设施一应俱全,比起那些大宗门的标准洞府,也不遑多让。
三人之中,只有阮明禾最先回过神。
“陈道友。恕我眼拙。”
“在下也算读过《天梧大陆异虫榜》,对青州地界的有名异虫,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识得七八。”
“可道友这蜂群,通体青翠,灵韵内敛,品阶之高,更是闻所未闻。”
“不知此等异种,究竟是何名目?竟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造化之能?”
周芷和林啸天也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陈根生。
陈根生张开嘴,那漫天盘旋的木骸蜂,便化作一道青绿色的洪流,被他尽数吸入口中。
“此虫无名。”
“硬要说的话,算是家传的。”
“我家祖上,几代人都是干这门手艺的。”
“给有钱的修士老爷们,修缮修缮洞府,平整平整药田,赚点辛苦钱。”
“这虫子,也没什么攻击性,胆子小得很,见血就晕。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吐些浆液,用来加固山石,修补墙体。”
他语气平淡无波,再配上那张透着几分真诚的丑脸,反倒让人莫名觉得可信。
“祖上称其为‘巧匠蜂’,不过是些干活的工具,登不得大雅之堂,倒让几位道友见笑了。”
林啸天和周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恍然。
修仙百艺,符、阵、丹、器为主流,可旁门左道,亦有无数。
专门为人修建洞府的行当,虽然冷门,却也并非没有。
一些家底丰厚,又追求享受的大修士,确实会豢养一批擅长土木之术的灵兽,或是雇佣此类修士,为自己打造奢华的居所。
这么一想,眼前这丑陋男修的行径,倒也说得通了。
唯有阮明禾,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巧匠蜂……”
他低低念着这名字,目光在陈根生垂着的六只手臂,与他身后那口黑棺间来回打转。
专职替人修洞府的散修,会背着口棺材四处走?
专职替人修洞府的散修,会有这般诡异身形,连修为都瞧不透?
更别说他那只右眼,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人身上,处处都是违和。
第85章 血引蜂躁破谎言
林啸天和周芷二人,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在新落成的洞府里进进出出,对每一处细节都赞不绝口。
他们的欢喜,与此地的静谧格格不入,更衬得阮明禾的沉默有些突兀。
“陈道友,你这巧匠蜂,当真是我生平仅见之奇物。”
“在下于宗门藏经阁,也曾阅览过不少关于奇虫异兽的典籍,却从未见过有哪种灵蜂,能有这般点石成木的造化之能。”
这姓阮的,麻烦还没完。
“不知陈道友,可否再唤出一只蜂来,让在下仔细观摩一二?”
阮明禾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那笑意却半点都没到眼睛里。
“当然,在下绝无觊觎道友灵虫之意,只是单纯的好奇。若道友觉得为难,便当在下没说。”
林啸天和周芷也走了过来,听到这话,周芷立刻帮腔。
“对啊对啊,陈道友,你就让我们再开开眼界嘛。你这虫子,比我们百兽山御兽园里那些宝贝疙瘩,可有趣多了。”
陈根生心里冷笑一声,这三人当真是出生,等你被啃得只剩骨头渣子的时候,就更有趣了。
他面上磨蹭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几位道友有此雅兴,那便献丑了。”
他张开嘴,一只体型中等的木骸蜂,悬停在几人面前的半空中。
这只蜂子通体翠绿,薄翼轻振,悄然无声,阳光下,那翡翠般的甲壳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瞧着确实人畜无害。
阮明禾赞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
“果然是天生地养的灵物。”
“陈道友方才说,此蜂胆小,见血就晕?”
阮明禾抬起自己的左手,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凭空生出一缕淡金色剑芒,在自己左手指腹上一划。
那只原本安静悬停的木骸蜂,绕着阮明禾那根渗血的手指,焦躁不安地飞舞起来,狰狞的口器一张一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哪有半分要晕厥的样子,分明是饿狼见了鲜肉,兴奋到了极点。
阮明禾收了剑芒,将那滴血珠拈在指尖。
“陈道友,此情此景,似乎与你所言,有些出入,这小东西,瞧着可不像是要晕的样子。”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根生那张丑陋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晕?当然要晕。”
他往前走了一步,六只手臂微微抬起,那股子从阴沟里爬出来的森然之气,再也懒得遮掩。
“只是道友你这血,放得太少了些。”
“起码也得三斤。”
“三斤血见了红,它才晕得踏实。”
陈根生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猖狂,带着一股子黏腻的恶意。
“不如,道友你再多放一点血试试?”
“我瞧你脖子那处,血脉贲张,气血旺盛,从那儿下刀,出血又快又多,想来三斤之数,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话音未落,他的一只手里,凭空多出了一面三角小旗。
旗面无风自动,一尾狰狞的火鱼图案,在旗上游走不定,灼热暴烈的气息轰然散开,将周围的青草都燎得枯黄卷曲。
林啸天和周芷脸上的欣喜,僵在了那里。
尤其是周芷,她看着那个方才还任由她拉拽的丑陋男修,此刻六只手臂张开,背后棺木沉沉,手中一面小旗烈焰升腾,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要将这青天白日都染黑的戾气。
那不是装出来的凶狠。
阮明禾脸上的温和笑意,终于彻底消失。
他缓缓收回了那根沾着血珠的手指,指尖的血滴却未落下,反而倒流回伤口,那细小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光洁如初。
“这是何意?”
陈根生那张丑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他向前又踏出半步,脚下的青草触及惊蛟火鱼旗散发的热浪,嗤的一声化为焦黑。
“我的意思,几位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难道听不明白?”
“你们这作风,可真是叫我开了眼。”
“想要我这虫子,直说便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价钱合适,卖你们几只也不是不行。”
“可你们偏不。”
陈根生摇了摇头,那只没有焦距的右眼扫过三人。
“偏要拐弯抹角地试探,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好模样,问我容貌,问我师承,又问我这虫子。”
“当真是又想做那腌臜事,又要立那清高牌坊,恶心透顶!”
他话音尖锐,字字如刀,刮得周芷脸色发白,连林啸天都面露愠色。
唯独阮明禾,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竟是恢复了平静。
“陈道友言重了。”
“我等只是对道友的奇虫好奇,绝无觊觎之意。
“方才试探,确实是我不对了,在此向道友赔个不是。”
他嘴上说着赔不是,人却站得笔直,身上那股属于金虹谷核心弟子的锐气不减反增。
一缕淡金灵力自他体内悄然弥散,与陈根生火旗散出的灼热气息,于半空无声相撞。
“赔不是?”
陈根生忽的笑出声,六只手臂上肌肉骤然坟起,青筋隐现。
“你们这些大宗门弟子,莫不是觉得一句赔不是,便能将事儿揭过?”
“今日若我只是个寻常散修,经你这般层层试探,怕是连我带这蜂子,早成了你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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