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天太白
莫非一旦用过正一派炼制的法器,就会沾染某种气息?
还是说,这是项阳诓他之言?
“对了,还不知陆道友师承何派?”项阳转移了话。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而已。”
“散修可修不出道友这身本事!”
“那是你少见多怪。”
“当真散修?”
陆无咎懒得回应,不想项阳却兴奋道:
“道友既然无门无派,不如加入我正一派如何?以后咱俩就是同门师兄弟,我入门早,占你点便宜作师兄,你就当师弟,如何?”
深知玄门正门收徒规矩之严苛的陆无咎,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懒洋洋应道:
“你有传度疏牒?可引人入道?”
“有啊,我有童子箓,可引道友入道。”
策马而行的陆无咎,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项阳一脸认真之色。
那模样看得他一阵荒谬。
“你也有资格引人入道?不怕师门怪罪?”
“嘿嘿,咱正一派跟其他旁门左道不一样,讲究的是‘正以治邪,一以统万’,修的是天师道,求的是名列天曹,只要品行端正,皆可修我天一道统。”
说到这,项阳摇头晃脑:
“符者阴阳契合之具也,惟天下之至诚者能用之,诚苟不至!”
在项阳絮絮叨叨中,陆无咎对正一派终于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正一派,所修乃是宝箓之道,又名天师道。
不同于老律观的纸符,正一派所修乃是道箓,无形无质,号称大道灵光。
《清微元降大法》有言:
——符者天地之真信,人皆假之以朱墨纸笔,吾独谓一点灵光通天彻地!
换言之,正一派弟子的修行,全赖师门赐予的道箓,一旦品行不端,轻则降阶以罚,重则剥夺道箓,乃至赐死。
因此正一派对于弟子的筛选,相对宽松许多。
并非完全从道童中选拔,若是遇见可堪雕琢的璞玉,也会授箓,收为弟子。
陆无咎听罢,随口道:“听起来倒是不拘小节,贫道若要拜入正一派,是不是还得跟你回山门?然后……一网打尽?”
项阳眼睛一瞪:“道友不信我?”
陆无咎不言。
项阳气急败坏,张口一吐,一道灵光混合在鹅毛大雪中,落向陆无咎眼前:
“你瞧瞧,这是什么?”
陆无咎伸手捞过,肉眼所见明明只是一团灵光,法力感应而去,却是一道符箓。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什么叫符箓!
冗繁、玄妙、立体……乍看如泼墨而出,细看却大道无形。
神念流淌其中,玄之又玄的大道随之映入识海,他仿佛在刹那间,与周遭世界产生了微妙联系。
可若是撤出神念,方才还刻骨铭心的记忆,立即如潮水般退去,片羽不留。
这种感觉,像极了他身处人皮书中,掌握书中世界的感觉。
这让他在恍惚间,有种天地不过是另一部人皮书的错觉。
陆无咎托着道箓,一脸认真问道:“道友,当真要给贫道授箓?”
项阳梗着脖子道:“当然!”
陆无咎笑道:“若是为难,那就算了。”
项阳眼睛一瞪:“激我是吧?道友,今天这道箓,我还授定了!”
陆无咎道:“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声落,神念如触手,透体而出,包裹住道箓,就要纳入丹田之中。
看得项阳下意识抬手,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陆无咎看着近在咫尺的道箓,再次扭头看向项阳:“这道箓真的授予贫道了?”
项阳扭过头去,连连挥手:“拿去拿去,别婆婆妈妈!”
陆无咎不再多言,将道箓纳入体内,落于丹田之中,在元炁包裹之下,道箓迸发而出的光芒愈发璀璨。
令他与周遭世界的联系,也愈发紧密。
他略一感应,轻轻一挥手,眼前落雪忽然静止。
又一挥手,落雪又簌簌而落。
心神一动,落雪如遇无形气流,绕着他和马儿,旋转飘飞;
意念一转,蕴含于天地之间的元炁,如倦鸟归林,涌入他的体内。
种种异象,看得项阳瞪大眼睛!
这、这什么悟性,怎么才纳了童子箓,就已经运用得如此纯熟?
“呼……”
许久,陆无咎停下动作,轻轻嘘了一口气。
满心荒谬!
求而不得的道,没想到,竟然就在这寻常雪夜,一朝得之,荒谬的简直像是做梦。
心中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散修对“道”如此趋之若鹜!
入没入道,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旁的不说,正一派的道箓,与他设想一般,赫然可以干涉天地。
只是童子箓的威能十分有限,目前来看,仅能对轻盈之物,加以干涉。
但运用的好,依旧不亚于神技。
譬如:
以此法吞吐天地元炁,效率要快上两三倍。
最让他浮想联翩的是,他是不是也可以在阴曹地府,授“阴箓”,下放权限?
那人呢?
人若是掌握了阴箓,又当如何?
第53章 耳光
无穷思绪,如飞雪,飘洒长空。
许久,陆无咎才收回杂念,翻身下马,拱手道:
“陆无咎,见过项师弟!”
“免礼免礼!”
项阳一脸乐不可支,俄而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怎么成了师弟?我是你师兄才对!”
陆无咎道:“项师弟年纪,应该没我大吧?”
项阳急了:“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谁先入门,谁为兄长,玄门历来如此。”
陆无咎装糊涂:“真的吗?在我的家乡,乃是根据年龄论资排辈。”
“正一道不是!”
“行吧,待我哪天有空,去了正一道再说。”
陆无咎说着,甩出一张剪纸马,那剪纸见风则涨,弹指间化为一匹骏马。
“师弟不是要斩妖除魔么?那就快走!”
陆无咎翻身上马,甩起赶林鞭,“啪”的一声脆响,眼前山林蓦然向两边歪去,让出一条笔直山道。
看得项阳目瞪口呆,连忙爬上剪纸马,喊道:“师兄,等等我!”
“师兄,咱们这是要去哪?”
“给山神撑腰!”
“啊?!山、山神?”
惊愕之音,震得雪林飒飒,惊起无数飞鸟。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在彻夜狂奔中,行至南阳荔城时,飞雪渐止,北风渐熄。
陆无咎放缓马蹄,回头望去:“师弟,可还能熬得住?”
项阳大概是真的没吃过苦,此时冻的是浑身哆嗦,依旧咬牙道:“些许碎云,不碍事。”
陆无咎不再多言,还是放慢了脚步。
如此又行了半日,终于抵达老律山地界。
老律山也下起了雪,山中一片雪白,纵马奔去,林中草木早有感应,纷纷让开通路。
行至山壁处,一只松鼠跳了出来,落在陆无咎肩头,叽叽喳喳不止,还不时比比划划,动作惟妙惟肖。
“山里来人了?去了老律观?”
陆无咎脸色一沉,调转方向,又是往老律观奔去。
项阳坐在马上,瞧着远处在积雪掩映下,与老律山浑然一体的道观,好奇问道:
“师兄,这是哪里?”
“老律观,我在这里担任客卿!”
“哦!”
至门前,早有守门弟子,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
“先生,出了事。”
“不急,慢慢说。”
“是,今早一群自称欢喜堂的人,闯了进来,指名道姓要先生交出他们的副堂主,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副堂主,结果他们不干了,强闯进去搜观,现在更是赖在观里不走……”
守门弟子慌忙不迭的将观中之事和盘托出。
陆无咎一边听,一边往观里走。
行至内院外,就看到门口,侍立着两名侍女。
侍女见到他,连忙转身进去汇报。
陆无咎径直而入,便见院中石桌旁,一名年轻女修士,身披半透纱衣,斜靠在石桌旁,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小酌。
赤倮双足,在风中晃来晃去,迷得老律观弟子一脸痴相。
更有甚者,跪坐在旁,为女子捏着小腿。
女子瞧见陆无咎,斜眼看来,轻蔑道:
“你就是老律观客卿,老律山神的座上宾,陆无咎?”
陆无咎瞥了一眼,没应声,石桌另一边,老律山神正襟危坐作陪。
瞧见陆无咎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过来:
“道友,你回来了!”
“嗯,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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