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荒尘 第364章

　　“每次来，你都给我洗脑。”吴痕还在气头上，“明明这种事情你可以更早的告知我。”

　　“你这么年轻，我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呢，若你崇拜大轩鼎盛的科技，若你沉醉在圣宗人上人的修真阶级里，若你被异度那些异域风情的绝色所吸引，那么你大可以自己为自己做选择，留在这沧楚神度中，何必知道这些事情。若你不被这些所影响，你坚定的要找寻那个飘渺未知的彼岸，我也希望你不是活在一个茧房里，被洗脑，被强制注入精神信念，而是已经见识过了多元世界的种种之后，发自内心的对我们原本的世界产生深沉的爱……那么现在你自己悟出来，远比我强塞给你不是更有意义吗？”李奉说道。

　　吴痕沉默不语。

　　尽管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不妨碍吴痕想要打人。

　　“我算是明白，当初玉女螳螂为什么那么愤怒了，人家明明扮演着一个圣母角色，却一下子撕破脸皮，甚至不惜携黑独角仙杀入到我们的家园内，宁愿被女娲神端的法则压制也要冒险泯灭我们，你当初做得确实太绝了。”吴痕说道。

　　当初吴痕觉得高维昆虫也不过如此，和宰乌那种小伪神没什么区别，气量太小了。

　　但现在弄清楚了事情真相后，吴痕突然间懂得了高维昆虫真正的愤怒，他们拿人类做基因恐惧植入，不仅没成功，还惹上了观音虫的寄生，那一批在家园里扮演弱智人的观音虫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它们原本只是想按部就班，将吴痕所在的这个神端引入到恶堕观音树巢穴，却不小心攀上了高维昆虫这艘巨轮，成功变成了高维生命的寄生体，在高维环境里吃香喝辣。

　　这意味着当初在赤港，正常的人类成功逃逸出了高维昆虫的人圈，而虫瞳半人一族也成功打入到高维昆虫圈子，完成了一波共赢，只有高维昆虫赔了夫人又折兵，被两个低维种群给戏耍了。

　　“你跑来我这里，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吧，这件事在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已久，不是吗？”李奉说道。

　　“我们究竟是什么？”吴痕询问道。

　　女娲神端不止一座。

　　甚至李奉刚才将女娲神端比作是在岸上孵化的鱼卵，成群结队的回归大海。

　　而吴痕也确实看到了神端乱葬岗，他们皆是自己这一脉的前辈，他们经历了不同的劫难，被不同的力量侵蚀，最终都灭亡了……

　　既然这么多的灭亡，就表明前方的道路多半是绝路，真的还要前仆后继吗？

　　“我给你不了你答案。”李奉回答道，“但整个沧楚神度的人族，都在为这个问题困惑。”

　　“整个沧楚神度的人族？？”吴痕不理解，这怎么关系到了整个沧楚神度的人族呢？

　　“你眼里看到的是数之不尽的神端残骸，是坟场，但你想过吗，这个沧楚神度的人族万脉是从何而来的……”李奉说道。

　　吴痕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忽然，墨川他们迁徙到列威城市的画面涌入到吴痕脑海，给吴痕的思考提供了一个灵感。

　　这个灵感非常大胆！

　　但它似乎极其贴近真相！

　　“整个沧楚神度，无论是大轩、圣宗、真武、废土、蛮荒……他们曾经都是女娲神端的子民，他们就是从那些粉碎的神端中迁徙出来，在沧楚神度中落地生根的女娲子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断进化，不断演变，逐渐将人族进行三六九等分，将自己视作本土圣族、上等人族。”吴痕说出了这个猜测。

　　李奉眼睛里闪烁起了光芒，手掌也重重的拍在吴痕肩膀上，随后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想的！”

　　整个沧楚人族，皆是他们的前辈。

　　他们在千年前、万年前守护的神端破碎了，于是栖落在了这里，被迫适应这里的环境，被迫在这里繁衍生息。

　　“你要知道，所有逆流而上的鱼儿终会见到一个龙门瀑布，而瀑布之下注定会看到各种各样的杂鱼群，它们并没有它们描述的那么伟大高贵，你会在这个大泥潭中看到它们，是因为它们皆是没有跃过龙门的失败者……”

第525章 你信她还是信我呢？

　　吴痕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冰水，回味着李奉说的这些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确实，这一路上走来所见到的人族，他们与女娲神端子民都有着许多共性。

　　他们骨子里的优越感不过是比女娲神端子民更早在这片地带栖息而获得的经验，他们只不过比其他人更早了解这片疆域的法则，更早获得了进化法门，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

　　李奉是极其大胆的。

　　他在女娲神端仅仅在沧楚神度这里刚站稳脚跟，竟做出了如此大胆的推测，这让吴痕不禁有些佩服。

　　事实上，在吴痕心里面也早就涌起了这样的疑惑。

　　“你也到过大轩的土地，试想我们家园若发展到大轩的科技水平，所有子民不再沦为其他掠食者的食物，即便是这样子也能够回到我们最初的样子吗？”

　　吴痕摇了摇头，说道：“大轩的科技依旧存在极大隐患。我见到了邪灵是怎么诞生的，也曾目睹一整个镇子都沦为人间地狱。高速发展的科技反而让更多大轩黎民迷茫，他们甚至愿意回到最淳朴的农耕生活——简单和安稳。”

　　“我们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各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物，何尝不是邪灵的变种。”

　　李奉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随后展开了一个全息投影屏，吴痕的眼前出现了大量不同的物种。不少都是吴痕所遭遇过的，还有更多是他不曾遇到的，但经过了所有女娲神端子民的收集，李奉已经将它们整理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图鉴，甚至还进行了一些合理的分类：有变异物种、有邪灵物种、有古生物、也有妖兽，包括继承了神话生物血脉的妖祟。

　　从最低级的萤辉级到天芒级，甚至还做出了不同的整理，将它们的食物链关系罗列出了上千条。

　　吴痕总算明白李奉成天躲在这地下堡垒中究竟在做什么，相比起大轩那些虚伪的学者，李奉更像一个真正的生命科学家，从始至终都在探索整个异度方程的离奇怪诞，更在破解各种诡异的法则。

　　这些数据的整理和采集虽然都可以通过超智能AI来解决，但看得出来这些书录上都注入了李奉的个人理解和大胆推测。

　　吴痕站了起来，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生命的陈列馆中。

　　“你注意到了吗？”李奉的手指划过全息图，“这些看似千奇百怪的异域生命，他们其实也有数个源头。”

　　吴痕点了点头，李奉所陈列出来的这些与当初在血湖基地的展览厅所看到的那些标本很相似。

　　当下吴痕也将自己在废土中的那段经历简单描述给李奉听。

　　李奉耐心的等吴痕说完，随后浮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大轩最高层所做的事情何尝不是与雪山圣堂那群人一样呢？”

　　“我们最初坠陷时所遭遇的异度掠食者，多数都是邪灵的变种，它们往往具备一到两种特别敏锐的感知，它们遵循着一种类似于猎杀游戏的规则，我们在最初接触异度荒尘的时候，也异度认为这个世界就是我们无意间开启的虚拟异度，毕竟这里的生物的行为看上去像是为我们人类的刺激与探索量身设计的……”

　　“当我们好不容易摸索到了这些邪灵掠食者的脾气后，异度中又出现了欺诈类、伪装类、陷阱类、杀戮类……等等我们短时间内无法适应和对付的异度掠食者，它们打破了我们原先对异度生命的认知，让我们最杰出的灵醒者们丧命……”

　　“随着异度迷雾的揭开，我们发现了除了大轩，这里还存在着不同的文明，而我们所遭遇的那些强大而难以抵挡的新物种，多多少少也有这些文明产物的影子。”

　　李奉手轻轻地一挥，那成千上万的异度生命目录进行了重新整合，最终被划分为了好几个大类，而这几个大类也分别对应了在整个沧楚神度格外璀璨的文明，他们皆为这块异度中的“人上人”。

　　“你想说的是，正是这些在沧楚神度的各大人族造成了我们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吴痕问道。

　　李奉却摇了摇头，他对那些所谓的上等人族并没有多少怨恨与仇视，他只是站在一个审视一切的位置上去理性的分析：“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他们和我们一样，是饱受异度宇宙璀璨的流浪种族，我将这些陈列出来，只是在继续强调一件事，这个沧楚神度不是我们的归宿。”

　　吴痕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继续认真聆听着李奉的解析。

　　他的见解很特别，而且是真的站在全局思考。

　　“不可否认，他们适应能力很强，万年来他们落地生根，在离奇而古怪的异度中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璀璨文明，但他们的进化过程却产生了大量的隐患，暗能量滋生邪灵，圣宗滋养蛮荒地蚀……他们自己筑起了神圣高大的围墙，将进化过程中产生的无法治理的怪物倾倒到沧楚神度外围，终有一天，他们也将被这些他们滋生出来的怪物给吞噬。”李奉说道。

　　“你的意思是，沧楚神度一样摇摇欲坠。”吴痕说道。

　　“我们一路从外围走入沧楚神度，外围是什么样子，我们比他们更清楚。”李奉说道。

　　吴痕点了点头，外围的混乱无序，实则带给人更强烈的窒息感。

　　“也是有趣，万年来沧楚神度都平安无事，我们一到就不行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给我们制造难度，会不会我们也在走九九八十一难？”吴痕自嘲道。

　　“沧楚神度一直都摇摇欲坠，几乎每过百年，整个神度有将近六成的人族会消失，他们都无法寿终正寝，越底层，越靠近这消失的六成人族，进化程度越高，也只是降低了这个消失概率，并不代表完全摆脱了这个规律……”李奉说道。

　　“这死亡率，跟我们在异度探索未知也没什么区别了。”吴痕说道。

　　是啊，并不是说这沧楚神度存在万年，这万年都盛世繁荣，而是幸存者偏差，自己看到的都是那些适应能力极强的人族后代，而万年来覆灭掉的人族早就堆积如山，掩埋在了土壤里。

　　这和当今社会每个人都有一种“祖上都阔过”的理论相似。

　　祖上不阔的，都断子绝孙，掩埋在历史长河中了。

　　同样的，自己如今看到的沧楚神度这些人族，最平庸的一个往上一考究，都会发现他们可能是神明的后裔，骨子里流淌着耀眼天人的血脉。

　　沧楚神度，实则也是一个大过滤器，每隔百年就会进行一番过滤，淘汰掉那些进化缓慢、认知低下、适应性差的人类族群。

　　“我们渡过了几个极其艰难的时期，全球也处在一个欣欣向荣的进化加速期，趁着大家都还有这股奔向高维的热情，必须跃过这整个沧楚神度都迈不过去的龙门。”李奉说道。

　　“没错，我们的神端还年轻，正是闯荡的年纪……所以星标非常重要，可以指引我们前行的方向？”吴痕也点了点头。

　　“星标？”李奉却挑起了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吴痕。

　　“怎么，你不知道星标计划，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你亲自主导的吗，那可是在这沧楚神度中追逐不同层级的神明，甚至要猎杀他们，这可是我们家园真实实力的一重考验。”吴痕也露出了一丝不解。

　　“可我明明叮嘱过你，也叮嘱过其他会与你接触的人，不让你参与到家园中这些事情里，你有你的使命，星标自有人会处理。”李奉站在那里，眼神里闪烁起来一丝困惑与质疑。

　　李奉的这个眼神很复杂，吴痕甚至从他瞳孔中捕捉到了一丝对自己的怀疑。

　　吴痕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皱起眉头来，认认真真的询问李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透露本应该对我保密的星标计划？”

　　“是的，你不应该知道星标计划，至少不应该这么早知道。”李奉也很严肃地说道。

　　“我的感知已经到达了很高的境界，家园内几乎所有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就很难避开。”吴痕说道。

　　“所以我才躲在这地堡里，也尽量减少与你们这些进化过高的人接触。”李奉说道。

　　“……”吴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奉这地堡确实很特殊，是少数自己感知无法探寻的区域，也就是说李奉在这里秘密研究什么，制订什么计划，自己都无法获取到的。

　　“星标计划，不是我所听闻到的那样？”吴痕沉下自己有些浮躁的心情。

　　“一个计划如果真的非常重要，尤其是关系到了我们全人类的生死存亡，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和你坦诚的商谈呢，我不与你说，自然是这个计划还有待商榷。”李奉说道。

　　“有人要引我入局？”吴痕明白了什么。

　　“你为何会入局？”

　　“明伊。”

　　“你信她，还是信我呢？”李奉质问道。

第526章 神端外来者

　　“你认真的吗？”吴痕反问道。

　　“斗衣星宫一直都令我困惑，倒不是否定他们曾经对我们全人类做出的贡献，而是自始至终都有一件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李奉也示意吴痕坐下来，他显然要说一些比较有颠覆性的话题。

　　吴痕也坐了下来，随后等待李奉的下文。

　　“既然你见到了女娲坟场，那也应该知道斗衣星宫在其他神端也存在。”李奉说道。

　　吴痕点了点头。

　　“可神端与神端之间是没有任何交流的，斗衣星宫的传承是怎么来的呢……一种说法是，最先探索到异度的那些前沿者，他们获取到了其他神端遗留下的技术，我们最早的那批灵醒者将这些技术带回到了我们神端内，并成立了斗衣星宫。”李奉讲述道。

　　“这个说法没有什么问题。”吴痕说道。

　　“可斗衣星宫的技术，却早在我发现了异度荒尘的存在就苗头了……你坐着，你坐着，我知道你也很震惊。”李奉急忙将吴痕摁回到沙发上。

　　吴痕自然惊骇。

　　李奉是最早挖掘出异度荒尘的人，也是首个接触异度荒尘的人，理论上他才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异度其他文明交流的。

　　假如连李奉都肯定斗衣星宫的技术早于他的发现，这不就表明女娲神端内部，已经有人更早的接触了异度，或者存在着一批“外来者”！

　　“你对斗衣星宫保持很大的怀疑？觉得他们可能是外来者，他们比我们更早知道女娲神端的命运？”吴痕说道。

　　李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回答，他却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绝大多数领航者是由斗衣星宫成员组成，看似女娲神端的行进路线由我来拍板，但实际上我做出的所有决定也是受到他们带回来的信息所影响……”

　　“你觉得领航者里面有内鬼？？”吴痕很快就意识到了李奉的顾虑。

　　“用最近很流行的话语来说，领航者们再次将我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但我们怎么掉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你别管。”李奉也是一个网络冲浪爱好者。

　　吴痕确实有些坐不住了，李奉要讲的东西果然具有颠覆性。

　　“你直说吧，我试着消化。”吴痕还是鼓起勇气聆听李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看似我们神端如今稳步进化，已在沧楚神度中立住了脚跟，实则我们经历的艰险却远胜过其他神端，最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就在于，我们为何会遭到雌雄龙鲲的捕食，我们为何会踏入神莽大地脉？？赤港的抉择，我可以理解，唯独无法理解神莽大地脉……那是一次连整个沧楚神度所有神明齐聚在我们神端之中，也不可能逃离出去的一场劫难，这个劫难从概率上而言，是不可能在异度荒尘中发生的，除非有什么人指引我们走向灭亡。”李奉终于还是吐出了这番话来。

　　有人故意将整个神端指引到雌雄龙鲲的捕食区域！

　　“依照你的意思，我们不可能逃逸出来的赤港，同样是一场阴谋，领航者故意将我们拖拽到高维昆虫的地盘，而这种事情在其他女娲神端身上其实并没有出现过？？”吴痕反问道。

　　“不，我并没有说其他女娲神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是我们的遭遇过于巨大，巨大到是我们当时那种状态下不可能挣脱的，之所以没有覆灭，完全是出现了你这个意外因素。”李奉盯着吴痕道。

　　“我是意外因素？”吴痕用手指了指自己，随后他又与李奉的眼神接触，这才猛然间醒悟，李奉之前为什么会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待自己了。

　　好家伙，李奉怀疑自己是外星人！

　　仔细一琢磨，人家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假如真的曾经有无数个女娲神端，那么这些女娲神端但凡经过神莽大地脉，神莽大地脉的雌雄龙鲲都会让女娲神端覆灭，没有自己在神莽大地脉中撕开一道逃生之窗，当下的这个神端已经变成了一枚魂栖木的种子，不知在异度哪个角落孤独摇曳，哪还有现在灿烂的发展。

　　“我不是……我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我也没有什么神秘的使命。”吴痕说道。

　　“好，我们暂且固定你的因素，你不是外星人，也不是更高维度生命的投影，也不是指引我们逃离沧楚神度的域外使者，你的存在是数以万计的女娲神端中诞生的一个偶然，那么真正潜藏在我们家园的‘外来者’会怎么想？”李奉说道。

　　“他们肯定会对我的身份进行猜测，猜测我是否来自高维，想尽办法来探查我的底细，测试出我的实力上限。”吴痕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就是我不让你接触星标的原因。”李奉说道。

　　吴痕听完，呼吸都有些不平稳了。

　　好家伙，李奉早就对神端内部存在“外来者”保持很大的怀疑了！

　　“星标计划不是为我们神端指引方向，而是要测试出我的能力极限，假如我一路过关斩将，连整个沧楚神度的神明都奈何不了我，就意味着他们将制订出一个足以碾压我实力上限的灾难？”吴痕自己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