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384章

作者:歪歪小虫

  朱正甫虽被段融浮扶起,却依旧抱拳连连称是。

  段融坐在了太师椅上,问道:“朱大人,此时叫段某过来,一定是有事?”

  “确有事!”朱正甫此时脸上便忽然显出了干练来。“有两份紧急的文书,需告知大人!”

  段融闻言并未说话,看着朱正甫,等他详说。

  朱正甫立马从袖口里,掏出两份文书来,说道:“一份是宗门下达的文书,一个时辰前刚到神云府。说是让大人你,立即动身,赶回宗门,到长老院内叙陈案情。”

  “宗门长老院?叙陈案情?!”

  “正是!”

  段融目色一动,道:“文书拿来我看。”

  朱正甫将两份文书都递了过去,段融先看到了一份,纵目看去。

  段融看毕,便将那文书合了,文书里所写,是让他去长老院内,叙陈太和楼事件、裴度江哲围杀案、还是葛如松案的三桩案件的案情。

  还别说,三桩案件,他都是亲历者,让他到长老院内叙陈案情,倒也合情合理!

  段融目色一动,看着他放在几案上的另一份文书,问道:“另一份文书是什么?”

  朱正甫道:“是老祖来的密信,也是刚到不久。”

  段融随即,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拿起了另一份文书。朱正甫说的老祖就是朱鹤。

  朱正甫道:“老祖让大人将抓捕奸细的事,给卢庚大人交接一下。”

  段融合上了手中的文书,那里面只有一行,寥寥数字罢了:让段融把手里的事交接给卢庚。

  那老头还真是惜墨如金啊!

  不过老头既然没提他去长老院叙陈案情的事,应该说明叙陈案情那事,对他没啥风险。

  让他交接就是让他赶快回宗门的意思了。

  段融站起身来,忽然呼了一声。“朱管家,你进来一下。”

  朱禹原本守在门外,闻言立马趋步进来,跪倒在地。

  段融道:“你着人去告诉朱彭一声,我晚上带两个人去他那凉屋吃饭,让他备一桌晚宴。还有你亲自去驿馆,将我师兄卢庚请去。也派人通知一下朱澄,让他也过去。”

  朱禹道:“是,大人,老奴这就去办!”

  朱禹随即起身,退了出去。

  段融看了朱正甫一眼,见朱正甫面色有些难看,便道:“我是看朱彭家菜好。朱大人这里不是才折了厨子嘛!没在你这里请客,也没别的意思,朱大人不要多想!”

  “卑职不敢!”

  段融微微一笑,便走出了花厅。

  朱正甫脸色不好看,不光是因为段融这顿饭并未在他这里宴请,而且还因为段融临走这顿饭,并未请他入席。

  不过,段融安排在朱彭那请客,是有他的思量的。一来是他说过要和卢庚喝一场,走之前他得兑现诺言。二来,他要和卢庚交接抓捕奸细的工作,这事,朱彭和朱澄都是参与者,两人最好也都在场。

  而朱正甫。抓捕奸细的事,他压根就是局外人嘛。

  段融走出花厅,便来到自己居住的别院内,径直往偏房而去。

  偏房内,杨震正在床榻上修炼,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杨震已经成就了真气境第一重,这点从他修炼的方式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若是内息境的修炼,是需要站桩的,从体内蒸腾的血气里,练出内息来。

  但真气的修炼方法,已经完全迥异。

  段融站在门口处,打了打门,叫道:“杨震!”

  杨震听到段融叫他,轻轻吸气,同时放在膝头上的两手开始抬起,在胸前横举压下,长气喷出,卷起了偏房地面中间处的一片灰尘。

  他随即睁开双目,纵身打开了门扉。

  段融站在门外,看着杨震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杨震擦了把额头的细汗,便跟着段融下了台阶。

  这时,朱小七从房间走了出来,在黄昏的天色里,看着段融问道:“你们去哪里?”

  段融回头看着朱小七站在黄昏天色里的样子,她闪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不知为何段融就想气她一下,便道:“去喝花酒去。”

  朱小七忽然施展云蛇步,身形一闪,挡在了段融身前,鼓着腮帮子说道:“你敢去,我就告诉我家小姐。”

  段融却只是轻轻一笑,便绕过朱小七继续向外走去。

  “你……”朱小七气得跺了下脚,见劝不住段融,便喊杨震。“杨震,你也要去?”

  杨震扭头道:“大人去哪,我就去哪。”说完,便跟着段融一起走了出去。

  朱小七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啐了一口,绞着手帕,咬牙骂道:“真没廉耻!没一个好东西!”

  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便转身回房去了。

第480章 愁杀人

  段融带着杨震走进了朱彭的府邸。见到朱彭时,天色已经黢黑。

  凉屋里挂着几盏大灯笼,照得一片辉煌明亮,几案上已经摆上了凉菜和水果,朱彭原本还在厨房那边指挥厨子们忙碌,听说段融已经来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段融一见朱彭便笑道:“没问你,就借了你的地方请客。还望朱大人莫要怪我喧宾夺主啊。”

  朱彭道:“这怎么能叫喧宾夺主呢?这叫蓬荜生辉!”

  “哎吆!”段融笑道:“蓬荜生辉都会用了。最近很有长进嘛!”

  朱彭嘿嘿一乐,道:“这不是跟着大哥你混吗?人伴贤良品自高啊。”

  段融笑道:“这马屁拍得好。到位!”

  两人正在说笑,朱彭忽然瞄了站在段融身后的杨震一眼,问道:“这位兄台有些面生,不知是……”

  段融道:“他叫杨震,是我的发小。”

  朱彭的眼睛一亮,道:“是你的发小啊,那等会儿入席,可要好好喝几杯。”

  段融道:“他不入席。”朱彭微微一愣,段融却是扭头看着杨震,道:“杨震,你去那边的亭子里等着,我一会儿叫你了再过来。”

  “是,大人!”杨震恭敬抱拳,沉声应道,便侧身大步往池塘边的那座凉亭而去。

  朱彭瞄了一眼杨震,只见他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里。那边的亭子里还没点灯呢。

  这时,管家朱禹已经提着灯笼,引着卢庚走了进来。卢庚大咧咧地走着,一双眼睛四处乱逛,很快便看到了站在凉屋前的段融和朱彭。

  段融也看到了卢庚,他刚欲抱拳打招呼,卢庚已经闪身过来,一把搂住段融的肩膀,就往凉屋内推搡,一边走一边笑道:“师弟啊,我早就想找你喝一场了。但你抓捕奸细闹那么大的动静,我生怕搅扰了你办事。”

  段融道:“师兄说笑了。抓捕奸细而已,哪有和师兄喝酒重要呢。”

  卢庚笑道:“这话中听。任务是小,喝酒是大嘛。”

  两人说着已经在几案前落座,朱彭忙去厨房催菜,不一会儿,热菜就陆续端上来了。

  朱彭见菜上得差不多了,便也坐在凉屋内陪席。

  而这时,朱澄才从黑魆魆的夜色中赶来,他一入凉屋,便跪倒在地,叫道:“大人恕罪,卑职来迟了!”

  段融道:“朱澄,知你事忙,不必拘礼。”

  卢庚笑道:“来迟不要紧,自罚三杯就行!”

  朱禹派人去通知朱澄时,他正在审讯犯人,一脸的血沫子,一身的血腥味,他自知这般入席有些大煞风景。便只得匆匆沐浴了一番才来,自是有些晚了。

  “卑职当罚!”朱澄便拿起酒壶自罚了三杯,这才落座。

  段融举杯道:“这是朱彭的地,也是朱彭的菜!我这是借花献佛,请诸位一聚。来,诸位,我们先共饮一杯。”

  诸人举杯,各自饮尽。然后他们便一边喝酒一边闲淡起来。

  其实,抓捕奸细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也无甚好交接的,段融与朱澄他们,在觥筹交错之间,已经给卢庚说明白了。

  整个过程听下来,卢庚席间好几次,都目色诧异地看向段融。

  他离开云浮峰时,朱鹤让他给段融的口信是,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八个字。口信虽然他带到了,但他从来不相信段融能做到。

  连根拔起,还要斩草除根!?

  这还叫暗桩吗?这还叫奸细吗?他们就站在那,等着你斩?等着你拔吗?

  但段融竟真的做到了。

  葛如松的层层心血搭建的世俗情报网,竟被其一举摧毁。只此一项,就堪称不世之功了!

  就凭此,这位小师弟,以后能在云浮峰上,横着走了!

  此时,卢庚还不知道葛如松被扳倒之事,他若知晓,只怕会更加惊讶。

  这边的凉屋内,明亮热闹,但不远处池塘边的凉亭内,却是一片黑暗,杨震独自一人端坐在石椅上。

  池塘的水波,在夜色中,映着月影,发着粼粼的波光。

  这时,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俊美的婢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走进了凉亭来。

  那婢女走进凉亭,向坐在那里的杨震,蹲了一礼,杨震坐在那里未动。

  那婢女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亭子里,而后才从食盒内,端出了菜肴和一壶温热的黄酒。

  那婢女放好后,提着空食盒,退后了一步,再蹲一礼,道:“朱大人让奴婢招待大人的。朱大人说,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杨震道:“多谢款待!”

  杨震说这话时,眼睛直直着看着那婢女,仿佛他不是在谢朱彭,而是在谢眼前之人。

  那婢女脸上浮现一抹羞怯,转身而去。

  杨震看着那婢女消失在黑暗里,他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温热的黄酒入喉,他的胃囊里浮起一抹暖意。

  杨震一边吃菜一边喝酒,眼睛不是看向灯光映照的池塘里,此时借着灯笼昏黄的光,他才看清,那池塘里,竟满是枯残的荷叶。

  不远处的凉屋内,亮如白昼,喧哗声四溢,不时传来卢庚的呼喊声,他正在段融灌酒呢,可段融是个千杯不醉的家伙,卢庚灌了几杯后,就看出了端倪,开始调转对象,灌起了朱澄来。

  酒过三巡,卢庚打着酒嗝,看着段融问道:“小师弟啊,你明日就回山?”

  段融夹了一个丸子,放进嘴里咀嚼着,答道:“对!师兄,你估计还得在神云府里,待一段时间呢!”

  卢庚道:“可不是吗?总要等李慎思的案子结了,我们才能撤啊。现在就只有杨易那小子还在查呢,我跟刘书山天天都在躲懒。眉目线索自然是没有的,但就是拖也得拖够半个月,才好给宗门回复交差。”

  段融听到刘书山的名字,目色闪了闪。

  江哲出事后,宗门就下了文书,让刘书山代替江哲继续调查李慎思的案子。

  这案子段融并不担心,他自问没留下任何把柄,谁来也不可能追索到他的。

  就在这时,朱彭忽然从凉屋外,引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朱彭站在那里,笑道:“诸位大人,此日躬逢胜饯,卑职自作主张,请了焰月楼的秦姑娘来,抚琴一曲,以助酒兴。”

  段融听到秦姑娘三个字,却是眉头微微一蹙。朱彭在他面前,不知提过多少次这个秦雪吟了,这次竟直接把人给请来了。

  这时,只见一个婀娜窈窕的倩影,已经抱着琴,从朱彭的身后走了进来。

  秦雪吟的脸上挂着雪白的轻纱,饶是如此,也难掩其清丽卓绝的气质。

  秦雪吟甫一走进来,眼睛便射向段融。

  她就是为见段融而来!

  大半年前的那一见,她已然倾心陷落,难以自拔,后来关于段融的种种事,她更是常常打听。

  她早已经知道,段融就在神云府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她就此事,已经拜托朱彭次数,朱彭也没少在段融面前提,但段融却是次次回绝。

  今日有此佳会,朱彭便着人去通知了秦雪吟。秦雪吟素来只在焰月楼内,何曾登门献艺过呢?

  焰月楼的名妓,得要端着才能值钱!天天上门,哪不成了婊子了?

  秦雪吟接到了信儿,迟疑了许久,但还是抱琴而来,她怀疑这次她不来,大约永远也见不到段融了。

  她知晓了段融的身份后,倒也不做非分之想了,只是想再见一面,一曲表情,聊解相思之恨罢了。

  秦雪吟站在那里,略蹲了一礼,便抱琴在不远处的书案前坐下,她将琴放在书案上,纤纤素手按在了琴弦上,稳了稳,轻吸了口气,便看了段融一眼,心潮暗涌,轻拂琴弦。

  初时,只是细碎弦音,渐渐便铮铮而鸣,秦雪吟双目如刀,看着段融,琴音里亦满是相思之恨。

  卢庚原本还在喝酒,听到此处,忽然扭头看向满目杀机的秦雪吟。

  秦雪吟一曲拂毕,凉屋内诸人全都鸦雀无声,那琴音如刀光剑影在诸人的心头呜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