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清玉景道君
饭罢,孟凡随意留下一枚银角子,递给那摊贩老板。
那摊贩老板一副被久海风吹过所特有的黝黑面容,憨厚的对着孟凡堆着笑脸道:“客人,多了,这一份鱼饭值不了几个钱,汤水也是送的,实在用不了这许多。”
“拿着吧!”
孟凡随意的丢给摊贩老板,然后问道:“我觉得味道不错,不知这鱼烹制可有什么秘诀?”
那摊贩老板挠了挠头,面露不解,注意到孟凡一身锦衣华服,恍然又点点头,笑道:“这鱼就是吃的一个鲜活,从捕捞上船到宰杀好,入我这锅中,左右不到一个时辰。”
“客人许是吃惯了城中的精美细食罢,这才感觉乡野野食另有一番味道。”
孟凡没有否认的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那饱经岁月侵蚀的城墙,问道:“敢问店家可有纸笔?”
那汉子摇摇头:“我这里哪用得起那般金贵事物?”
“没有吗,也罢!”
只见孟凡快步走到城墙之前,看着那斑驳青黑的城墙,叹道:“倒是好一张纸卷!”
说罢,以指代笔,先天一炁在指尖吞吐不定,簌簌砖石碎屑落下,笔力入墙三分,一篇诗赋转瞬间在城墙上写成。
那字迹铁钩银划,屈金折铁,在此方世界从未出现过!
“《海隅灵境赋》”
“云台山麓,碧霞吞吐,千丈崖壁垂虹霰。古朐城畔,潮纹绣岸,万斛珠玑溅月裳。”
“墟沟渔火穿雾縠,羽人采药之津;石棚松涛撼星槎,方士求仙旧壤。秦东门阙峙苍冥,碣石犹带祖龙霜。海市乍开鲛绡帐,蜃楼幻出水晶廊。”
“瀛洲晨霭里,白鸾衔芝过岚岫;郁洲暮霭中,青牛负书踏沧浪。盐田玉叠千堆雪,漕舸锦张九叠云。”
“风摇扶桑之绛蕊,浪涌若木之玄阴。徐福楼船遗贝阙,田横义士化潮神。一脉瀛涛接阆苑,半山花雨落天钧……”
孟凡看着这篇赋,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去,身影几个浮现腾翔,那守城门的将士即便是想追都追不上。
且让事情再发酵些时日。
赋中“扶桑”、“祖龙”、“瀛洲”、“田横”、“徐福”、“方士”、“羽人”等词汇,可包含人物,历史,地名,传说,是只在神州历史上才有,自己还特地用的是瘦金体。
换句话说,庆余年世界并没有这等词汇。
而自己在城楼题赋,按说文采不差,定然会惊动不少人,也不知那范闲在听到这诗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
事情果然不出孟凡所料,仅仅一日功夫,这篇《海隅灵境赋》果然传遍整座儋州城。
有不少的士子前来瞻仰,就连守城的甲士想赶都赶不走,将此事上禀到府衙处,府衙里的老爷直接摆了摆手,道:“文人雅士,管他做甚,而且能用真气题赋的,能是我等能惹得起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殊不知,早有鉴查院的人把此事上报到了京都。
那些士子见没有人管,为了方便观看,还特地搭起来了一处高台,排队而上。
“好赋,好赋啊!”
不少人接连叹息道。
“就是赋中不少词句让我等摸不着头脑,定然是出自某些私家典藏之书中,敢问可有博学之人给出赋中词语释义,也好让我等解惑!”有一白衣士子提议道。
可惜一连两日过去,依旧没人能给出赋中释义。
甚至是传言愈演愈烈,不少人都说这是仙人手笔,毕竟赋中出现过“仙人”二字,所谓“方士求仙旧壤”,不就是写的这里吗?
万一真有“仙人”回来这里呢?
那个卖鱼饭的摊贩老板更是被不少人接连数次的询问孟凡的长相,更是有不少丹青妙手,仅凭借摊贩老板的描述,就描绘出一张仙人真颜图,遭到众人哄抢。
南庆文坛积弱许久,但士子就越是憋着一口气,现在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篇佳赋,还是专门写家乡儋州的,有如此局面,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天,范闲坐在家门口,一如往日一样,等待着那红甲骑士。
只见眼前几名士子脚步匆匆,脸上有喜色拂过,其中一名士子更是吟诵道:“怒沫飞雪,溅射九霄;惊澜卷月,吞吐八荒。疑共工触天柱,银汉倒泻;恍禺强驱龙驾,冰崖崩摧……”
“这几句诗赋气势是何等的磅礴雄浑,就是这共工、禺强二人究竟是谁?天柱又在何方?着实令人费解啊!”
第376章 对对对,我一个原作者,懂什么自己写的文章呢?
听到熟悉的“共工”二字,范闲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出言叫住几人:“等等,你说谁?共工?!!”
那士子转过头,对着范闲行了一礼,指着纸张中的诗句道:“对呀,疑共工触天柱,这可是最近传的火热的仙人诗篇,小范公子竟不知道吗?”
另一位士子心思灵巧,则出言问道:“小范公子既然如此相问,可是听说过这共工吗?”
范闲无意识的说出其由来。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众人听到此言,误会道:“范府不愧家学渊源,竟知这共工来历,我等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说过!”
范闲却是瞪大眼睛,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绝对没有出现过共工的神话传说,完全就像是另外一方世界,和自己的前世毫无任何干系。
但是,这骤然听闻的“共工”二字,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希望。
只见范闲急忙上前,将士子手中的纸张劈手夺过,只看到开头几句,他便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位熟悉神州文化的人写出来的。
他将手中纸张紧紧攥住,掐的指节泛白,像是抓住了一个近在咫尺的机会般,仰天而笑,兴奋的跺脚当街大喊。
“哈哈哈哈!”
“共工!”
“共工!!!”
又有谁知道这十几年来他的孤独,现在范闲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词句,谁又能理解他此时的激动。
看着范闲这副疯魔模样,一时间几位士子接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难不成这仙人诗赋竟有如此魔力,能令人疯癫?
好一会儿后,范闲才停了下来,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拉住那士子的手,朝那士子询问道:“这诗赋哪来的?”
那士子没有怪罪范闲的意思,只当他是听到如此好句见猎心喜,于是答道:“三日之前仙人妙笔,于城墙之上题留此赋,小范公子竟还不知道?”
范闲一听,倒是想了起来,这几日不断的有人说什么好赋之类的,他也没当回事。
毕竟这方世界的诗词歌赋他也读过一些,没有一个能打的,所以也便对其他人口中的诗赋并未放在心上。
再厉害能厉害过洛神赋吗?
谁知道,就是自己不在意的诗赋,偏偏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不,应该说是惊吓才对!
“儋州城墙对吗,哪面?”
“东面!”
范闲闻言,当即运起轻功,撒腿就往东面城墙跑去,后面远远传来那士子的叫喊声:“小范公子,你手里还拿着我的诗赋呢!”
于是在这儋州城的主街道上,便形成了这么一副画面。
范闲像是偷了东西的小偷一般,撒丫子往前跑,惊了不少沿路的摊贩走卒,像是一缕风,没看清楚模样呢,就从你面前过去了。
后面一群士子上气不接下气,拼了命往前追,小范公子也不叫了,有不少的“热心群众”,听着那群士子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窃诗小贼,你还我赋来!”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用“偷”字来说呢,不雅,实在是不雅,应该用“窃”!
那些“热心群众”还以为是被偷了什么东西呢,一看这情况,贼人这么大胆,竟敢当街行窃,当即也跟着跑了起来。
唔,好一副热闹场面了得啊!
等到范闲马不停蹄的跑出城门,看到那特有的瘦金体字迹时,范闲激动的泪水一下子止不住了。
他就那么呆呆的立在原地,激动的颤步的上前,他此时就像是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生怕这个梦碎了。
忽然,范闲嘴角扯出一抹笑来,评价道:“遣词造句,工匠之气重了些!”
“对,没错,毕竟是短短片刻之中写成的,工匠之气确实重了!”
突然耳边传来这般语句,范闲不由得回头看去,只见一位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而一旁的士子在听到两人的评价后,纷纷怒目而视,更是有年老之人谴责道:“尔等竖子懂什么,这可是仙人诗赋!”
孟凡对他们笑道:“对对对,我不懂,我一个原作者,懂什么自己写的赋呢?”
众位士子:“………”
“他就是做此赋之人?!”
“抓住他!!!”
一时间,众位士子一拥而上,但孟凡的身形早已不见,再出现时,一把抓住范闲的肩膀,低声耳语道:“跟我来!”
而等孟凡和范闲离开的片刻后,那些追逐范闲而来的士子才赶到此处。
一来就听到了诗赋作者露面的消息,当即垂足顿胸道:“我怎么不早点过来啊,我悔啊!”
因为之前跑得太过激烈,骤然而停的缘故,再加上心情起伏过大,几名士子竟当场晕了过去。
传来传去,竟演变成有人因为未亲睹仙人颜面,而气绝昏倒的奇事了,传言其醒来后,又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也算是给说书人添了几笔饭后谈资,引人一笑罢了。
儋州城郊外,高处竹林。
其上一处亭台,二人对坐,看云蒸雾霭。
范闲一时间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心情,几次想要开口,又停顿了下来,他在害怕,害怕这仅仅是一个梦,害怕对方并不是和他一样,来自另外一方世界。
或许是巧合呢?
对方只是恰好知道了那些典籍,恰好在这儋州城上题了一首赋,恰好………
总之,范闲不敢去打破这场梦,既有着让这场梦变成现实的希冀,也生怕这场梦碎了,成空!
孟凡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杯中茶水,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先来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这方世界怎么样?”
“什么意思?”
范闲皱起眉头问道。
“唔!”
孟凡想了想,随后说道:“就是对于你现在所处的这方世界的文化、背景、意识形态,社会人文等等这些,整体做一个主观描述。”
孟凡看着范闲,就像是一个面试考官在打量着对方。
这令范闲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紧张的感觉,汗流浃背了呢。
第377章 范闲:我得到神奇额,新手大礼包啦!
对于孟凡满是考较的眼神,范闲心中莫名的有些心虚,只见他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下看去,然后支支吾吾道。
“这个世界嘛,应该还可以吧,虽然不是我所知晓的任何一个朝代,但也算标准的古代王朝了。”
“对了,和历史上的朝代不一样,这里所独有的真气,也是一大亮点,一到九品武者,九品武者之上还有大宗师。”
范闲的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憧憬,他前世本是一位肌无力患者,只能躺在床上,这一世却可以修炼真气武学,就跟武侠小说中一样。
他或许幻想过横刀纵马,快意恩仇,又或许幻想过逍遥江湖,万人敬仰,不过现阶段都因自己的身份而告终。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未出新手村,有着鉴查院提司腰牌的范家私生子而已。
听完范闲的回答。
孟凡略微点点头道:“没了吗?”
“没了!”
范闲果断答道。
孟凡嘴角轻轻一笑,不知是在笑范闲认知的浅薄还是其他,不过这也难怪,现在的范闲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没有体会到古代王朝中的残酷。
皇权、世家、门阀、高低贵贱………
一座座大山,压在那些普通人身上,令其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范闲,依旧还是儋州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乡野之气甚重,甚至脸颊还有些许的肥胖。
没有经历过风暴“摧残”的他,还未迎来成长,眼神中带着懵懂和纯真。
孟凡放下茶杯,问道:“你觉得古代社会中,价格最贱的物件是什么?”
范闲思索片刻:“草吧,毕竟路边的杂草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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