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陈迹不动声色道:“如何变了?”
金猪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白龙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寻找钉死靖王谋反的罪证!这必是内相大人已经暗中授意,想要一石三鸟。”
“三鸟?”陈迹疑惑:“除了刘家、靖王,还有谁?”
金猪说道:“百龙要抓云妃,将通敌叛国之罪扣在靖王府头上。那云妃背景也不简单,她身后罗天宗暗中操控两江一河漕运这么多年,早已是陛下与内相的眼中钉。白龙抓云妃不仅是要定靖王的罪,还要借她的罪名铲除罗天宗。”
陈迹沉默了。
这位内相足够贪心,竟要一口气吞下这么多东西。
金猪沉声提醒道:“只要是内相想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成的。今日靖王还是靖王、郡主还是都主,明日保不齐便要成为阶下因。你万万不可与他们再有往来,百百耽误自身前途。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自己想好,是否还要进去见他们?”
陈迹轻声道:“金猪大人,多谢你好意提醒,但点心既然已经买了总归要送进去的,不然就浪费了。”
金猪仔细观察著陈迹的表情,最终叹息一声:“少年心性不知轻重!今日我悄悄网开一面让你进去再与郡主、世子说说话,以后可不要再来刘家大宅了,安心在医馆修行。以你的修行速度,早晚可成为生肖。”
说罢,他推开院门,让开了身子。
陈迹转头,赫然看见白鲤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正定定的看著自己。
他要往里走,白鲤却挡在路上迟迟不动,只冷冷说道:“你回去吧。”
陈迹笑了笑,随手拨开她的胳膊便要往里走去:“郡主,我有事情要问王爷。这是正心斋的点心,你和世子..”
然而白鲤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点心扔出门外,包著点心的麻绳断开,点心散落一地碎屑。
白鲤冷声道:“陈迹,你也就是个贪财的小学徒,若不是见你寒酸可怜,我也不会好心给你付路费,更不会结识你。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著你来给我送点心?出去!”
说话间,百鲤将院门狼狠合上,落上门门。
门内的白鲤背靠在门上抿著唇,低垂眼帘,门外的陈迹低头看著地上的点心久久不语。
一门之隔,如隔万里。
就在此时,西风捏著一张信纸疾步跑来:“大人,白龙遣人送来手令,说是在洛城东市抓住了云妃的贴身嬷嬷喜棠,得知了云妃的大致藏身之地。他让我们点齐人马,进城搜人!“
金猪接过信纸一看,抬步便往外走:“快快快,莫让云羊与皎兔抢了功劳!”
陈迹跟著往外走去,待到拐角处,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小路尽头那扇已经关了的门。
金猪回头催促道:“干嘛呢,快走啊!”
“来了。”
178、杀人
(抱歉这章修的比较久,耽误了)马车直奔东市。
陈迹掀开车帘,无声的观察著冷清的街面,窗帘晃动间,他眼里的光影不停摇曳。
金猪坐在他对面抱著一只铜手炉,温声道:“郡主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心思纯净之人没有琢磨过人性,他们的谎话骗不了人,只能骗他们自己。”
陈迹头也不转的问道:“金猪大人想说什么?”金猪沉默了一瞬:“郡主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是不想连累你才说那些话,你是聪明人,我能看出来的,你肯定也能看出来。在无念山与密谍司里见惯了尔虞我诈,偶尔见到这种场景便会忍不住唏嘘。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大势不可违。”
陈迹问道:“金猪大人,何为大势?”
金猪回答道:陛下想让靖王死,内相也想让靖王死,宁朝最有权柄之人都想让他死,他就一定会死,这便是大势。”
“嗯。”
陈迹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卦象,靖王府在劫难逃,此为天意。
金猪认真道:“听我一句劝,转身就忘了他们,只当从来没有见过。”
他继续说道:“我刚被送去无念山的时候,也有很好很好的朋友,还有喜欢的女孩子。我那会儿以为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连模样都记不住了。”
陈迹笑了笑:“大人放心,我明白的。”金猪将信将疑的打量他,最终只能叹息一声:“你能明白就好。
陈迹看著窗外换了话题:“大人,抓住云妃以后有什么打算?”
金猪想了想:“接下来就是白龙的事情了,与咱们没关系。白龙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钉死靖王府与罗天宗的罪证,然后...”
他看了看陈迹的神情:“然后抄家问斩。”陈迹不再说话。
金猪坐在他对面感慨道:“也不知这云妃为何如此机警,竟在刘家举事之前就逃了,定是有人在给她通风报信。”
陈迹不动声色的放下车帘:“大人,到了。”说罢,他掀开门帘弯腰下车。
安乐街附近的两个里坊区已经被解烦卫封锁,不许进也不许出,密谍们正在一条条小巷子里挨家挨户搜查,所有住户被带出屋子,在小巷里站成一排等待盘问。
家家户户中,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地板都要用刀柄仔仔细细敲上一遍,看是否有中空的地方。
陈迹抬头看去,只见云羊一袭黑衣,双手环抱著站在一处酒家楼顶屋脊上,双眼如鹰隼般扫视著街面。
皎兔躺在云羊旁边的屋脊上翘著二郎腿,不知从哪位解烦卫头上摘来一顶斗笠盖在脸上,脚尖一晃一晃的悠闲自在。
金猪撇撇嘴:“装模作样!”
他对马车后面的西风等人招了招手:“进去搜,搜到了大功一件。”此时,陈迹心情慢慢沉入谷底。
他原以为白龙说找到云妃线索只是个幌子,要么为了钓出罗天宗宗主韩童,要么为了钓出密谍司的内鬼。
但只有他最清楚,这里确实是云妃的藏身之处。按照密谍司搜查的细致程度,云妃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陈迹感到奇怪的是,喜棠嬷嬷的背叛很突然,没有早一天也没有晚一天,偏偏是今天。
他深深吸了口气,当先往巷子深处走去:“西风,你带人搜查左边,我带人搜查右边。”
西风下意识转头看向金猪,彼此皆是鸽级密谍论品级还轮不到陈迹来指挥他。
但金猪见西风望来,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示意西风照办。
陈迹领著二十余名密谍在巷子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他目光偶尔投向巷子深处的某一户人家,眉头紧锁。
乌云呢?
按说乌云此时应该负责看护云妃才对,为何迟迟不见乌云踪迹?
等等,既然乌云不在此处,那说明云妃也不在此处。
陈迹看了一眼其他密谍,径直往巷子深处那户人家走去,他手掌只是在门上轻轻一推,门边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没有落下门闩。
他走进去一看,云妃昨日提的那只菜篮子就放在屋内八仙桌上,而那菜篮子里,竟斜放著一页纸。皎兔嘁了一声,重新将斗笠盖在脸上。云羊低声道:“我去看一眼。”
说罢,他向下跃去,身子在空中如纸片似的轻飘飘落地。
云羊悄无声息来到那户人家门前,而后突然将门推开:“你在做什么?!”
屋中,陈迹正在用指节敲击著墙壁,他见云羊推门进来,诧异道:“我在搜查这户人家啊,云羊大人怎么来了?
云羊狐疑的绕著陈迹走了几步:“你怎么搜查了这么久?”
陈迹无奈道:“云羊大人,所有同僚都搜查得如此细致,我这么做有何问题?”
下一刻,云羊冷笑一声:“站著别动,不然取你性命。”
他上上下下摸索陈迹的衣物,想要看看陈迹是否藏了物件,然而搜了半天,什么都没能搜出来。
陈迹笑道:“云羊大人,先前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如今大家已是同僚,暂且先放下猜忌的心思,好好为内相大人做事吧。”
云羊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你继续搜,我再去其他地方瞧瞧。”
他转身往外走去,出了门。
屋里的陈迹、屋外的云羊,一同敛起笑容。.
冬日的天色暗得格外早,行人低著头,神色匆匆归家。
金猪骂骂咧咧领著陈迹进了一家面档,他坐在陈迹快步走上前展开那页纸,瞳孔骤然收缩,纸上赫然一五一十的写著靖王何时何地、如何交代云妃勾连景朝军情司的内容,一切主使者皆是靖王,而云妃只是奉命行事!
怎么回事?
这封信是去妃故意留下的吗,如果是,那喜棠嬷嬷突然向密谍司告密,会不会也是云妃授意?
可是,云妃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封信如果落在密谍司手中,靖王满盘皆输,再无掉头余地。
陈迹站在屋中,如一尊雕塑,任由空气中的浮尘慢慢落在肩膀上。
一时仁慈,几乎铸成大错。
此时此刻,云羊在高高屋脊上忽然说道:“喂,陈迹那小子突然独自进了一户人家好半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皎兔的脸盖在斗笠下慢悠悠道:“能有什么问题,梦鸡都试过他两次了,真有问题梦鸡能不说?再说了,金猪这老小子那么谨慎,怎么会把大麻烦留在身边。”
云羊皱著眉头:“我总觉得不对。”
皎兔摘下斗笠平躺著斜眼的看他:“要我说,咱们就老老实实给人家认个错。咱们能打、他能动脑子,要是能一起做事,内相大人还不得大把大把赏赐咱们修行资源?”
云羊撇了她一眼:“已经结仇了。”
皎兔笑眯眯道:“不过是扎他几下而已,算哪门子仇啊,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仇恨。大不了我牺牲一下色相,他这种年轻力壮的少年郎,哪经得起我这种诱惑?”
云羊斩钉截铁道:“不行!”皎兔嘁了一声,重新将斗笠盖在脸上。云羊低声道:“我去看一眼。”
说罢,他向下跃去,身子在空中如纸片似的轻飘飘落地。
云羊悄无声息来到那户人家门前,而后突然将门推开:“你在做什么?!”
屋中,陈迹正在用指节敲击著墙壁,他见云羊推门进来,诧异道:“我在搜查这户人家啊,云羊大人怎么来了?
云羊狐疑的绕著陈迹走了几步:“你怎么搜查了这么久?”
陈迹无奈道:“云羊大人,所有同僚都搜查得如此细致,我这么做有何问题?”
下一刻,云羊冷笑一声:“站著别动,不然取你性命。”
他上上下下摸索陈迹的衣物,想要看看陈迹是否藏了物件,然而搜了半天,什么都没能搜出来。
陈迹笑道:“云羊大人,先前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如今大家已是同僚,暂且先放下猜忌的心思,好好为内相大人做事吧。”
云羊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你继续搜,我再去其他地方瞧瞧。”
他转身往外走去,出了门。
屋里的陈迹、屋外的云羊,一同敛起笑容。.....
冬日的天色暗得格外早,行人低著头,神色匆匆归家。
金猪骂骂咧咧领著陈迹进了一家面档,他坐在八仙桌旁搓著冰冷的双手:“白龙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么冷、这么多人搜了一整天,连云妃的影子都没见到,分明是个假线索。
陈迹抽出筷子,拢店家要来热水冲洗:“大人稍安勿躁,如今寻找云妃已是头等大事,即便是假线索也得一—印证。”
待到店家端来热腾腾的牛肉面,金猪将牛肉都夹进陈迹碗中:“赶紧吃吧,吃完回家歇息,明日那白龙还不知道要闹什么么蛾子。”
陈迹嗯了一声。
这时,金猪吃面的动作一停,抬头扫他一眼,突兀提醒道:“千万不要动歪心思,记住我说过的话,该忘的都忘了吧,这就是命。”
“命?”
金猪笑了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陈迹看著面前碗里的牛肉:“金猪大人,若能重活一次,你选择当一个好人还是恶人?”
金猪想了想:“恶人。”陈迹疑惑:“为什么?”
金猪洒然笑道:“我最想做的那件事,好人可做不成,快吃吧。”
陈迹嗯了一声,他低头几口将牛肉面吃完:“大人,我回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啊?吃这么快!”金猪愕然抬头,正看到陈迹已经起身独自走入黑夜。
门外,寒风一吹,陈迹只觉得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会立刻凝结成冰。肚子有些撑,先前吞下的那页纸在胃中无法消化,他紧了紧领子,低头顶著寒风向远处走去。
不知多久,他来到一处黑暗巷子前,轻声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下一刻,乌云在巷子里的阴影中喵了一声,示意他跟上。
陈迹站在巷子口,似有犹豫,似有纠结最终还是跟上,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叩门:“夫人,开一下门。”
木门被人豁然拉开,云妃一副邻家妇人的朴素打扮,眼中俱是寒意:“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为何阴魂不散?!你军情司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还会被阉党剿灭?”
陈迹抬头直视著云妃:“夫人,如今这洛城里没有我找不到的人了,您躲也没用。我今夜来,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您...还是进去说吧。”
云妃默默侧开身子,又将门关紧。
陈迹站在小小的院里,背对著云妃慢慢开口说道:“夫人恨王爷吗?”
云妃面色平静:“恨他什么?”
陈迹想了想说道:“恨他多年如一日冷落您您在悯忠巷留的那封告密信,我偷偷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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