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张拙朗声大笑:“原是早早便将我这过目不忘的本领算计进去了……放心吧,本官早就将你说的那些人给记住了!随本官抓人!”
说罢,他领著官差冲进人群中抓人,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便从灾民中揪出一人打翻在地。
那汉子被官差用膝盖压在地上,奋力嘶吼道:“大人,何故抓我?”
“你可有父母在此?”
“没有,草民父母死于洪水中。”
“你可有妻儿在此?”
“没有,妻儿也死在洪水中了。”
张拙冷笑道:“灾民饿了几日,领到粥皆当场喝完,恨不得再领一碗。你无妻儿父母,接了粥却没有当场喝掉,如何解释?”
汉子叫屈:“大人,单凭这个便要定我的罪?冤枉啊!”
张拙漠然道:“此法可能会抓错人,但事急从权,且将你们全都抓入大狱再说。若真有冤情,本官自会放你们离去。”
宁可杀错,不愿放过,只能行此特殊手段了。
然而就在此时,刘家死士见张拙行险,竟不再保留。
他们从袖中抽出短刀分散开来,绕过张拙与官差,从灾民之中穿梭著直奔粥棚!
张拙豁然回首,这些人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要杀陈迹!
他对官差怒吼道:“拦住他们!”
官差却退缩了。
自己一个月俸禄才几个钱,何必与这种死士换命?
二十余名死士杀气腾腾,陈礼钦骤然转头看去,却见陈迹面无表情的站在粥棚之下,冷冷的注视著死士们。
死士越来越近,陈迹却不退不让。
下一刻,却见城墙之上有流星飚射而来,如奔雷般将刘家死士的大腿一一洞穿。
死士们豁然抬头,天马竟去而复返。
天马一袭白衣立于墙垛之上,双手把持著无形之弓,引弦力射!
流星箭矢迸发之时,狂风卷起,搅动著他衣袂上下翻飞!
陈礼钦惊异不定道:“你方才暗示金猪与我争吵后离去,还故意在灾民面前提及是你扳倒了刘明显,便是要以身做饵?”
陈迹平静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战场之中。
一颗颗流星箭雨之下,刘家死士无处躲藏。
有人呐喊一声:“举盾!”
刘家死士力气极大,竟硬生生抓著灾民背后的衣服提于身前当做盾牌,想要用灾民逼迫天马投鼠忌器。
可哪成想,天马拉弓未停,那迸发的流星箭矢竟毫不留情的先穿透灾民的胸膛,再穿透死士的胸膛。
没有丝毫犹豫。
人质困境没有困住天马半分,仿佛此人骨子里的血,天生便是冷的。
又仿佛他眼里从未有灾民,只有灾民背后的死士。
这便是司礼监饱受诟病之处,如金猪所说,内相养人如养蛊,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毒的蛊虫了。
“撤!”刘家死士转身逃命,上三位生肖无所顾忌冰冷出手,他们升不起半分斗志。
张拙拎起一柄腰刀怒吼一声:“别叫他们跑了!”
城门洞里响起铁蹄声,金猪一马当先冲出来,领著密谍冲杀而至,从背后将死士一一追上,砍翻在地。
陈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大局已定。
不知过了多久,张拙与金猪押著刘家死士回到粥棚时,得意洋洋炫耀道:“剩余六名活口,小子,赶紧审一审,看看他们的幕后主使……咦,人呢?”
此时粥棚下,哪里还有陈迹的身影?
张拙看向陈礼钦:“人呢?”
陈礼钦答道:“他说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了。”
张拙捋了捋胡须惋惜道:“可惜可惜,还想与他多聊几句呢。”
陈礼钦有些疑惑:“张大人与他相熟么?”
张拙想了想说道:“感觉要比你熟一些了。”
金猪转身便在粥棚里,硬生生拔掉刘家死士所有指甲,竟是当场刑讯起来:“说,此事何人指使?是不是刘明显!”
刘家死士一言不发,只恶狠狠的盯著场间所有人,带目光扫到金猪时,奋力吐了口唾沫:“阉党,鹰犬!”
金猪嘿嘿一笑:“够硬气,来人啊,给我拔掉他这一口黄牙,好叫他以后只能吃口软饭!”
可话音刚落,却听城门洞传来马车轮子压在石板路上的声响。
金猪转头看去,只见一架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粥棚前停了下来。
一位身著青衣儒衫的中年书生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笑著说道:“金猪大人,好久不见了。”
金猪眯起眼睛,如临大敌:“冯先生。”
青衣儒衫的冯先生跳下马车,拱了拱手:“车里有一份送给大人的礼物,自己看看吧。”
金猪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天马,这才慢慢凑上前去,用刀尖挑开车帘:“刘明显?!”
冯先生拱了拱手,笑容春风和煦:“我家老爷说,此逆子一心诛杀景朝贼子却险些酿成大祸,在家中畏罪自杀了。”
……
……
安西街上,陈迹摘去斗笠狂奔著,他明明路过太平医馆却没进去,而是继续低头赶路。
他在一家小小的书馆门前站定,抬头看著“知行书院”的牌匾,屋里传来浑厚的读书声“《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陈迹整了整身上的衣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脚跨过门槛。
走至后院,却见一位蓝色儒衫的中年人手持经卷,踱步时郎朗有声。
应是王道圣无疑。
院子里,陈问宗、陈问孝、张夏、世子、白鲤郡主跪坐在草垫上,白鲤郡主回头见是陈迹赶来,当即面色一变,给他使眼色。
此时,王道圣抬眼看向陈迹,放下手中经卷,不疾不徐的问道:“你便是陈迹?”
陈迹嗯了一声:“先生抱歉,我有要事处理,所以迟到了。”
“何等要事?”
“先生抱歉,不能说。”
王道圣淡然的挥了挥经卷:“前堂面壁站著去。”
“好。”
陈迹走回前堂,面对墙壁,闻著一屋子的书卷气,只觉得疲倦袭入脑海。
两天两夜,便是行官之躯也顶不住了。
不知何时,他听著院子内的读书声,脑门抵著墙,缓缓闭上眼睛。
第125章 误解
“喂,醒醒!”
“陈迹,醒醒!”
陈迹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睡梦中,他下意识反身攥住那只手掌,将对方右手反剪在背后。
被擒拿之人痛呼:“疼啊,快松手!”
陈迹猛然惊醒,这里不是内狱,不是牡丹桥旁的火海,更不是那危机重重的城门洞。
他的鼻息之中,是知行书院里浓重的书卷气与松香墨水味,这里只有一排排书架,并无刀剑杀机。
陈迹赶忙松手,待他定睛看去,赫然发现自己方才擒住的,竟是一身火红色的张夏。
坏了。
自己怎的擒拿了这位!?
张夏一边揉搓著自己的手腕,一边皱眉道:“你这什么习惯啊,站著睡觉也就算了,睡醒了还打人?”
陈迹解释道:“抱歉抱歉,睡得昏昏沉沉。方才正在做噩梦被人追杀,被拍醒的时候下意识便要反抗。”
张夏狐疑的打量著陈迹。
她回忆刚刚那一幕,只觉得对方速度极快,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便被擒住了右手,动弹不得。
陈迹礼貌客气的问道:“张二小姐,要不等会儿随我回趟太平医馆,我请师父给你开些跌打损伤的药敷一下。”
然而张夏却小手一挥:“不必,我还没那么娇气!”
陈迹又问道:“张二小姐,刚才喊我有什么事吗?”
却见张夏开门见山道:“先前是我误会了父亲的话,以为咱俩要定亲。冲动之下跑去跟你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刚才找你本是想给你道歉的,但你今日扭我胳膊,咱们算是扯平了!”
陈迹疑惑:“道歉?”
张夏嗯了一声:“若你实在想要我道歉的话,我道个歉也无妨。”
陈迹打量著张夏,对方那双丹凤眼如两柄柳叶刀,利落得不像话。
他想了想说道:“先前只是个误会而已,不必向我道歉,说开了就好。祝张二小姐寻得良配,”
张夏瞧著陈迹:“你先前没生气吗?”
陈迹不愿过多纠缠:“没生气,我们就此揭过此事吧。”
“行,”张夏见此事翻篇,却又说道:“今日你为何迟到啊,怎么一副彻夜未眠的模样?”
陈迹不语。
张夏话锋一转:“我听父亲说你正和陈大人闹别扭,不愿再回陈家。可你既有自立门户的志气,如今又有了跟随王先生学习的机会,自当好好珍惜才是,为何还要自暴自弃?”
陈迹认真道:“我确有要事在身,迟到非我本意。”
张夏疑惑道:“什么事?”
“抱歉,不能说。”
张夏郑重道:“今日是入学第一天,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该往后推一推。这不仅是对你自己的前途命运负责,也是对王先生的尊重。王先生德高望重,寻常士子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还望你能端正态度,好好随他学习。”
陈迹轻声道:“入学第一天迟到确实不对,稍后我会当面向王先生赔罪。”
张夏看著他眼中的红血丝,狐疑道:“你不会真像坊间传闻,去赌坊了吧?”
陈迹平静道:“随张二小姐如何想。”
话音刚落,却听一旁有声音道:“他若不是去赌,怎么迟到?”
……
……
陈迹看去,却见陈问宗与陈问孝二人并肩出来,陈问孝讥笑著继续说道:“张夏,他昨夜肯定是去赌了。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一张大人真要将你嫁给……”
张夏忽然打断陈问孝:“没有证据怎能如此武断?我嫁谁不嫁谁,又与你何干?”
陈问孝一怔。
张夏不屑道:“即便我真与他定亲,那也是我与他的事情。我说他可以,你说他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秋闱经魁是如何得来的,我求父亲抄录过你们几人的文章,陈问宗、林朝京实至名归,但你写的那篇《治国策》狗屁不通,也不知道你这三年东林书院都学到了什么?”
陈问孝脸色瞬间潮红:“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方才在帮你说话。”
“我还用你帮我说话?”张夏冷笑道:“听闻你最近四处赴宴,接受别人道喜。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吧,省得与人谈起文章时,笑掉别人大牙!”
陈迹也怔住了,这位张二小姐好凌厉的一张嘴。
对方也并非针对自己,而是公平的瞧不起每一个没学识的人!
此时白鲤郡主与世子方与王道圣告别,刚走进前堂,便看见张夏气势汹汹的说著什么。
白鲤上前一步拦在陈迹面前,挑著细细的眉毛说道:“张夏,你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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