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你可以让他掀开自己的夹克衫。”
青年耸肩道:“这样就清楚谁才是恐怖分子了。”
“哈,你以为我会上这种当?我怎么可能——”这样说着的范宁突然一个转身,猛地把瑞珀的夹克衫一掀开。
这一举动让优哉游哉的旱魃和警惕万分的瑞珀都没反应过来。
“草!”
看着衣内线条排布密密麻麻的细管炸药,中年人一巴掌按到自己脑门上。
他看向旱魃,旱魃摊开手,好像在说“我没骗你吧?”;他看向瑞珀,瑞珀沉默不语地把夹克衫合上。
范大校双臂环胸,靠着墙一屁股坐到地上:“得,你们一个元灵恐怖分子,一个物理恐怖分子,两个人争业绩是吧?早说啊,早说老子他妈的肯定不掺和进来!”
“……范大校。”旱魃无奈道,“麻烦你给我和他一点私人空间,顺便不要再试图联系你老婆了吗?我可以保证,我和他,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而此时,刚才还说这“老子肯定不掺和进来”的范宁却只是抱着手臂冷笑:“你的当我傻子?让我走我就走?我要是走了,你转头一个火球把那家伙炸死,你死不了,那我不还是要死透?”
“……”旱魃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得罪了。”
他刚准备动手,一旁长久没有出声的瑞珀却突然朝安全通道的另一头出口狂奔而去。
范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跑得起码比自己快一倍的瑞珀,立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又怎么了?范大校?”旱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他这是要抢你业绩啊!”范宁瞪大眼睛看着旱魃,“你怎么不干他?”
“你刚才不还救他来着?”
“我哪知道他身上绑着一排雷管?”
青年摇头笑了笑:“放心好了,目前为止,尚在……嗯,计划之中。”
“妈的,你到底是——”
看着化为焰火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旱魃,范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概十多秒后,一个身形高挑衣着干练的女人一脚把安全门踹出去七八米,差点轰到范宁身上,吓得后者一个哆嗦。
“老,老婆?”
范大校一脸惊喜:“你来得真快啊,我跟你讲,我刚才跟他们周旋……周,周……”
世界上唯三的第六能级修者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才还在会场跟他你侬我侬的女人沉着张脸:“范大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听到这称呼的范宁暗叫一声完犊子,不待他回答,女人便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对整个九华的价值!你刚才就应该先跑,谁都不要管!为什么要把那个人引到你这边来!”
“嘶——没有没有,我没有故意……嗷啊我知道错了老婆,朱婧女士!朱上尉,知道错了!”
女人这才稍微松开手,但眼神依旧冰冷:“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丢家里,等出任务的时候再找人把你治好!”
范宁打了个哆嗦:“不会了不会了,真不会了……还有,那个,老婆啊……那两个人,你不去抓?除了放火的那个,还有个身上缠着一排炸弹呢!”
“我的任务有且只有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而且……”
女人看向安全通道的另一头:“他跑不了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在逃亡的过程中,瑞珀疯狂地思考着答案。
为什么那个人不直接解决掉自己?为什么他想要让自己跑,却又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追着自己?为什么他要让范宁给他们两个留出空间?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因为在他那早就已经被混乱与分裂填满的思维中,已经几乎余留不出多少抽丝剥茧细细分析的余地了。
他快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后再——
“!”
“你好啊,瑞珀。”
在他面前,彷如鬼魅般从拐角出现的青年摆手笑道:“第一次正式打招呼,没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瑞珀想也不想地直接换了方向,转头冲进人群当中。
“……哎,不要这么冷漠啊。”
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旱魃眯眼笑了起来:“不过……恰逢其会啊。”
没有时间了。
二十余年教育所孕育的执着,这几年来他眼见的真实如卷着刀刃的狂风在他脑中呼啸,切割着瑞珀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但不管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出手杀掉自己,一旦等到九华的人来,他所酝酿的憎恨和使命就全成了笑话。
他不能就这么结束在这里,哪怕……他也想要做点什么。
就在这里。
瑞珀的眼中泛起血丝,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找一个合适爆破摧毁的地点,必须在这里,现在,立刻——
“……柯留?”
在人群中,有双眼睛对上了青年那几近魔怔的眼瞳。
“小柯?!”
粗豪的声音骤然在人群中响起,五大三粗的汉子推开人群,立马大步走来:“你小子怎么说跑就跑!我家姑娘刚才还打电话骂你呢!不是说好了再去一次……小柯?”
余老九在看到柯留的面庞,对上他的眼睛后,原本喜怒皆有的语气,瞬间犹豫了不少。
他身后,余老九的老婆也赶紧跑了过来:“老余……真是小柯!?怎么回事啊,你们俩这是干嘛?”
瑞珀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颤动,他沉默着将手放进夹克衫内,不知要做些什么。
也就是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那个青年的调笑声:“不跑了吗?瑞珀?”
“……”
余老九视线越过柯留的肩膀,停留在旱魃的脸上,立刻语气不善地出声道:“你谁啊?叫谁呢?”
“嗯?你跟他认识?”
“关你什么事?”屠户大步向前,伸手搭在瑞珀的肩膀上,将他拉到身后,壮硕的身形挡在他身前,“什么叫不跑了?你追着他很久了?”
“嗯……”旱魃模棱两可地回答,“确实挺难搞的。”
“你小子……是不是什么社会分子啊!”余老九瞪着他,“小心老子报警!”
九嫂也走上前来,语气较为沉静:“你追小柯是要做什么?他怎么了?欠你钱了?”
“这个嘛,呵呵……”
“我呵你妈了个逼!”余老九的破口大骂将周遭的人全都引了过来,“小柯这么好一人,刚才那眼神差点没把我吓着,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草你妈的!老子现在就报警!”
“我已经报警了,爸。”年轻姑娘走到余老九背后,站在柯留身边,轻声道,“别让他跑了。”
“放心,这小子要是敢动,我立马把他摁住!”
“……柯留。”
余香香看着微低下头的瑞珀,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她的怀中,三色猫悠然地舔了舔爪子。
“……为什么,要帮我呢?”
瑞珀这样问她。
——不,其实更像是在问自己。
瑞珀问着自己,那些只是为了伪装身份而做出的掩饰,那些全然虚假的行为,值得这些人对自己如此友善,甚至于在全然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站出来为自己出头吗?
“你知道答案。”
后方的声音,宛如刀剑扎入瑞珀的脑中。
那个像是等待着什么时机才一直不紧不慢追逐着他的青年这样说:“你知道答案,瑞珀,或者……柯留。”
“在这里!”
暴呵声中,武装人员鱼贯而入,同时,一声稚嫩的娇呵声也从半空中传来:“这一次你可别想跑了!”
余老九一家不知所措地被全副武装的警员们包围,屠户瞪大眼睛:“我,这,妮儿,报警效率这么高的吗?”
“虽然你的术法有些门道……”
飘在半空中的王敬仙十指掐诀:“但已经被我看破了,给我束手就擒!”
在重重包围之下,自称为旱魃的青年却只是微笑道:“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九华最顶尖第五能级修者的控制中,他再度化为焰火碎片,消失不见。
“……”
整个场馆无比寂静。
不知所措的游客们,全神戒备的警员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王敬仙,以及……最中心的余老九一家。
“到,到底咋了啊。”
哪怕心再大也知道是出大事了,余老九转头看向柯留,小声道:“小柯,你这是借了谁的钱?你怎么……小柯?”
年轻人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着推开了站在他身前的壮汉,站在数十名全副武装警员的包围下。
他脱下身上的夹克衫,将自己用尽所能,在完全没有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所制作的,用来完成自己最后价值的炸药,丢到了地上。
数十个枪口瞬间对准了他。
而瑞珀只是最后看了眼地上炸药,便闭上眼睛,平静道:“我自首。”
“这你妈……要命啊。”
凌安叹息道:“万载流芳这活动出大事,局长的帽子是不是不保了?”
“说啥呢!”陈司一巴掌排他脑门上,“我看是你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那咋办嘛!又是炸弹恐怖袭击份子,又是元灵恐怖分子的……这舆论能控制住不?”
“舆论倒还好说,毕竟没有实质损伤,只要说是谣言就可以了。”
年轻警官抚摸着下巴:“但这……为什么要把消息隐瞒到这个地步?虽然为了不制造空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半点消息都不漏,是不是就有点……”
“听说是那个恐怖分子不一般。”陈司摇摇头,“待会儿黑绣刀要来提人,你说好不好放明面上讲?”
“又是黑绣刀?”凌安万分诧异,“怎么君弥事儿这么多了啊。”
“这咱也管不着——那家伙身上的证物呢?”
“从证物室里拿出来了已经……难怪陈哥你叫我拿来啊,原来是黑绣刀要提人。”
凌安把盒子摆到桌上:“诺,就这些了,炸药,遥控,两把匕首,还有……咦?怎么还有照片?”
青年有些好奇地把放进塑封袋中的照片那起,看了一眼。
照片上,有个青年抱着一只脸上图案很奇怪的猫,右手边的年轻姑娘抱着她的手臂,他身后站着的壮硕男子则抱住身边风韵尚存的漂亮女人。
在玄天塔的观景点,他们每个人的笑得很灿烂,像一个很普通的,九华随处可见的美满家庭。
他还没研究多久呢,便有人推门而入:“犯人身上的证物呢?”
“喔,在这呢长官。”凌安将照片放回盒子,将证物盒递了过去。
“谢谢配合。”黑色绣刀制服的人抬手敬礼,“万古流芳后续的秩序稳定,要辛苦各位了。”
“哪里哪里……”
几番客套之后,黑绣刀离开了办公室,而凌安也透过窗户,看到他将那个俊秀的青年带走。
他很是不解。
到底是什么,会让能露出那种笑容的人,身上绑着一堆炸药去搞恐怖袭击呢?
光线刺眼的审讯室内,毫无顾忌摆弄着刑具的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在青年面前坐下:“既然你是自首的,那应该就用不到这些东西了,当然,要是说谎了的话……也不好说。”
被锁在桌上的青年默然不语。
“嗯……循序渐进好了,首先嘛……你的代号是什么?”
青年平静回答:“瑞……”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就连眸光都一同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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