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它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全数妖力陡然爆发,狠狠的踩踏了一脚地面,地面导致震荡形成扇形的冲击波。
黑衣妖鬼拔刀砍落,刹那间电光火石,劲风撕裂。
位阶的差距无法跨越,刀刃切肤入骨,沾着黄泉雨的刀腐蚀着血肉,剧痛瞬间侵占了所有感官。
一目连仰面倒下,鲜血从身上飞溅喷洒出来,它走了好远的距离抵达了丧镇,走到了青年跟前,距离揭露他只差最后三十步的距离。可他停下了,选择了回头直面那把会要了他性命的刀刃。
然后他倒下了,没有什么奇迹,只有平凡苟活者的最后挣扎。
一目连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种愚蠢,之前的数个小时他还认为自己应该置身事外,应该把危险丢给白维然后转头就跑……可眨眼间,他已经倒在了刀下,血水飞溅里映照出自己可笑的脸。
一败涂地。
第八百二十章 一次可不够
值得吗?
一目连质问着自己……好像是不太值的。
可他刚刚完全没有多想岽什么,甚至什么都没想,任由内心一股不忿驱使着冲动。
这股不忿的由来太过于奇怪了,他居然也会有不忿的时候,以往从来没有过,或者说,从未表现过。
求生的欲望会压制住尊严的爆发,无能狂怒的前缀是无能。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忍耐住呢?
一目连恍惚间想起白维之前说的那些话——理由其实不重要,我只清楚这件事我非做不可,为了什么而做,或者做了再考虑为什么,其实差距并不大。
他是羡慕的啊。
那份羡慕还有对于自身麻木不仁的厌恶感,本质上是一种渴望。
渴望改变,渴望脱离,渴望解脱,不要再为了活着而活着。
对于苟活者而言,梦想和野心是一样的危险,抬头看向繁星就容易被地面磕绊摔倒。而自己又是这么孱弱,一旦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如果时间再久一些,或许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会让他选择麻木到底。
但偏偏是今天,偏偏是在内心触动了之后,他无法压制这份渴望,自身处境的无力尽数转化为自我审视后的悲哀,对自己产生了失望透顶的悲哀,最后成了促使他停下脚步的一根稻草。
稻草熊熊燃烧。
他在卑微如泥土的生命里选择了今生仅有的一次愤怒。
这愤怒让他舍生忘死,让他重获新生。
他倒在血水混成的水泊里,一目连的眼睛吃力着不肯合上,他已触碰到了死亡,不希望生命被白白浪费。
他心想着——我要被砍死了,你也看到了吧,赶紧逃跑吧……别浪费机会。
黑衣妖鬼走上前,踩住一目连的胸膛,低头俯瞰它如同俯瞰着蝼蚁。
“找死的臭虫。”他怀疑自己被耍了,白白浪费了时间,满脸阴沉。
举起刀,却陡然听到了尖锐的风声,一截木棍点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扩散而出的寒霜宛若绽放的白莲。
黑衣妖鬼连连后退了几步,手臂白烟蒸腾,这冰属性的妖力……是雪鬼!
他盯着来者,跨过半条街的距离,黄泉雨都被冻结成无数冰晶掉落在地上,空气冰冷刺骨。
青年轻轻蹲下身,打量着一目连身上的刀上,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你不是说你不跟来么?”
“你为什么不跑?”一目连虚弱的问。
“我为什么要跑?”白维奇怪的问。
三只眼睛对视着,他们意识到彼此都会错了意。
一目连苦笑一声,他忘记了这个青年可是说着要杀黄泉之主,区区一名大妖怪不足以令他退让。
“你总是这么自信……可这次不跑会死的。”
“我肯定能长命百岁,你啊,不要多虑了,我什么危险没见过。”
白维用妖力封住他的伤口避免进一步失血,黄泉雨在侵蚀着他的血肉,大量失血也让本就不强的一目连变得无比虚弱,他能说话都似乎是回光返照。
“其实,我之前想跟你一块走的。”
“但不知怎么的,就没能下定决心。”
一目连抓着白维的手,挤出勉强的笑容,希翼着问:“现在我追赶上,算不算晚了?”
“不晚啊,一点都不晚。”白维轻轻回道:“什么时候都不晚。”
“这样啊,不晚就好……”一目连目光渐渐涣散,声音也变得极度疲惫:“大佬,能带带我吗?”
“好啊,我带你升级。”白维应道:“你会变强的,足以横扫大妖,足以轻蔑鬼神……”
“哈哈……咳咳……哈哈哈……”一目连发出愉快的笑声:“你可真能吹。”
他抓着青年的手掌,含糊不清的说:“这次……我信你。”
他没力气了,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无比微弱。
白维掰开一目连的手指,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黑衣妖鬼。
醒目的47级落入眼中,而现在自己只有30级,等级形成碾压,而在这里也无法动用黄金神秘。
“遗言说完了?”黑衣妖鬼舔了舔牙齿:“没说完还可以说多两句,丧镇正好可以给你做棺材和墓碑。”
白维呵出一口气:“有麻烦来找我便是,为什么要对一个普通的小妖怪下手?”
“为什么?谁知道呢,我没想过,这种草芥般的小妖,想杀便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黑衣妖怪扯下斗笠和蓑衣,露出原本样貌,看上去像是一头夜枭,眼神锐利:
“黄泉是弱肉强食的场所,不需要什么道理,想杀便杀了,要怪就怪你们太弱了。”
“这样啊……”白维淡淡道:“看来你若是被杀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咯?”
夜枭狞笑:“大言不惭,等我把你骨头拆了,削成人棍时,再看看你如何求饶!”
街道上荡起一层水色,然后冻结成冰。
利刃撞击在坚冰上,半条街道的距离被一前一后两道残影眨眼间跨过。
夜枭不断挥刀,爆发出的攻势惊人,奔驰的过程中兵器接连碰撞,每一次触碰都带来连环的冲击声。
白维如同被连续拍打的皮球,连人带衣撞向棺山。
夜枭狞笑着将刀刺向白维肩膀:“就这点本事也敢叫嚣!”
青年脸色如常,仿佛是冰封了情绪,没有流露出半点愤怒,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
“我想了想该如何处刑你……一次可不够。”
白维陡然伸出手扯住了夜枭的脖子,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狠狠一拉。
咚咚!两声沉闷的声响之中,棺椁搭建而成的小山发出沉重的回响声,那是棺椁盖上的声音。
白维和妖鬼同时砸进焦黑色棺材里被封死,这意味着他们进入了同一个秘境。
这时丧镇的另一端闪出两道身影。
“进去了!”浪人目瞪口呆:“这可不妙!这个丧镇的秘境难度不仅极高,而且进去后就锁死!”
僧人合掌叹息:“贫僧早就想出手了,你非得拦着,这下好了吧,他若是出事了,你我如何交代?”
浪人烦躁的挠了挠头,抓起地上的一目连道:“先把这个救了吧。”
僧侣无可奈何的点头。
他们看向了丧镇中心的棺山,工匠们都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屋子,来到棺山的四周。
墓碑上的蓝色火光脱离,幽魂亡魂也朝着棺山聚拢,仿佛是要将其点燃。
“这是怎么回事?”浪人不解的问。
“这道秘境是丧镇的核心。”僧侣道:“这等场景,我也是初次见到,难道是秘境内有了什么变化?”
……
夜枭一脚踹开棺材板,怒道:“你这该死的!要拖着我进入秘境同归于尽!我先杀了你!”
白维坐在棺材上,任由愤怒至极的夜枭一刀斩来,当场变成两截。
然后死者复生,他从棺材中坐起,对着妖鬼投去轻蔑目光:“就这?”
“找死!”夜枭挥刀砍落,又是一次斩杀。
白维再度踢开棺材板站起,伸了个懒腰:“正手无力,反手不精,你这刀术不行啊,砍偏了三厘米?”
夜枭狂怒不已:“我看你有几条命可用!”
在秘境中,命也得珍惜着来用。一旦次数耗尽就意味着彻底灵魂消亡,黄泉之主也未必救得了。因为这道秘境潜入的太深了,已经超过了深渊的深度。
夜枭费尽心力斩杀了白维足足十次。但当他第十一次从尸体上站起的时候,前者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震惊,惊疑,困惑……
“你,你……”夜枭心说不可能,即便是鬼神,在这里复苏最多也就十多次。
白维满脸随意,似乎死的根本不是他,根本没受到半点影响。
“你已经砍了我这么多次,接下来,我该还手了。”白维让了十条命也才刚刚结束热身运动:“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条命?来比一比吧。”
夜枭妖鬼用刀指着白维,用呐喊给自己壮胆:“你不要以为你的小把戏能骗过我!能吓住我!”
白维面无表情的勾了勾手:“来。”
电光火石间,双方交手,白维的身体被切成两断。
但同样的冰锤也狠狠贯穿了夜枭的脑袋。
妖鬼从棺材中复生,捂着脑袋,脑浆迸射的感受还残留在意识里,他的最高死亡极限是九次,第一次的负担不大,但已经让它恐惧了。
对方是要跟它换命。
它自己的性命有上限,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条命。
“现在害怕,是不是太迟了点?”
夜枭咬牙道:“你不要想着虚张声势!”
白维坐在棺材上,语气平淡:“现在让我来纠正你的一点错误,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把你拉入秘境是为了跟你同归于尽?”
青年淡淡一哂:“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若是要杀你,我有一千种办法能把你碾死。之所以选择进入秘境,仅仅是因为我觉得杀你一次,还远远不够,远不足以泄恨!”
他冷声宣告:“在你的灵魂被消磨殆尽之前,竭尽全力流干骨血的取悦我吧,不是谁都有资格让我亲自处刑,可别想死的太容易了……杂碎!”
第八百二十一章 腥风血雨
对战,搏杀,厮杀,这是几种不同的概念。
纯粹的不顾后果的厮杀是极少。
因为野兽都知道,一旦受了超过限度的伤害就无法自愈,不能自愈的结果就是死亡;
所以大部分野兽是非常小心的。哪怕有一点危险都会立刻避让开,真正意义上的搏杀过程可能极其短暂,没有把握就会立刻撤离。
在受了巨大伤害的前提下仍然选择搏杀的只有智慧种族。可哪怕是人类妖族,也不会选择去挑战没有胜算的对手,再如何斗志昂扬,也会在巨大的伤害前被恐惧吞没心智。
痛觉和恐惧是遏制器,是保存生命的本能。
正如天锁斩月里的白一护所说:战斗是本能。
将理性封锁,仅仅使用感性来驱动身躯,不计后果的展开近乎疯狂的进攻,不在乎伤害,不在意损失,只要在对方身上多留下一道伤口。
手断了还有脚,脚断了还有牙齿,牙齿断了还有骨头,直至血液流干。
纯粹的厮杀,放弃了理性,也放弃了求生本能,将杀戮贯彻到极致。
对方折断一只手臂,就用断裂的手臂当做武器刺穿对方的胸肺。
夜枭这一辈子也算是活的比较长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未有过被大卸八块的经历。
它已经杀了对方超过五十次。
但这毫无意义,每一次对方都会从棺材里站起来,都能从尸体上重新立起,眼里闪烁着赤红色的冷光,仿佛暴走状态的初号机。
而每一次厮杀都给他留下伤害。或许是一道伤口,或许是一只手脚,不断叠加的损失,到了最后,会被对方活生生扭断脖子或者掏出心脏。
死亡是可怕的,被杀死的恐惧和感触仍然残留在灵魂重组的记忆里。
夜枭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怕,为什么被杀了这么多次还跟没事人一样,他是没有痛觉还是不知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