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按理说,薛寒泪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内心高兴不起来,就是不能高兴。
反而是充满了费解、疑惑还有一股恼怒……很想冲过去质问白维,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的骨气呢?你的自行车呢?你的轮椅呢?
白泽公主呢?你妹呢?还有……有……呢?
她脸色涨红,连续十几次深呼吸,将心态和血压调整回来,冷静,冷静。
螭龙又一次拿起电话,旋即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码。
“喂,是我……情况有变。”
“嗯,他答应了,我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好事?你觉得这是好事吗?我觉得这是大事不妙啊……你还要继续吗?好,原定不变。”
电话挂断,薛寒泪反而冷静了许多:“肯定有问题,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
事实上,白维连现在都应付不过去,回到家里也并没有得到安宁。
白星回和柳生霜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势若水火。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个哪里够?
白星回,柳生霜月。
白维的两个妹妹,她们是互相认识的,但是关系嘛……很差。
差到了柳生霜月在明国的五年时间,她们私下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的程度。
白星回年龄和白维相差仿佛,比柳生霜月高一些,这几年都在大明学宫,因此双方实际会面的机会也不多。
一般而言,不常见面,反而关系不会太差,普通人都会对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客气一些。
但她们自从第一次见面就仿佛给对方打上了红色赏金标记,只恨不能互相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给对面两刀。
至于理由是什么,白维问过柳生霜月,后者回答模棱两可,该说是直觉上的不对付,还是天生性格就有错差,总之互看不爽。
因为白维的家庭原因,从六七岁开始就长期被不同家庭照顾。时而是叔叔婶婶,时而是伯伯姨娘,也在祖宅那边住过几年时间,等到了十三四岁才一个人搬到房子里开始单独居住,寄人篱下一般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但老白家的亲戚都是靠谱的那类。因为孩子也多,宗族氛围浓郁的好处就是大家之下不太分小家。
白星回和白维之间也是实际相处过数年之久,祂们的年龄最为接近,在两人之上还有几个堂姐。但天性喜静的白星回不是吵闹性子,抱着书就能看一天。
便是如此,她对家中长子,也是实际的兄长还是很在意的,虽然表现的非常淡薄。
起初她也坚决反对白维独自回到家里单独居住。因为叔叔婶婶那性子不可能会照顾小孩子。
可惜当初小孩子说话也没用,再加上白维态度坚决的单独居住。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情况也不错。然后叔叔婶婶就带来了不善言辞的柳生霜月。
当初,她也去和柳生霜月见了一面,最初没什么喜欢和厌恶。
毕竟这是叔叔婶婶要管的事。但不出所料的是,叔叔婶婶这对人才果断开始甩锅,把小姑娘丢给了当时还没成年的白维来照顾。
白星回最初不清楚,后来去了一趟才知道,这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了,而且关系越来越好。
也从那时候开始,白维就很少去祖宅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经营小家庭,有点渐渐独立在外的意思。
再后来,随着麒麟赛那件事发生,白维就陷入半自闭的推搡状态,给整个白家都造成了不小打击。
反而是白星回免试入学大明学宫,考虑到兄长心情,家里人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瞒着挺久时间。
学业繁忙,也无暇从燕京顾及家里的事。
这对实际的兄妹也是快一两年没见过了,便是过年的除夕夜才能碰到一次。
但大半年前,柳生霜月带着白维回了瀛洲这件事从书信里传到耳中,白星回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果然很讨厌这个瀛洲来的女孩。
和柳生霜月那种自动反击的敌意感知系统不同。
白星回对她的不喜是缓慢积累的起来的。就像是自己的位置被一步步的替代掉一样。
自己这个妹妹存在感越来越低。反而她的存在感越来越高,几乎完全卡掉了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白维在回瀛洲前,根本没想过自己在明国还有这么多亲人在。
而对于白星回的印象,也大部分集中于「儿时玩伴」的基础上,到了高中往后就再也没什么印象了。
而事实上,真正建立的人际关系是在高中、大学、社会后才开始的,这段时间建立的社会关系会更加牢靠。
同类相斥,就像是珊瑚海里只能有一个太太。
柳生霜月接替了白星回被迫交出去的位置,前者本能察觉到敌意威胁,而后者有种被人偷家的不爽。
但是……哪怕再不爽,又能怎么办?
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和真正的家人差不多了。反而是我节节落后,快变成无关紧要的外人了。
兄长白维心里对大家宗族感情本就很淡,离开瀛洲回来后就更淡了,甚至从头到尾没提到过樱井思入族谱的事,意思是说。
即便她不改姓氏都可以,只要入自家户籍有法定身份就行,大使馆那边已经走完流程了,接下来去当地公安局进行注册登记就行,可见兄长是真的不在乎。
白星回很难受。
兄长表现的态度越是配合,实际上内心仍然存着一些疏远。
客气都是对外人的,跟自己人谁还客气什么?和亲人吃完还要夸一声做得真好?反而可能会挑剔一下说今天菜淡了,明天我来做。
白星回来做客,是真的成了客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本来也不是她的家。
虽然但是……果然很郁闷。
她意识到自己内心还是有占有欲的。就像是谁都想做一辈子的小公主,能在一个人心底占着重要位置,是一件足以沾沾自喜和夸耀的美事。反而倘若位置被抢走或者被替代,就会形成强烈的反差和失落感。就像是舔狗突然不舔了,被舔的人反而可能倒追,今日的爱答不理,明日的高攀不起,人性自贱。
白星回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得把话题引向另一者:“樱井思,是吗?兄长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白维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回来走完流程,按照规章制度办好就行。”
“我是说,她不入宗族族谱吗?”
“老人家可不缺孙女啊。”白维随意道:“老爷子不喜欢,我也不好强迫。而且这也不重要,她将来还是要回瀛洲生活的,又不会留在明国里。”
“就跟她一样?”白星回看向柳生霜月,后者回了一个毫不示弱的眼神。
白维说:“她天生不适合习武,带回去给老爷子看也不会满意,就这样吧。”
他见到时间也有点晚了,便起身带着樱井思上楼,准备铺好被褥让她睡觉。
白维和樱井思离开,一楼客厅留下柳生和星回,两女双手都放在桌子上,一者敲打桌面,一者半握着拳头。
“白眼狼。”白星回开火了,毫不客气。
“对我有恩的不是白家,而是哥。”
“既然知道,就不该将兄长带去瀛洲。”
“哥如何选择,我也无能力阻止,而且瀛洲有什么不好?他在瀛洲也认识很多人,有了很多朋友熟人。”
“明国人不会长久居住在异国他乡,兄长应该扎根在这儿,背井离乡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给,都被你带坏了。”白星回冷漠道:“自从你来了,一切情况都在变。”
“笑话,哥独自一人居住,我也没见到你们也没管过他,现在把黑锅扣我头上?”柳生霜月不屑冷笑:“我就成了勾引你们白家长子的狐狸精?”
“你不算。”白星回淡淡道:“你没勾引上。”
“你!”一句话附带了真实伤害,柳生霜月先破防再沉默。
她想了想,又恢复了自信:“我还有时间,还有的是机会。等我和兄长结婚的时候,也不会宴请你们的,我们会在瀛洲好好幸福的过一辈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做不到,岂不是很对不起现在的自己?”
“呵……”白星回浅淡一笑:“你或许不知道兄长回来是做什么的,我现在告诉你一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兄长回来是接受相亲的,今天下午已经走完了第一轮。”
柳生霜月清冷道:“所以?”
白星回没说话,因为白维已经从二楼走下,她也适时起身。
“要走了?我送你吧。”白维说。
“不用,我开车的。”白星回推开房门,停顿了一下,回头说:“还有今天的事,兄长确定?”
白维立刻跟上去:“我先送你到停车场。”
白星回故意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摇头说:“明天还要继续下一轮相亲,请你做好准备。”
白维面色古怪:“为什么还要下一轮?”
不是都已经……
白星回莞尔:“白家长子需开枝散叶,一位哪里足够?如今大明男女比例失衡,正缺人少丁,兄长理应为国考虑,有能力何不多娶妻生子?”
为了国家,多娶老婆,义不容辞!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好勾八怪啊。
白维只能严肃的问:“你这么说,相亲对象知道吗?”
“且放心,她们都可以接受。”
“怎么可能?”白维不信,敖寒璃肯定不知情,但薛寒泪可能知情。
“我不会欺瞒兄长。”白星回点到即止:“那我就告辞了。”
“啊啊……”白维还在思索着。
“对了。”白星回清了清嗓子:“看来今日那位姑娘,兄长很满意。如果确定喜欢的都是这类型,也方便后续安排了,正巧明日也是。”
白维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去。果然在门后探出一颗小脑袋,表情逐渐变得灰白,然后石化。
——白!星!回!
“兄长,可别忘记给家里「小娇妻」解释清楚啊。”
白星回一击得手转而离开,一代才女豪放大笑声穿过半条街。
第五百七十五章 都快是一家人
白家祖宅,庭院空地。
白兆老爷子正在缓缓的打着拳。
他快七十岁了,仍然精神奕奕,武者气血虽然有所衰退,但他练的不是什么外家拳,而是内外兼修。
老白家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传武学。即便有,当初也响应了号召,把家传秘笈什么的捐给了国家武术馆去造福下一代的孩子们了。
他的武学造诣已经到了宗师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和白维不同,他精通的是太极拳。
太极拳也有分支,有的是张真人创下的太极拳,也有陈氏太极拳。
他哪一种都练,而且练到了宗师境界。
这宗师在一个省会里绝对不超过三个,整个大明的宗师也就那么多,平均年龄都五十岁以上,说一句德高望重绝对足够。
年龄大,武学造诣高,说话就有分量,白兆老爷子在白家属于定海神针,老白家不算是什么豪门也不是什么世家,却在武术界比较有名。倘若不是白维当初折戟沉沙,他早该被视作白兆的继承人了。
但明国的拳法家宗师在实战水平上还是略差了点。毕竟没经历过生死磨炼,到了一招定生死的地步容易犯错,戾气和杀性并不如幕府刀狩那群各个斩头颅过百的刽子手。
公认的就是,明国的武道宗师不能说不堪一击。但在同级别的高手里,属于相对比较弱的……
不是说武道弱,而是缺乏实战环境下的武道宗师只能算做题家,不能算实业家,缺乏磨砺。
白兆也都七十岁的人了,当然没什么争霸天下的念头,做不成封于修,就老老实实含饴弄孙挺好。
他这边打着拳,落下的树叶在足下排成太极圆形,老爷子吐气开声:“什么人藏头露腚,滚出来!”
言罢,双手抱元,推出一团气劲,气劲轰向墙壁,却不是刚劲般开山碎石。而是轻轻扣在墙体上,穿透了过去,整堵墙上仿佛荡漾起波纹。
下一刻,墙壁破开,三道人影依次落下。
老爷子顿时意识到来者不善,过去虽然也遇到过一些踢馆的年轻人,以及堵在夜路上的年轻人。
但他往往都不会立刻动手。而是拉开距离,然后报警,先把情况弄明白再说,直接动手打架,输赢都难看。
但这次不同,他直接出手了,抄起一个花盆对着右侧那人抛过去,右侧的人影凌空跳起来,踢碎了花盆,却没避开藏在花盆后方出来的鸡蛋大小的雨花石,命中脑袋,当场落地。
中间的一人猛地扑过来,白兆老爷子抬起脚踢上那人胸口,中门大开,一脚命中,老骨头踹的都有点吃力。
但老而弥坚的气力还是轰的人暂时腾空,白兆抓住对方浮空机会,猛地回身摆拳,命中侧脸,这人飞向门外。
白兆低头看向手背,被划破了,皮肤上留下伤口,上面还沾染着几片色彩斑斓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