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色蔚蓝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尸体，数具完好无损，也有被碎石碾压的不成人形的残骸。
“…她们是我的眷族。”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尔忒弥斯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向尸体走去，一边轻声对众人说道：
“为了调查遗迹附近的怪物增殖异常，我率领眷族来到了这里，原本是打算检查一下安达里士的封印是否松动，谁知道，安达里士竟然已经苏醒。”
“面对这个级别的怪物，我们团灭了。”
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对于这件事，阿尔忒弥斯如今心中已经没有残留太多的悲怒了。
或许还有一些，可冒险者就是如此，她们在成为战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眷族死后，上神回归天界是可以将她们的灵魂带到自己身边的，阿尔忒弥斯也打算这么做。
所以，事到如此，惋惜大过于悲伤。
“但是，我没有被送还天界。”
“与孩子们一起战斗，试图挽救她们性命的我原本应该也是被杀死然后送还天界才对。”
“可在关键时刻，有人干扰了这个过程，哪怕只有一瞬间，还是被安达里士抓住了机会。”
“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您究竟是…”琉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但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她看见，苍发的女神将手中的长枪递给了云天。
“我只是遗留下来的残骸，是寄宿在这支俄里翁之箭里面的思念体，女神阿尔忒弥斯留在神器之中的意念残骸。”
“我是阿尔忒弥斯，但也不是阿尔忒弥斯。”
她看着接过俄里翁之箭的云天，伸手握住了他握箭的手。
“坐拥一位完整神灵力量的安达里士，身为古代怪物却可以动用神力，因此不在任何规则的束缚之内，它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神灵扭曲一切的力量。”
阿尔忒弥斯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颤。
莱拉看了看周围沉默不语的众人，表情有些僵硬的追问道：
“喂喂喂，那岂不是说，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位拥有神灵力量的怪物？！”
“开玩笑的吧？这玩意怎么想也不应该是我们接手的敌人才对吧？伟大的神灵们就没想出点方法来吗？”
听到莱拉这么说，感受着她语气中的不平静，阿斯特莉亚走过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这个动作使得莱拉冷静了下来，随后，阿斯特莉亚也对她和其他人，尤其是云天说道：
“方法只有一个。”
阿斯特莉亚注视着云天，仿佛是在等待他的抉择一样。
“在被吞噬的瞬间，由阿尔忒弥斯自天界召唤到这片大地上的弑神兵器——俄里翁之箭！”
“安达里士原本就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古代怪物，现如今又得到了神之力，以欧拉丽现在的战力不可能将其讨伐。”
“但是，与魔石融为一体，化作安达里士核心中枢的阿尔忒弥斯既是它最强的一点，也是它最大的弱点。”
“融入神力的魔石无法轻易摧毁，想要摧毁那枚魔石等同于直接对抗神灵阿尔忒弥斯本身。”
“这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方法，现在却有一个无比简单的捷径，那支俄里翁之箭是与阿尔忒弥斯命运相连的神造武器。”
“它可以轻易贯穿阿尔忒弥斯，轻易的贯穿那枚魔石。”
方法，到这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要使用这支箭将安达里士的魔石击碎就行了，然后，危机将会解除，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回到曾经。
“如果是你的话…”赫尔墨斯的声音紧跟着阿斯特莉亚的话后面响了起来。
“以你的实力，以你的速度，面对现在还没有完全复苏的安达里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赫尔墨斯自始至终都用手压着帽檐，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的语气十分复杂，复杂到连云天都无法分辨出其中蕴含了何种感情。
“这件事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个解决方法也是我提出来的…可以说是我的神灵生涯中所准备过的最糟糕的一次试炼。”
“你可以恨我…不，你当然会恨我，没关系，事情结束后你想让我如何谢罪都可以。”
“但是，你和阿尔忒弥斯之间的羁绊已经完成了，命运的共鸣足够这支俄里翁之箭贯穿安达里士。”
“只有这一次，我保证，请你接受这次史上最糟糕的试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天似乎看到了水珠从旅行帽的下面悄然滴落。
“请你，‘拯救’阿尔忒弥斯吧。”
不过，这最后的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就被压抑着怒火的亚丝菲打断了。
“等一下！”
“亚丝菲…”赫尔墨斯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名眷族。
“你们…你们是打算把整个世界的命运都交给云天一人来承担吗！”
听出来了亚丝菲语气中压抑的怒火，赫尔墨斯停顿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叹息的说道：
“没有时间了，我们别无选择…”
“开什么玩笑！”
砰——!
亚丝菲一把抓住了赫尔墨斯的衣领，直接将他按在了身后的石头上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赫尔墨斯爆发真正的怒气，她瞪着自己这位上神，不，恐怕她瞪着的应该是这背后所有知情的神灵。
“你！你们…即便如此！就算是这样！你们要把弑杀神灵的大罪全都推给一个人吗！”
“把你们的过错！用所谓的救世当做借口！全都扔给云天一个人来承担吗！”
亚丝菲对赫尔墨斯怒吼着。
她的话让在场的三位神灵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阿丽泽等人也面色沉重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亚丝菲的怒气并非毫无道理，恰恰相反，她说出了阿丽泽等人心中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在众神实际存在的当下。
弑神，就是绝对的滔天大罪！
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一旦弑杀了神灵，那么，你今后的人生将会天翻地覆。
弑神之人。
从出生就接受教育信仰神灵、敬畏神灵的普通人会怎么想？
拥有上神，视上神为家长、亲人、伙伴的冒险者们会怎么想？
同类被下界子民弑杀，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又会怎么想？
一旦云天动手，那他至今为止所积累的一切，威望、敬仰、人脉、信赖，都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因为，他犯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绝对不允许触犯的大罪！
弑神！
第1068章 云天：我拒绝！
“怪物成功突破地表，这可以说是下界最无法接受的剧本了。”
芬恩将手中的旗帜插在了自己身边，上面的小丑纹样代表着如今作为这支全欧拉丽联军指挥的眷族。
在他身边，洛基眷族的干部们、欧拉丽其他眷族的强者与中坚们都整装待发。
“时候到了！诸位！”
“这里是冒险者的都市，决不允许怪物的蹂躏！”
震动已经传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也都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他们不能退，因为退了，身后的都市乃至整个下界就都会暴露在怪物的利爪之下。
而此时，芬恩正在做战前的最后动员。
“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死守！决不能放过任何一只怪物突破防线！”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欧拉丽中，冒险者们与暴走的怪物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
另一边，艾尔索斯遗迹废墟，亚丝菲的怒吼回荡在空气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亚丝菲。”
赫尔墨斯再也无法伪装自己的表情，平静褪去复杂涌上，他看着亚丝菲用蕴含无法言明情绪的语气说道：
“这件事不是你说的这样，这不是弑杀女神的故事，我们所期待的，是他能够拯救阿尔忒弥斯…”
“够了！”赫尔墨斯的话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再次打断了他。
不是亚丝菲，而是琉。
“我们都不是傻子，神灵赫尔墨斯，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您最多用来骗一骗初出茅庐的新人。”
“拯救…我们精灵一族中流传着关于弑神武器的记载，那是真正能够弑杀神灵的武器。”
说着，琉看了一下阿尔忒弥斯，又看了一眼云天，然后说道：
“被弑神兵器击落的神灵连送还天界都做不到，会迎来真正的死亡…这也算是拯救吗？”
“神灵赫尔墨斯！您这一路上刻意引导云天与阿尔忒弥斯大人接触，我看出来了，爱德怀斯姐姐也看出来，但既然有着‘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们也都选择了理解。”
“但是现在您居然告诉我，这一路上的接触、形成的羁绊竟然是为了让云天亲手将阿尔忒弥斯大人杀了吗！”
赫尔墨斯沉默了。
因为琉说的没错，所谓的‘拯救’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弑神兵器之所以被称为弑神兵器，就是因为有着真正能够弑杀神灵的威能。
俄里翁之箭一旦命中阿尔忒弥斯，那么她连返还天界都做不到，会迎来真正的陨落。
然而，即便知道这一点，赫尔墨斯还是不得不继续欺骗自己，他必须告诉自己、告诉其他人。
这是拯救！
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所以，他再次开口说道：
“神，死了也会重生的，所以…所以肯定能够再次相见…”
“但是，即便是神，重生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对吧？”
又一次，赫尔墨斯的话被打断了。
这一次不再是其他人了。
云天拍了拍握住自己手的阿尔忒弥斯，随后松开了手，向着赫尔墨斯走去。
来到赫尔墨斯面前，看着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云天笑道：
“我还以为你只会挂着那种优雅的笑容呢。”
“笑容么…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实在没办法笑出来了。”赫尔墨斯低头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就像是放弃了什么似得，语气低沉的回答了云天的问题。
“确实要付出代价，重生后的阿尔忒弥斯依旧是阿尔忒弥斯，她作为神灵的本质不会有任何改变，但除此之外，就不会再拥有任何东西了。”
“新生的神灵，当然不可能拥有旧神所经历过的一切，除了传承的知识，阿尔忒弥斯的记忆会被清空。”
“原来如此。”云天听着赫尔墨斯的话，点了点头。
他没有着急开口，反而是先伸手摸了摸琉与亚丝菲的脑袋。
“谢谢。”
他在感谢她们愿意替自己愤怒。
这时，带着阿丽泽等人走过来的阿斯特莉亚像是看穿了云天的想法一样，温和的问道：
“那么，你的选择？”
云天的视线转向这位正义女神，颠了颠手中的俄里翁之箭，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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