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462.会哭的凯尔希
在阿丽娜走后,凯尔希的私人时间就只属于罗真了。
她在门口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熟练的干起每天都要和罗真做的事。
她取出她细细长长的针管,刺入罗真手臂的血管中。
殷红的圣血很快填满管道,一点点充盈血袋。
凯尔希把涂有抗凝血剂的血袋放到振荡器上,让它一直摇晃充分拌匀,自己就又回到办公桌前写报告了。
罗真就坐她旁边,饶有兴致的欣赏她的侧脸。
不得不说,凯尔希只要不板着脸,那就是个很漂亮的美人。
这该说是气质还是气场呢,凯尔希平静的侧颜就让人很能安心,看多久都不会腻的那种。
这种感觉有点像那什么……怎么形容来着?
罗真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
“凯尔希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在躺椅上织毛线的老奶奶?”
……啪叽。
凯尔希白嫩嫩的手指一抖,圆珠笔直接被捏碎了。
这下她的气氛就不是让人安心的老奶奶了,而是锐利的杀气!
眼看她兽耳上的尖毛都勃的邦邦硬了,罗真赶紧解释:
“给我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谢谢。”
“我的意思是,凯尔希小姐你真漂亮,让人看多久都不会腻。这年头的医生要都是像你这样又有才又有姿色,那就不会出什么医闹了。”
……罗真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还眨着一副无辜的眼神。
这让凯尔希有气都没处使。
最后还是眼角抽了两下,叹息着无视了。
比起罗真的玩笑,让凯尔希更气恼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这些无意义的撩骚跟着情绪起伏。
凯尔希那是阅历丰富,见得多了。
自诩花花公子的轻佻男人当然也见过不少,但从来没人能让凯尔希的心情有丝毫起伏。
但罗真这个男人就能做到。
他每句话、每个玩笑,都能让自己的神经跟着跳动,对大脑发出无意义的电流,分泌出多余的激素。
为了不让这些无聊的激素影响心情,凯尔希默默深呼吸了几次。
她故意不看罗真,只换了支笔,一边动手一边说:
“对阿丽娜的事情,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罗真眨眨眼:“那你没什么要对我问的吗?我在等你先手呢。”
凯尔希:“既然你知道我会有要问的,那也应该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又要问的。因此我保持缄默,只等你先开口,来判断这是不是你……”
罗真:“等等凯小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罗真先生揉着太阳穴,坚决不被凯尔希带进套娃牛角尖里。
凯尔希眉头一皱:“别叫我凯小姐,我不姓凯。”
讲道理,凯尔希虽然总是一副【老娘无所不知】的高冷态度,但实际的交流能力其实还挺灾难的。
她总是习惯自己想很多,先预判了对方的反应和想法,再预判对方预判自己预判的可能性,然后就无限套娃了。
这是典型没朋友的人的思考方式,说直白点就是社恐死肥宅。
凯尔希虽然不肥,应该也不宅,但没朋友这点是肯定的。
自家的小希希真可怜啊,罗真都心疼了。
所以嘛,罗真心里产生了一点当爹的心情,一副【我都明白】的模样点着头:
“我们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了,就别绕圈子了。你在意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回答的都会回答。”
凯尔希:“……”
希小姐沉默一会儿,终于放下了笔。
她转动椅子,正面看着罗真说:
“通过对阿丽娜的全面检查,能确认到她部分器官阴影模糊,她确实是感染者。”
“但她的感染程度极其之轻。源石融合率小于1%,血液中的结晶密度也比一般健康的人还低,简直像是从小在隔绝防护的避难所里长大的人一样。”
说到这里,凯尔希顿了一下:“当然,考虑到她的身份,结晶密度低也能理解。”
“我亲眼看着她的肉体从零开始塑造出来。从最渺小的细胞开始从零制造出的肉体,几乎没被源石污染也不奇怪,我把这认知为远古科技的强大。”
“但我也有个理所当然的疑问。既然远古科技能做到这地步,为什么她还是确证感染了?”
“而且她的感染部位,我非常熟悉……正和迷迭香几乎一模一样。”
凯尔希说出了保守至今的秘密。
阿丽娜确证是感染者的铁证,是在扫描她的大脑时确认了源石器官,她的大脑一开始就被感染了。
通常来说,源石很容易在血液里循环,然后在特定部位构成外露结晶。
所以像煌这样经常动用自己血液来加强源石技艺的,她的感染范围就非常平均,全身多出有小块结晶。
但同时,源石很难突破血脑屏障。
除非是直接造成外伤感染,否则自然的大脑感染案例并不多见。
这种不多见的例子之一,就是曾经遭受过惨无人道的实验,被人为变成感染者的迷迭香。
所以凯尔希在发现阿丽娜的感染部位后,她马上封存了检验报告,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罗德岛高层这些和罗真熟悉的人还好说,但如果消息传开了,岛上的干员肯定会人心惶惶,难保不会出事。
罗真见凯尔希这秀色可餐的严肃表情,高兴的笑了: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希小姐你真好。”
凯尔希:“我没为你着想,只是想知道答案。……还有,叫我凯尔希!”
生气的凯太后抬腿一蹬,直接物理攻击踢了罗真的小腿。
还真很痛!
罗真揉着腿说:“答案其实很简单嘛,因为我确实是模仿迷迭香的情况做的操作。”
“阿米娅告诉我迷迭香的感染状况的时候,我就想到既然迷迭香的精神受到源石器官影响,那起码证明这种做法确实能影响人的精神和记忆。这条路并没有错,只是很不成熟而已。”
罗真这么平淡说出的话,让凯尔希惊讶的睁大眼睛。
她一直以为罗真是个很感性的人,肯定不会容忍这种拿人体做实验的做法,会坚决抵制的。
但事实上,罗真确实因为迷迭香的经历而愤慨,但并没有否定用源石做实验这件事本身。
迷迭香的感染器官是在脑干当中,一个叫做【大脑杏仁核(Amygdala)】的部位。
这个器官本身起到产生和调节情绪的功能,也是控制记忆的系统之一。
拿迷迭香做实验的那个黑作坊,看中了迷迭香一家的精神感应源石技艺天赋,想要制造出能彼此共生,又拥有独立思考的源石寄生体。
迷迭香脑中的感染器官,是用她兄弟姐妹的性命制成的。
这个感染器官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包括迷迭香在内,谁都不清楚。
但事实是,迷迭香的精神感应能力因此获得了飞跃,甚至能用念力操控看不见的巨手,成为了罗德岛首屈一指的歼灭战干员。
迷迭香操控的几只巨手,到底是她的潜意识具象化,还是真的是她脑中的【兄弟姐妹】在保护她,这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这个让人浑身发毛的事实,只有凯尔希和阿米娅这些少数人知道,迷迭香自己也不知道。
她脆弱的精神受不了这种刺激。
如果告诉她这个事实,难保她不会暴走,那对谁都没好处。
想到这令人发指的实验,凯尔希的表情都蒙上几分阴霾:
“这片大地从来不会缺少悲剧。人性缺失造成的扭曲,往往比‘公平’的天灾更恶劣。”
凯尔希眼角一挑:“所以我想知道,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迷迭香确实因为不明原因,感染部位还只局限于大脑,没有向外扩散的趋势。她即便去重度感染区执行任务,身体里的源石浓度也几乎不会上升,就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保护她一样。”
“但这不能改变她状况非常危险的现实。我们不知道她脑中的人造器官什么时候会损毁,也不知道她间歇性的失忆症哪一天会让她崩溃。如果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换一个原理不明确的源石免疫体质,那未免太不明智。”
罗真马上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罗真不否定对源石深入研究。
对这祸害世界的东西单方面恐惧,那只会越来越糟。
人类必须要掌握源石,尝试超越自身的局限性。
哪怕到最后是个功亏一篑的完败结局,那人类也最起码要努力尝试,否则就和等死没有区别。
但罗真也从来不自诩是个理性的人。
拿动物做实验还好说,但如果涉及到迷迭香这样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那就超过了罗真的底线。
所以他没有赞同那些哥伦比亚公司的意思,也包括拿伊芙利特做实验的莱茵生命。
但是,这种时候总会有但是。
迷迭香的实验非常凄惨。
但在听阿米娅提到迷迭香的症状时,罗真马上想到【大脑杏仁核】这个专业名词,有团很在意的朦胧在脑袋里徘徊。
在和黑蛇的对决中,听他口出狂言的说要复活阿丽娜的时候,罗真脑中的这片朦胧就迅速被点醒了。
他很认真的对凯尔希说:“我是有把握才下手的。”
“虽然我很难和你解释这把握是哪里来的,那我确信那台家用修复仪能做到这件事。”
罗真的眼睛仿佛若有光,熠熠生辉的对凯尔希解释:
“阿丽娜的源石技艺很特殊。她将自己的记忆和意识矩阵寄生在了塔露拉身上,在常年的融合中已经和她身体里的源石融为一体了。如果没有黑蛇那些麻烦事,她和塔露拉几乎就是共享了这个身体。”
“所以在把塔露拉放进修复仪后,只要把阿丽娜的意识矩阵再提取出来,注入到新的身体里就万事大吉了。”
“为了不出现排异反应,所以才需要几个和阿丽娜同族的人的基因样本,制作出和她原来无限接近的肉体。光是这样那就只是个肉人偶,只有用能承载人类记忆和思考的源石为载体,才能实现这死而复生的手法……你没事吧?”
在罗真颇为兴奋的讲述中,凯尔希一时听的有点呆,眨着眼说不出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男人因为女人以外的话题这么激动,简直像个投入的孩子一样。
但凯尔希毕竟是凯尔希。
她虽然被罗真这新的一面惊到了,但还是听懂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阿丽娜脑中的感染器官,是用塔露拉身上的源石做的?”
罗真满意的点头:“没错。”
“所以这是只有她们两个能实现的奇迹。塔露拉潜意识里接受了阿丽娜的意识,在这几年里都和她共存,让她的人格保存的非常完好。”
“如果阿丽娜没有这种特殊的源石技艺,或者塔露拉对她有那么一点排斥,阿丽娜的意识矩阵都会被破坏。她的复活是没法复刻的,换别人都做不成。”
凯尔希:“……”
凯尔希无声的轻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略有加快。
在这短暂的交谈中,她听到了自己漫长人生里数一数二天方夜谭的幻想,甚至让她有点害怕。
并且罗真继续说道,阿丽娜的状况要比迷迭香稳定得多,对脑中的源石器官也不用太担心。
现在她还处于适应新身体的期间。等到过几年完全适应,那她就是个很健康的个体,再把脑中的源石器官摘除也没问题。
如果这话不是从罗真嘴里说出来的,凯尔希都会认为眼前的人是个吹论文的科研疯子。
但他不但说出来了,而且还确实做到了,让凯尔希不得不服。
虽然这是借助了石棺这个远古科技,但罗真的行为依然能说是侵犯了神之领域,几乎是从无到有的创造了新生命。
如果这份能力,这份知识,到一个更加肆无忌惮的人手里,那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凯尔希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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