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里香
31：我想莽，你也想莽，那你赢了。
黑暗中，一片沉寂。
永夜般的漆黑深不见底，恍若世界上的一切光芒都被无情吞噬，哪怕是燃烧的赤阳都黯然失色失去了最后的光泽。就好像北欧神话中的旧人类，栖息在无火无光的大地之上，直面最原始的恐惧。
直到高跟鞋踏响地面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回荡在寂静之中。
这个脚步声蕴含着冰冷与优雅，鞋跟敲击在钢铁铸造的地面之上，仿若奏响了一曲铁与血谱成的乐章，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忽然间脚步声熄灭了，与此同时亮起了一道光，这道光宛如吹响冲锋号角般照亮了世界的一角，隐约显露出隐藏在黑暗中的真实面貌。
“神说，要有光。”一个冷冽的声音轻轻的说。
下一瞬间，光芒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照亮了这座位于城市下方500米深处的地下实验室。
这是一座规模惊人的巨大空间，墙壁与地面上打磨着凹槽，里面流淌着的光如灵蛇般游走驰骋，从地面延伸至高耸的穹顶。
渡鸦站在正中央，光线随着她的步伐逐渐汇聚在一起，最终凝聚出一个虚拟的人形投影浮现而出。
她转过身，面对渡鸦，脸上的阿努比斯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骨子里的傲慢。
“最新情报，天命秘密封锁了这座城市，女武神小队也已经抵达，丽塔·洛丝薇瑟似乎也开始怀疑到我们明面的身份上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久就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这些灰蛇已经跟我说过了，看起来天命的鼻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灵敏，真不愧是贪心的黄鼠狼。”胡狼语气平淡，她一只手搭在下巴上，动作像是在思考。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那件魂钢，只要它到手，我们立刻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开始实验。”
“魂钢目前仍然在亚恩·阿波卡利斯手中，他把魂钢放在了戒备森严的地方，那里不仅设置了无数机关，还有女武神严密把手，光靠那些机器人根本无法夺回来。”渡鸦说：“看起来，这件东西是拿不回来了。”
“无需担心。别忘了，目前来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你想做什么？”
“我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计划，既能保证我们的实验不受干扰，也能夺回魂钢，还能给予天命一些小小的教训。”胡狼的声音透着一丝愉悦，仿佛以狡诈著称的阴谋家露出阴冷笑容。
“计划？”
渡鸦微微蹙起眉，在她的印象中，这群自称【世界蛇】的人和真正的蛇类一样冷血，他们不在乎金钱和生命，铁石般的心脏里都蕴含着一个执拗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敢于利用一切，哪怕是牺牲千万同胞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她说有了个很好的计划……
“很简单，既然天命已经怀疑到我们身上，不如索性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胡狼说：“而且天命自诩是世界的保护者，我们只要在城市稍稍制造一点儿小小的混乱，他们一定会派遣女武神们平息骚动。”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直接暴露在他们眼前？”
渡鸦皱起眉：“那实验怎么办？”
“当这个计划开始的瞬间，我就会立即启动实验。届时，你的任务就是夺回魂钢，确保安全回收。”
“你怎么能肯定天命就会按照你的计划行动？”
“这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胡狼语气里充斥着自信，就好像古时坐在营帐中的军师，运筹帷幄之间轻取胜利的果实：“在这个电与钢铁铸就的时代，想要让城市陷入混乱，往往只需要一两样东西就够了。”
“那这座城市里的人……”
“不要对没有价值的事物滥事同情，你的同情心应该给予人类本身。”胡狼嗤之以鼻：“天命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愚弄人类，谋求私利。让人们误以为依靠他们的保护，世界就很安全。”
“只要天命还在，人类就会像羊圈中软弱的羔羊，只懂得寻求庇护。而在崩坏的世界里，软弱——往往意味着死亡。”
渡鸦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那么，开始行动吧。”
——
暮色昏沉，阴雨连绵。
隔着玻璃窗向外眺望，灯火阑珊的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阴霾之中，不时有拄着漆黑雨伞的行人来来往往表情沉重，天空如钢铁般森冷，大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令人心生不详。
亚恩站在窗前，眼瞳中倒映着漫天阴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丽塔毫无疑问是一位出色的女性，经过短短一天时间，她不仅完成了亚恩交给她的所有任务，更是将他所需要的情报全部整理完毕，进展与速度堪称超一流。
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弥漫着层层迷雾，巨大的疑惑仿佛盘旋在头顶上的阴影，挥之不去。
根据丽塔整理的资料来看，这座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和平宁静，实则背地里一直在进行不为人知的大动作，仿若酝酿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亚恩大人，通过这些资料来看，一切的矛头似乎都在指向这家坐落于市中心的医药公司。”丽塔位于亚恩身后，凝视着他沉思的背影，轻声说：“这家公司成立于两年前，几乎是以相当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佛罗伦萨，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孤儿院或救助中心召集一批志愿者，以丰厚到不正常的金额换取他们签订接种临床疫苗的协议。”
“在这项协议开始的初期，这些志愿者们大多都相安无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不知所踪，一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孤儿院和救助中心方面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这家医药公司给了他们很大一笔钱作为封口费。而且他们似乎有着很强大的后台支撑。”
“后台？”亚恩皱起眉。
“是的，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与天命有着密切关系的合作伙伴。”丽塔的脸色同样很严峻，因为这份资料透露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都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还有一点，您还记得之前那位3号女士偷偷放在您身上的定位器吗？”
“怎么，这件事跟她也有关？”亚恩一愣。
“实际上，我通过反追踪定位出她最后的位置，就在这座医药公司附近。”丽塔点点头：“以她的态度来看，很有可能知道这个铁匣子就是魂钢。”
亚恩陷入了沉默，丽塔的潜台词很明显，那就是那位3号女士也是这家医药公司的人。
可是一家普通的医药公司怎么会知道魂钢？要魂钢做什么？又是哪里来的财力敢与天命争夺？
“丽塔，那个魂钢放好了吗？”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积蓄的压力尽数倾泻而出。
“嗯，按照您的吩咐，由女武神小队亲自保管。”她顿了顿：“亚恩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查出了这家医药公司有问题，那还能怎么办？”亚恩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冷硬如钢铁：“一个字——莽！”
“……莽？”
始料未及的回答让丽塔有些错愕，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歪了歪头。
亚恩眯起眼瞳，冰蓝色的眸子冷冽如刀：“丽塔，立刻召集女武神小队，直接带上家伙！”
他收紧五指，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话语掷地有声：“咱们登门拜访！”
“亚恩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丽塔作为一位谨慎的人，觉得这种方式过于粗暴了。
在她的想法当中，应该先依靠自己出色的潜行能力进行一番调查，查出这家店的问题，然后再根据得到的情报进行下一步打算。
毕竟她对于自己的潜行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当然，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都是形同虚设！”亚恩冷笑道：“我觉得你有问题，那我就要调查你，有委屈憋着有难处忍着！要是敢拒绝直接大炮伺候！”
“毕竟我们天命可是保护世界的组织，为了世界安全，委屈你一下又能怎样！大不了到时候真要是误会你了，给你一笔慰问金！”
丽塔被亚恩的一席发言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抿着唇想吐槽，可却又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这样做不会打草惊蛇吗？”
“所以我事先封锁了整座城市啊，这就叫瓮中捉鳖。”亚恩耸耸肩：“先不管什么人道不人道，对于这种危害人命的家伙们，不需要讲道义！”
“好吧，我明白了。”丽塔僵硬地点头，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拿出了通讯器联系起女武神小队。
一个小巧的通讯器出现在丽塔手中，光芒闪烁，虚空中投影出淡黄色背景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位女武神统一制服打扮的女孩儿。
“亚尔薇特，收到请回答。”
电流吵杂的声音响起，随即归于平静，一个开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副队长，我收到了，请指示！”
丽塔正准备开口说话的前一刻。
啪！
忽然间，一丝诡异突兀的轻微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神情一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收了回去。
不只是她，就连亚恩也同样听见了这个清脆的声音，像是风雨中折断的一根树枝坠落在地上。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紧闭的玻璃窗。
只见那扇玻璃窗上浮现出了一丝细密的龟裂痕迹，在他们发觉的瞬间，这道痕迹骤然向四周蔓延，竟在瞬息遍布整块儿玻璃，宛如膨胀的气球般轰然炸裂！
“亚恩大人，小……”
丽塔眼瞳中闪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焦急。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作响，碎裂的玻璃裹挟着汹涌的气浪迎面而来，恍若锋利的刀片，在光影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意！炽烈的白光骤然吞噬了夜色，滔天的火光扭曲成漩涡倒卷冲天，蒸发了漫天雨幕，在大气中弥漫出层层模糊白雾。
随即是第二次爆炸！第三次！第四次！
顷刻间无尽的炸裂声回荡在佛罗伦萨，恍若地狱里的冤魂厉鬼从深渊爬出，仰天发出凄厉愤怒的咆哮，如魔鬼降临！
天空升起鲜血般赤红的蘑菇云，高耸的火光似是要冲破天际，隐隐在虚空之上描绘出染血的骷髅图案，宛若血色蔓延。
整座城市顷刻间燃烧起来，化成了一片火海。
亚恩捂着脑袋，挣扎着从废墟中起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坠入到深海之中，在虚幻与真实之间徘徊不定，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处狂风暴雨的小船般天旋地转，全身骨骼都在隐约悲鸣，脑海里一片昏沉，耳边里也尽是嗡嗡作响。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努力聚焦的视线中是一张满是担忧的脸。
“亚恩大人，您还好吗？”
嗡响声褪去，丽塔关怀的声音传入耳膜，亚恩用力甩甩头，大脑逐渐趋向于清醒，仿佛终于从海底里飘浮起来，空气涌入肺腑。
他在丽塔的搀扶下站起，下意识望向四周，眼神一片迷茫。
周围皆尽昏暗，唯有微弱的火光照射进来，阴影遍布。
“丽塔，发生了什么？”
亚恩捂着脑门儿，疼痛感依旧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虫蚁在啃食。
“有人引爆了EMP炸弹，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电力瘫痪状态。”丽塔神情严肃，声音沉重：“我现在无法联系女武神小队，而且……”
她说着看向窗外，眸子里透着一抹怒意。
亚恩顺着丽塔的视线看去，眼瞳骤然睁大！
因为燃烧的街道上，竟然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死士与崩坏兽，仿若大军来袭！
尽管女武神小队拼尽全力去阻止它们的伤害民众，但是在庞大的数量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亚恩愣愣的注视着这一幕，内心被巨大的震撼与茫然所占据，仿佛黑暗吞噬了他的思想，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谁也无法想到，这座城市和平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庞大数量的崩坏兽与死士！
“是它。”
丽塔咬着唇，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镰刀，一字一顿道。
亚恩似有所感，他抬头望着城市的正中央，视线的尽头有一座唯一亮着盛大光芒的雄伟建筑屹立在那里，宛如沉默的巨人，它表面的光线自主排列组合，最终构筑成一个极具标志性的图案。
——那是一条首尾相接的蛇，代号为【世界蛇】
………………
………………
PS：兄弟们，说真的，投点儿票吧（叹气），这本书的成绩实在是相当惨淡。
32：通往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
天命总部，指挥厅
冰冷的房间里坐着一位静默的男人，一袭中世纪风格的修身礼袍衬托着他笔挺的身材，金色长发束在肩上。这是一位长相俊美而年轻的欧洲青年，眉宇间一片柔和，冷凝的光融入他碧绿色的眸子里，却照不透眼底深处的情绪，像是云深雾藏。
他的名字叫奥托·阿波卡利斯，天命最高权利的掌控者。
“主教大人，就在刚才佛罗伦萨遭到了电磁脉冲的轰炸，全城的电子设备都遭到无法修复的损坏。”琥珀踏进指挥厅，声音隐约透着一丝急切：“目前佛罗伦萨已经彻底陷入瘫痪状态，亚恩大人、丽塔小姐以及奉命前去的女武神小队也全都失去了联系。”
“我们是否立即派遣增援？”
“不。”奥托伸出一只手，声音冷硬如钢铁。他注视着屏幕上雪花般破碎的光景，眼神闪烁着刀芒似的决意：“通知所有女武神小队原地待命，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是。”
琥珀转身离去，指挥厅内再度陷入沉默。奥托忽然起身，走到一片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区域里，他按下某个按钮，霎那间无尽的齿轮咬合夹杂着链条转动声响起，恍若古老的青铜大门缓缓开阖，推开了千万年的时光阻隔。
脚下的地面开始坠落，伴随着尖锐的铁石摩擦声鼓噪，回荡在寂静空间之中。
奥托闭上眼，静静等待着。
电梯不断向下延伸，似是要坠入到永世的深渊之中，彻底被黑暗吞噬，连时间都失去了概念。下一秒，声息停止，失重感消失，仿佛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抵达至深不见底的尽头。
光，慢慢照进来，照亮了整间地下室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