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下次还是跟我商量一下好吧?万一我没今天这么碰巧呢?……而且也不能总让你一直关照我。』
听到英梨梨这么说的时候,石竹忽然觉得很奇怪,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只是那之后,他渐渐地会对英梨梨说起一点,本以为不想对任何人说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是特别的存在,对他而言。
尽管在这之前也是,但之前的“特别”与之后的“特别”,又仿佛不太一样。
像这样继续相处下去,一定会得出答案的吧,关于那份“特别”,它所拥有的真正含义。
尽管只是想着不能放着不管,他和她,彼此心的距离,也随着物理上距离的缩短到前后桌这个地步,而越发地靠近。
如果只是他和她两个人的话,这个距离一定会缩短到某个地步,就停滞不前了吧。
然而生活并非只有两个人存在。
霞之丘诗羽。
只要提到回日本后,与英梨梨之间的事,这个名字就无法彻底跳过去。
那个轻小说作家比石竹预想中还要敏锐,还要善于洞悉人心。
不需要过多的接触,只是通过周围人提供的只言片语,那个人就轻而易举地,戳穿了四宫石竹,用十年时间塑造的表象。
并非有所求,只是单纯地在那里印证她的猜想。
而这被霞之丘前辈打开的短暂裂缝,英梨梨发现了。
像往常一样试图把她糊弄过去,以为她依旧不会在意。
迎来的却是歇斯底里的哭诉。
这是他和她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真正意义上惹哭了她。
眼泪仿佛某种侵蚀性的物质,进一步破坏着石竹的外壳,使他不得不露出想隐藏的自己。
『母亲在我和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伴随着这样的开场白,他吐出了将自己内心封印的,如同铅一样的什么东西吐了出来。
将比什么都要重、都要黑的东西,吐露出来。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没有被逼迫的不适,有的只是可以与谁共享秘密的轻松。
果然她是特别的。
四宫石竹又一次这样想。
给这份特别正名的,却是那个连话都没说过几次,暑假后更是没再见过面的安艺伦也。
当然,石竹不会感谢他。
只是当那份挑战摆在面前的时候,某种更加漆黑的情绪从心底涌了出来,剧烈到他以为只有毁坏掉什么,才能平息下去。
差不多也给我适可而止吧!
将心底的怒吼化为行动,石竹想要将安艺伦也体无完肤地击溃。
让他不能再出现在面前惹眼。
最终决定他真的要做到那个地步的,是英梨梨的“谎言”。
在她闭关那须高原别墅后,打来的电话里说“一切顺利”的谎言。
然后,身体比大脑更加快地反应,做出了一大早就赶往那里的决定。
一起发疯,一起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作画,然后一起倒在床铺上,疲惫不堪地睡着。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四十八小时不睡的话,那自然只有疲倦和痛苦可言。但是画画是在是件有趣的事情,那并非是一点一点从空无一物白纸上绘制出自己心中的所想的画面,以及通过色彩与色彩的碰撞调和来营造出自己想要的完美效果这种他人也能察觉到的事情。而是更加独特的,在下笔的一瞬间就会有另一只手从其他的角度完善整幅画的构图,在遇到困境的时候通过三言两语的交谈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跨越难关并且达成比想象之中还要出色的成果这样的体验……
啊,这么说来的话。其实有趣的并不是画画啊。
睡梦之中的四宫石竹回忆起来曾经与英梨梨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像是被自己刚刚调配好的颜料重新绘制过一样的涂上了新的颜色。一起画画的时候,一起胡闹的时候,一起发疯的时候……那些画面并非是由他,而是如同英梨梨的双手所绘制上去的插画那样,染上了对方的心意,如同晨光和微风一样将其笼罩其中。
原来如此吗?
四宫石竹突然确信了,他想要与英梨梨在一起这件事。确认了想要和她一起做多得跟山一样,却又是他们同样喜欢的事情。
所以,那怕是只有1%的可能性会输掉,他也绝对无法忍受可能失败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他要将失败的可能性,彻底地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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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o老师?”
“……”
“Cino……老师?”
“嗯?嗯……”
四宫石竹从假寐中醒来,瞥向后排座另一边的女性。
红坂朱音,『rouge en rouge』创始人兼第一任代表。
尽管圈内人都说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宫石竹却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她。
甚至连四宫家都不需要惊动,就让她给出了回答。
“已经快到冬COMI会场了,这个时间,活动也要结束了。”
“那就是说时间刚刚好。”石竹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地说。
“的确刚刚好。”朱音瞥了眼左前方副驾驶座上的波岛。
尽管身为第二任代表,但波岛伊织如何管理社团,仍旧受朱音制约。
“没关系吗,堪称心血的社团交给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即使是Cino老师也不太会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就让『rougeenrouge』就此成为历史不是吗?”朱音笑笑,看似潇洒地答道。
“那就好。以及,等会儿你不用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