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秦人尚黑,跟何况这是秦人老都,而更加重要的是,这也是一座兵城。
秦人三迁都,第一都城是砾阳,第二都城就是雍都,而咸阳却是商鞅变法之后,大秦逐步走向了真正的强大,迁往距离中原腹地,从而龙窥天下的最后一个都城。
但是没有人可以忽略,这里的重要性,因为雍都有扶苏。
山有扶苏,这是嬴政皇帝对于长子寄予的厚望。但是,他身上的血脉,却注定了他承受太多的磨难。
原本宽敞的街道,想起苍劲肃杀的乐声,六百名黑衣黑甲的玄甲铁骑,面色肃然,骑马行走在直街上,在队伍的中央,是一驾极为奢华的马车,马车中垂落重重帷幔,在风中荡漾,看不清里面坐的人的容貌。
即便是能看清,也没人敢去看。六百玄甲一身的肃杀之气,露在黑色面甲上的双眸,直视前方,街道两旁的秦人虔诚的跪拜,与泥土依偎着的脸颊上写满了兴奋与狂热的神情,其至有些人竟是幸福的昏厥了过去。
马车行到离宫之前,缓缓停下,雍都的官吏和离宫的总管,沉默的跪在石阶两旁。
雍都的最高官吏,是来自司马家族的一员大将,名叫司马煌,此刻正站在石阶的中央,对着奢华作座驾恭敬道:“供应晓梦大师。”
庄严飘渺的乐声在起,就连风儿也平静下来。
垂落在马车四周的帷幕却无风自动,缓缓的,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子,缓缓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带着累死于道家,却精致的头饰,暮色中的阳光在那些宝石里折射反复,然后把她那张美丽而无任何情绪的脸庞笼罩起来,淡淡释放着一种非人间的高贵气息。
这是从将闾出征之后,晓梦第一次离开嬴政,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修道如痴的少女天才,而拥有了无上的权威与力量。
所以,她没有在穿那身广袖流仙裙,那是道家的服饰简洁干练,也能更好的衬托出她修成浮凸的身材,和淡雅出尘的气质。
但那却不能代表人间的权力。
今天她穿得是一件官袍,黑色袍子,镶嵌着金边,黑的就像是渭水最深处,似染着无数罪人的旧血,在暮色中似将要燃烧的墨块。
小蛮腰上缠着玉带,这是代表罗网最高权力的袍子,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
所以她今天的身份,既不是道家天宗的掌教,也不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而是皇帝的特使。
咸阳的车马已经齐备,皇帝将在旬日内出巡,但帝国内部的危机依然没有消除,所以,皇帝派来了他最信任的公主。
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帮助皇帝处理家务事。
和普通人想象的不同,官袍并不厚重,上面也没有瑰丽的花纹,只是做了最简洁而凝重的剪裁,非常轻薄。
离宫前方早已铺好红色的地毯,阶畔是新摘来的花树。晓梦神情漠然行走在花树间,向大殿里走去,随着行走带风,她身上那件轻薄的官袍渐有飞舞之感,曼妙的身躯曲线在其间若隐若现。
这是一副很美很动人的画面,然而,即便是她坐在马车上,也没人敢直视,又有谁人敢直视罗网令尹的身材。
苍老的离宫内吏,跟随在她身侧,和那些离宫侍从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绝不四下张望一眼。
扈从晓梦的玄甲骑士已经下马,极快的接手了离宫的防务,但也绝对没人敢看晓梦一眼。
她妙曼的身段从身前走过,就像一朵浮云。
美丽的事物与人,都是应该被欣赏的。诱人的曼妙,是值得被狂热崇拜的,然而一旦这些美丽或诱人,与令尹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那便是危险的。
令尹,是一个很难人寻味的官职,属于内吏,但是没有人忘记,这个官职代表的权力。
帝国罗网,第一任令尹就是当年八玲珑中排名第一的玄翦,而后是中车府令赵高。
令这个字,代表的是皇帝的印玺,而罗网无数的剑客,杀手都是服从于印玺的奴才。
在场的只有一个人可以直视晓梦美丽的脸和神袍里诱人的身躯,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却没有掩饰眼睛里的赞美和某些更深层的。
晓梦看着殿门后,那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那张下属们从来没有看到一丝表情的美丽脸颊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容。
她的笑容很复杂,有些嘲弄,有些感慨,有些不屑,有些轻蔑。绝对不是嫣然一笑,但只是笑了笑。她的人便仿佛从无限光明庄严的仙境里重新回到了人世间,从高高在上的道山回到了咸阳宫殿。
晓梦走进了离宫。
厚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的关闭。
扈从玄甲和离宫内侍,看着紧闭的宫门,(得王好)神色极为震惊,不知道令尹为何会将自己关闭在殿门之外。
离宫王座下的石阶上,站着一位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直到此刻,才缓缓抬头,望向大门处,脸上流露出怨毒的神情,然而片刻后,他脸上的怨毒尽数化作了惘然与惊恐。
“¨` 虽然整个人间,都承认你是道家最美丽的掌教,但是如果永远的模仿孤独,扮演绝望,你便会变成一座雕像,再美也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甘罗看着晓梦认真的道:“你还是笑的时候,最美一些,我喜欢看你笑。”
晓梦随手将头顶上的镶满宝石的发饰摘了下来,递到他手里,然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颈子,说道:“我可不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调戏?”。
第0088章高手寂寞
甘罗接过那美丽到极点的头饰,发觉果然很重,想起自己抱着的竟然是罗网之主的官饰,即便是他也有点紧张,勉强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那敢调戏你。”
晓梦向着大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将高盘发髻解开,任由花白的长发瀑布般的垂落,显得极为放松。
甘罗抱着她的官饰跟在后面。
晓梦用腮边的两缕发丝,将脑后的长发随便系了起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道:“你的胆子本来就很大,当年扶苏的母亲的脚都敢摸,又那里会害怕调戏我。”
甘罗感慨一叹:“说起来,这是童年做过的最放浪形骸的事情,结果也让我的官途从此断折。”
晓梦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但你也因祸得福,成为扶苏的心腹。”
“哎”甘罗更是悲催:“可惜,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来就没想过,从始至终,从秦王到皇帝,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从来就没将长子当成继承人,这也是我人生最大的错误。”
晓梦静静看着他,说道:“你真这么想520的?”
甘罗郑重点头:“阴有荷华,山有扶苏,扶苏乃是佳木,当初的秦王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让无数人都以为,他就是将来的大秦之王,不惜将身家性命,甚至整个家族压在他的身上。
陛下不杀功臣,却逼死了王绾,甘白两族,不仅在朝还是在军,都永无出头之日。那怕我满腹的才华,为大秦骗去了十五城,就因为我暗中指点扶苏的母后下棋,结果就被秦王贬滴。
那时候,如果我明白,秦王对楚系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投靠昌平君。”
“父皇说,当年那场戏其实很笨拙,甘家入秦六代,早已融入了老秦部族之中,而楚系在庙堂之上盘根错节,你是甘家的神童,没有任何理由投靠吕不韦,认他为义父,从而走上大秦的庙堂。
只要你能静心等待,总会有机会,却没想到,甘家如此的迫不及待。
即便如(bfbc)此,父皇也没对你生出杀心,你既然喜欢扶苏,那就当他的书童好了,实则是想让你将他引出楚系,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了楚系的核心,和父皇的意愿背道而驰。
父皇让我问你,后悔吗?”
“后悔有用吗?”甘罗反问。
晓梦轻轻摇头:“没用,路是自己选得,就要走到尽头。”
“今天就是我的尽头了吗?”甘罗苦笑一声。
晓梦静静的看着他,算是默认。
甘罗忽然笑了:“原来今天你是为我送行的。陛下果然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