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他转身,从案几上拿出一个一尺多长的黄金管,粗如儿臂,两头镶嵌着水晶,递给蒙恬:“从这头望去,十里开外的所以一览无余。”
“真有这样神奇。”蒙恬有点狐疑,将独眼望龙放在眼睛前一看,赵高好像要扑倒自己身上。
“就是这样神奇。”嬴政点头而笑:“孤站在咸阳宫最高的楼台,可以见到咸阳城的所有。有了这两样宝物,大秦就可以出战草原,不至于迷失。”
蒙恬大喜:“没想到太子麾下竟然有如此的巧匠巧思。”
赢贞沉吟道:“朕的意思,边疆主帅依然是将闾,而你和王贲为副帅,对于九原军务,无人比你更为熟悉,由你主持九原军最为妥当,而申裘和太史腾为你的副将。”随即一笑:“你也知道太子的为人,他是不会和你争夺战功的。”
蒙恬顿时急眼了:“陛下,臣一心为国,不为战功,如果陈贪图战功,当年也不会将灭齐的功劳送给王贲,只要陛下和太子为家国计,为臣下计,蒙恬夫复何求。”
这番话,说的嬴政老脸一红,意味深长道:“朕也是为你好,而且,军功对将闾来说,根本无用,反而是你,这些年朕亏欠你太多,而这番灭狼之功,不亚于灭国之功。”
蒙恬刚要分说,却见嬴政摆摆手:“你的心思朕知道,但是,朕的心思你也应该懂,你是帝国将军,也是朕幼年伴读,朕从来就视你为兄弟。
但在家国大事上,你没王贲看的清楚,所以也和太子有了睚眦。但朕心意已决,绝不易储,所以在战场上,希望缓和你和太子的关系。”
“陛下,你误解臣了。”蒙恬老泪滂沱:“只要是陛下的旨意,臣一定遵行不殆,臣心中只有陛下和家国。”
“你呀!”嬴政轻笑摇头:“你可以这样想,但是太子未必,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大秦皇帝,到时候你何以自处,蒙氏不能因你而蒙难。”
嬴政听的都是肺腑之言,换句话说,他对将闾和蒙恬也极为了解。如果蒙恬再次失去这次晋升上将军的机会,将来在庙堂之上,他也只能是一个虚名淮南侯。将闾会重用蒙毅,却未必会用蒙恬。
蒙恬对赢氏皇族的忠心,也就化成了流水,甚至会郁郁而终。
“陛下正当壮年,为何口处这种不吉之言。”蒙恬急道。
“朕虽然和你同年。”嬴政看着他健硕的身体,鬓角的白发:“但是却没你身体健壮,而朕已经决定不易储,自然也要会对将来的朝局做一番安排,朝中老臣,朕都可以放心,唯独是你,这些年戊守北疆,劳苦功却不高,始终是朕对你的愧疚……”
嬴政说的隐晦,但是蒙恬却听明白了,全都是因为自己当年党附扶苏,皇帝才有此担心,争辩道:“当年臣也在太子麾下为将。”
嬴政轻笑摇头:“但是,你却猜不透将闾的心思,而且,朕做出这种安排,也是为了王贲。”
“王贲?”蒙恬惊愕问道。
嬴政脸色阴郁起来:“将闾离开咸阳之后,朕驱车去了频阳美原,却没想到,一身麻衣重孝的王贲,日夜忙碌上将军的陵墓修建,但是让朕痛心的是,一向健硕雄武的上将军,忽然之间就须发洁白,枯瘦的朕都不敢认了。”
蒙恬听的也是心酸,而且,他极为了解王翦王贲父子二人的怪异关系,形似相拗,实则父子情谊至深。
王翦成为帝国上将军之后,已经是暮年,心念故土却为了帝国大业,一头白发远赴万里征缴岭南,即便是回到中原,为了躲避朝堂上的争斗,驻守南阳军营不曾回乡,一直到魂归之后。
这其中,有对嬴政的畏惧,也有对王贲的成全,毕竟,父子二人都是上将军,对于庙堂的大政的决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甚至会危机到皇权。所以,王翦选择了远离庙堂。
而王贲少年从军,从来就没承欢膝下,成为上将军之后,在军事谋划上也和王翦背道而驰。但是在内心深处,王贲对父亲却是极为敬服的。
蒙恬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从九原归来奔丧,王贲几次哭晕在灵柩之前,护送灵柩回到咸阳之后,皇帝不得不下令,将两位上将军的灵柩储存在皇家冰室,命王贲会频阳美原休整陵墓,实则是让他休息调整。
第0647章 忠臣之心
蒙恬叹息一声,听皇帝这样一说,这才知道王贲根本就没修养,而是一直都沉浸在自责和无尽的哀痛之中,操劳奔波,就连皇帝都不能劝阻。
而蒙氏和王氏都是老秦大族,相互之间有着特殊的关联和情谊。
在朝中,蒙恬和王翦是早年就追随嬴政,诛嫪毐,驱逐吕不韦,论私情,当年王翦曾在蒙鸷麾下为将,和蒙武情同兄弟,但却矮了蒙武一辈。
两位老将相互扶持,这才成为帝国双上将,同时封侯,这也让蒙恬从来就没将王贲当成外人。虽然高他一辈,但始终将他当成兄弟,甚至对王贲之子王离,也是尽心栽培。
但是,王贲在行军打仗上,天赋极高,征缴中原,战功显赫,军功爵位都在蒙恬之上。
而在国之大政,除了在立储上略有分歧,其余之见无不相同。
更重要的是,两位上将军仙逝之后,两个人再次成为了大秦的砥柱,又同遭父丧。而蒙恬如果前往九原,主持军政,恐怕就无法参加王翦的葬礼了。
而王贲现在却是这种一副姿态,蒙恬如何能够心安。
蒙恬躬身道:“陛下之忧虑,是王贲现状,臣也思是否借大举反攻狼族的时机,将王贲从无尽哀痛中拉出来。”
嬴政点点头:“朕忧心的是,如果王贲陷入哀思不可自拔,很可能就会郁郁而终。帝国因此失去一员上将,是朕不敢想的。”
蒙恬愁眉不语,认真说起来,嬴政对王贲的情谊,还在自己之上,这种情谊的来源,是对帝师王翦的感激。还有王贲对帝国的忠诚。
但是,皇帝都不能将他从沉痛中抻出来,自己恐怕也无能为力。
御书房陷入了沉默之中,突然之间,门外脚步匆匆,就听有人站在门外求报:“内吏蒙毅,求见陛下。”
“蒙毅,蒙毅也来了。”嬴政大喜:“快进来。”
蒙毅大步而入,却已经身穿官服,嬴政一见大为惊讶:“老将军还在丧期,你为何擅自脱掉丧服。”
蒙毅拱手道:“国难大于私孝,外患重于国事,臣司掌中枢,岂能因为私孝而不能帮陛下处理国政,岂不是愚孝,家父泉下得知,也会责备我不忠于国家。”
蒙恬在一旁含泪笑道:“陛下,二弟既然已经脱掉了丧服,就让他留在陛下身边,处理政事吧!”
蒙毅也躬身恳求:“臣当年追随太子,纵横中原,最为熟悉他的秉性战法,朝中大臣,对于边疆战事趋于保守,但臣知道,太子宏图不在边疆稳定,而是图谋草原,臣在中枢,可以协助丞相府,调度军需,替陛下解忧,也可以让太子专心于战事。”
嬴政眼中闪烁着泪光,对蒙氏兄弟一拜:“两位放心,老将军安葬,朕必定亲自护灵。”
蒙恬,蒙毅赶紧跪伏余地:“多谢陛下。”
嬴政将二人搀扶起来:“本来朕还忧心,谁负责粮食战甲的运输,今蒙毅勇担重任,朕心欣慰。”
对狼族的一战,将闾已经不是以驱逐为主,而是整个剿灭,甚至囊括了东胡,粮食,战甲,军器的运输也将无限延长,没有一个熟悉将闾的人专司调度,仅凭丞相府是不堪重负的。
而这一战,也同时关系到了帝国安危和皇室传承,没有一个能让皇帝和太子都信任专司供给,恐怕将闾也不能专心于边疆战事。
而蒙毅却是最好的人选,他是将闾的结拜兄弟,也曾在将闾麾下为将,更曾经是南阳虎贲的副帅。虽然解甲为文出任上卿内吏,但是在军中威望尚在。有他出面,那个骄兵悍将,也不敢质疑他分配不公。消除了军乱的可能。
“臣即可去美原山庄,劝解王贲。”蒙恬躬身道。
“王贲怎么了。”蒙毅赶紧问道。
蒙恬低声将刚才皇帝转告王贲的近况说了一遍。
蒙毅皱眉听了:“大兄此去,不妥。”
“为何不妥。”蒙恬追问道。
“老将军生前虽然是三军主将,但一贯韬光隐晦,不肯参与朝政。”蒙毅眼含热泪道:“而老将军亡故之后,陛下念其军功,德行,将武安侯之位传给了王离,王氏一门双侯,权势冠于朝野。
而军中重权,皆落在王氏之手,王贲多谋如何不思之,所以,才哀痛于老将军之死,看似不可自拔,实则是有了归隐之心。”
嬴政惊奇的看着他:“你和王贲随侍在朕身边,朕何尝一次怀疑过王贲,拥兵自重。”
“陛下啊!”蒙毅躬身拜道:“陛下让王离前往南阳,何尝没有让王离主持南阳军务的心思,现如今,王贲统领玄甲和咸阳十万虎贲,一旦王离入主南阳,中原军权全都落在王贲父子之手,王贲如何不惊,不惧。权力过大,也会让重臣不堪重负。”
蒙毅在嬴政驾前说话一向直接,慷慨直言道:“所以,王贲和臣所思并不相同,大兄前往九原,归属于太子节制,而臣在陛下身边,不过是一个文臣内吏,统管军务,也许事事禀奏陛下,得陛下首肯用印之后才能按旨意行事。
但军中主将,却有了自主之权,王贲可以自律,但是王离年纪尚幼,军中朝中历练不足,难免做出狂妄之事,如果王贲退隐,王离在朝中失去了呼应,做事必定也谨慎起来,让王氏在帝国永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