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但是,他却不得不考虑二世皇帝,是不是会被这种虚假的仁德大义所迷惑。
仁德这种品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称孤道寡的皇帝身上的,雄霸天下,只有冷血和权衡的手腕,所谓的礼贤下士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一张假面。
但是仁德和忠诚,却是臣子才应该烙印在骨子中的东西。
废掉传承三代的奴隶制度,皇帝也是天下的主人。
自己诛杀嫪毐,驱逐吕不韦,赶走昌平君用了多少手段,才巩固了王位。而他一个异想天开的科考取士,就让自己不得不动手铲除他的政敌。
而他在雁门借刀杀掉了白戮,本身就是给老秦氏族一个警告。在敢挑战太子权威,就全部将你们送进地狱。阴谋和手腕并存,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太子。
所以,嬴政早已认定将闾才最适合当天下的主人。而不是空有仁德之名的扶苏。
想明白了这一切,冯去疾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嬴政冷眼看他,见他脸色逐渐变得很难看,这才话锋一转:“如今,朕决定,让你将功赎罪,替朕去办一件大事,事情办得好,朕便功过相抵,免你之罪,事情若是办得不好,两罪并罚,绝不饶你!”
冯去疾暗自松了口气,这条命终于保住了,立刻跪伏顿首,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谢陛下宏恩,臣愿将功赎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嬴政沉声道:“冯去疾,抬起头来。”
冯去疾茫然抬头,嬴政凝视着他:“朕交给你一件差事,赶赴雍都,传朕的旨意,废掉扶苏皇长子的身份,贬为庶人,和胡亥一样,交给赢氏宗庙看管。”
冯去疾心头砰然一声巨震,失声道:“陛下不可?”
嬴政脸色一沉,寒声道:“你敢抗旨。”
“陛下,皇长子扶苏,被逐到雍都,一向深居简出安分守己,不见外臣,而且不教而诛也让天下寒心。”冯去疾大声道。
“不见外臣,他却见了东胡副使。安分守己,却和老秦氏族暗通款曲。朕不杀他,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你可明白。”嬴政厉声道。
冯去疾无言以对,咬牙道:“臣不敢奉命。”
嬴政见他和自己扛上了,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扶苏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为太过放纵,将闾十四岁加冠成为帝国太子,君臣已经分野,他不思尽臣之本分,却不断被小人利用,看似聪慧实乃愚笨,不杀他,朕已经格外开恩了。”
“小人利用。”冯去疾愕然抬头。
嬴政长吁一声:“你是帝国老臣,朕很多事想瞒也瞒不过你,罗网搜遍天下,只为寻找一人。”
冯去疾惊骇欲绝:“长安君后裔。”
嬴政沉重点头:“成娇乃是朕的弟弟,虽然曾经和朕争夺秦王之位,但朕当上秦王之后,却无猜忌之心,反而提拔重用让他执掌大军,甚至担心他威望不足让蒙武辅助他。但是他却不思王恩,阴谋作乱。
成娇之子和扶苏年岁相同,当年还在襁褓之中,不知人事,朕当年一念之仁,将其留下,却没想到竟有今日之患。
认真说来,他才是华阳太后的嫡系子孙,身上流转的楚氏王族血脉,也是昌平君真正要辅助之人。”
冯去疾正色道:“罪臣对当年之事略知一二,今日听陛下讲述,才真正明白,但是,罪臣要为皇长子鸣冤,当年之事,全在成娇一人,找出成娇之子杀之足以,陛下万万不可因此牵连皇长子。”
嬴政微微摇头:“你敢保证,扶苏只是被利用,没有不臣之心。”
“罪臣不敢。”冯去疾重重叩首:“但是帝国律法严明,绝无苟且,在没有真实罪证呈送于陛下之前,皇长子无罪。”
嬴政看着他怒急而笑,大骂道:“你个笨蛋,有罪于无罪,不在朕而在于太子,如果在这样让他苟且下去,朕在,太子不会举起杀兄之刀,但是朕不在,他必死无疑。
将其贬为庶人,让他远离权力的漩涡,才是他唯一保命的方法。朕之苦心,你可明白。”
冯去疾恍然大悟,将闾一天不坐上皇帝宝座,扶苏就有争位之心,但是,他实在不是将闾的对手,早晚有一天不是死于恶疾,就是死于非命。
而皇帝昭告天下,将其贬为庶人,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没有皇子之名的扶苏,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而为了争权,隐藏的成娇之子,就会渐渐的浮出水面。
嬴政呆呆的想了片刻,又道:“今日御书房所言,干系重大,不许你向任何人泄露此事,如果扶苏死于非命,朕必定杀你。”
说到最后一句,嬴政声色俱厉,冯去疾听的心中一寒,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帝王之家无父子,只有君和臣。但是不管怎样,扶苏身上都流转这一半嬴政的血液,让一个宰相给他陪葬,也算是皇子的殊荣了。
第0570章 李贽进宫
冯去疾出将入相,并不是一个以阴谋侍君的主儿,所以才一直屈居于李斯之下,但是他也不是一根筋的丘八。
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危机到帝国的重大阴谋,他书读的少,但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句话倒是谨记在心。秦子婴要的不是给成娇报仇,而是整个天下帝国。
所以才不惜将整个老秦氏族卷入其中。疯狂之人不可理喻,要么一起辉煌,要么一起陪葬。
虽然他很想知道,以罗网强大的渗透力,对这件事情掌握了多少,而最重要的是,扶苏有没有参与这个计划。
毕竟他是嬴政的长子,从昌平君到农家,打出的旗号一直是扶持扶苏。而切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卷入了这场复辟谋逆案件之中。嬴政可以饶恕他,~将闾能不能。
但是不管如何,先将自己从这件案子中摘出来才是正经。
冯去疾心中这个苦哇,叩首咬牙道:“臣领命。”
嬴政这才欣慰一笑:“这件暗自牵扯之人太多,所以,朕慎之又慎,这次御书房所言,除了晓梦和影密卫,再无一人知晓,但是,你做这件事也需要谨慎三思,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臣遵旨。”冯去疾俯首道。
嬴政挥挥手,晓梦捧着一道圣旨走到冯去疾面前,冯去疾跪着接旨,悄然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嬴政道:“你去安排吧,最迟明日旁晚就出发。冯去疾,你好自为之。”
冯去疾站起身来,躬身道:“臣告退。”
嬴政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御书房,这才向着晓梦一笑:“将闾那里有什么消息。”
“接到九原军报,我就来到御书房,怎么可能知道将闾在做什么。”晓梦冷冰冰道:“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左相府邸,回东宫去了。”
嬴政早已习惯了晓梦的清冷,也不在意,目视沙盘:“现在楼兰军已经截断了狼族的后路,狼族得不到给养,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攻打东胡,一个是退缩到狼居胥山。但是东胡势力强大,狼族未必敢挑衅这头健狼。”
“难道他们就不会倾尽全力攻打帝国吗?”晓梦淡淡道。
“那狼族就陷入了死战的境地。”嬴政摇头:“头曼是一个征服了大半草原的人,不会出这种下策。所以对帝国而言,严防死守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怎样挑起东胡和狼族的战争。”
将闾的布局嬴政大致了解,但是真正弄不明白的事情,却是将闾怎样让两个各有所忌的草原民族打起来,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月狼大巫虽然叛变了狼族投靠了东胡,但是以嬴政对乌衣惈的了解,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报仇而发动一场战争的。
同样的道理,头曼也不会做这种鹤蚌相争让渔翁得利的事情。
不过,从鹤蚌变成了渔翁,也让嬴政心情放松了不少,颇有兴致的猜测将闾下一步要做什么。
晓梦却懒得废这种脑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父皇把将闾叫进宫来一问便知,何必在这里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嬴政哈哈一笑:“朕整日批阅奏折,苦闷不堪,唯一能够让朕感兴趣的就是,猜测将闾想要做什么,用什么手段。如果朕是他的敌手,又应该怎样应对。这样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晓梦苦笑摇头:“这算不算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嬴政撇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行天下四海臣服。对一个帝王而言,天下才是他的一切。父皇虽老,雄心犹在啊!”